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绯．白银————伦琴殿(9) - 最好的腐书网: DUXS耽美文库

假的！我不相信！我猛的抓起被撕烂了的衣衫，疯了一样的！拭地上的血迹，瞪直了眼睛看那暗红的污浊颜色把白色布料染脏。最後，我颓然的跪在地上，停下了手里忙碌的动作，神经质的低笑起来。
我到底在做什麽？一切都发生了，否认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的自尊，节操都随著这些血的流失而粉碎了。即使将这血痕！得再干净，也！不去烙印在我身上的耻辱。自嘲的大笑中，泪水决堤，我垂下头失声呜咽，悼念最後的灭亡。
勉强的套上衣服，让侍女给我准备了一浴桶的热水。我就把整个人泡进水里，拼命的！洗身体，直到柔软的皮肤上渗出了点点血斑，才感到一阵刺痛。其实我很明白，这可怕的回忆已化为附骨的诅咒，任怎麽做也除不去了。望著玻璃外的天空，水冷了也没发觉，心力交悴的我呆坐在这桶水里整整三天，全身被浸得浮肿，最後终於失去了知觉。
之後我大病了一场，病得很厉害，成天成天高烧不退，差点死掉，到来年初春才痊愈。这件事把管事的侍女吓坏了，她们议论著我是不是疯了，竟然大冬天的在一桶冰冷的水里一丝不挂的泡上三天！
後来听到这样的话我苦笑著，她们说的也没错。我疯了，因为我杀了一个人──
一个叫莲御的，单纯的少年。复苏的我是从地狱回来的鬼，被仇恨充斥了心神，堕落的丑恶灵魂，只为了要向那些残忍的禽兽们复仇！
所以当那个内大臣再来找我的时候，我没有拒绝。之後在我的央求下，他为我制造了出去的时间，於是我常有机会出冷宫。那个男人似乎很痴迷我，我能很轻松的从他口中探听到各种皇室的动向。
我开始在皇家的花园里扮成侍女走动。有一天我撞到了一位亲王，他看到我的时候，竟然愣住了。於是我故意很可怜的告诉他我的身份，哀求他不要揭穿我。他也的确没有揭发我，而且很容易就被我骗上了钩，在与那个内大臣来往的同时，我也跟他私通。
这却只是我的第一步。我制造各种意外，用尽一切方法结识不同的贵族们。成功或失败，我只要看他们的眼睛就知道。我大胆的告诉他们我是冷宫的囚犯，不出意料他们没人揭穿我，因为我知道我的容貌可以迷惑很多人，让他们死心塌地的成为我的棋子。
我不断的周旋在男人之间，并利用那些贵族的权力谋杀了那个强暴我的内大臣，因为他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我憎恨他的存在！
这个国家的法令并不禁止男色，两年来，亲王，公爵，侯爵，一品的内大臣等等，我引诱的显贵有十个。他们每一个都如此迷恋我，当他们贪婪的舔舐著我的身体时，我打心眼里嘲笑这些所谓的贵族们，还不是跟狗一样的低贱。
有一天，我依然偷偷的在皇家的花园里走动，却无意的看到了辰砂。许久未见，他长得比我高了，一头浅金色的短发依然那麽闪亮，文静的脸上干净而温柔的神情，像春日阳光一样暖和。我躲在一棵大树後望著他，却看见朱鹭走了过去，两人坐在一起交谈。朱鹭亲密的眼神让我知道他的情感，辰砂却好像并没有那样的热情。可是当朱鹭吻他的时候，辰砂没有拒绝。当这一幕映入眼帘的时候，我仓惶的逃走了。
这天晚上，身边的男人离去後，我倚著床吐了起来。虽然没有吃什麽东西，可还是吐得很厉害，最後从口中呕出的只剩胃液，也还停止不下来，仿佛要把体内所有的东西全部清空似的。突然从眼眶里滑落了冰凉的液体，沿脸颊而下，我尝到了它咸涩的味道。
哭了，怎麽哭了？我以为我的眼泪早已流干，但原来这颗被放逐的心还没有死。
我爱上了辰砂，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是那样的嫉妒朱鹭！可是我又有什麽资格去嫉妒？这具糜烂的身躯早已沾满了那些男人腐臭的体味，我是这般的肮脏，甚至连我的视线也会玷污他的纯洁，我又拿什麽去爱他？
不是说不要爱情的吗？我不要爱情……爱情那种虚伪的东西……

渐渐的宫里开始流传关於我的谣言，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追究那个关押在冷宫里的人的生世。我已经向我的目的靠近了，於是我开始挑拨那些被我操控的贵族们，然後从那些侍从们的闲言碎语中探听我想要的结果。
终於在这年秋天，出现转折性的变化，朝廷里有重臣间出现了争斗，我的离间计起效了。在这场内讧中，两败具伤，而且一位亲王被刺杀，而被捕的大臣所招认的主谋，就是我。但是很可惜，这消息却被皇帝及时的封杀了。只有这件事，我认为那个糊涂皇帝做得很聪明。
一时间各种流言蜚语四起，皇室的颜面受到了莫大的伤害，所有人都在对这件事议论纷纷。一切都在计算之中，只有我听了这个结局开怀大笑，像个变态一样的开心。
我被秘密带去见皇帝。那个坐在天子之位的消瘦男人死死的盯著我，像要用凶狠的目光把我大卸八块。我也不说话，淡漠的望著这个与我没有血缘关系却脱不了关系的男人。一阵沈默後，他终於向我走过来。“啪！”──个响亮的耳光甩来，我的头被打得侧向一边。
“混帐！你这不要脸的，竟跟那女人一样……朕早该杀了你！”
我缓缓的将头抬起来，迎上他暴怒的神情，嘴角钩起一抹笑：“您是该杀了我的，那样我就不会遭受耻辱，您今天也不会因为我而抬不起头来！”
“你！……”他竟被气得一时语噎。
“皇上，您处死我吧。”我这样跟他求死，就像平常问候一样轻松。
他拧紧的眉头，无语的看了我很久，说道：“当年皇後背叛我，朕没有杀她。而现在你跟她一样……真是天意！”
那男人说完，下令将我逐出宫门。我对这结果并不在意，反正目的已经达到。杀我放我，任何的处罚都弥补不了皇室抹上的这一笔永恒的污迹。
我被立即送走。在被隐秘的押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朱鹭。他看见我的时候，目光里充满了鄙夷和仇恨。对於他，我感到了歉疚，作为拥有一半血缘的兄弟，我的所作所为一定连累了他，让他感到羞耻吧。但是想到辰砂，我却产生了强烈地恶作剧念头。
当我从他身边走过时，对著他轻轻一笑。他没有说话，脸色却唰的沈下来，捏紧了拳头。
就这样，我在这座皇宫里囚禁了十五年後，被流放了。

无处可去，我开始流浪，却没有离开皇城。反正没有目的地，天南地北对我都一样。
冬天来临，迫於生计，我把自己卖进了烟花巷。原本以为只做打杂的工作，有一天却被老板发现，这张脸便被提上了台面。
一个猥琐的男人用高价包了我整晚。当他在屋子里淫笑著对我上下其手时，我想起了那个内大臣。所有羞耻的回忆涌上脑门，充满恐惧的我开始反抗，用花瓶砸了他的头。然後理所当然的我被客人抓去见老板，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老板的手下狠狠地打我。
很痛，可是我一声也没吭。身子蜷在地上，头上淌著血，我在心里无奈的笑。这算什麽，这具污秽的身体值得我这样看重麽？为什麽还要保护在骨子里仅存的那一点点尊严，忍耐如今这无情的践踏？可总好像有一种不知名的信念，让我始终无法完全放弃自己。
头发突然被一把拎起，我吃痛的昂起头，晃动的视线看见一张张凶神恶煞的脸。听到风响，一掌正朝我招呼来。就在这时，有人阻止了这场围殴。他一把擒住了对方的手，将上来攻击他的打手一一扳倒，而後他看了我一眼。我模糊的看到那少年跟我年纪相仿，细长的凤眼，十分魅惑的漂亮容颜。而且他有一头灿烂的金发，很亮，就像那个人的……
这晚，是我第一次见到紫苑。
出乎意料，紫苑竟然出手阔绰的赎了我。当我跟他来到皇家神庙时，才惊讶地知道到他竟然是个神官。这让我感到很奇怪：
“为什麽要帮我？”
“不知道。”他却给了我一个很不负责任的答案，“大概是我不忍心看一个美人如此沦落吧。”
我对他的玩笑话一笑了之，然後告诉他我的过去。紫苑听了，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他沈思了一下，问我以後的打算。
我摇了摇头，於是他说：“这样吧，反正神庙每年都回有很多见习者来，或许你可以已见习的身份留在神庙里。”
“可是，我……不要紧麽？”
“不要紧，我会隐瞒你的身份去和神官长说，他很宠我，没问题的。”他笑呵呵的拉著我往神庙里走，“况且，流浪在外的生活并不适合你。”
我犹豫著，还是去了。一切如紫苑所说的，我顺利的成为了一个平凡的见习者。
在神庙里我学习很多东西，从文到武，这样充实而宁静的生活是我从来都没想过的。而紫苑是我唯一熟识的朋友，他是个奇妙的人。在神庙里，他比任何人都聪颖优秀，深受神官长的喜爱；而一旦有机会被他溜去街市，他就比任何人都放浪不羁，无数女人对他趋之若骛。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说，我们有相同之处，这大概也是我跟他无芥蒂的相处的原因。
为了避免由我身份而产生不必要的麻烦，我一般都隐居般的独处在神庙深处的小藏书室里。那是个不大的房间，有一扇明亮的窗子，从那里可以看见神庙的花园，紫苑常常在那里料理花草。
我很喜欢这个鲜有人来的地方，这像是属於我的一片净土。

转眼一年过去，在十六岁的春天，我遇到了另一个改变我命运的人。
那天阳光明媚，我坐在图书室的窗口看书累了，抬头望著窗外一园子盛开的鲜花。这时我发现紫苑远远的出现在庭院里，在他身边还走著一个陌生的黑衣男人。他们交谈著匆匆穿过了花园，我只看到那个男人高大的身影和一头披肩的浓密黑发。
坐了好一会儿，我觉得很闷，外面的好天气是一种诱惑，我决定去花园里走走。结果刚在园子里走了走，就看见紫苑和那男人从另一头回来了。我来不及闪躲，碰上了他们两个。
紫苑对这场相遇也感到些意外，於是他只好为两方做了介绍。从他口中我得知这个男人位居镇远将军，名叫檑尔。
他有著俊逸的容貌，脸部男人味十足的刚毅线条也融合著冷酷的元素。那狂野散落的黑发透露著猛兽般危险桀骜的气息。他盯著我看了很久，没有说话，眼神是我猜不透的深邃。我向他行礼的时候，他拂袖从我身边走过。
後来紫苑回来时我问起了那个男子。他告诉我说檑尔是来见神官长的。
“他也向我问起你，而且似乎知道你不少的事，你可要小心些。这个男人并不简单，才二十岁就能当上将军，强大得简直令人畏惧。”
我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担心什麽，现在的我已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过了几天，我在傍晚的时候出了神庙。很久没有来到街市，我有些怀念。走在路上的时候，天开始下雨，而且越来越大的样子。我只好走进路边的一家酒馆躲避，刚坐下来，就听到了一个沈稳的声音：
“喂，真巧！”
随著话音，一个身影坐倒在桌子的对面。我定睛一看，竟是檑尔。
“的确很巧，大人。”
他对我微微一笑，叫了酒来，先倒了一杯递给我。我没有接，并淡漠的告诉他：“很抱歉，大人，我不喝酒。”
他有点惊讶，但还是把那杯酒放在了我面前。我看著他熟络的倒起酒，一杯接一杯喝著。喝掉一壶後，他打开第二壶，看著沈默的我，笑道：
“唔，酒是个好东西，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离不开它了。你该试试它的美味的。”
这个比我大四岁的男人像个长辈似的对我训话，我觉得滑稽，不禁莞尔一笑。他注视著我的笑容，轻轻的赞叹：“你很美，莲御。”
我收回微笑，见他别有用意的眯起了眸子：“啊，这样说真是失礼了，四皇子殿下。”
虽然惊异他知道我的身份，但我还是不动声色看著对方。檑尔却恶作剧般的笑起来：“别像仇人一样的看著我，我并没有恶意。”
他倒著酒告诉我，在南方边境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因为那场内讧而被充军的贵族，是他说了我的事，所以他对我的底细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对他告诉我这些事感到狐疑：“你想怎样？”
听见我的质疑，他钩起嘴角说：“莲御，你恨皇室吧，那些贵族令人恶心，是吧？”从我冷漠的脸色上得到答案後，他继续说道，“我是从贫民窟里跟老鼠一样卑贱的生长起来的，没有亲人，被那些贵族奴役著。我恨！当我从乱坟地醒来时，我要他们後悔以为我死掉！他们用刑罚在我身上留下的伤痕，时刻都提醒著我的仇恨，凭什麽要用我们的命去建造他们的奢华？我要报复，我要从他们手中夺到我该得的！所以，我和你是站在一条线上的。莲御，跟我走，去亲手毁灭那个腐坏的阶级！”
“我？”我淡然反问，“我能做什麽？我不懂战术谋略，才智武功也不足成事，你要一个一无是处的人有何用？”
他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眼神炙热：“这些都不重要，我会保护你，我会为你推翻整个国家，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我一愣，明白他话里的含义後，冷笑了起来：“你是要我做你的情人吗？”我从他掌中抽回左手，起身对他行礼：“对不起大人，我先告辞了。”
天色已暗，雨变小了，还淅淅沥沥落著。他也跟著我出了店门，将自己的斗篷披在我身上。
“天已经黑了，雨天不安全，我送你回神庙吧。”
我没有回答他，径自往前走，他也跟随著我，一路无话。到了神庙门口，我把斗篷还给他，道了声谢。他竟出其不意的搂住我的腰，吻了我。
“你一定会来的，我在南方等你。”
我面无表情的推开他，走进了神庙。檑尔是个强势的男人，但我反感他的自信。他好像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掌控我，可是我却讨厌被人左右。

三
时间让我渐渐淡忘了檑尔那时的邀约。直到第二年的秋天的一个下午，我去找紫苑，却在想敲他房门的时候听到了里面轻微却清晰的谈话声。门并没有完全关上，我从虚掩的门缝里张望著，看见了一张只有在梦里才敢记起的脸孔──是辰砂！深吸一口气平复激动的思绪，明知不应该，我还是忍不住驻足在门外偷听。
“……修行去了两年多，很辛苦吧。”这是紫苑的声音。
“啊，也学到了很多东西……不过总算是回来了。”他像松了口气似的。
“三殿下见了你一定很高兴吧。”
“不，我还没去见他。”他的语气有些困扰，“我……不知道要怎麽面对他。”
然後是一阵沈默，就在我渐渐焦急起来的时候，我听见辰砂的声音低低的响起来：“紫苑，去旅行前，我跟朱鹭……上过床。”
紫苑没有出声，我却开始感到地底渗出一种透心的冰凉，随著他的话语缠绕著我的双脚，蔓延而上。
“虽然是他要求的，我也没有拒绝……感觉很奇怪，就像完成任务似的，过後我竟然没留下任何感觉……本来应该更亲密的，可是我反倒不知道要怎麽和他相处了……”
他嘲讽般断断续续的说著，我浑身像被冰水浸透了，即使当初在冬天的水里呆了三天也没觉得有这麽冷。我为什麽要站在这里听他述说他和朱鹭的种种，那和我有什麽关系？简直像个白痴……我一片混乱的逃回了自己的房间，默默的流下泪来。什麽时候开始，我变得像女人般容易哭泣了？
他终究是朱鹭的，自私的我做不到笑著祝他们幸福，除了嫉妒──发疯一样的嫉妒！真是连自己也想不到，在发生了这麽多事後，我竟还爱著他！我讨厌被人控制，可是偏偏只有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左右我的心神，这不像是我能忍受的。对，我要忘掉他，这个跟我毫无关系的人，不能为他失去自我……我跟他，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
晚上，紫苑带著好茶来我的房间，我们坐床边聊天。
“没人告诉你，窃听是很不道德的事麽？”他这样说的时候，我知道今天下午的事已经被他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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