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 这么爱你 ---- 向宇

门被用力推开，木暮怒气冲冲跑进来，揪住樱木的衣领往上提。

"樱木，你疯了吗？居然对流川动手，流川身体还很虚弱，你不知道吗？你这个笨蛋，是不是吃错药了。"一进病房就见到混乱的情景，问了特护才知道，樱木和流川吵架，还对流川动了手。

从来没见过温和的木暮生这么大气，为流川生的气！樱木心中才刚熄下去的怒火又熊熊燃烧起来，两只手反揪住木暮的衣领大吼。

"他身体虚弱关你什么事？你干嘛那么关心他？你喜欢他是不是？"

木暮惊得说不出话，他呆呆地看着樱木的眼睛，那里面燃烧着熊熊妒火。他忽然明白过来。

樱木在妒嫉！这个家伙竟然在妒嫉他！

"狐狸是我的，就算你是眼镜哥，也不许和我抢！"

用力摇着木暮，樱木大吼。木暮扶着掉下来的眼镜，恼火地瞪着眼睛。樱木这个家伙真的吃错药了。

"樱木，你就算要妒嫉也要看对象，怎么会妒嫉到我头上来？我和流川只是朋友......"

肩忽然不摇了，樱木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他。"你说什么？"他说，声音比表情更奇怪。

"我说我和流川只是朋友......"

"前面的。"

木暮又气又急，"我叫你别乱妒嫉！樱木，我和流川真的只是......"

"我在妒嫉你？"

"是啊。"樱木脸上的表情让木暮莫名其妙，但那种表情令他满腹的怒气突然没了。

把眼镜戴好，木暮无奈地摇头，"想不到你这个家伙大大咧咧的，独占欲居然这么强，连‘流川是你的不许别人来抢'这样的话也得出来。真是，这么喜欢流川的话干么又那么对他？你这样简直......"

木暮的声音远去模糊，樱木的脑里有巨大的声音在轰响，象投了无数颗炸弹在里面，一个接一个炸开。

妒嫉？独占欲？我也有这些东西？那些令自己讨厌流川的东西自己也有？

这种讨厌所有接近流川的人的感觉，这种强烈的想把流川锁在自己一个人身边的感觉，原来就是妒嫉和独占欲！

会那样伤害流川，就象那一年里流川伤害他，原来，就是因为他妒嫉木暮、妒嫉流川的母亲和想要独占流川！

原来，只要喜欢一个人，就没有办法不妒嫉不想独占！

这种只尝了一次就令自己气得失去理智的难受滋味，流川却尝了一年！

突然之间，心里那些一直不肯调和的感受，那些混杂在一起却彼此排斥的滋味，在翻江倒海之后，沉淀下来，慢慢融合成一种无比舒坦的感觉。重负全无了，心一下阔朗起来，那根插在心上的刺，就象阳光下的水气，无影无踪。

樱木象风一样卷出去。担心他又做出什么事的木暮连忙跟在他后面。

"从今天起，你不许进入这间病房！"

女特护严厉地斥喝，张手拦在病房间，不让樱木进去。

"让开，我要见狐狸，我有话要和他说。"

"流川君打镇定剂，才刚平静下去，你还想再去刺激他？他的腿......"女特护的声音含混地低下去。

樱木去拉女特护的手停在空中。流川他情绪激动到要打镇定剂才能安静下来吗？樱木的嘴唇哆嗦起来。

"我不管你要说什么话，总之在他的伤好之前不要再见他，不想他的伤加重的话，就别再任性了！"

女特护退入病房，从里面把门锁上。

樱木呆呆地站着，木暮劝慰地拍拍他的肩。

"以流川现在的情绪，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听。不如等他气消后，再和他好好谈吧。"

樱木抱着头慢慢蹲在地上。

流川的病房里不断地进入医生，除了原先的那一个外，又来了新的。樱木向流川明泽和木暮打听流川的情况，流川明泽和木暮却只是沉默地走开。樱木又向医生和特护打听，他们以病人要求保密为由拒绝回答。

没有人对樱木提起有关流川的一字半句，樱木也见不到流川一面。直到开庭那天。

流川坐在轮椅上从病房里被推出来，两个特护以及流川明泽、木暮围着他，樱木只能看见他乌黑的头发。直到他上车，才看到他苍白的脸，没有表情的，瘦了一圈。两个特护非常小心地搬动他的腿。

樱木向他走去，木暮却拉着他上后面一辆车。两辆车一前一后离开医院，驶向法庭。

"不要再惹事。"车上木暮严肃地对盯着他，"不管有什么事都等官司打完了再说。"

樱木掉头看着窗外，放在腿上的手紧紧地握成拳。

法庭门口和加藤一方的人碰上，双方目光激撞，气氛十分紧张。记者拼命拍照。

加藤集团的董事长－－加藤有康的父亲加藤见巳脸色不太好看，心思并不在这里。最近一段时间，加藤集团近一半的股份被顶浩集团与高角集团联合收购，这样大的麻烦令他焦头烂额。

流川明泽看着加藤见巳，微微一笑。条件已经说好，只要加藤见巳不做出贿赂或恐吓法官和证人此类妨碍司法公正的事，就把顶浩收购回来的股份让回给他。

樱木瞪着加藤有康，他果然破了相，额上一条长长的疤痕切过右眉。左腿上打着石膏，也坐在轮椅上。他凶狠的表情象是恨不能生吞了活剥了樱木和流川。

流川看着别处，目光平静空白。周围的喧闹声和别人的目光，他似乎完全没听见，没看见。

双方的律师站出来，分开两方，两行人这才各走一边进入法庭。青田、立德的几个学生以及篮球队的几个队员还有宫本等证人则由别的门进入法庭。

因为原被告都是未成年人，所以审训过程不对外公开。记者们挤在门外，伸长脖子等待。

一辆计程车驶到法庭门口，一个戴着墨镜身穿红衣的女人下车站在人群后，她的两只手在胸前紧张地扭绞，牙齿咬着下唇，满脸都是焦忧的神色。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过去后，法庭的大门打开，流川一方的人刚出现在门口，记者就蜂涌上去，无数枝话筒举起来。在他们拥上来的时候，流川明泽、律师和木暮就把流川和樱木护在了后面。

"流川先生，你儿子流川枫是无罪的吗？"

"听说你儿子是同性恋，是真的吗？身为同性恋儿子的父亲，你对同性恋有什么看法？"

"最近顶浩和高角联手收购加藤的股份，作为顶浩的董事长，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收购加藤的股份呢？"

"流川先生，你两个月前才继承你病逝哥哥即原顶浩集团原董事长的股份，现在就实施这么大的计划，不觉得太冒险吗？"

"听说高角的董事长夫人是你的前妻，是真的吗？"

"和高角合作是否得到你前妻的帮助呢？"
"你儿子流川枫......"

嘈杂的提问声被突然响起的惊叫声压过：法庭门前的空地上，一个法警伸着手追来，加藤有康高举夺来的警棍向流川头上敲下，流川明泽、律师和木暮转过身，一个人扑到流川身上，警棍重重敲在那个额头上。

一切动作都发生在眨眼间。樱木从流川身上滑下，周围的人张着嘴大喊他却听不见有声音发出来。他的眼睛盯着流川脸，这张惊恐得惨白的脸在他眼里却无比美丽，他想听清楚流川在叫什么，可是耳里只有轰鸣声。一个红衣女人扑过来，雪亮的镁光灯拼命地闪......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只有流川的脸刻在瞳孔里，在黑暗中也那么清晰......

第十九章
樱木拼命地追，前面的车越来越远，"快，快。"樱木在心里大叫，再不快点，流川就到美国去了，再也不回来了。
车突然停下，流川下车站在车边笑吟吟地看着他，"白痴，以后再也不用见面啦，你高不高兴？"

"不高兴！"想要大吼，可是咽喉象被扼住了发不出声，流川笑着张开手，浓雾从他掌心里出来，一点点地把他淹没......

樱木惊叫一声坐起来。冷寂的屋里黑漆漆的，窗帘没拉上，风摇着树枝沙沙擦在玻璃上。樱木掩住脸，冷汗把整张脸都打湿了。

回到神奈川已经快三个月，三个月里每天晚上都做相同的恶梦，然后就惊醒过来。

樱木伸手开灯，灯没亮。他下床摸索着走出卧室，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一声接一声地响起。樱木没接，摇摇晃晃扶着墙走到门边。电话转为留言，洋平严重的鼻音在那头焦急生气地大叫："花道，我知道你还在，别再去等了，都三个月了，流川不会回来了......"

樱木穿上鞋，打开门走出去。风很大，刮在身上象刀割一样。樱木沿着街一直往前走，越走越快，穿过两条街，走进车站。

期限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过去了，不过"只要不到三个月就还算两个月"，樱木这么对自己说，所以他还是每天到车站来等。最早一班长途车到站是凌晨四点，现在是三点半，三个半小时后就是七点，到了七点三个月就满了。

樱木再一次告诉自己流川一定会在七点前回到神奈川，站在他面前。

"流川先生让我告诉你，如果两个月后，流川还没有去见你的话，樱木，你就不要等了。"

回神奈川的那天，送到他车站的木暮这么对他说。他从昏迷中醒来的前一天，流川明泽带着流川去了美国，因为流川的腿需要动手术。

樱木抱腿坐在车站的长椅上，身体前后摇晃。

"是我害的。"他这么对洋平说，洋平说不是他的错，可是洋平说错了，就是他的错。

那天他伤害了流川，说了很多不可原谅的话，流川在拼命挣扎他没看见，他的腿砸下来他也没看见。流川的腿本来就严重骨折脱位，那天被他害得更严重了。

本可以在日本做复位手术的，可是流川不想见他，就去了美国。木暮说流川不是不想见他，只是这种情况下，两个人分开比较好，冷静一段时间后就可以再见。

他尽力地说服自己去相信木暮，也尽力地说服自己流川也是这么想的，然后怀着希望回神奈川等待。

他不敢去想万一流川的腿瘸了该怎么办？因为腿瘸了就不能再打球，而不能打球又残疾的流川，就会永远永远地从他的生命里消失。

第一班长途车到了，下车的人都奇怪地看着站在长椅旁，只穿着睡衣的红发少年。红发少年盯着下车的每一个人。最后一个人从他面前走过去后，他坐回长椅上，垂下头，抱起腿，前后摇晃身体。

听医生说，骨折一般两个月之内就能复原。拆掉石膏之后，试着走路，医生在旁边观察，然后笑着说："恭喜你，接下来小心地锻炼，不久后你又可以活蹦乱跳地走路了。"

美国的医生一定也会对狐狸这么笑着说，然后狐狸就可以活蹦乱跳地走路了。美国是篮球王国，狐狸一直想去的地方，既然能走路了，当然要好好看一看啦。听说纽约很大，有很多好看的地方，如果一个一个地方看过去的话，要大半个月吧？

第二班车到站，樱木站起来，下车的人从他面前走过，有一个人拍着他的肩说什么，然后把一条围巾挂到他脖子上。最后一个人走过去了，樱木坐下来，抱着腿，轻轻摇晃。

可能还去了洛杉矶，听说好莱坞就在那里，狐狸对好莱坞当然不感兴趣啦，不过流川明泽可能想看。那他们就去好莱坞喽。好莱坞也很大，全部看完的话，也要半个月吧？

加起来就有一个月了。看完了好莱坞，狐狸还想看哪里呢？美国那么大，不可能一下子看完的，所以，狐狸你先回来见见我好不好？

第三班车来了又走了。

狐狸，洋平每天都陪我等你，不过昨天他发烧了，他说如果你回来的话他向你道歉，和你做朋友。狐狸，到时候你肯不肯和他做朋友？

第四班车来了又走了。

狐狸，我已经和晴子说清楚了，我对她说我只喜欢狐狸你一个人，不可能再其他人了。她哭着问我，"那流川君是不是还喜欢你呢？"我回答她说当然啦。

你当然还喜欢我了，对吧，狐狸？

第五班车来了又走了。

狐狸，以前我没好好对你，你回来后我好好疼你好不好？你不喜欢旧家俱，我买新的，你不喜欢住旧房子，我们一起去租一套新公寓。你送我的袜子我一直穿着，我很喜欢，以后你再送我好不好？

第六班车来了又走了。

狐狸，我很想你......我很冷，快死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樱木的红发上，第七班车在阳光中驶进车站。

乘客们陆续下车，看到长椅上冻僵的红发少年，吃惊地围过去。有人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黑发少年最后一个下车，背着红色的背包走来。经过人群，眼角瞥见里面的红发，他停下脚步。

坐在长椅上的红发少年，脸色青紫，身体冻僵了，眼睛却还睁着。一个男人把大衣盖在他身上，一个黑发少年疯了一样挤进来，推开那个男人，扑到红发少年面前，眼大眼睛看着他。

红发少年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他冻僵的手指动了动。黑发少年哭着拉下绒衣的拉链，跪在他面前，把他的两只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然后紧紧抱住他，把脸埋在他冰冷的颈窝里。温热的泪水顺着膊动得越来越快的动脉流下。

"腿......"红发少年微弱地发出一声。

"白痴，我的腿没事。"

流川哭着说，樱木眼里的泪水滚下来，快乐的光在淡琥珀色的眼里闪烁。

"谢谢指教。"

平冢的队长真诚地伸出手，樱木握住。"谢谢指教。"他说，虽然笑得灿烂，却不自大。流川也伸出手去握了握，淡淡地说："谢谢指教。"

实现了去年的誓言，以五十一分的优势大胜平冢，让平冢的队员心服口服。不过，虽然赢了却没有当初想象会有的雪恨解气的感觉，只是单纯觉得快乐。

六月明丽的阳光照在这一群打篮球的少年身上，每一个人都象在发光。

"小枫，花道，走了。"

流川明泽从巴士中探出头来叫，樱木和流川以及其他湘北队员向平冢队员挥手作别，跑向巴士。木暮站在门口，笑容满面地迎接他们，"欢迎上车，全国大赛的冠军们。"他快乐无比地说。

大家放声大笑，蹦蹦跳跳上车。木暮对樱木眨眨眼，凑近他，"拿了全国冠军就不用当高四生了，还能保送到深泽体大，这些全都该谢谢流川，要不是他为了你回湘北，你......"

"谁为他湘北！"流川压低声音反驳，"我是为了......"

"为了称霸全国和打败平冢才回湘北的嘛，知道，知道。"流川明泽回头说，笑呵呵地看着口是心非的儿子。流川微红了脸，别开头。木暮冲樱木眨眼睛。

"队长，你们在说什么？"几个队员见这边说得热闹，探头问。樱木笑哈哈地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在讨论回去后吃什么？"

说着拉了流川往车后走。早就腹内空空的队员开始热烈讨论起京都的名吃。樱木挑了最后的位置和流川坐下，前面是今年刚加入球队的出色中锋和三分神射，他们高大的身材正好挡住了前面人的视线。樱木放心大胆地伸手过去搂流川的腰，流川别头看着窗外，没有动。

"开车喽。"充当司机的流川明泽挥挥手大叫，大家轰然响应。车驶向旅馆。大家已经计划好，中午在旅馆洗澡吃饭午休，下午就乘巴士畅游京都。

樱木右手紧抱流川的腰，左手轻揉他的右膝。这是已经养成习惯的动作，因为认为"多揉揉，就再也不会骨折了。"，所以只要两个人坐在一起，樱木就这么轻揉流川的右膝。而流川发现这个谬论无论怎么反驳都无效后，就由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