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流] 春天的十三个瞬间----仙奇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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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泽茜把饮料放在桌上,开始分碗筷和盘子:"仙道君,真看不出来,你很会做家务呢。我本来以为,只有爸爸那种唯妻命是从的男人才喜欢做。"
仙道笑着说:"因为我一个人住啊。老实说,我父亲......"他突然想到了从来不做家务的父亲。是不是因为两个人太像了,所以达不成妥协?父亲是个率性而为的人,也许只有母亲那种温顺传统的女人才能受得了他。
水泽夏树这时也端着蛋糕出来。她坐在仙道的对面:"小茜,又在说你爸爸的坏话了。"
水泽茜笑着坐到她身边:"是说好话。像爸爸那样的男人,事业有成,爱妻如命,真是硕果仅存呢。我想我这辈子是碰不到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可以吃饭了。"水泽夏树对仙道和流川苦笑了一下,"进厨房比制作节目难多了。"
"妈妈,那是因为你都不做,所以退化了。"
"所以,小茜你才会这么能干啊。怪不得人家说,懒惰的母亲会生勤劳的女儿。"
水泽茜补充说:"我们家四个人,就是哥哥的厨艺也在妈妈之上。"
水泽夏树点了点头:"小枫做的咖喱饭很好吃啊。好久没吃了。"
水泽茜看着流川,期待地说:"真是怀念哥哥的手艺呢。哥哥,有空再做给我们吃吧。"
流川"嗯"了一声。

仙道吃惊地看了一眼流川俊美的侧脸。他是看到流川在镰仓的公寓有厨房,但他总以为和自己那个厨房一样,只有泡快速面的功能。
他是没想到流川还会做饭菜。这一趟真是所获良多。
他想如果可以吃到流川做的咖喱饭就好了。
他这样想时,不由又侧头看了流川一眼。但不知怎么的,那个扩大到20米的新距离,此时煞风景地从他脑中闪出。
他暗暗叹了口气。
不能再做白日梦了。
否则会继续扩大这个距离的。

吃饭时,水泽夏树突然说:"小彰,你妈妈还好吧?"
仙道笑着说:"很好啊。她除了做家务,就是逛商店。有时还在社区中心教附近的主妇花道和茶艺。"
仙道明显地感到,水泽夏树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下来。他无意中又伤到了她。是啊,不管她现在有多成功,听到所爱的人的妻子过得很幸福之类的话,依然是会受伤的。
她毕竟没有成为那个人。
没有做到的事,通常就会成为心中结不了疤的创口。
不触则已,一触即疼。
哪怕做到并不比做不到好。

仙道真想抽自己的嘴,他再一次祸从口出。他忙说:"我母亲只是个家庭主妇。和阿姨没得比的。"
水泽夏树淡淡地笑着。是她和仙道优香没得比。她和仙道优香怎么比呢?根本不在同一台面上。仙道优香可以做个满足的家庭主妇。但她已经失去了这种权利。她的心被掏空了,如果不工作的话,也许会疯掉。
她永远记得二十二年前分手的那个晚上,仙道广之说的那句话:"对不起。我没有办法背负你的人生。"
直到今天,她依然清楚地记得,当时的自己是怎样全身颤抖着给了他一巴掌的。
是啊,他没有办法背负水泽夏树的人生,却游刃有余地让仙道优香这朵温室里的小花越开越灿烂。
是不是绝大多数的男人,都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也是一棵树呢?即便是仙道广之也不能免俗。
所以,她真应该像奥黛丽赫本感谢她的第一任丈夫那样感谢水泽青一,是他容忍着自己继续做一棵树。

水泽夏树很快把自己的心思收回来。因为对面的流川已经用一种探寻的眼神在看她了。
他是如此地敏感,那些过往的伤心事还是别让他知道才好。
她转开话题,看着仙道和流川,笑着说:"小彰和小枫坐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觉得赏心悦目。记得从前,哥哥和广之在校园里走着的时侯,也是引来无数女生的目光。"
人真奇怪的动物。
水泽夏树只要想到分手以前的时光,总是觉得很幸福。她的记忆好像以分手那一夜为分水岭,被截成了两段:那一夜以前的仙道广之,在她的记忆里,是和美好、快乐这些感觉连在一起的;那一夜之后的仙道广之,对她来说就是人生惨败的入口。

"姑姑,他们是什么时侯的同学?"流川问。
"是高中啊。"
水泽茜高兴地说:"仙道君和哥哥也是很受瞩目呢。比赛的时侯,还有哥哥的亲卫队啊。"
仙道笑着说:"流川是很受欢迎。我听一个学弟说,湘南高校的女生大概有七成以上是喜欢流川的。"
水泽茜同情地看着他:"只有三成女生喜欢仙道君吗?仙道君真是太可怜了。如果是我,就两个都喜欢。"

仙道没有说话。因为水泽茜已经说到了。湘南高校大约有四成的女生是对他们两个都喜欢的,还有各3成的女生是流命或仙命的誓不两立派。这是彦一的八卦调查。仙道当时听了一笑了之。这时被水泽茜的话引了出来。
流川终于忍不住开口说:"无聊。"
水泽茜对他做了个鬼脸。

水泽夏树看着他们:"这次的全国大赛,你们一定可以大显身手呢。如果时间允许,我也想去广岛为你们加油。"
水泽茜也兴奋地说:"是啊。我是一定会去的。想到哥哥和仙道君要在全国的舞台上大展拳脚,真是期待啊。"
仙道伸出右手:"流川,听到没有?阿姨和小茜都很期待我们的比赛呢。"他作势要拍流川的左肩,想在水泽母女面前显出他和流川的拍档兼好友关系,但流川的左肩微微地一缩,仙道只好讪讪地把这个动作变成了摸自己的头发。
流川用刀叉叉盘里的水果沙拉:"姑姑,爸爸以前读的是什么高校呢?也是在神奈川吗?"
"不是。是福岛郡山的北陵高校。那时候我们家在那里,小彰的爸爸则是个转校生。"

仙道觉得,流川少有地对一件事情这样感兴趣,难道是因为他的关系?
就如水泽茜所说的,父辈是高校的同学,现在他们也是高校的同学。这是罕见的机缘巧合,连流川也有点感动了吧。
因为难得地和流川并坐同桌吃饭,对面的水泽母女言笑宴宴,满桌的美味食物,仙道有点飘飘然了。
否则,以他敏锐的直觉,应该可以觉察到,流川对他父亲过去的事有着异于寻常的关切。
人在快乐的时候总是不够警惕。

(十二)
下午五点多钟,水泽母女把仙道和流川送到了大门口。
"阿姨,今天给您添麻烦了。"
水泽夏树微笑着说:"小彰,别说这么见外的话啊。"
水泽茜依偎在母亲身旁:"仙道君,以后常和哥哥来玩吧。"
仙道眯着眼睛笑起来:"再好不过了。"
他想下一次无论如何要吃到流川做的咖喱饭了。

水泽夏树对流川说:"小枫,要照顾好自己。喜欢篮球是好事,但不要太投入了。"
流川"嗯"了一声。
水泽夏树担忧地看着他,她觉得流川并没有听进去。
流川小的时候,可以不眠不休地,在庭院的篮球架练习整整一个白天,怎么劝也不肯停手。他是有天赋,但有今日,辛苦自律的练习恐怕才是关键。
否则怎么说天才是1%的灵感加上99%的汗水呢。
现在要登上全国的舞台了,他一定会更加拼命吧?
完全忘我地喜欢和投入一件事,是流川家的人的通病。而且简直无药可医。

"阿姨,你放心吧。我会看住流川,不让他超负荷练习的。"
水泽夏树点了点头:"那就好了。"
仙道笑了笑:"那么,我们该走了。"
"8月2日我会去广岛为你们加油的。到时见吧。"水泽茜说。
仙道点了点头。
流川终于开口了:"姑姑,小茜,你们回去吧。"
他转身开始走,仙道朝水泽母女挥着手,向后退着走出几步,才转身跟了上去。

水泽夏树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背影,此情此景和另一个时空里的记忆再次重叠,她站在七月的阳光下感到一阵酸楚:也许,她固执地保有的那些往事,真的是过去了。
诚然,记忆是最难舍弃的东西。但巴尔扎克说得好:没有大量的忘却,就没有人生的继续。
新的一代的人生已经启程了,她何苦紧紧抓住过去不放呢。
水泽茜这时笑着说:"我现在终于明白,妈妈为什么总要想到从前的事了。我真是喜欢哥哥和仙道君啊。"
水泽夏树深呼吸了一下:"进去吧。"

仙道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的流川。
他没有刻意赶上,保持着目测的20米距离。他必须说到做到。
流川的后背好像生有眼睛似的,他总是或疾或徐地和仙道保持着那个距离,没有走得更远也没有停下来等他。
仙道这时确信,流川也许真的天生对距离敏感。
他着着流川清俊瘦弱的背影,虽然时时有路人,穿行于他们空出的20米距离之间,但仙道想只要自己认着流川的背影,这样的距离,他们不会有问题。
终会有一天,流川会放慢速度等他追上,或者他会鼓足勇气迎头赶上。
仙道看着流川的背影时,只有这个念头。
只要朝着相同的方向前进,他们也许不会走散。

在新干线的站台上,他们仍然保持着距离,站在人群里等车。
在人多的地方感觉到流川的存在,是仙道的直觉。他甚至认为自己有种特异功能,可以接收到流川的磁场电波。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许是可能的。
他这样想,不由微微一笑。
只要朝着相同的方向前进,他们应该不会走散。

列车开来的时侯,仙道看着流川先上了车。
他在自己上车的那节车厢向后走。在乘客不是很多的下一节车厢里,看到流川坐在左边的座位上,他于是在对面坐了下来。
流川这时侧头看着窗外出神。
仙道想,他的确没有办法猜到流川的全部思想,但这样看着流川,就觉得安心了。
就算这一刻天崩地裂,他只要想到流川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就可以泰然处之。他确信自己一定可以在最后一秒钟抓紧流川的手。
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这世上有许许多多的人,终其一身也没有机会遇到所爱的人。比起他们,他已经是幸运的了。
流川也许不是世上最好的,对于他来说,却是独一无二的。这种认知从十一岁上就无比清晰明了,没有其他人给过他这种感觉。
他和流川之间的那些错综复杂、纠缠不清的缘份,也许是命中注定的安排。有多少痛苦和劫难,他都必须去面对和承担。
仙道伸了伸自己的长脚,他也侧头看自己这一侧的窗外。外面的山林、田野、村庄、城镇在他眼前一掠而过。
他微笑着想:他也许没有错过重振旗鼓的最佳时机,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去想这种事情。

列车开到了下一站,因为到了傍晚,等车的人多了起来。仙道在停车的瞬间,坐到了流川的身边。
流川蓦地转过头来。
仙道忙解释说:"要上车的人很多。这是特殊场合,请你务必将就一下。"
流川瞪了他一眼,转回头没有说话。
"流川,可以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
流川很快就回答他:"拒绝。"
仙道松了口气,幸好他不是说:"滚开。"

真的,在这个站陆陆续续上来很多的乘客。
仙道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每一张或老或少、或丑或俊的脸孔。
一生中会和多少人相遇呢?
也许是同乘一站车的缘份,也许是同吃一餐饭的缘份,也许是同看一场电影的缘份......但总会有一个人和自己的缘份,比这些大得多。可以一起看无数场的电影,一起吃无数餐的饭,一起走过整个人生的旅程。
眼前的这些人,找到了属于他们的那个人没有?也许有人没找到。他们脸上有着在生活里挣扎至倦怠的神情。他们或许正在找,或许总是没找到,或许随便捉住了一个同样倦怠的人过一生。
仙道再次想,他自己是多么的幸运,他没有这样的问题。

列车有节奏地向前开着。下一站就是镰仓了。窗外的风景蒙上了暮色。
一些乘客开始打瞌睡。不可避免地,强大的睡魔打败了流川的意志。他终于也开始打起瞌睡来。起初是倚着列车的玻璃窗,但可能是很不舒服,终于不知不觉靠在仙道的肩上。
仙道再次领教了"三年寝太郎"的厉害。他是有听流川的同班同学桑田说过,流川有时上课会睡得很死,但今天才真正明白"很死"的定义。
仙道想,他们俩可以说彼此彼此,都是不知所谓的优等生,流川真的没有必要笑话自己啊。
仙道让自己的右肩一动不动地托着流川的睡眠。
听着流川轻微的呼吸声,在人群中,仙道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的宁静。
只要朝着相同的方向前进,他们没有可能会走散。

再长的路途也会到终点,何况是从横滨到镰仓。
当熟悉的城市近在眼前时,仙道只好摇醒流川:"流川,到站了。"
流川觉得所倚物移动,他向前一倾,睡眼朦胧地看了仙道一眼,有着异常不快的神情。
仙道听说过他甚至会因为被吵醒而打人,忙说:"流川,到站了,所以不得不叫醒你。你不想被载到横须贺去吧。"
他站起身来:"下车吧。"
流川比他更快地走出了车门,仙道跟着他下了车。

在车站的外面,镰仓古城的暮色渐深,华灯初上。
仙道叫住向左走要穿行街道的流川:"流川。"
流川在夜色中回身站定,他的双眸此时又恢复了清亮的本色。
仙道站了一会儿,终于说:"今天谢谢你。"
流川一怔,不明白他的意思。
仙道其实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要说些什么。是谢谢流川家人宾至如归的胜情招待,还是谢谢他肯在水泽母女面前给他一点面子,亦或是谢谢他让自己一路坐在他的身边?

流川淡淡地说:"明天见。"
仙道点了点头:"明天见。"
他看着流川穿过了人行道,消失在夜色中。
仙道这时感到了右肩的疼痛,可能是因一直没有动弹地让流川靠着的缘故。
他同时领悟了自己脱口而出的谢意。他是谢谢流川一路来给他的越来越确定的预感。
他对着夜空呼了口气。
只要朝着相同的方向前进,他们没有理由会走散。

第二天上午快十点的时侯,仙道在校门口遇到了流川。
他略一迟疑,还是走过去:"流川,上午好。"
流川看了他一眼,向他点了点头,继续走着。没有等他追上来,也没有落下他的意思。
仙道跟在他身后进了篮球馆。

更衣室里,宫城和彦一正兴高采烈地说着昨天的见闻。
彦一看到他们:"仙道学长,流川,你们昨天去哪玩啊?"
仙道打开自己的储物柜:"哪都没去。宫城,彦一,你们好像都很有节目。"
"宫城学长去东京听GLAY的演唱会呢。真是羡慕。我回大阪了一趟,很赶时间,累死了。"
仙道笑着说:"你们俩都很有生活啊。"
宫城看着他:"仙道,我怎么觉得你有种说不出的变化呢?"
仙道侧头看了一眼正在取运动衣的流川:"是吗?宫城,你是篮球员吧,拜托你别学人家研究人性了。"
他关上柜门时,不由微微一笑。
只要朝着相同的方向前进,他们怎么会走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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