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境发生了极大变化的两人,更是全心全意地享受着这个快结束的夏天。
小小的村庄,每一棵大树都见证了两人相依午睡的身影,每一条小路都留下了两人互相追逐的脚步,每一天的夕阳都在两人的注视下落幕,每一天的清晨都要两人互道早安才似乎开始……
可是,相聚的时光毕竟短暂,走的最急的总是最美的时光。
转眼间。时间飞逝。
又是一天的晚餐时间。光正想抢亮碗里的菜,整个人都扑在了亮的身上,亮则是誓死不让。
“小气!”“馋嘴!”
“我说小亮啊……你后天就要回去了吧?”佐为看着眼前一幕,忽然问到。
两个人的动作顿住了。
“……是的。”
光离开了亮的身上。亮看了他一眼,把自己碗里的菜夹到光碗里。
把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看在眼里。佐为继续问。“那么,你就可以参加明晚的夏日祭了吧?”用的是疑问句,但语气是肯定的。
“哗啦!”光变色,手中的碗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双手用力按着桌子咯吱做响。“佐为!”你在干什么?光无言地责问。光眼中除了不解,愤怒,还有浓浓的凄惶。连在一边的亮也感受到了这种难解的不寻常。
“这不是当然的吗?那可是我们这里一年里最盛大的节日呢。”佐为避重就轻。
“你!”
夏日祭……为什么可以把光吓成这样?亮在心中寻思。虽然不解,但是亮还是先拉光坐下。
“……这个,当然。”亮回答了被光打断的佐为的问话。
佐为笑笑,没有往下说。比以前来的沉默的他,也许是因为光的无奈,和亮的惆怅?
吃完饭,碗筷还来不及收拾。佐为就被光拉到了房间里质问。事先,光还狠狠地盯了亮一眼,让亮“不许跟来!”
“你到底是在想什么!”光的狮子怒吼。
“……让亮知道,所有的真相。”佐为的眼中敛去了笑意和温和,冷冷地陈诉着事实,用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
光被这样的佐为逼得退了好几步。
“……为……为什么?”
看着摇摇欲坠的光,佐为眼里浮上一层怜惜。
“其实,光,如果你可以得到幸福的话,是没有人有资格责怪你的……”他柔声,尝试说服光。
“我不要!”眼里盈满泪,光的脸上仍是倔强,他大声对佐为吼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是从以前就约好了要一直在一起的吗?”
“……即使,这样就必须与亮他分离?”佐为幽幽叹着,指出他话里的重点。
“立下了约定却又破坏,是最差劲的事情……”
佐为看着光。你说的,是曾无情抛弃你的父母吧……
“那么……就让他知道全部吧……你有告诉他的义务。这样,分别也能彻底一点,不对吗?”佐为拉开门,最后回头,再看了跌坐在地的光一眼。
……我还是,没有把你从过去的泥淖中拉出来的能力……
“……那我今天去拜托亮在这里留宿……你们就好好地话,别吧。”
听到佐为关门的声音,光所有武装起来的不在乎全都瓦解了,泪从他捂住眼睛的指缝中流下。
在两人下了三盘棋吵了四次架而且还吃了两次宵夜后,天色已经拂晓。
“……那么,该睡了吧。”光说完后,简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自己想说的不是这个吧?就算分离在即,他也希望能够好好地对亮表明自己的心意,还有,必须跟亮道歉,对于自己根本不可能回应他的心意……
“哦……好……”亮应得干脆,心里却也愁思百结。
“晚安。”
“晚安。”
两人怀着沉沉的心事背对睡下,看来,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月色的微光透过窗户洒落在房间里。路上开始下起煽情的雨,不滂沱也不瓢泼。似有似无的迷离般的雨,很容易地把人打湿。
等到雨声渐停,已经可以听到院里昆虫不厌其烦的鸣叫。光线模模糊糊的房间里隐隐传来光在被窝里刻意压低的啜泣。
亮浑身僵硬。他心乱如麻。
下一刻,光的手臂便抱了上来。
光的哭泣没有竭斯底里和造作,只是因为有哭的必要及需要而进行的再自然不过的哭泣,如同积累过剩时有发泄的必要。
亮用了很大的勇气转过身去。
光躺在他怀里。眼睛水一样的波光粼粼。眼泪无法停止。在月光下,光的脸变得透明起来,几乎可以看到安静地流动着的血管。
不确定感。光的存在是如此地不真实,给亮他似乎马上就要消失的错觉。明明被自己拥在怀里,却还是满怀恐惧。
亮的眼神变得朦胧起来,他像念着咒语一样着了迷地说着“喜欢你”,一边把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对于爱情的体验,两个人同样青涩。亮不仅是没有尝试过,光也只是身体僵硬地闭着眼睛。在口舌辗转中,亮的上唇被光的牙齿上颚撞到,吃痛不已。光一不小心,舌头被亮咬到,低低地叫了一声。
即使如此,亮还是把光越拥越紧,以最大的努力吻着他,觉得这样就仿佛可以传达心中的寂寞,这样就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一直到光在亮的怀里放松了身体,沉沉睡去。
确定了他睡着,亮才放开他,小心地帮他拉上被子。然后,站起来。向门的方向走去。
打开,佐为就站在那里。
虽然亮的眼神绝对是称不上和善的,佐为还是一脸无辜,嘴角努努手中拿着的亮的衣服。好象他被冤枉了,他只是来送换洗衣服的一样。
“……我想,你应该有很多问题要问吧!如果是今晚的话,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哦!”佐为轻飘飘地扔下一枚炸弹。眼睛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光,脚往门外的方向走去。他示意亮跟他走。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可以请你帮我的忙做一件事吗?”
佐为笑笑地看着追上来的亮。
(11)
夏日祭当晚。
整个村庄是一年一度久违的热闹。从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到拄着拐杖的老人,脸上都是掩不住的喜气洋洋。树上挂满了灯饰,把夜晚染成了白昼。
“光?我们走吧。”
光看着眼前跟自己穿着同一样式的深蓝色浴衣的亮。有点哀伤地想,说不定,是最后一次听见他这么叫自己了。
“光?”
“啊?恩,走吧!”
极其自然地,光把手放在了那只朝自己伸过来的手掌里。
两人穿梭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人很多,光和亮都被挤得有时会失去平衡,即使这样,他们的手也是紧紧握着。
路两边的摊位上都是欢声笑语。七彩的光芒流淌过两人的脸颊。迎面而来的人流越来越多,不禁让两人有种错觉:在这样的时间里,流逝的只是人群。而交握的手更是让他们以为,自己是静止的,在这最后的时光里……
“咦?这不是小亮吗?“
两人都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广田大妈和她的家人。
感觉到手中的手有想挣脱的意愿,亮又加上了一把力,毫不留情地握得更紧。
“你好。“亮欠身问好。
“呵呵,小亮真是,什么时候见到你都是这么有礼貌呢!呃,这位是……?”广田大妈慢了好久才发现亮身边的光。她有点不解地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这是我朋友,光。”
“哦——咦?这孩子的头发?”广田大妈的视线落在了光的两缕金发上,手就伸上前想碰。
“啪!”光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打开她的手。
亮有点呆了。光的脸上神色千变万化,最后一扭头,往人潮涌动的相反的方向走去。
身后,传来亮替他道歉的声音。光甩甩头,什么都不愿意去听。
出现了刚才的那个小插曲,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离开了闹市,来到了广阔的田野。站在樱花树下,光明从头顶一泻而下,在两人身边柔柔流淌。夏日紧簇着的如雪樱花在带着缕缕秋日气息的清风中纷纷谢去,携着一丝孤寂落寞的残香拂过樱树轻轻坠落,似乎在将逝去的夏日眷恋的依依惜别。
“今天,是最后的了。”光的眼神追随着一片惨白的落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