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之泪—红鸟乐园之赤羽篇————浮影若若

      “喂，有人吗？”丹羽探进脑袋，却马上被银嗥拉进来。
      “你是傻的吗？他会把你杀了！”银嗥问，“我是猫族魔神银嗥，这里……有没有人被封印？”
      “有。”一个声音回答。
      “真的有哎！”丹羽惊讶。
      “是你杀了那个人？”
      “是。”声音有点颤抖。
      “你为什么要杀那个人？”
      “他该死。”声音很激动。
      “你应该一直被封印着的吧？”银嗥四下看看，看好这里的大小，又估计了一下洗手池与后面墙壁的距离。“你怎么可能动？”
      “我也不知道。”
      “可是赤羽就因为你而进监狱了，他会坐牢的！”丹羽的眼睛又红了。在监狱的时候，丹羽告诉赤羽，自己可以救他出去，但他并不相信，而且，他说即使能够出去，也要一辈子被通缉，那还不如在监狱里。可是，像监狱那种恐怖的地方，赤羽又那么柔弱……他真是不能想象。

      声音呜咽着，“我不知道会这样。”
      如果按照赤羽说的蝎毒来估计，这只蝎子的体型实在太过巨大了，即使一些高级别的妖兽也没有几个大过房间的，何况，是一只小小的成精的蝎子。“你不想害他，却为他杀人，为什么？”银嗥疑惑着，既然封印没有解开，他怎么可能从房间墙壁里出来？

      “因为那个人想欺负他。”赤羽……可怜的，善良的，温柔的，弱小的赤羽。他在心中默默念着他的名字，慨叹着自己将要永远在这里悔恨了，百年，或者千年、万年。

      这个他们当然已经听赤羽说过了，只是没想到那只蝎子会想救赤羽。“你喜欢他？”银嗥试探着问。起初，他是很不想与人类打交道的，但是，看到那些曾经和丹羽生活在一起的人，他也并不觉得讨厌，只是，看到丹羽那么担心赤羽，他有点嫉妒。他想，或许，也会有其他的非人类爱上人类的吧？

      “是。”蝎子的话太少了，可是，却很有用。
      “真的吗？”丹羽睁大了眼睛，自己是无意中跟银嗥产生了孽缘，可是，难道赤羽也……“赤羽……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蝎子喃喃地说着，仿佛很难过。
      “那你为什么喜欢他？”丹羽问。
      “你想出来吗？”银嗥问。
      “没办法出来。”蝎子只回答银嗥。
      “我看到那东西了，的确有很强的灵力，但是，我觉得你可能也不弱。”银嗥说。
      “我已经被封印了几百年，而且，这里世代都有封印我的法师后代守护。”
      “我们可以试试。”虽然不太晓得那种节肢动物的级别分制，但是估计他如果不是很厉害的妖怪，就不会只是被封印而是被杀死了。何况，封印他的人一定也很厉害。
      蝎子不再做声了。
      “怎么帮他啊？如果赤羽看到他会怎样？”丹羽十分好奇。
      “把那只公鸡砸碎。”
      这么简单……
      “简单？”银嗥大笑。“那种高度，你怎么上去？我根本没办法靠近它。拥有阳气的人类是可以靠近它，但是它有太强的法力，只能用超过或等于它的力量压制它，才能将他搬动，而且……即使搬动它，也不见得能把它砸碎。”

      3
      打烊以后，银嗥与丹羽又来到酒吧。银嗥连站到公鸡正下方都做不到，但是丹羽可以。
      他果然还是拥有很多凡人的特质。银嗥看着丹羽，试着将自己的力量转给丹羽，但是并不成功。丹羽将买来的大梯子搭好，一步一步爬上去，摸到大公鸡——一手灰。大概几百年都没人擦过。

      “银嗥……我搬不动。”丹羽在上面叫。
      “用我教你的妖力使用方法！”虽然他还不能完全使用，但起码已经知道怎么样使自己的妖力外溢吓退敌人。
      试了一个多小时，丹羽终于勉强着移动了大公鸡一下。“哈！哈！”他在两手上吐了吐吐沫，使劲一推，就将陶瓷像推落……
      银嗥铁青着脸，看着离地不到1厘米的悬浮物，跟自己一样，可以不着地而免除伤害。
      丹羽从梯子上爬下来，看到地上的景象，也不知所措。“我再试试！”他不相信自己费了这么多力气，结果就等于什么都没做。他费力地将瓷像抱住，向厕所的方向推。“银嗥，你快来帮帮我，我推不动。”

      银嗥摇摇头，“我没办法靠近它。”
      又过了将近三小时。
      “要我帮忙吗？可爱的小雌兽？”一只老虎悄无声息地出现。没过多久，又出现一只。
      “魔云。”丹羽无奈地摇头，“你们都不能靠近的……”说着，一用力，将瓷像推进厕所。汗流浃背。“那个是你朋友吗？”
      两只老虎现出人形。
      “他是阴罗……”魔云说。
      银嗥开口：“他跟你交配过？”奇怪，这个叫阴罗的成年老虎是以前见过的，记得他也是为数不多的大魔王级别，难道……他身上的味道不是因为跟魔云交配的关系？
      魔云看了看几乎都没什么表情的阴罗，笑了，“不是交配过，是一直都有——我的雌兽。”他揽住阴罗的肩。
      “滚一边去！”阴罗甩开他的纠缠。“我的级别比你高，你才是雌兽。”
      “快来快来帮忙，看看怎么办啊？蝎子，你想怎么办啊？”丹羽不理他们。
      “或许我们合力可以试试。”银嗥说着，将自己精炼的豹丹（就是每只动物妖力的精华，可以具象化的使用妖力的工具）吐出来，与那两只老虎的元丹一起试着攻击公鸡的法圈。

      丹羽看着他们，十分羡慕，虽然自己已经成为银嗥的雌兽，但实际上他并不是妖兽，所以也没有那种东西可以帮忙。
      “蝎子，你自己难道光看着吗？”魔云有点不乐意。要不是银嗥他们出来整整二十多小时而有点担心，谁会来这儿做着劳什子。
      “我的元丹，我的……在赤羽身上。”蝎子有点害羞似的说。
      “怎么会？”银嗥惊讶到，他发现这三只元丹虽然妖力很强，但是仍然不能完全压制公鸡上面的死人遗留的法力。
      “他常常在外面被人欺负，我就将元丹出窍偷偷喂给他了，反正我也没什么用。”他的声音更低了。
      “好……你好……”魔云恨恨地，“你将元丹送给别人做定情信物，别人还不领情，看以后封印解不开，你怎么办？等那个人类死了以后，你的元丹就永远没办法归位，就算你解开封印也不过是只大蝎子而已。”

      “他把所有的妖力都给赤羽了？”丹羽惊呼，简直是比自己还要傻的傻瓜。
      “你被封印了，元丹还可以出窍？”银嗥咬着牙问，他感觉到有些吃力。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像那天……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仿佛封印不存在了。”蝎子说。
      他是血竭（好像有一味药叫这个名字）。五百年前在与蛇王的缠斗中虽然赢了对方却被打伤，那个一直都在追寻他的乾坤法师终于找到机会将他封印在灵槐寺的雪隐（道家以前把厕所叫雪隐，但是，我不知道佛家叫什么，借用啊）中。他曾经想过报复，但是一直过了那么多年，他都没办法自由，岁月磨灭了他的一切。他被践踏、被唾弃、被侮辱……在这么多年的晨钟、木鱼、诵经声中，他已经不再想害人，也没有任何野心，可是，他没有得到救赎。他不明白为何会如此，一直到一年前赤羽的出现。赤羽像是他的神，如此慈悲地将他的伤痕抚平。他才知道，神不肯救赎他是因为神要他遇见赤羽。赤羽是他的神，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神。他对赤羽如此虔诚，但却没想到会因此而害了他。

      就因为他是蝎啊！他是一只尾上有巨毒的蝎，不管是什么，只要靠近他就会受到伤害，哪怕是他的同类。但是，这个世界上，惟独赤羽是最最舍不得伤害的人呀！但还是伤害他了。

      因为遇见了赤羽，他开始贪婪。他想要看看赤羽的脸，他想要与赤羽说话，他想拉他尖尖的手指、细瘦的胳膊，想抱他纤软的腰肢……想要他知道他并不孤独，也想证明自己不孤独。但是他知道那只是他的想法而已。他不敢对他的神说话，怕因此而吓跑了他。他不敢多看神几眼，怕看多了入眼拔不出来。他不敢多想念神，怕想多了会难过，会更渴望自由。难过的时候会心碎，会流泪。蝎子的眼泪。

      砰然碎裂的装载法力的瓷器像是普通人家的瓷碗一样，没有一个碎片与众不同。
      “好厉害啊，大家辛苦啦。”丹羽雀跃着，他知道那东西碎掉就代表着蝎子的自由，但他没想过蝎子的自由是否对赤羽有任何帮助，毕竟，人类不会相信世界上有那种东西。

      “这不是我们的缘故。”银嗥将丹羽拉出来，那两只老虎也迅速退出，只听见山崩地裂一样的响声，尘灰飞扬中走出了蓝发男子。忧郁满布进肌纹，如此英俊又让人心疼。

      丹羽惊讶地看着眼前这样貌比自己并不逊色的成熟男子，本来还以为会看到一只巨大的蝎子哩！
      “恐怕你又在想赤羽了吧？”银嗥戏谑着，抱起丹羽，“一想到赤羽，连这么厉害的法器都可以破，早知道我们就不用来了。”说着，将自己那犹自云里雾里的小雌兽抱走。

      两只成年老虎也迅即消失。
      不用说，他们已经将赤羽交给了自己。
      不知道大家怎样了呢！赤羽想着，呆呆坐在床上。刚进来的时候，一些老犯人想欺负他，但是听说他杀了人以后才老实一点，可是，后来大家发现他真的很好欺负，就整天欺负他。被揍的时候，他只能用手护住头脸，不过，他的指甲非常坚硬，总是会弄伤别人，也因此被关了禁闭好几次。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在进监狱以前，每次有人欺负他的时候，只要指甲碰到别人，就会将人弄伤，甚至骨折……那些人像易碎的娃娃一样，他赔偿了很多医药费。就为了这，他总是将指甲剪得不能再短，可是，现在不能像以前一样两三天就剪指甲。他望着上面小小的窗户，夜里，看不到月亮，只有偶尔四处扫射的灯光能晃到一点。

      “你在想什么？”有人问。
      “谁？你是谁？”赤羽警觉地问，声音近得像在耳边，但这没有灯，他看不见。
      “我在你隔壁。”那个男人说。
      “哦，你也是因为打架被关的吗？”有个伴儿也好，禁闭的时候好无聊，就一个人。而且，在隔壁就更好了，不会欺负自己。
      “嗯……”对方小声应着。
      “我刚才在想，我的哥哥弟弟们怎么样。还有……以后出去了怎么办。我被判了20年（纯属杜撰，与法律无关），大学也没念完，以后怎么办呢？你呢？你几岁了？叫什么？我叫赤羽。”

      “我叫血竭。”那人低低地说。
      有了做伴的人，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过了四天，赤羽的一星期禁闭自然就过去了。回到大牢房，大家还是那样看着他，让他的心里凉凉的。
      中午饭后，才放风回来不久，牢房的门又被打开了。一个高大英挺的男子端着盥洗用品走进来，他白皙的肌肤在冰冷的墙壁映照下闪着蓝紫色的光芒。
      “呦，看这个长得不错。”“是啊，不过好像挺壮的，可能会费事点儿。”“不过那也比那个妖怪小子强，碰到他的总是不死即伤。”
      赤羽知道，这些把牢底快坐穿的家伙在想些什么。以前，他觉得同性恋只是一少部分人，比如他工作的酒吧里，可是在这里，即使不是同性恋的人，也会做同样的事情。他有点可怜这个新来的人，这个人的脸上表情很冷淡，但是并不讨厌，可是，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只勉强够自保而已。而且，由于连续伤人，上面已经在商量给自己加刑的事情。

      “我是血竭。”男人笑着，将东西放在安排好的床位前，坐到赤羽的旁边。
      “血竭？”奇怪，不是在自己隔壁的？可是，他看起来又像新来的。
      “我的编号是48373。”他笑着伸出手，握到了纤细的，有点发冷的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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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厉害。”赤羽嗫嚅着，看着血竭将东西搬到自己的下铺。
      “以后你住上面，他们就不敢欺负你了。”血竭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