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了咬唇,点头。
就算他说的全是假话,我也相信。
我不怕被欺骗,只害怕失去他。
林渝扬了扬嘴角,无声的笑了起来。
他的身子微微前倾,直直的望住我的眼睛,道:"你说,如何才能让两个人永不分离?"
黑夜里,他的笑容既美丽又危险,只一眼,就夺走了我的心神,再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很简单,"他执起我的右手,轻轻吻了一下,"只要杀了对方,在将他的血肉熬成汤,一口一口的喝下去。两个人,就可以合为一体,永远不再分离了。"
胸口一窒。
我猛然瞪大眼睛,身体刚像过了电一般,动弹不得。
面前的这个男人,绝对已经不正常了。
此时此刻,我应当感觉害怕的,心底却偏偏生出无尽的柔情来。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即使面对的是死亡,也没有什么值得畏惧的。
于是伸出手来,慢慢环住了林渝的腰。
"那样......也好。"我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低声道,"只要是夏澄江能给的,你都尽管拿去吧。"
然后就被压倒在了沙发上,轻柔的吻一个个落下来。
朦胧的月色下,我似乎窥见了他眼里近乎扭曲的深情。
轻叹。
原来......
原来,真正疯狂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自己躺在柔软的被子里,既没断手也没缺腿。
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虽然被吃得一干二净了,不过总算四肢都还完好无损。
挣扎着爬起身,一眼就瞥见了摆在床头的纸条。
"下午两点,电影院门口见。"
心下一惊,手竟然微微颤抖了起来。
难道......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约会?
当然以前也常常一起上街,不过,那家伙主动约我好像还是第一次。
想到这里,立刻就来了精神,起床穿衣,随便弄了点吃的东西当作午餐,然后就直接赶去了约会地点。
结果,没有等到林渝,反而遇见了另一个熟人。
那个......昨天刚刚和我定婚,已经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妻的女人。
"夏澄江,"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容甜美,"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逛街。"含糊的答了一句,反问道:"你呢?"
张宛望了望站在不远处的俊美男子,脸红了一下,低语:"跟我哥出来买东西。不过,在这里遇上你真是太好了,我原本还打算去找你呢!"
"有事?"
她点点头,道:"夏澄江,麻烦把手伸出来。"
我疑惑的看她一眼,伸手,然后就见她把某样东西放在了我的掌心里。
我吓了一跳,神情古怪的注视着那只银白色的戒指。
那是昨天晚上,我亲自套在她左手无名指上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给你啊!"张宛眨了眨眼睛,笑得无辜,"夏澄江,我们还是取消婚约吧。"
"可是......"我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那个男人,有些疑惑。如果婚礼取消的话,他应该马上就会飞回美国吧?
"放心,爸妈那边我会去说的。"她深吸了一口气,黑眸里闪过自信的神采,"我已经决定了,这次......要一直跟到美国去。或许,永远都只能追着那个背影跑,但至少可以离他更近一点。长久以来,我始终在等着王子来救我,但在那以前,自己先得成为配得上他的公主才行。"
是了,无论世界如何改变,爱情永远都有那样一种魔力。
给人勇气、让人成长的......魔力。
"加油!"我伸手揉了揉张宛的头发,也跟着笑起来。
她轻笑着点头,突然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我。
"夏澄江,我说喜欢你的那句话,是真的喔!"
心脏猛得跳了一下,我闭了闭眼睛,低喃:"我也一样......"
然后就是道别,各自带着微笑,走上自己所选择的那一条路。
一回头,就见林渝早已站在了我身后。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酷酷的问:"你和张小姐谈了些什么?"
"没什么啦!"握了握拳,答,"她只不过说要取消婚约,又顺便把定婚戒指还给我而已。"
他看我一眼,忽然伸出手来。"给我。"
"什么?"
"戒指啊。"皱了皱眉,瞪我。
"啊?"我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戒指就已被他抢了过去。
林渝先是拿在手里看了看,随即一脸理所当然的收在了衣袋里。
心头微微一动,莫名的有些感动。
"夏澄江,"那一张俊颜猛然逼近,压低声音问,"你有没有带枪?"
"啊?"
"刚才路过的那个男人,似乎是上次那桩毒品交易的嫌犯,不如跟上去看看吧。"
说罢,顺着人流往前移动。
不、不会吧?工作?
今天可是星期天耶!
为什么我的人生会这么悲惨啊?
抱怨归抱怨,却还是快步追了上去,紧紧抓住林渝的手。
没办法,我早已将自己的人生赌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他在哪里,哪里就是全世界......
林渝篇 屋内一片狼籍。 我静静的躺在地板上,连移动手指的力气都不剩了。 心脏跳得很快,额上不断有汗水渗出,头痛欲裂。 明明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我的臆想罢了。会产生嗜血的冲动,会有毒瘾发作的症状,全然只因为,我把过去的记忆重叠了而已。 但是,甩不开啊。 我咬了咬牙,看向紧握在手中的玻璃碎片。 只要把那个移至手腕上,再轻轻一划,所有的一切便都能结束了。 无论是此刻的痛苦,还是噩梦般如影随形的过去,全部都可以消失不见。 这是唯一的解脱方式,但是,我做不到。 只因为,害怕就此忘记心上的那个人。 只有他才是最最重要的存在,自己所忍受的痛苦,连他的一个笑容都及不上。 "夏澄江,夏澄江......"闭了闭眼睛,拼命回忆那个人的点点滴滴,如果是为了他的话,应该就会有活下去的勇气了吧? 对我而言,夏澄江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那是,将我从地狱里救出来的、唯一的光明...... 从有记忆的开始,所见的,就只是一片黑暗。 每天每天,都待在同一间狭小又阴暗的屋子里,等著父亲回来。 他偶尔会带些活蹦乱跳的小动物回家,然後第二天,再成为我们的晚餐。 ......生的。 父亲时时刻刻都只记挂著母亲,因而常常忘了把食物弄熟。 屋子里永远都弥漫著一股血腥味,大门总是紧紧锁著,那是我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忌。 我想,父亲应该是爱著我的,近乎疯狂的爱恋──所以才不准我离开那个家一步。 也曾怀疑过,会不会这个家里头,其实根本没有活人。 有的只是,一个孤魂野鬼,以及一具行尸走肉。 那个时候,照片上年轻又美丽的母亲,是我唯一的希望。 九岁的时候,第一次走出了家门,然後见到了母亲。 那个女人一如照片上那般高贵美丽。 见了面之後,她一脚踢开缠在身边的漂亮小孩,急急的跑过来,紧抱住我不放。 "小渝,小渝!你是小渝,对不对?"母亲一遍一遍的摸著我的头,又哭又笑,"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抛弃你的。是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强迫我!他用毒品控制我,又逼我生下他的孽种。相信我,妈妈爱的人只有你,只有你和你爸爸而已!" 那一秒,我几乎信以为真了。 可是下一瞬,口口声声说著爱我的人,却将枪抵在了我的肩上。 只因为......她的毒瘾发作了!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爱情,连一包海洛因都敌不过,真可笑。 我一直以为父亲是疯的,没想到,竟连母亲也一样。又或者,这世上的所有人,全都是如此的? 那我呢?有朝一日,我是否也会像他们那般疯狂? 子弹穿肩而过,但父亲和母亲,全都无暇多看我一眼。 他们仅是燃起了大火,用死亡来证明曾经有过的爱情。 ......刻骨铭心。 刻了谁的骨?铭了谁的心? 那两个死人,还是......我? 没有答案,我只知道,从此以後,世界只剩下绝对的黑暗。 直到,某年某月的某一天,遇上了那个始终微笑著的少年。 "我喜欢你。"他由身後抱住我的腰,重复著许多年前,那个男人和那女人曾经说过的话。 静止的时间,终於再度流动。 全世界,就只看得见一个人而已。 他是所有奇迹的开始,黑暗里唯一存在的真实。 同时也是, ......疯狂又绝望的爱情。郑寒篇 窗外,是无尽的夜色。 记不清曾经有多少次,像这样看著街灯一盏盏亮起,然後再逐一熄灭。 一整夜的时间,全都用来思念同一个人。近在咫尺,却又似隔了天涯海角的距离,永远只能追逐那个背影。 楼下停了一辆纯白色的跑车,看不清车内之人的容貌,却能感觉到那道灼人的视线。 转头望了望躺在自己床上的俊美男人,苦笑。 明明喜欢却不能说出口,从到之尾,都只能在一旁默默等著。这一点,倒是跟我一模一样。 喜欢的心情很容易就会有了,但并非每一个人都有获得幸福的资格。 就比如......我。 忽然起了些寒意,手指反射性的抚上领口,确定最上头的衣扣也扣得死紧,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即使是最炎热的夏日,也坚持穿长袖衬衫,只为了掩去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 因为那是......曾经污秽的证据。 "林渝......"躺在床上的人轻轻翻了个身,即使是在睡梦中,也仍旧念著同一个名字。 我全身一震,心脏忽然狂跳了起来。 一个人软弱的时候,最容易趁虚而入,如果我现在打电话叫郑其过来,或许...... 心脏微微刺痛了一下。 手却仍旧伸了出去,抓起桌上的电话。 明知这行为既卑鄙又无耻,我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为了爱情,我早已输尽一切了。 那家夥是第一次真心喜欢上某个人,所以我必须得帮他,不是吗? 这般安慰自己,拨电话的手指却仍旧微微颤抖著。 "喂?"低沈的嗓音缓缓传进耳里。 呼吸立刻就困难了起来。 艰难的张了张口,说出的却是完全无关的话语:"这麽晚了,还没有睡?" "郑寒,是你啊。"对方打了个哈欠,懒懒的答著。 "你精神不好吗?"皱眉,"早点去睡觉。如果洗了澡,记得把头发擦干。另外,睡前不许抽烟,酒也一样......" "好了,好了。这麽罗嗦,你是老妈子啊?" 低笑,还是忍不住叮嘱道:"那......早点休息喔。" "是是是,我先挂了。" ......盲音。 右手紧握住话筒,迟迟不愿放下。 隔了好一会,才将自己拉回现实里,剩下的,仍旧是一室寂寥。 苦笑。 该说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我果然还是有些自私的。 闭了闭眼睛,轻轻叹气。 无论表面上如何逞强,到底还是害怕寂寞的。 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我不在乎等上多久,只是希望......他至少能回过头来看我一眼。 一再的欺骗自己,我和他,只是擦肩而过的缘分 但又为何总是,输给了爱情。 世界那麽大,转个身,是否就已失去了他的踪影。 从此,隔了天涯海角的距离...... 以上,本文算是全部完结了,谢谢看文的各位大人对我的支持! 大家新年快乐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