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因为,我不知道我的爱情在哪里。
世界在这一刻变的没有声音,我却在看到他碧波万顷的眼神时像听到了天籁。
我的脑海里忽然闪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是身边的这个人。
天冥冥之中自有它的深意,也许我遇见的不是小龙女,我遇见的是慕容冲。
我忽然想起了这句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没来由的,真的是没来由的。
我信命的,我一直都信的。
可是,我依然选择沉默。
因为,这是一场意外。
意外的,连暧昧都不算。
我看着夜晚的烟云,我说,我们走吧。
他站起身,我们一起走下山去。
我说,你回家吗。
他想了很久,然后说,再住一晚吧。
还是那个小旅店,还是那间房间。
不同的只是,今夜的房间还有很多,我们本不必同居。
只不过,我们像有了默契一般,还是住了这一间。
他习惯右侧卧,所以我总是只看的到他的背影。
呼吸依然平和,我想是不是他呼吸的频率让我一夜好眠。
我说你信命运吗。
他轻轻的摇头,又点了点头。
我也懒得问,因为,他即使相信命运,应该也不会相信,我的命运。
与己无关的事,他应该不会浪费心思在上面。
我想,也许一觉醒来,我的奇怪想法,就会虚空。
然后我听见他很小的声音响起,他说,你知道吗,我在梦中梦见,一个声音对我说,终南山上谁陪你看日出。
我的心忽然像被针刺了一下,我不自觉的说,是我。
然后我们继续沉默。
我本不是话多的人,他更不是。
所以我们的两天时光,拥有大片大片的无声。
恍若默片时代重演,记忆都不甚清晰。
你知道吗,有时候,好感,是一瞬间的电击。
你有考虑过一见钟情的不可信任吗?
可是,一秒钟,强大的电量就能让你死掉。
所以,你还有什么理由怀疑一见钟情的可能性,与它的坚实度。
这本就是一场命中注定的,交手。
只不过,有人赢定了,有人输惨了。
为什么这么说?
我说付辛博,你信命运,对吧。
他点点头。
是我陪你看日出的。我倔强的声音有种不顾一切的味道。
他说,我知道。
再无话语。
又是沉默,空白的定格让我有强烈的窒息感。
是不是,这就是结局。
不死心,我的血脉里突突跳动的压强强迫我再做最后一次孤注一掷。
孤注一掷的,也许,是尊严。
也许,也许,会是幸福。
我说,付辛博,你说过你不习惯别人碰你,对吗。
他点头。
我可以,抱抱你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扯断。
究竟是什么,现在想来,也许是,脸面。
我想我真的是有种壮士断腕的悲壮,在我的人生里,这是第一次。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人生的主题是,宿命。
我总是有种被召唤的感觉,所以我认定这不是错觉。
包括我的远方,我都可以确切的感知到它在某一个城等待着我。
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情感,真的很意识流。
可是,我当真了。
也许,不仅仅只是因为,梦中的宿命,或者梦外的巧合。
我想,还有那场生死劫。
若不是他,我该已经没有生命。
是不是从他救了我的那一刻,我的生命就打上了他的烙印。
一个赐予你安全的人,你如何不向他投诚。
我再次重复了一遍,我可以,抱抱你吗。
等待审判。
我相信你一定知道末日审判。
你看,末日审判也是来源于圣约翰的梦境。
神从不轻言未来,所以《启示录》讲的,竟然那么缥缈。
可是我知道,这是宿命,这是不清晰的事实。
神说善人上天堂,恶人下地狱。
世界终结的那一天,你会去哪里。
我等待着,付辛博,给我指明一条方向。
我可以,抱抱你吗。
然后我听到这个冰冷的狮子般的少年,他一字一句的对我说。
不可以。
五 鱼梁歌钓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傻傻的。
我也知道,我现在的心很伤。
我自嘲的笑笑,因为我觉得现在我最好的表情就该这样。
我躺回自己的床,望着白色的天花板,继续微笑。
在没有开始之前便结束的故事。
这种故事,是最没意思的故事。
感情有时像对弈,可是棋手要有两个。
若是我执黑先走,对面那个不参加,那这会是怎样的笑话。
我想,井柏然,这次可真丢脸。
以后你还会不会再有勇气去爱别人。
初恋被拒绝,对以后的人生,有巨大的阴影。
付辛博,你可真不厚道。
他还是不说话,于不动声色之中,让我的心,殇。
我还听到了一种东西落地碎裂的声音。
那是尊严。
我真的不想,在失去了爱情的时候,也失去了尊严。
喜欢的感情,怎么会是一个人的事。
说爱是一个人的事的人,他是不是没有尝试过,被否定的心伤。
你的皮肤,忽然痛了起来,你的体温,瞬间降低了很多。
你的心里,像坠落悬崖的死无葬身之地。
这些,都是你爱的那个人,赐予你的。
怎么可能,只是,你一个人的事。
只不过,他可以,抽身而去,大笑与己无关。
你却如许忧伤,寤寐不忘。
我就那么笑了起来,笑的清冷。
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付辛博用他那碧波万顷的眼神静静注视着我的样子。
我说,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说完,我继续笑,笑出一枕的涟漪。
他说,你不要笑了,好不好。
我不笑了,声音突兀的停下,世界静默的可怕。
他说,井柏然,我想我会记住你的。
我说,是怎样的一种记住,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还是第一次对你告白的同性?
他沉默很久,然后说,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我能记住的人,并不多。
这算什么,一种垂怜,还是一种施舍,或者,是一种安慰?
可惜,我并不需要这种柔情。
我说,付辛博,人总是有混乱的时候,比如,我。
他说,你想说什么。
我忽然,嘴唇痛了起来。我才知道,我已经把嘴唇咬破了。
是不是这样,每说一个令我心痛的字时,便可以产生错觉,其实那是嘴唇在疼痛。
不是心在痛。
我说,付辛博我发现你很爱问别人想说什么,但我告诉你,有时想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他说,哦?
我笑笑,我觉得我还有能力笑,真好。
我望着他的背影,付辛博,你也不想想,哪里会有一见钟情这种戏码,还是在两个男人之间。
他忽然转过身来,看着我,他说你的意思是,你不是真的喜欢我。
我说,当然,怎么可能是真的呢,只不过是,错把你当作小龙女了而已。
他点点头,很好,原来这是你的风格,对一见面的人便告白,还不分男女。
我像噎了一下,好像输液的时候,空气进入血管的感觉。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说,是啊,你还不知道吧,我是东北人,东北人都很奔放,这算什么,这都不算什么的。
他的眼神里泛着我不知道的情绪,他看着我,像在研究什么。
我想起了《东京爱情故事》。
赤名莉香,那个最好的女人,那个告诉永尾完治,东京的女孩这些都不在乎的其实在乎到死的,最好的女人。
我忽然问他,你看日剧吗。
他一愣,似乎搞不懂我为什么要问这个与现在气氛无关的问题,他说,不看,我很少看电视剧。
我点点头,然后说,好了睡觉吧,明天我就走了,别睡眠不足。
又是一阵静默,但我可以确定他并没有睡着。
我也是。
我们的故事到明天便可能结束,甚至这并不算什么故事。
最后一晚,我希望,能记住他的呼吸。
然后他在那边笑了,轻轻的,但是可以清晰的听到。
他说,幸好你是玩笑的,要不,同性恋,脏兮兮的,怪恶心的。
脏兮兮的,怪恶心的。
呵呵,我发现我在他身边,笑的很多。
我说是啊,脏兮兮的,怪恶心的,所以我怎么会是呢。
他说,你决定去哪里了吗。
我说,不知道,大概,会去欧洲,想去一个,能看海能钓鱼,还能听音乐的地方。
他说,那范围可广了。
我点点头,所以,这样才会有种自己石沉大海的感觉。
他说,那我就祝你一路平安。
我在夜色里流下一滴眼泪,原因不明。
我说,好,谢谢你。
六 铜井含灵
第二天,我起床的时候,付辛博还在睡着。
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我拿起来看了看,上面是一串手机号码。
我凝神望着睡眠中他似乎柔和下来的面容,轻轻的走过去,在他的眉间,触碰了一下。
连吻都不算。
把那张纸放回桌子上,我对着付辛博在朦胧间轻轻忽闪着的睫毛,有些遗憾。
那碧波万顷的眼神,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再看到。
我,还有机会再看到吗。
关上门,我离开了这家小旅店。
将一切故事,关在门后。
故事,只是一个人的故事。
爱情,却不是一个人的事。
从今后,我的记忆里,将有一个人的名字。
从今后,这个人,将陪着我过一段日子。
至于是多久,我不知道。
我想,关了门之后,真的是,永别了。
这次意识流的爱情,尘埃落定。
结局是,心伤。
到哪里去呢,背包客井柏然?
一个能看海能钓鱼能听音乐的地方。
一路向西。
我到了意大利的阿玛菲海岸。
全世界最美的50个风景区之一。
书上说它不可错过。
Praiano酒店很不错,可是太贵。
我找到了一个还算干净的青年旅店,老板娘态度和蔼。
热心告诉我的旅游路线我不想听从,我只是想凭自己的脚步走自己的城。
可是,我知道,这里依然不是我的城。
因为,陌生感使我有一点的无所适从与不知所措。
明天我决定先去那不勒斯,因为,一直记得,维吉尔的《农事诗》便是在"风光宜人的那不勒斯"完成的。
能看海,能钓鱼,美妙无比。
还有那不勒斯舞曲。
次日到达之后,却错过日出。于是停留一日。
终于,那不勒斯的日出,被定格在照片上。
我看着洗出来的日出,忽然想起,终南山的日出,现在谁陪你看。
付辛博的背影在照片里挺拔着,我想,幸好,当时拍了下来。
梅花篆字碑刻下,我的,付辛博。
即使只有背影,也足够很久很久的,怀念。
付辛博,你可看过其他地方的日出。
若是没有,我送给你。
照片能寄到的地方,只有那个小旅馆。
终南山下曾居住过两晚,同一屋檐下,各自心事。
信封正面写着,付辛博收。
他能收到的概率,大概只有,几十万分之一。
我知道,我只是想找一个,可以思念你的方式。
付辛博,你说过你会记得我,你可别食言,你可别忘记。
信封里有一张那不勒斯的日出照片,美好的,天上与人间。
背后写着,若是你能看到,你就爱我好吗。
欧洲的景色美丽的像梦。
付辛博,你都没能看到。
圣马力诺的邮票很美,可是我知道你可能更喜欢塞拉瓦莱的日出。
这次的照片上我写了一句话,其实,哪里的日出都一样。
斯洛文尼亚的布莱德湖干净的像你的眼睛,可是我还是知道,卢布尔雅那的日出沿着铁轨向远处的空灵更能打动你。
照片背后,我写,这条长长的铁轨,能不能去往终南。
匈牙利我却不喜欢布达佩斯,蒂萨河的汇流处,当然要去塞格德看看,裴多菲的雕像前,日出也有诗情画意。
照片背后,我写,思念,最是疼啊。
德国我去了不来梅,圣•彼特利大教堂,光头披甲执剑的勇士,还有,阴暗的格林童话里的动物雕塑。
朋克大街里有音乐,只是太嘈杂。
不来梅港的日出,为何那么妩媚。
照片背后,我写,现在你在哪里看日出。
这么多城市,为什么都没有我的城。
我的灵魂栖息地,到底要到哪里去找。
我为什么还是没有归宿感。
我想知道,当这些照片飞过海洋的时候,会不会因为没有人收,而坠落。
我想知道,当这些照片静静躺在小旅店里,伴着店主诧异的目光时,会不会寂寞。
我想知道,付辛博,你现在在哪里,做着什么。
我想知道,付辛博,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井柏然。
我是井柏然。
我越来越想念你。
七 漏天滴润
我越来越想念他。
想念他的眼睛,他的冷漠样子。
越来越多的日出,越来越久的日子。
付辛博,我,寂寞。
原本的旅途,主题是寻觅。
而如今,我仿佛寻不到自己想要的。
心遗落在某一个古城,古城的城门通向永生。
接下来到底要去哪里寻找,我发现我失了内心的坚强。
付辛博,你为什么, 要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为什么。
若是我再找不到我的城,我就回我的故乡去。
故乡在那里,虽然没有归宿感,却真实的存在着。
不像毫无着落的爱情,漂浮在万里虚空。
我想去的最后一个地方是,拉罗谢尔。
每年有2400个小时的灿烂阳光,法国最美的海景在那里。
重要的港口,最重要的是,那里的音乐节正在举办。
你看,可以看海可以钓鱼,还可以听音乐。
那里是我的城吗。
那里最适合看日出的地方是什么,谁可以告诉我。
去之前,我给那个终南小旅店打了个电话。
电话号码当然可以很清楚的在终南旅游网上查到。
我说,请问有寄给付辛博的信吗。
老板说,有啊,不过已经被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