看清来人,果然是萧禾知和他的两个手下。玉笑琴忍住了冲上去给他一剑的冲动,看着他气定神闲地进了房间。
待他的手下退去后,玉笑琴扣开了房门。萧禾知惊喜地看到门口站着的是他朝思暮想的玉笑琴:“笑琴,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太好了!你是来看你师父的吗?正好我们明天修整一天,我陪你上山探望你师父吧。”
玉笑琴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人,如此陌生真的是他认识的萧禾知吗?明明是杀人凶手,竟能把戏演地这么逼真。
“我是来还你东西的。”玉笑琴摊开手掌,手心里是那独一无二的剑穗。
“咦,这个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你还敢骗我!”玉笑琴抽出利剑,逼向他喉头。
萧禾知步步后退:“笑琴,你怎么了?把剑放下,有话好好说。”
“居然还假惺惺说陪我去看师父?师父是生是死,你不是最清楚的吗?是你杀了他们,这个剑穗就是最好的证据,你简直没有人性。”
“你在说什么呀!你师父死了?”萧禾知惊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们来这里半路遇到一群黑衣人袭击,等我们击退他们之后,我就发现剑穗不见了。我还奇怪为什么会在你手上呢。”
玉笑琴一震,呆在当场,久久说不出话来,难道是自己冤枉他了?
见他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萧禾知心疼地上前:“笑琴,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让你这么伤心?”
“师父……师父他死了,死得很惨……”那幕惨状在玉笑琴脑中盘旋不去,“……我什么都不知道……好惨……真的不是你干的?”
“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看来你真的是受惊不小……”
“我……对不起……”
萧禾知抱着他,低声安抚。
“哼!笑琴,你真的是太天真了!这么容易就被他唬弄过去。”
两人惊讶望向声音的来源,正是木难站在门口,寒着一双眼眸,刺向萧禾知。
玉笑琴闻言,惊得退后三步。
“木难,你怎么也会在这里?”萧禾知奇道,“是你陪着笑琴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木难一记冷笑:“你这招对我没用。”他冲玉笑琴道,“你怎么不问问他,既然不是杀你师父的,跑到这偏僻的镇上来干什么?”
玉笑琴疑惑地看向萧禾知。
“我带属下处理一些事务,恰好经过这里啊。木难,连你也怀疑我?”
“恰好?哼,可我记得你刚才对笑琴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是来看你师父的吗’,你若不是布下眼线,刻意追查,又怎么会‘恰好’知道他师父住这附近?”
一针见血的问话,逼得对方哑口无言。
“原来真的是你!”玉笑琴怒不可竭。
萧禾知阴沉着脸,冷笑不止:“好,真是好呀!”他恶意地瞪了眼木难,“你这又是何苦呢?”
“混蛋!”玉笑琴挑剑就向他脖子抹去,萧禾知拔剑搁挡。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你想要得到什么?你怎么会查到这里的?”玉笑琴攻势不减,口中连连问道。
“哼,你忘了吗?是那天你亲口向我透露的线索。你师父的死,怪不得我!”
玉笑琴双眼充血,招招刺他要害,而萧禾知防得滴水不漏,不给他丝毫机会。
怎么回事?以前没觉得他的武功有这么高的!
玉笑琴鼻尖冒出一丝汗,心思一散,被他抓住机会,一剑刺上来。眼看来不及闪躲,一只木凳横空飞来,抵消了剑势,人已被木难护到身后。
木凳碎成整齐的两半,木难眉头一皱,喝道:“你什么时候学会‘二分秋水’这一招的?”
“哼,在你被美人迷得神魂颠倒的时候!”话音未落,剑已赶至,木难夺过玉笑琴的风华剑,与他厮杀。
从来没有认真看过木难用剑,他的剑法干净俐洛,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剑势快如闪电,只见一道道红光闪现。再加他左手使剑,专攻对方左侧软肋。萧禾知哪里是他对手,眼见战不过他,猛刺一剑后,翻身跃入院中。
木难跟着跳下,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萧禾知被动地还手,十招之后,被钉在了立柱上。萧禾知用余光瞄了眼紧贴在自己颈上的冰冷的剑,连呼吸都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想要跟我斗?你还差远呢!”木难威胁道,剑又向前逼了一逼,萧禾知向立柱缩了缩,不甘心地咬着牙。
“木难!不要杀他!”玉笑琴不知何时已经跟了下来,惊叫着推开木难。
木难错愕地看着惊惶失措的玉笑琴:“你……你到现在还帮着他?”
玉笑琴一脸茫然,似乎忘记了自己一时冲动做了什么,呆呆地看着木难俊朗的脸渐渐扭曲。
“哈哈哈哈——”萧禾知张狂地笑着,胜利地笑着,“木难,胜负不仅仅在刀剑上啊!”
木难狠狠地将风华剑掷在地上,转身就走:“玉笑琴,你根本是在自掘坟墓!”
每一个字像针一样扎在玉笑琴身上,捡起地上的剑,发现自己的手抖个不停。
“笑琴……”萧禾知伸手去扶他,玉笑琴也不拒绝,怔怔地看着他。“跟我走回去吧……”
玉笑琴像被刺到似地突然甩开他,怨愤地看着他,拿剑指着他,步步拉开距离:“萧禾知,你等着,你的命由我来取!”他说完追出客栈。
街上像来时一样静寂无声,哪里还有木难的影子。
他一路喊着木难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回应。回到他们住的客栈,屋里漆黑一片,也没有他回来过的迹象。
这回他是真的生气了吧?
玉笑琴跌坐在凳子上,像漂浮在湖面上的水草一般绵软无力。
十一
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将一身单衣的玉笑琴淋得湿透,可光秃秃的山坡上,别说躲雨的屋子,连棵成年的树都没有一棵,只有两三株枯死的树苗,病恹恹地耷拉在一块岩石旁。玉笑琴就坐在这岩石上,运起内力抵御寒气,但还是被冻得浑身发抖。
今天正是与关庭风约定的日子,可在望仙坡等了一天,都不见有半个人影出现,玉笑琴开始低声咒骂他。
为了不失约,玉笑琴来不及找木难,只好先等到关庭风再说。可没想到放鸽子的竟然是他。
一道闪电劈下,击中坡上光树,硬生生裂成两半,紧跟着炸响一声惊雷,吓得玉笑琴猛得从石头上跳起来,远远地躲开树木。
他抚着心口顺气:“吓死我了!差点就被劈到了,老天爷有没有长眼睛啊!居然劈我这么个好人!”
话音未落,就见自己身边躲了几个人影,内着夜行衣,外着蓑衣斗笠,手里握着明晃晃的斩马刀。
今日不宜出行!玉笑琴暗自念着,已抽出了风华剑。
对方有五个人,一起围攻玉笑琴,他们的武功虽不高,可甫一出手,都是拼命的招式,露出全身破绽朝玉笑琴攻去,全然不顾他的剑已指在自己心口,伤到敌人的同时自己也送上了性命。玉笑琴不禁骇然,只得收剑抵挡,以一敌五,十分吃力。
脚下泥泞不堪,踩在上面就打滑。他们五人仗着一身蛮力,逼近玉笑琴。眼看被围得水泄不通,刀光从五个方向袭来。玉笑琴心思一动,风华剑扎进土里,挑起一块淤泥,飞入其中一个眼中,乘他手上迟钝,破开他这个缺口,跃至包围圈外。一个转身借着腰腹的力量,又砍倒第二个。他踢起两具尸体,砸向其余三人,他们抱着同伴的尸体,摔倒在地。
玉笑琴一口气跑了一大段路,却发现身后并没有人追赶,心下更是惊疑万分。刚刚他们凶神恶煞地似要跟他拼命,怎么人跑又不追呢?
放慢了脚步,想寻找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哪怕只是一个屋檐也好。身上的衣服冷得像一样贴在肌肤上,再下去恐怕身体会吃不消。
他看到不远处有户人家还亮着灯,就毫不犹豫地过去。
敲了半天门,却没有反应。雨下得猛烈,带着不祥的气息。顺着门往地上看,流淌着的雨水里混着另一种液体,浓稠黑亮。
屋里有血案!玉笑琴脑中第一个反映就是那五个袭击他的人,怪不得他们不追上来,原来自己也是逃跑的人。
不想惹是生非,玉笑琴刚想转身就走,可想到万一屋里还有活人,说不定能救人一命。于是心一软,破门而入。
一进入院子,玉笑琴却懵了。眼前一左一右倒在地上的正是被自己砍死在望仙坡上的两人。
他们的尸体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尸体旁边均是烂泥,根本分不清到底是脚踩的还是拖动的痕迹。略微朝屋里一探,断肢死尸满地都是,似乎还有妇女和孩子。
事有蹊跷,要是被人看见,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玉笑琴不敢再逗留,夺路而逃。
刚冲到门口,一把钢刀从天而降,拦在面前。这把气势雄厚的刀,他再熟悉不过了——破天刀。果然是卫暮迟。他看了眼玉笑琴,又看了眼屋内惨状,难掩脸上的惊讶与愤怒。
“不是我!”玉笑琴脱口而出。
“退后!”卫暮迟用破天刀指着他的喉咙,喝道,“站好了,不许动!”他是一流的捕快,即使不期然撞见一起凶案,也能当即镇定自若,分析事态。
院子里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卫暮迟一边用余光监视玉笑琴的举动,一边查找线索。
看到卫暮迟在门口两具尸体前蹲下身子,玉笑琴心叫不妙。自己复仇杀人的案子一向是他在追查,对于风华剑造成的伤口,这个人是再熟悉不过了。
等到反映过来要逃的时候,卫暮迟已率先堵在门口,破天刀拦腰斩来,玉笑琴拔剑抵挡。两把神器剑锋,一瞬间摩出火花,照亮了两人的面容。
“玉笑琴,果然是你!”卫暮迟厉声道,已挥刀准备擒人,“这次看你还往哪里逃?”
“人不是我杀的!”玉笑琴辩解了一句,却猛然发现另一个事实,人皮面具还戴在脸上,他却喊出了玉笑琴这个名字,“你已经认出我了?”
“笑话,你真以为你易了容,我就不认得你了?就凭你笑起来的眼神,走到哪里我都能认出来!上次我本就想抓你回去审讯,但念你也是为家族报仇,杀人是迫不得已。见你既然已易容改装,就存心放你一马,假装不认识你。没想到你死不悔改,连无辜的人你也痛下杀手!”
“不是我杀的啊!我是正巧在这里!”原来他那时起过抓人的念头,那对自己下毒的果真就是他了?
“骗三岁孩童吗?你敢说这两个人不是死在你的剑下?”
“我只杀了他们两个,而且不是在这里!”淋了一天的雨,已经气虚手软,再加本身就技不如人,玉笑琴脚下步伐已乱。大致判断,这个捕快的武功甚至不比木难差多少。“对了,一定是这两个人,还有他们的同伙杀的人,我与他们交过手,后来他们逃跑了。”
“一派胡言!他们几个是我的手下,是用来保护林家的!三天前刚刚在我这里登记备案。我今天来这里也是想看望一下林家老小,却正好碰到你这个草菅人命的凶手!”
“我没有!这里住了什么人我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们呀!”
“你会不知道?林家主人林栋,二十年前是参与过玉家屠门的其中一个,那时候他是陆家门主陆杰修的副手,你有足够的理由找到林家。而林栋又正好是我追捕的采花贼的其中一个,十天前他已经束手就擒,为了保护他的家人不被仇家伤害,我才会派人守护。你定是杀林栋不得,才找到林家老小撒气。恐怕你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最后还是落在我手里了吧!你要不是来杀人,又怎么会出现在这种荒凉的地方?”
“我是被人约到这里的!”话一出口,他就想到了关庭风,这个发起约定的人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竟然是他设下陷阱。跟他无怨无仇,为何会精心布下如此局面,陷害自己?难道是他也认出了自己的身份,觊觎风华宝剑?回想当日他种种怪异举动,的确也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了。
但是眼下的情形,又怎能允许玉笑琴把这么复杂的情况慢慢道来?恐怕说了也没人相信吧。
他且站且退,转向门外,打算伺机先逃了再说。卫暮迟经验老道,发现了他这个动机,一把刀化作无数的光影,刀阵将玉笑琴向内屋逼去。
“我做事敢作敢当,是我杀的我自然会承认,还怕多背几条罪名不成?可这些人千真万确不是我杀的!”玉笑琴试图劝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