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虽然略微回复,身体却中邪似的不听话,怒吼到了喉间,只剩极低的一声呻吟,含糊不清而闷浊--"谁......你不是......"
虽然唤不醒展昭,却足够惊起身上那人!!
那人闪电般抬起头,暴睁的双眸中炸出羞怒的火焰,他一扬手,点住了贺兰嵘的黑甜穴--
无法挣扎,贺兰嵘意识一沉,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那人缓缓直起身子,晶亮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着阴霾的光芒,牙齿轻咬,无意中透出磨沙声,暗示着心中极度的愤怒和屈辱。
黑影静了一会儿,终于从床上爬了下来--笔直的站在屋子中央,良久......
他一扭头,霍然望向另一张床上熟睡的展昭!!
无声无息的接近......
那人坐在床边,轻轻伸出修长好看的手指,撩下展昭的前襟两寸--
手指的温度已经随着情绪的冷却而急速的下降,热度褪去,复归微凉。凉凉的食指轻轻点上敞开了几分的里衣下......线条明晰的锁骨--
展昭在睡梦中微微一动,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却无法从梦魇中挣脱......
那人静静的俯视着他,目光闪动中流露着难以捉摸的神色--恶意中带着贪婪,冷漠中含着激烈。
食指轻轻在展昭突出的锁骨上游移,勾画出诡媚的图案--微不可辩的一声轻笑散开在空中:"他梦中的人,是你么......这份屈辱,我会仔细的讨回来的......"
凉风掠过--
不知什么时候,屋里的人影消失不见,空气也随着他的离去恢复了静谧和安宁,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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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直到近中午,贺兰嵘才从昏沉的睡眠中挣扎醒来。
意识慢慢的恢复中......那一场梦魇缓缓浮现,惊得他一下子坐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头痛和晕眩感--究竟怎么回事?!
贺兰嵘一手撑着床榻,一手不自觉的轻触自己的唇--是做梦......还是......
那么真实的触觉......
有些无措的扭头望向展昭,贺兰嵘更是吃了一惊--展昭依然沉睡未醒!
虽然屋子没有窗户,壁上和桌上的灯烛却都已经被点亮,显然碧落已经进来过了---以自己和展昭的敏锐,竟然会毫不察觉......莫非有诈?
忍着阵阵的晕眩感,贺兰嵘披衣下床,走到展昭的床前,一望之下又是大吃一惊!
展昭沉睡的容颜之下,竟然前襟微敞,隐隐露出线条明晰的锁骨--
本已昏沉的头脑中,又被霍然上冲的血气激得"轰"然一声--贺兰嵘倒退一步,扭过身去撑住木桌,身子一晃,险些坐倒。
咬紧了钢牙,贺兰嵘使劲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其中一定有不对的地方,对!一定那熏香......举目四望之下,却寻不到香气的来源,再仔细辨认,房中的幽香已是十分的淡,几乎就要完全散去了。
忆起昨晚模糊的记忆,贺兰嵘惊疑不定--那人,怎么会是展昭?可是若不是展昭,他为何又衣衫不整的沉睡......
正困惑间,展昭轻轻的呻吟一声,浓长的睫毛轻颤,终于睁开了惺松的睡眼。
展昭的目光还有些许的迟滞,微微一侧头间,触到了贺兰嵘困惑的视线--目光交会的一刹那,贺兰嵘的心又是一下猛跳!
头炸裂似的疼,展昭皱着眉,轻轻吁了一口气,压抑着想吐的恶心感。
贺兰嵘见他如此反应,心中已是明白几分,暗骂自己一声--真混,展昭又怎么会是昨夜之人?!显然是另有其人!!自己和展昭,大约都是中了奸计!
想到他敞开了几分的前襟,贺兰嵘心中更是怒火中烧--那人,不仅对自己......也许还......这个杀千刀的!!!--究竟是谁,贺兰嵘心中已经猜到了个大概,只是眼下不便于发怒,否则依了他的脾气,恐怕立刻就飞身去找那人算帐了!
心中虽怒,贺兰嵘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压抑下胸中激烈的怒火,柔声道:"我也隐隐有些头晕,可能是不太习惯屋中的香气吧。"
展昭撑起身子,哑声道:"时候是不是不早了......"
"嗯。"贺兰嵘勉力平复着心情,正待去唤碧落--只听门轻响,小丫头很是时候的来了,手里还端了个铜盆。
一进门,见两人一站一坐,碧落甜甜一笑,道:"昨夜睡得可好,让碧落伺候二位爷梳洗吧。"--她一边忙着,一边想起什么似的道:"哦,对了,刚刚总管吩咐了,说是教主大人召二位爷过去呢--该是有什么任务了吧。"
贺兰嵘心里冷笑一声,脸上却是淡淡一笑。
屋里气氛如常,背后,却早已经是暗潮汹涌。
############################(待续)
##########第十章
梳洗完,头晕的感觉已经基本散去,两人穿着整齐,跟着前来引路的黑衣人到了正厅。
白衣的男子正端端正正的高坐在宝座上,左右各有两把椅子,坐着一个高瘦老人,一个矮胖汉子,一个玄衣少妇和一个魁梧汉子--他们服饰各异,神态都十分骄傲,一望便知是身份极高之人---不是四大护法还能做何想法?
展昭和贺兰嵘双双抱拳,只听那美貌的玄衣少妇娇笑一声,调侃道:"果然是玉数临风,我说教主啊,你何必那么不留情让人家去执行那种任务呢?"
魁梧汉子狠狠瞪了两人一眼,酸溜溜的道:"你少插嘴,让教主讲话!"
高瘦老人和矮胖汉子相视一笑,这当儿,白衣男子懒洋洋的开了口,声调不高,却格外清晰--
"两位初来乍到,眼下有了一个可以立功的大好机会,本教主安排给你们,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了。"他轻咳一声,示意边上的黑衣马脸汉子继续。
"是。"马脸汉子恭敬道,展开手里的纸卷,朗声念道:"赵天雄,六十九岁,白道第一水帮--长鲸帮的总瓢把子,擅使金背大刀,三十六路破天刀法名扬四海。"
"何言武,四十一岁,黑道第一水帮--黑水河的总瓢把子,擅使九节鞭,灵蛇鞭法号称天下鞭法第一。"
白衣男子轻轻点头,目中精光一闪,接口道:"据我教所得之情报,五日后,两派将在长江中游的易平渡口谈判,长鲸帮乃是我教早想铲除的眼中钉,何言武那厮也是不知好歹,这次竟然敢厚着脸皮邀我教共除大敌,我便遂他的愿,派两个高手给他,除掉那个赵老头......顺便,也把姓何的解决掉。"
展昭闻言,眉一挑,心下已是矛盾万分--姓何的固然罪有应得,那赵天雄却是赫赫有名的大英雄,年青时做过很多善事,乃是白道上的顶尖人物--眼下,却被命令去取他性命。
纵然明白自己两人身上担子沉重,展昭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下得手去杀一个英雄人物的!
白衣男子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唇角浮起一丝邪恶的笑容,晒然道:"龙组七号负责取那姓何的人头,龙组八号杀姓赵的,你们可听明白了?"
贺兰嵘眉头一皱,偷偷一望展昭,见他脸色不好,心中已是了然,当下轻咳一声,恭声道:"教主,属下请令杀那赵天雄。"
眉一挑,白衣男子悠然的问:"为何?"
"属下擅长空手,对付大刀较为有利,长鞭的话无法近身,较为吃亏。"贺兰嵘面不改色,胸有成竹的道出理由。
"哼哼。"白衣男子脸色一沉,嘴角的笑意更是恶毒,他截口道:"锻炼一下不是更好,何况本教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他望着面有难色的贺兰嵘,又瞧了瞧展昭,得意的大笑起来:"记住,九日之内必须归来,此次许胜不许败,逾期的话......没有解药,你们知道后果!"
贺兰嵘还待再说,白衣男子已是大袖一挥,道:"休得再言,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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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引路的黑衣人将两人带出了堡外--
回首望去,好一座巍峨宏伟的石堡!半是建在山外,半是嵌入山腹中--几乎是牢不可破!
门外早已备好了马车,赶车的小伙子与黑衣人低声交谈了几句,便微笑拱手道:"二位,请上车吧!"
车厢虽不大,却设施齐全,更有矮桌与茶水,展昭和贺兰嵘坐上马车,只听健马一声长嘶,便在山路上奔行起来--
奇的是,这辆马车结构十分奇异,不知用了什么机关,同样一条崎岖的山路,此回却是毫无颠簸之苦。
展昭轻抚着手中青钢宝剑,忧心忡忡的目光透着几分黯然。
贺兰嵘望在眼里,轻轻按住他剑把,又倒了一杯茶水。
在展昭惊讶的注视下,贺兰嵘淡淡一笑,用右手食指轻蘸茶水,在矮木桌上写起字来--
"勿担心,一切有我。"
展昭诧异的望向他,那双狭长的眸子中,是那么熟悉,那么沉稳的神采--
贺兰嵘见他不答话,又写道:"偷梁换柱,无需担忧。"
他按着展昭剑把的左手轻舒,仿佛不经意似的,触到了展昭的手--
一瞬间的接触--
展昭心中一震--温暖的触觉,那么熟悉,那么令人安心!
刹那间整个心境都空灵起来--
静心,沉意,高手的境界,是无论遇到何种棘手的情况,都能够泰然应对。
自信,是克敌制胜的最初--
此行无论有多凶险,也必能成功!
展昭遥遥望向那双闪着光芒的眼眸,嘴角轻轻舒展,露出了一个淡得好象云彩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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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易平县。
这是一个渡城,因为是长江水利的枢纽,繁华非常。
深夜,一些小路上已经是寂静无人,一辆外表毫不起眼的马车缓缓停在一家小客栈门口。
车帘掀起,两个黑衣的青年下得马车,一闪即进了那家名为"金水"的客栈。
夜间的整个易平城,似乎都笼罩在一片肃杀之气当中。
山雨欲来风满楼--
############################(待续)
这两章,有一位大家熟悉的人物友情客串^_^ 至于是谁,看了就知道~
#########第十一章
翌日,风和日丽。
接受了黑水河的热情款待,也见到了一脸谄媚笑容的何言武,展昭和贺兰嵘淡淡的应付着,心中老大不情愿又不能表露,负气之下两人都是一脸严肃--倒把个何言武唬得一惊一乍的,神态更显恭敬。
午后,在那间布置得奢华不堪的屋子实在呆不下去了,两人便换了便装,提出要出门散散心,何言武不好拒绝,备下了骏马,恭送两人出门。
展昭和贺兰嵘这才有了机会,好好看一看这座繁华的港城。
易平城位于长江中游某处,正是长江水道最宽,水流最湍急的地方,借着地利,易平城往来商贾云集,成为了水路运输的黄金之城。
大街上店铺林立,房屋也多是大气宽阔的构造,整个城镇洋溢着一种淡淡的气味,那是水的味道,清爽中带着微腥,几乎有些象近海的港口。
展昭和贺兰嵘双双策马,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顾盼间心情好了许多,望着淳朴的乡民们憨厚的笑容,展昭不禁露出了一个微笑--
贺兰嵘瞧着他的笑容,心中说不出的舒畅--很奇妙的,展昭的情绪完全可以感染自己,随着他的喜而喜,随着他的愁而愁......
思绪飘忽不定中,贺兰嵘稍稍落后了展昭半个马身--
刹那间,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袭上心头--
是一种很怀念,很熟悉......又很危险,很尖锐的感觉--似曾相识!
马背上的贺兰嵘遥遥回首,望向那种感觉袭来的方向--
街上车流人流如潮,视线却仿佛被吸引似的,自然而然的穿过熙熙攘攘的人丛,落在了一个骑马的男子身上--
恍若隔世的一眼--
霎间,贺兰嵘的思绪一片空白,这一个瞬间,竟如几百年那么漫长而悠远--
那骑马的男子也是遥遥望来--琥珀色的眸子闪出冷淡的光芒!
有多久,没有相见了--
原来今生,还有缘再见--!!
----耶律晁锋!!!
默默的心中唤出这个深刻在自己灵魂中的名字,贺兰嵘的目光由诧异转为犀利,狭长的眸子暴出危险而凌厉的光芒--
同样的光芒--也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乍现!
马上的骑士,已经在瞬间注意到了那个蓝色的身影--
----展昭!!---无声的呼唤在耶律晁锋的唇间流泄而出......
惊鸿一瞥间,莫名的情绪从耶律晁锋的心中爆裂--
你们两......果然还是在一起啊......
曾经在展昭身边,和他并肩骑马而行的人,是我--
但现在......我们彼此交换了位置......
他心中蓦然腾起一股浓重的酸涩和无奈来--
--宏,我虽然不后悔自己的作为,但我确实有些羡慕你。
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宏--我也许会杀了你,让你服下真正的鸩酒,让你永远封闭在黑暗的皇陵中。
再也......
绝对......
没--有--半--分--机--会!
他狠狠地一拉马头,继续向前而去。
所有的思绪,只在一瞬间掠过脑海--
两骑与一骑,已经错开--向着不同的方向!!
中间相隔的人流,突然间厚实起来。仿佛一堵无形的墙壁,将他和他们,隔开在巨大的深堑两端--
深不见底的裂痕,幽深幽深的,黑暗得令人窒息--仿佛冷漠的魔鬼,悠然的望着被分隔得遥不可及的三人--
有的事情,已经不能再重头......
又一个刹那--
淡淡的阳光下,碎石道上,两骑与一骑之间,距离,越来越远。
各自向着相反的方向--行去!
展昭与贺兰嵘的马匹又向前行了数十步,贺兰嵘沉吟着,对展昭说道:"展兄弟,先前我隐约瞧见一个熟人,仔细回忆起来,似乎真的是个老朋友......"
展昭一楞,随即微笑道:"即如此,我自己逛着便好了。"
贺兰嵘苦笑,道:"好,两个时辰后,咱们这里见。"
目送展昭的背影消失不见,贺兰嵘的眸中若有深意,他轻轻吁了口气,勒转马头,掉头奔去--到了街的尽头,果然只见一人一马静静的伫立着,马上的骑士面无表情,琥珀色的眼睛里却是神色复杂。
两人之间的默契,根本无需言语便能传达。
耶律晁锋静静的望着策马而来的骑士停在自己的面前,淡淡道:"你来了。"
贺兰嵘勒停马匹,无言的望着眼前的男子,微微点了点头。
轻轻一拉马缰,琥珀色眼睛的男子淡然道:"来吧。"--两骑拐进小巷,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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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静的客栈上房中,两个男子相对而坐,他们只间仅仅隔了一张寻常的木桌--却好似隔了遥远得不可追回的距离......那样的疏远。
屋里飘散着淡淡的菊花茶的香味,空气仿佛沉滞,默然得叫人窒息。
"我该叫你耶律天宏,还是贺兰嵘?"琥珀色眼睛的男子轻轻呷了一口香茶,终于打破了沉默。
"耶律天宏已经死了,现在坐在这里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对面男子淡淡的答道,脸色丝毫不变。
"那么好,贺兰兄,我想知道你们来易平城有何贵干。"耶律晁锋一笑,悠然道。
贺兰嵘淡淡看了他一眼,平静的道:"何必非要执着一个答案......有些事与你......已无关系不是吗?"
眉一挑,耶律晁锋的眸子微微眯起,闪烁着极其危险的光芒,他缓缓放下茶杯,大笑起来:"哈哈哈......"他笑着,突然沉下脸来,表情变得异常的平静,平静得叫人害怕--
他悠悠道:"宏,你变了。"
"晁锋,你也是。"贺兰嵘静静的凝视着对面的男子,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