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逝————相忘于江湖

作者:相忘于江湖  录入:12-10
第一章--最初,只是寂寞
--为什么找上我?
--因为......你很强。
--怎么说?
--因为你很强......所以不会受伤。
--我又不是铜墙铁壁。
--因为你这里没有心。没有心的人就不会受伤。
--哦?那你有吗?
--曾经......有吧......但你放心......现在已经没有了。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庆幸我们两个都是没有心的人?
--也许吧......这样挺好......不是吗?

这就是我和他初次见面时的对话,不知为何,一直记得,就算很多年后,他已不在我的身边,我仍然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这段话,以至于后来再也没有办法找到一个像他一样没有"心"的人了......


最初知道自己是Gay是刚进大学的那段时候,四个男生一个寝室,天太热,男生们在寝室里脱得精光。
我看着一具具鲜活的男体在面前晃动,忍不住口干舌燥起来。
然后,发生了一件很丢脸的事--我流了鼻血。
虽然我告诉其他人,我这两天火锅吃多了,内火过盛,没事。
但是,心里清楚的知道,自己竟然对同性产生了不正常的"想法"。
其实很久以前我就知道,自己对女性没有感觉。
甚至是厌恶。
讨厌那种故意的矫揉造作。
但是知道自己"性向"不同一般还是非常震惊。
我跑到学校外的大排挡喝了一晚上的啤酒,算是对自己终于省悟来了个小小的庆祝。

大多数的时候,我显出一种与年龄不同的冷淡。
我没有朋友--我是指那种过命的朋友,多数人只是点头之交。没有意外,我不会使用另一个人的耳朵来宣泄情感。一方面,我需要外现的情感本就不多,另一方面,我也知道,我真正需要外现的情感会吓坏很多人。
我的职业是医生。
不要问我为什么会选择做医生,因为这个问题说穿了很简单。
我并没有那些个所谓的"救死扶伤"的觉悟,只是很想看看人在生病或者垂死时是如何挣扎的。
你也可以说我是想寻找一种刺激。
那种只有在医院才会看到的表情让我很迷恋。
我13岁那年在医院里第一次看见,然后就立志成为一名医生。
只是渴望看到更多而已。
是冷漠、或者冷血也罢,我的专业技术一流,所以在医院里自然有了"清高"的本钱。
是的,同行的几位医生曾在私下里小声非议过我,说我假清高、态度傲慢、目中无人......我碰到过几次,那时我才刚进医院,是个见习医生,站在办公室门口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于是掉头就走。
我不是惊讶于自己生气,而是惊讶于自己竟然完全不生气。
对于他们的议论,我只感到好笑。
然后,过了半年,我有了自己宽敞的办公室。
背地里非议我的几个医生仍然窝在那间小小的共用办公室里谈论着那个年轻但却自大的总医师。

除了工作,我的业余时间并没有什么其他爱好。
于是常常在酒吧里度过。
我知道城市里有一个圈子,围住了一群和我一样的同类。
凭着一种直觉,我往往能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端倪。
在酒吧,人会完全放松,所以也会搭识一些圈里的人。
我多数时间是一个人喝酒,有时身边也会多个伴。
"圈里的人不长久。"
这是一个画着紫色眼影的男孩告诉我的。
我在灯光下喝着酒,嘴角因为这句话而弯起一个弧度。
他摸上我的嘴角,沿着唇线来回抚摸,他说:"你有一双非常适合接吻的嘴唇。"
说这话的时候,他微微开启嘴唇。
那是诱惑的信号。
我掏出酒钱放到桌上:"谢谢你的恭维。"
他跟了出来,站在我身后:"一个晚上,如何?"
我没有回头,径自钻进车里。
车子启动后,我听到空气里飘荡着那个男孩的声音:"你是个绝情的男人。"
也许吧。
我阖了眼睛想道。

我没有想过什么所谓的贞操。
至今没有真正踏入那个圈子的原因,不知道是因为我的洁癖还是因为曾经有个人在我断然离开后的咒骂--性冷感。
我不喜欢抽烟,虽然喝酒也只是点到即止,从不会过量。
我是医生,明白烟酒的危害,当然不会傻到自杀。
但是那天我想我大概是喝多了。
遇见了那个男人,有了那段奇怪的对话,然后,他带着我去开了房。

第一次都会很疼吧。
我明白,从医学的角度看,那个只出不入的地方被强行进入是件很奇怪的事。
但这是这个奇怪的圈子里唯一的准则。
男人在高潮的时候喊出了一个"瑾"字。
我当然知道那只是巧合而已。
因为这个和我裸裎相对的男人根本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做完后,我稍稍昏迷了一下。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浴缸里了。
应该是面前这个男人把我弄进来的。
我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番。
还真是个不错的男人。刚毅的五官组合起来正好是时下女生尖叫的那种"酷哥"类型,强壮的身材配上小麦色的皮肤,显然是久经锻炼的结果。腿的比例尤其完美,腿间的男性象征也非常耐看。以着解剖学的角度来看,堪称经典。
忍不住想到读大学时上的一堂解剖课,那次看到的一具男尸身材比例完美,被同学们公认为"黄金男尸",几个思想带色的男生更是对死尸胯间的"雄伟"唏嘘不止,差点顶礼膜拜。
男人调了花撒的水温,趁我不备浇了我一头一脸。
他捋了把我的脸,然后顺势覆上颈部的皮肤,粗糙的手指在那里摩挲着,满含着情色的意味。
我微阖了眼睛,很享受这种服务。
他的声音在此时响起:"你有副很棒的身体,叫人疯狂。"
我点点头,接受称赞。
他的手缓缓下移,已经到了胸口,粗暴地揉起了我前胸的突起,我微微喘着气,胸膛也不受制地轻颤着。
他"哼哼"一笑:"好敏感的身子,不像是第一次。"
我不语,双手抵着浴缸的边缘,免得自己一不小心滑进水里。
"但后面好紧......"他大概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更像是一种呢喃,也许是他用来调情的手段。"你叫什么名字?"
"程瑾。"我淡淡开口道。
男人的手顿了顿:"三点水的‘津'?"
"不,‘王'字旁的‘瑾'。"我回道。
我因此也知道了,他先前喊的不是"瑾",而是"津"。
我轻轻呼了口气,抬眼对上他的眸子,他有些愣神,微微眯缝了眼睛,透过浴室里层层的雾气打量我:"我叫卫东。"
我仍然只是笑着点点头。
他把花撒递给我:"今晚就到这里吧,我先走了,你要累了就在这里住一晚,房间的钱我会结的。"
我微倾了头,眼神有些迷离,却仍忍不住笑出了声:"谢谢。"

他几乎有些狼狈地离开了。
我想是我刚才的表现刺激了他。

确实是累了,我洗完澡躺到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原本以为只不过是一次意乱情迷的放纵,没想到早上起来的时候竟然痛得直不起腰。勉强出了酒店搭上出租车,给医院打了电话请假。
回到家一下趴在床上,再也不想起来。
中午的时候,门铃竟然大作。
没办法,我困难地爬起来去开门,很好奇竟然有人会来拜访。
还是一个很不恰当的时候。
打开门才有点惊讶。
竟然是他!
卫东。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我挑了眉毛问他。
他站在门口,我没有让他进门的打算,他只是扯了嘴角轻笑:"昨晚你在浴室的时候翻了你的皮夹,今早去了你的医院找你,你的同事说你请了假。"
我有些不悦,面上却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抿了抿嘴唇:"你想做什么?"
他凑上前来,单手挑我下巴,态度极其轻佻暧昧:"我食髓知味,对你产生兴趣了。"
我"噗哧"一笑:"不好意思,我对阁下没兴趣......"
他瞳孔一缩,突然毫无预警地将我压进门里,按在了墙壁上,捎带关上了门,于是屋里一片昏暗。
只有两只野兽般的生物交缠着。
寂静的空间里只剩下凝重的喘息声。
我滑着墙跌坐在地板上,他靠着我也沿墙坐下,掏了烟出来点上,深深吸了口,然后尽数吐在空气里。
我微微皱了皱眉,别过眼,身体却没有移动。
他眼神看着四散开的烟雾有些涣散,我顺势挥了挥烟雾。
他转过头看我,摸了摸我的嘴唇,笑道:"如果我们两个没有心的人在一起不就可以少伤害很多人?"
我有些哭笑不得,闭了眼把头靠在他肩上:"你很寂寞?"
"谁不寂寞,这世上。"
短短七个字。
就在那一天,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后一秒,我做了个决定。
那个午后外面的天气如何我不知道,只知道在我的房里充斥着昏暗,以及烟味。
很多年后,每当想起那个午后,我想我还是会那样做的吧。
在那样的环境里,听到了那样一句话。
很少有人会抗拒这种诱惑。

 


第二章--女孩,另一种年轻
一大早就听说医院里来了个大人物。
上午院长把我叫过去,对我说:"小程啊,这次市长的女儿住进了我们医院。照顾好了他女儿,明年医院升市级医院的事就搞定了。"
我点点头,却不明白他为何跟我说这事。
"市长听说了你的专业水品很高,特地指名你做他女儿的跟进医生。"
"他女儿什么病?"
"呃......这个......肺炎。"
神经病!
我瞥了眼院长,他脸色也不太好看。
堂堂一个心脏科主刀医生,凭他市长一句话,就得做他女儿的全职看护?!
我没说什么,转了身朝门口走去。
"小程......"院长慌了神。
我回头,冷冷地吐出三个字:"知道了。"

在病房门口,我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大人物--市长的女儿。
市长已经离开了,因为一个紧急会议。
床上的人正躺着掉盐水。
我走过去,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我。看外表,是个很普通的女孩,也就20不到的年纪,年轻,但却没有朝气。
拿起病历卡,我刷刷签下名字,转过头,她仍旧是刚才的表情。
"我叫程瑾,从现在开始就是你的主治医师了。"我瞥了眼病历卡中"姓名"一栏,"林兰芝?"
女孩移开了视线,瞥向窗外,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林兰芝?"我又叫了她的名字。
这回她回过头,皱着眉头扫了我一眼:"别再叫了,很土的名字。"
我不语,盯着她的眼睛。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叫我弗蕾娅。"
"弗蕾娅?"
"什么事?"她将视线定在滴着盐水的瓶子上。
"现在感觉怎么样?胸口还难过吗?"我垂着眼睛问道。
没有回音,我再次抬头。
她呼了口气,突然笑道:"你和他们一样,就因为我是林市长的女儿,所以阿谀奉承。"
"错了,因为你是病人。"我简短地回答道。
她稍稍转头,瞥了眼我,随即轻蔑一笑:"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我填完了床头的病历卡,抬头看了眼滴瓶:"你的病三天就会好,这么年轻,没必要愤世嫉俗。"
转身正要离开病房,听到身后女孩幽幽开口:"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你没有权利指责我!"
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走在医院的走廊里。
迎面推进来一辆救护病床,以着极快的速度擦身而过。
我皱皱眉,转身,跟了过去。
急救室门口,我拉住了一个护士,打听情况。
"车祸,两车相撞,另外一个驾驶员当场死亡。这个命大,只撞破了一点头。"
回到办公室,我打开病人的病历卡,看了半天才发现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于是有些焦躁,起来踱步。
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开了门,再次来到急救室门口,灯已经暗了。
我四下里张望,看见一个护士就拉住问刚才的病人在哪里。
身后响起了一声轻笑,我回头。
"程大医生,你在找我?"男人头上缠了绷带,样子很狼狈,态度却悠闲得很。
我瞪了他一眼:"果然是祸害遗千年。"
"小伤而已,你在担心我?"他一句话让我噎了很久。
我硬生生掉转头,离开。
他跑过来,拉住我的袖子:"生气了?"
我回头,冷哼了一声:"生气?我吗?"
他歪着头想了想,然后耸耸肩:"你没有心,根本不会生气。"
我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自己的袖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脑袋撞傻了吧你,病号还到处乱走。"
"上了个厕所,没想到一出来就遇见你。"他靠着墙站定,从口袋里掏出烟。
我不动声色地抽走他的烟:"医院,不要乱来!"
他"嘿嘿"一笑,突然趁我不备,蜻蜓点水地掠过我的双唇:"这样算不算乱来?"
我有一瞬间的失神,下一秒才发现自己被耍了。
皱起了眉头,转身就走。
他见我真生气了,于是追上来讨好地低声下气道:"对不起,逗你玩的,这几天都没有见到你......"
"闭嘴!"我大吼一声。
现在,无论是护士还是病人都纷纷侧目,然后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我气得发抖,回头,指着病房门,一字一句地对着眼前的男人说道:"卫东,你给我回去安安静静地躺着!"
在医院里,我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于是成了新闻,很快传到院长耳朵里。
下午院长就把我召唤了过去,只是主题却有些背离初衷。
"小程,那个新进来的病人是不是就是卫氏的总裁啊?"院长一脸沉思。
我点点头。
"他是你朋友吧?"院长突然转变态度,笑呵呵地给我倒了杯茶,我有些受宠若惊。"最近医院正在和卫氏下面的一个子公司谈论购买医疗器械的事情,你看,能不能......"
我低下头,专注地研究起手里这本茶的分量。
"当然,医院方面也不会让你白白出面......"
我抬起头,奇怪地瞥了眼院长。从前怎么没发现,面前的老头长着一张市侩之极的脸。
不过,我还不想这么快就卷铺盖走人,所以没有告诉他。
不过私底下,院长那点光辉算是彻底消失。
"我和他也不是很熟......"
"没关系,只要你开口问问就成。"院长一脸期许地看着我,"你也知道,我们医院需要更先进的医疗器械,否则......可是偏偏资金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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