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时三十分————日向和季

好不容易，我向出现在小冷病房中的那歧挤出一句话。

电脑还是老样子。(趴)
11
那歧篇

吓了我一跳。
我完全没想过会再见到这个男孩。
正因为我认为不会再见到他，所以才会告诉他我叫〝那歧″。
再次遇见他，我有点不知所措。
「伊织，你认识我哥？」
病床上的我妹问道，用好奇的眼光看著我与那男孩。
「你哥？」

他惊讶地看著我妹。
他大概从没想过，我竟然是他同班同学的兄长吧。
「对，我哥冷凝翠。」
我妹微笑著介绍。
「哥哥好！」
那对姐弟二人元气十足，向我道好。
这对姐弟之前两天也曾来探病。我对他们并不感到讨厌。
「你好。」
男孩表情复杂地对我点点头。
「哥，武藏和小次郎你已经认识。这位是伊织。」
妹妹坐在床上，向我介绍男孩。
老实说，这两天我已经认识了妹妹的全班同学，可是除了对几个人印象较深刻外，其馀的我实在记不住。
在我眼中，人们大都一个样子。借我妹对我的评价：我对认人方面实在不怎麽样。
我向伊织点点头。
那对姐弟忽然拉著伊织走到一旁，用我听不见的声音在议论著什麽。
不过我大概知道他们在说我。因为他们不时指著我。
然後，叫武藏的女孩笑嘻嘻走过来，拉我到一旁，轻声地问道。
「哥哥，介意我问你一些问题吗？」
我摇摇头，看著她拉著我的手。
我比较介意你拉著我。
我实在不习惯与人接触。
她放开我，然後熟稔地打开记事簿，似乎要作笔记......？
「哥哥，你有心上人吗？」
下意识地，我退後了一步。
「你、问来干什麽？」
女孩不在意地甩甩手，一笑。
「代人问的。答案呢？」
「呃，应、应该没有......」
「我想也是。身高？体重？」
「咦、一七六，四十三......？」
我不理解她在想什麽，可我还是老实地回答。
「呜哇，真轻，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地吃东西啊？」
「呃，没有。」
有些汗颜。
「那麽，重要问题，」女孩的眼中似乎闪烁著光芒，「三围是？」
「啊？」
我退後了三步。
这个女孩，到底在想什麽啊？
可是女孩立即贴了上来。
「答案？」
「不知道......」
我战战兢兢地回答。
女孩立即说出让我面色发青的话语。
「既然如此，我来替你量。」
看著女孩一步步的步近，我向妹妹发出求救的眼神。
可是，妹妹正在与同学聊天，并没有发现我的困境。
怎麽办？如果我大声喝止，对妹妹的同学似乎不太好。
但让她在身上乱摸的话......我不能接受。
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一只手出现，并阻挡著女孩。
是伊织。
「师父，你在干什麽？」
伊织的脸冷冷的，似乎贴了一层薄霜。
「量三围。」
女孩理直气壮地说。
伊织脸上红了一红，摇摇头。
「住手。」
「好，」女孩扬起奸笑，伸出食指，「最後一条问题。」
「武藏！」
伊织叫道，可女孩却仍然笑著问。
「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
我呆呆地回答。
女孩扬起瑰丽的笑颜。
意识到被戏弄了的我，丢下一句〝我出去休息一下″，快步离开病房。
後方，还听到女孩〝啊呵呵呵″的笑声。
我，落荒而逃。

呜......投票数是大鸭蛋。
今天就一篇。(拖去打)
12
伊织篇

看到那歧像逃亡似的离去，我不由得白了武藏一眼。
武藏简直就像魔女。
小冷噗的一笑。
「武藏，我哥超级单纯，请不要这样对他。」
「可是，才这个程度就受不了，你哥到底是不是个男的。」
武藏抿了抿红唇。
「因为我哥很少与人接触。」
小冷淡淡地说。
「小时候，我哥的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在他面前自杀死掉，精神受到打击，所以变得怪怪的，有点神经质。」
「抱歉......」
武藏低著头。
「不，没关系。」
小冷微笑说，然後望向窗外，神色间有些不屑。
「都九年了，我哥还是放不下。」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悲伤方式。」
小次郎喃喃说道，左手紧紧牵著姐姐的手。

我步出病房，想要寻找那歧。
可是，那歧不在。
我在附近的走廊快步走过，可依然看不到那抹墨绿身影。
寻找的脚步不由得加快起来。
最後，我在一楼小食部外的大堂，找到要找的人。
我松了一口气。
那歧像断掉线的扯线娃娃般，坐在大沙发上。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正紧紧闭上。

看到这样的那歧，我的心又紧起来。
我忽然很担心，那歧会就这样死掉。
轻轻伸手去抚摸那歧苍白的脸颊，对上我的眼睛的是，那歧睁开的眼睛。
突然意识到现在的我们看上去有多暧昧，可是我伸出的手却僵住，始终收不回来。
「你......没事吧？」
我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
那歧漆黑的眼瞳瞄了我一眼，伸手拍了拍身旁的沙发，示意我坐下。
我依依不舍的收回手，坐到那歧身旁。
「你听说了什麽吗？」
那歧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
「什麽？」
我佯装不知。
「我脑袋坏掉的事。」
那歧简单地回答，声音中带著无限的疲惫。
我看了那歧一眼，摇了摇头。
「你脑袋没坏掉。」
「不，坏掉了。」
那歧固执地说。
「看到会致死的事物，我会忍不住自杀。因为我脑袋坏掉了。」
「不要死！」
我紧张地看著他，不由得拉高了声音。
那歧缓缓闭上眼睛，彷佛立即就会死去。
良久，他才发出一丝声音。
「我不能答应你。可是我也没有去死的打算。」
半晌，我问了一个问题。
「为什麽要告诉我？」
那歧瞄了我一眼，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天知道？也许......」
「也许？」
「也许我不想你太接近我。」

感谢投票给我，让我脱离大鸭蛋的各位。
电脑总算是修好了。(感动)
现在的野望是，2006年前完成这文。
好，我要努力！
13
那歧篇

看著一脸呆相的伊织，我突然有大笑的冲动。
今天的我，似乎有点失常。
情绪大起大落的......也许，是回复正常......？
我摇摇头，把一切归咎於昨天睡得不好。
「为什麽？」
伊织皱著眉问道。
为什麽？
「......原因我自己知道就足够。」
我说，眼睛茫然的看著医院大堂高高的天花板。
是的，原因我自己知道就足够，没必要说出来。
「请你告诉我。」
伊织说。
「说出来就太矫情。」
我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请你告诉我。」
伊织重覆道。
我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正用坚决的眼睛凝视著我。
面对他的眼光，我的心似乎少跳了一拍。这是为什麽呢？
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眼前，出现的是梓的笑容。
梓笑得很灿烂、很幸福。
「太接近，会受伤的。」
我说。
耳边传来爽朗的笑声。
「谁会受伤？」
伊织笑问，语气间有著大无畏精神。
「我。」
我指著自己说。
「......呐，那歧，有没有人说你脱线？」
「啊，大家都这样说。」

「不要害怕受伤，幸福是要靠自己的手争取的。」
伊织说，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容。
「道理我是知道，可是害怕就是害怕。」
我皱起眉头，道。
被年纪比我小的人说教，我早就习惯了，也没什麽不愉快。
「可是，难道你就这样停下脚步，不再找寻幸福？」
「我可不相信〝幸福″。」
「......那歧，你很顽固耶。」
「啊啊，大家都这样说。」

我伸了伸手，凝视著自己的手指。
「〝幸福″不过是一种梦想。而梦想是正因为达不到，才称之为梦想。」
「没有梦想的你，人生不就很寂寞？」
伊织认真地道。
他是第一个人仔细地、认真地听我说话的人。
连家人也不曾认真地听我说话。
一直认为不能传达给任何人的话语，现在传达出去了。
我，笑了。
「所以我认为路虽然漫长，终点却总是伸手可达。」
伊织忽然用力地抓紧我的手，我吓了一跳。
「不可以去。即使终点有多麽近，你也不能去。」
我不解地看著眼前人。
他似乎生气了。
「我的人生是我的，你为什麽要生气？」
「因为我对你......！」
伊织的话语，我听不清楚，因为当他说到一半，两个响亮的脚步声就停在我们的不远处。
是那对姐弟。

他们手牵著手，看著我们一脸尴尬地苦笑。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这时，我才发现，他还紧握著我的手。我的脸一瞬间红了起来。
被误会了！
伊织放开手，一脸复杂的表情看著我。
什麽？我向他发出疑问的眼神。
「刚才，我对你说的话......」
伊织低声地道。
「啊？喔，」我作了一个抱歉的手势，「对不起，刚才的话我没有听到。可以再说一次吗？」
伊织一脸挫败地低下头，那对姐弟则一脸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
看样子，我似乎没听到一句很重要的说话......？
「哥哥，我们走了。」
姐弟两人异口同声。
「小心走。」
我向他们点点头。
伊织看了我一眼，似乎在问我的意思。
「我要回病房。」
我说，伊织简短地〝喔″了一声。
「明天见。」
他说，向我点头致意。但是我摇了摇头。
「伊织，我妹明天要出院了。」
也就是说，明天不会再见。
伊织一脸哭丧脸。
哎，为什麽伊织的表情变得这样快？
「以後会再见吗？」
他问。
「啊啊，也许。」
我道。他忽然红著脸，把他的蓝色手提电话塞给我。
「给我你的电话号码。」
虽然很突然，但我还是微笑著输入电话号码。
然後，我们交换了电话号码。包括那对姐弟的。
目送著他们三人步出医院，我也转身离开。
身後传来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伊织跑回来了。
「怎麽了？」
「我可以拨电话给你吗？」
他把电话举到我眼前。
「你回头就是问这个？」
我困惑地问。看到他红著脸点头，我忽然觉得伊织很可爱。
我点点头。
「等下就拨。」
他说，我点头。
「每天也拨。」
他说，我笑著点头。
然後，伊织发出一声欢呼，离去。
看著伊织的背影，我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哎呀呀，现在的年青人也一样有活力啊。
14
伊织篇

每天，我都拨电话给那歧。
每次打电话前，我都会紧张很久。
发现到这一点，对於那歧的爱意，我就很甘心情愿地认栽了。
与那歧聊天很愉快。
虽然，他只会用简单的字眼回答，形容词也很少，但我知道他只是很少与人对话，不习惯而已，所以我并不在意。
那歧不用上班，所以常常睡到下午。
有时候拨电话会吵到他睡觉，他就会用很可怕的声音说他还在睡，然後不容分说地挂线。可是之後，他都会拨电话给我。
那歧在家的时候似乎也很不用心。
他常常不是在吃迟来的早餐，就是突然发出响亮的声音，说他撞到墙壁了。
所以我经常很担心他。

「我不想外出。」
每次我约他外出游玩，那歧都会这样回答。
那歧总是回绝所有相约外出的请求。
可外出时间若是星期六下午，他就会答应。

今天是与那歧的第二次约会。
时间是下午四时半，地点是图书馆。
我们在图书馆借书後，就会一起四处逛。
那歧很会一面看书一面走路。
他埋头看著刚借回来、乙一的小说〝Goth″，一边轻松地避开人群。但到最後他总是会撞上不会移动的墙壁。
那歧常常抱怨，不明白自己为什麽总是与墙壁相左。
「不要再看了，走路时应该专心。」
在他撞到第五次後，我向他说。他点点头，收起了书，这回却是撞上人。
嗯......那歧真是很会撞。不是撞墙壁就是撞人。

那歧的兴趣比我想像中广。
除了阅读，他也会听音乐、打电玩。
听说也会看电影。但因为零用钱问题，他不常去。
当我说要请客，他就会不悦地皱起眉，所以我不敢再提第二次。

那歧的兴趣很浅。
他常常看到喜欢的事物，但不消一会就不热衷。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性格，所以很少买东西。
那歧的性格似乎与他的人生观有关。
他总是不看重自己的生命，所以对与自己有关的事总是很淡然。
淡得......让我生气。

「我送你回家。」
我看了看手表，晚上八时。
「不用麻烦，我可是男生啊。」
那歧笑说。
我摇摇头。那歧太迷糊，我不放心。
「没问题。我死掉也没关系。」
他再次说出让人动怒的说话。
「不要说这种话！」
我大声地说，他却露出不解的眼神。
「说这种话，关心你的人会很伤心。」

那歧听了，露出茫然的眼神。
「谁？」
「那歧？」
我担心地问。
那歧却用空洞的眼神，呆呆地看著我。
「关心我的人......谁？」
「那歧？」
「伊织，我忘记了。」
那歧摇摇头，皱起了眉。
似乎，他不认为有人关心他。
想到这里，我感到一阵心疼。我紧紧地抱著他。
「有很多人关心你。你的父母、小冷，你的朋友都关心你。」
我道。我发觉我的声音中有些沙哑。
「父母？凝珊？梓？」
他一片茫然。
我不知道梓是谁，但我猜想是他的朋友。
「还有我。」
我道，然後鼓起勇气，低头吻了那歧樱色的双唇。
没有激情的深吻。我只敢轻轻地吻了他一下。
那歧眨眨黑白分明的眼睛，缓缓露出笑容。
看到他的笑容，我很高兴，因为他没有被我吓倒。
被同性吻了却露出笑容，我只想到一个可能性。
他也喜欢我！
想到这里，我快乐得魂到快飞了。
可是，我错了。
「男孩子玩亲亲，好奇怪。」
那歧吃吃笑道。
那歧根本没感到我的爱意。
吻对他而言，似乎不等於爱情。
事到如今，我只有挑明来说。
我抓著他的肩，眼睛直视著他。
「那歧，听著，我喜欢你。」
那歧立即皱了眉。
「我爱你。」
我坚定地向他说。
「住口！」
彷如听到禁句，那歧掩耳喝道。
「枉我相信你，你却和梓一样！」
平常少有表情的那歧，此刻的表情却无比的凄厉。
「梓？」
我不知道梓是谁。
「梓......对你怎麽了吗？」
我战战竞竞地问。
「他......说爱我啊。从小至大，一直爱著我......」
那歧低著头道，用如哭般的声音说道。

--「那歧，你是属於我的。」
--「梓哥哥......？」
--「那歧，为我而死，好吗？这样你就会永远属於我的......」

颈项间被一双大手紧紧捏著。

--「好难过......我......不想死......」

紧捏著颈项的力量松开了。
双手的主人笑了。

--「......说的也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可，要死的人只是我。因为我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