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逗得贝诚也忍不住笑,冲着胖叔说,“那您不就是三笑丈夫啊。”
胖叔一摸头,笑呵呵的说,“我才不稀罕随她呢。”
胖婶则哼道,“我也不稀罕。”
几个人一边笑一边走,等取了车,胖叔上了驾驶位,胖婶则拉着夏凡坐了后座,将贝诚挤到了副驾驶上,跟夏凡唠叨了一路,什么大毛二毛如今知道学习了,天天拿着夏凡当榜样,说以后也要做大事挣大钱,还说自己如今报了个成人教育,学的财会,如今已经能做账了。
夏凡被胖婶拉着手,静静的听着这些久违了的碎碎念,没有半点的不耐烦,别人不知道的是,他如今脑海里却回忆起上辈子的事情,他记得,也是跟现在差不多的时候,1993年的九月底,他终于自认为脱离苦海,要跟着夏家走了。
走的那天,他从外公住的五楼下来,经过三楼时,恰好瞧见大毛出门转身回去,跟他妈说,“妈,学校要买卷子,给我十块钱。”
胖婶在门口立住了,手在身上摸来摸去,可终究没掏出一分钱,胖婶为难的说,“大毛啊,你跟老师说,晚两天再交吧。”
大毛不愿意地说,“每次就我教的晚,丢死人了。”说着,转头就跑了。胖婶追出来喊了几句,大毛也没回头。胖婶一回头恰好看见下楼的夏凡,有些灿灿地说,“凡凡啊,今天要走了吧。好好过,你妈妈会高兴的。”
可现在,夏凡转头再看向正说着财会有多麻烦的胖婶,突然间觉得,自己的重生,不仅仅是报仇,他有了贝诚,更帮着周围心善的人改变了命运。也许范围不那么广大,可这也足够了。
贝诚时不时的从后视镜中注视着夏凡,在此刻恰好与夏凡两目相接,夏凡冲着后视镜,比着口型说了三个字,贝诚不由眯起了眼,将整个身体靠入了座椅中,轻轻地学着那三个字,笑了。
两人一路风尘,纵然胖叔和胖婶都有诸多话想说,也只能排在休息后面,且不提因着那无声的三个字,两人是如何在饭店里胡闹了一番,等着第二天,胖叔就将两人的行程排满了,先将两人带到了制药厂。
夏凡这是第一次来这儿,入眼所见都是郁郁葱葱,显然是个有着悠久历史的老厂。胖叔一路带着他溜达,从宿舍楼一直看到厂房,最终到了科研室,两人悄无声息的进去,也没多打扰,从门口向内看,只瞧着多数是四十到五十岁左右的人,如今正在忙忙碌碌。
胖叔指了个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跟夏凡小声道,“这是实验室的主任,方城,经验丰富,就是他带领着这次新药品的开发研制。”
因着这里实在太静,两人就算说话再小声都有点吵得上,夏凡就招呼着胖叔下了楼。一出门,胖叔才道,“他如今正按着您的意思,在胃药方面进行攻关。好在这家制药厂原本就以生产胃药为主,手中早有经过临床试验的药品,是方城十年的心血,临床效果非常好,只是因为没有资金,一直没有投入市场。这次准备推广的,就是这个药。名字具体还没起,还要再琢磨琢磨。”
夏凡点点头,胖叔买下制药厂后,夏凡就让胖叔注意有没有疗效好的新药,可以直接推出,没想到方城这里竟是真有,倒是让他省了一笔钱。如今听着胖叔所讲的规划,夏凡想了想道,“就两点,大量广告,价格要低。”
这两点一听就明白,夏凡要的是占领市场,主要打击的怕是在同类市场上占有领先优势的夏氏制药集团的胃舒泰。夏氏这款药是完全中药,据说是祖传秘方,具有不错的疗效,一向口碑良好,夏凡这么做,倒是情有可原。
但胖叔依旧皱了眉,“药品不同于其他产品,价格低和广告多,的确可以提高知名度,但问题是,我们还需要有足够的营销团队,在各大医院进行攻关。老板,这样的话,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最起码一年,是赔钱期。”
应该说,胖叔如今是个合格的管理者,他不精通医学,却对产品的流通环节完全清楚,他提出这些条件,并非是认为这是个赔钱的买卖,不赞成夏凡去做。反而是,只要是买卖,在前期都会烧钱,他要给夏凡打预防针,他清楚得很,夏氏药业的掌舵人与夏凡有着怎样的关系,纵然这是报复的举动,他也希望夏凡不要赔钱。
在他这半年的了解中,医药行业,是块大肥肉。
显然,夏凡也明白这点,他点头道,“一切照着正常来,不过,既然没有团队,我们也不可能马上培养出来,那不如找现成的。”
胖叔点头道,“这是自然,已经在暗地里私下找人接触了,如今有几位不错的已经表示了兴趣,不过还需要在接触接触,大概这两天就能定下。”
安排完一切,夏凡就跟着贝诚去见了次许杰,许杰毕竟是长辈,而且在不久前的夏景年一事上帮忙不少,再说,两人又想邀请他参加安氏制药厂的剪彩活动,自是要亲自上门。不过与别人不同的是,贝诚的确算是许杰的子侄辈,如果说原先还是因着谢家的关系的话,那么经历了海市这一遭,许杰靠着夏凡的提醒而逃得一难,则更多是与两人的交情了。
许杰对他们的到访自然是欢迎,同时对剪彩的事情答应得十分痛快,理由也很充足,原来的云城制药厂,现在的安氏制药厂,是整个云城第一家企业转制的国企,作为分管经济的副省长,许杰的到来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更让胖叔乐开花的是,许杰不仅来了,他还将药品监督局、省内各大医院的院长带了不少来,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人情关系行天下,有人介绍和无人介绍,往往相差甚远,胖叔陪着这些人喝了次酒,就算交下了朋友,许杰也算是给安氏制药厂铺好了道路。
这样的场面,这样的阵容,在云城众多商人眼中,安氏制药厂来者不善,他们的对手或者目标,显然是已经在这里生根发芽的夏时制药厂。
这世上一向不缺少看热闹的人。
这边夏凡热热闹闹剪彩开业,出席的人物一个个来头大的吓人,并且在剪彩仪式上,还宣布了新药胃爽正式上市,这简直是来势汹汹。而那边夏景年那边银行频频上门,又在小成那里吃了个哑巴亏,算是倒霉到了极点,为了维持正常运转,无奈之下,夏景年亲自回香港处理了两处产业,被八卦的港媒描述成“执笠”,要关门的意思。
因此在一次云城老大顾禾的生日聚会上,瞧着四处转悠与人打招呼的胖叔袁正方,就有人冲着夏景年道,“呵,他可挺嚣张的,这是什么地方,安氏才开门多久?他居然也敢来?”
夏景年此时正一个人喝闷酒,若是夏凡在这儿,便会发现,其实这场生日会他很熟悉。这是他上辈子被夏景年第一次介绍给顾禾的场景,被顾禾的一张俊脸所迷惑,从此走上了不归路。
可惜,人的命运会变得,那时的夏景年因为多生了个儿子而兴奋不已,而如今的夏景年也因为多生了个儿子倍加尴尬。他早就听说了安氏制药厂,只是他那时候正被海市的地弄得焦头烂额,更何况,就算当年的云城制药厂也竞争不过他,何况是个新来的。所以,夏景年只是让夏尧多加关注而已。
直到他收到消息,夏凡以董事长的身份出席了剪彩,他才恍然大悟,那居然是小兔崽子拿来对付他的。只是他却毫无办法,只能当闷头乌龟躲着点。如今听着那边的人来了,他不由抬起头,顺着那人的目光看向所谓的安氏制药厂负责人。
那块站着四五个人,一人拿着杯红酒正聊得起劲,老的那个是云城医院的院长,还有两个是做医疗器械生意的,还有一个是药监局的一个官员,最后一个男人,挺胖的,只是正侧着身子,他看不清脸,安氏的负责人,应该就是他。
夏景年边眯着眼睛看着那边,边问,“这人叫什么?有来头吗?”
看热闹的人想了想道,“挺好的名字,好像姓袁,我想起来了,袁正方,是这个名。”
可此时已经喝醉了的夏景年却猛然站了起来,“袁正方?”说着,他又回过头,去看那个男人,男人依旧侧着身,可此时这胖胖的身体,却让夏景年产生了无限熟悉的感觉。他不敢置信地跌跌撞撞的向着那个方向走去,半路上,袁正方似是跟人说话,猛然回过了头,那张胖胖的脸完整无缺的展示在了夏景年的面前,他手中的杯子,啪的一声,落在了厚厚的地摊上。
作者有话要说:o(n_n)o~
第88章
夏景年的酒在瞬间就醒了。
华侨袁正方与安氏制药厂的负责人袁正方合二为一,共同化成了一张脸——夏凡。这让他想起了那块万兴卖给胖叔,然后又被他捡漏,最终烂在手中价值六亿五千万的土地,一股怒气从心底而来,同时而来的,还有寒气。
他记得夏凡今年才不过十八周岁,袁正方与他认识时,是在去年,可夏凡跟着贝诚组建万兴到海市买地是在1991年初,虽不知道夏凡是故意设套还是认出他来后见机行事,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居然有这样深沉的心思,老道的手段,这不得不让他害怕。
如此再想到前几天在小城时,那些迎面而来的大妈,让他丢了这辈子来最大的脸,当时他和夏尧认为不过是巧合,如今看,夏景年十分肯定的是,夏凡干的。
这怒火夹杂着寒意,再加上夏氏的处境,在夏景年身体内汇聚成了一股暴戾,他甚至有种想要撕开夏凡脑袋看看的想法,他是遗弃了孩子,他是错了,可为何要这样残忍地对他?有那么恨吗?
这股子怒气支撑着他走到了胖叔面前,旁边几个闲聊者显然瞧见了他脸色不爽,知趣的避开了,一时间,两人周围竟然形成了真空。夏景年压抑着怒气问了一句,“你跟夏凡认识多久了?”
胖叔一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这是他来云城必须面对的一个问题,胖叔甚至私下里揣摩,怕是夏凡故意这么做的,他要刺激夏景年。显然,这个目的达到了。瞧着夏景年煞白的脸,胖叔当年跟夏景年又相处的不错,也挺不忍心的,但只能据实回答,“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住在安老爷子楼下。”
居然是邻居?可这事儿夏景年跟胖叔说不着,他呵的笑了一声,“把夏凡电话给我。”
胖叔却明白夏凡压根不想跟夏景年有任何接触,而且夏凡的手机号只有几个关系亲近的人知道,肯定不能外传,他抱歉道,“这恐怕不能,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慢慢玩。”
说完,胖叔就退了。夏景年被扔在原地,此时恰好响起了音乐,客人们开始成双成对跳起舞来,夏景年孤零零一个人站在摆动的人群中,这让他有种被儿子抛弃并结仇的既视感,他几乎在反应过来的瞬间,动了起来,分开挡在面前的人们,一个人冲出了会场。
夏景年的司机就等在外面,瞧见他一出门,就迎了上去。夏景年却直接吩咐道,“去安氏制药厂。快点。”司机被吓了一跳,又不敢违背,连忙将车启动,向着安氏制药厂的位置开去。
≡更≡多≡好≡书≡请≡访≡问≡ 浩扬电子书城 Www.Chnxp.Com.Cn ≡
此时已经是夜里九点多钟,整个云城已经进入了休息状态,除了小年轻们还在外面闲逛,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司机边开车边从后视镜中瞧着夏景年的脸色,心中暗叹倒霉。好在安氏制药厂是老国企,位置并不错,车不过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地,夏景年一下车,司机就吐了口气,然后给夏尧打了个电话。
安氏制药厂如今已经下班,厂房内除了几盏路灯,瞧着黑漆漆的。夏景年就静静地站在大铁门外,神色莫测的看着里面,这幅样子,怎么看怎么神经,让守门的大爷吓了一跳,专门一边贴在窗户上,一边摸着电棍,准备一有事,他就冲出去,如今厂里刚刚恢复生产,可不能出漏子。
这一站就是半个多小时,没人知道夏景年想了什么,直到夏尧来了,默默地走到了他身后,夏景年怕是听见声响了,回头看了一眼后,就道,“走吧。”
两人才一前一后的又回车里了,等着轿车一溜烟开走,大爷才从门岗处打开门走了出来,在夏景年站着的那地转悠了一圈,发现没留下什么易燃易爆品后,骂了声神经,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