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别已吞声,生别常恻恻。
江南瘴疠地,逐客无消息。
故人入我梦,明我常相忆。
君今在罗网,何以有羽翼?
恐非平生魂,路远不可测。
魂来枫林青,魂返关塞黑。
落月满屋梁,犹疑照眼色。
水深波浪阔,无使蛟龙得。”
听到声后哐的一声,念诗的中年人放下了手中的纸。
“回来了吗?一路上够辛苦了。”慈爱的父亲的微笑浮现在了中年人的脸上,但显然这个风尘仆仆的青年并没有被他的慈爱所感动。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何必如此怒目而视呢?我不过是希望一家团圆而已啊……残、阳。”
“你……”
“真是少见啊,不对,我根本没见过你的情绪如此的激动——连妹妹死的时候都是。有情无情果然不同。不过……就当是看在你这少有的可怜相上,我给你一次机会。”脸上仍旧带着慈爱的面具,中年人递过了一个瓷瓶,“喝了它,我就如你所愿。”
为了压抑感情,右手纂紧了剑柄,修长的手指骨节发白。虽然不相信眼前的男人,而且觉得男人的行为过为古怪,但是现在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了。
伸手去接瓷瓶,刚刚碰触到瓷瓶的外壁,柳残阳脸色大变立刻撒手。没有人“扶持”的瓷瓶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而且……这瓷瓶的里面竟然什么也没盛,它是空的!
蝉翼千羽剑瞬间出鞘,但剑锋的目标却不是眼前的敌人而是剑主人的左手。食指与中指两根手指落在了地上,鲜血却是在片刻后才喷涌而出。
“好利的宝剑,好狠的心肠啊……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蛊毒沾肤入髓,不要说断了手指,就算是你断了手臂也没用。”
“……那个老家伙,竟然用自己的命作出这种东西。你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看着面前露出了面具的冷面男人,柳残阳无视血流不止的残掌无奈的笑了。
“不要说得这么不堪,他死的时候可是异常满足呢。‘总算有了一种你也解不了的毒了。’他就这样高笑着咽了气。况且,我说的是入你所愿,和展昭相伴不是你的愿望吗?”
“……”
“无话可说了吧?你被我弄得无话可说这可又是破例的第一遭啊……没办法,谁让你胸中的冰让人化成了水呢?残阳,要怪就怪你自己吧,谁让你有情了呢?哈哈哈哈哈哈~~~~~~~”狂笑着,男人离开了。
“君今在罗网,何以有羽翼……是我不该飞、吗…………”
经过了两个月的跋涉,大宋公主的和亲队伍总算是到达了辽国的都城,上京。这个时候,辽国已经是飞雪连天的季节了。
公主并没有被接进东宫,而是被安排住进了皇宫中的偏殿,七日之后才举行婚礼,而随行的官员则安排进了驿馆。
这个晚上,刚好是满月。
大概是开封府的习惯使然,在这众人都已经睡下的时候,展昭依旧醒着,也因此……
“太子殿下,您在外边呆了很久了,深夜到此有什么事情吗?”
“南侠果然名不虚传,在这大风的天气里竟然能听出是我。”既然被发现了,耶律宗真也不做作推门进到了屋内。
“多谢太子夸奖,展昭惭愧。”
“展护卫,不知道您今晚可有空闲,陪我去看一个人?”虽然是询问,但是耶律宗真的语气中显示了他的志在必得,“而且……这个人展护卫也认识。”
展昭心中一动,表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如此,就要请太子带路了。“
“……展昭你难道就不怕是陷阱吗?”耶律宗真笑问。
“现在已经是辽国的国境,太子殿下并非庸人,想作什么大可无所顾忌的去作,大费周章的弄什么陷阱岂不是多此一举?”
“这到也是,是我小人了。”
出了驿馆,跟着耶律宗真坐上了早就备下的马车。虽然两人一路无话,但展昭清楚的感觉到对方探究与点评的目光一直紧锁着自己。
大概一刻多钟之后,车子停了下来。按照时间与车子的行进方向来看他们应该在辽国皇宫之中,但撩开车帘,如果不是远处其它宫院的围墙,展昭还以为自己计算错误。
现在已经冰冻的小河,河两岸有着几棵垂柳,剩下的就是正怒放的满院寒梅,半截屋檐从花丛中冒了出来。
耶律宗真作了个请的姿势,然后就走在前面带路。
两个侍女,两个太监早就侯在了屋外,耶律宗真摆手,让他们退了下去。
进了像是书房的房间,耶律宗真将书桌上的砚台左转三圈,右转两圈,刚停手就听见身后的两个书架嘎吱作响,左右分开露出了一条暗道。
“啊!!!!!!”
如同野兽的巨大的吼声从密道中传来,震得屋外的二人两耳发麻。
看见展昭瞬间惨白的脸色,耶律宗真知道展昭已经认出了声音的主人。举着灯火,两个人顺着阶梯而下,密道的尽头,正是一间囚室。
浓密的黑发散乱的披着遮住了大半张脸,赤裸的上身伤痕累累,抠着地面的右手指甲迸裂,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已断创口处正流着鲜血,他的身体还在不停的痉挛着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柳兄……”展昭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眼前的人绝对就是柳残阳。
要进入囚室的展昭没想到柳残阳竟然挥掌相向,匆忙之中只好受了他一掌,虽然没受内伤但是被击退了两步。就是展昭退的这两步的空挡,柳残阳竟然自己关上了囚室的大门。
“柳兄!”展昭要上前拉门,却发现门关得异常的紧,显然是柳残阳在里边拉住了门。
“太子殿下,你带展昭来此到底是何用意?”停止了拉门,但显然展昭是在隐忍着怒气。
“……我确实是别有用意,但是,既然另一位主角将自己关在了里边,那我也没办法了。”
“……”看着仍旧一派清闲的耶律宗真,展昭总算是让自己表面上恢复如常,“就算太子不说,但展昭也大概猜到了。”
“哦?这可奇了,展护卫你猜到了什么?”仿佛是突然发现了好玩的游戏的孩子,耶律宗真的眸子亮了起来。
“柳兄对辽国而言应该是个十分重要的人物。可是,他本身却不希望呆在辽国。你们的这些作法无非是要将柳兄留在辽国。”
“虽然你都说对了,但是这些不过是些显而易见的事情,即便你猜出来了也算不得什么。”
“……”展昭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展昭自大的问一句,殿下你娶公主是虚,要展昭到大辽是实,可对?”
“哈哈哈哈……这还有点意思,展昭你猜的没错。”
“展昭再问一句,是否要以展昭威胁柳兄留在辽国?”
“这个,你也猜对了但只有七成。虽然只要是要你威胁柳残阳,而公主同时也能威胁你老老实实的呆在上京。”
“展昭现在只有一点不明白。”
“那一点?”
“殿下带展昭在这个时候见柳兄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啊……”
火光摇曳中,耶律宗真露出了玩味的笑……
02
“为什么要让你看他现在的样子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还有,并不是我把他关起来的,而是他自己把自己关起来的——看他现在的样子你就应该知道原因。”
身为辽国皇太子的耶律宗真都要听命行事,那么在背后控制着一切的人是谁显而易见。而耶律宗真也绝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不说大概也是听命行事,如此,展昭虽然不甘,但是也知道自己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先告退了。还有,展护卫,如果你随时都可以安全的离开,不会有人阻拦。”最后瞥了展昭一眼,耶律宗真大笑着离开了这昏暗的地下……
展昭几次试图开门都失败了,他不是没想过强行震开门,但是因为害怕伤到柳残阳所以一直都没有行动。虽然从柳残阳自己关上门开始展昭就没有再听过那野兽般的哀鸣,但是如果说是因为疼痛降低所以柳残阳才不大叫那绝对不正确。因为即便是在门外,展昭也能清楚的听见柳残阳为了发泄痛苦大力撞击墙壁,地面的声音。
自己在这里是不是让他更痛苦?——展昭不禁想着。
“别走!”
就在展昭想要暂时到地面上去的时候,柳残阳嘶哑的声音忽然从囚室中传了出来。
“别……呜……”
又是一连串的翻滚打断了柳残阳的声音。
展昭身体一僵,走了回去,依着囚室外的墙壁坐了下来,“我不走,我就呆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