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又自以为幽默地补了一句:“当然啦,不能是杀人放火之类的。”
涂琰根本不想理他,夏晔和闻历也立场鲜明地不苟言笑。张秋鹤觉得有点尴尬,在心里问候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鲜肉的八倍祖宗,又脑补了他待会在自己身、下哭着求饶的样子,成功熄灭了自己的怒火。张秋鹤若无其事地说道:“开始吧,我先来。”
夏晔有点担心地看了涂琰一眼,涂琰却笑了笑,拿起骰盅摇了起来。张秋鹤大喜过望,兴奋道:“女士优先,第一把小夏来吧。”
这个角落里很快进入了气氛诡异的游戏时间。
“五个二。”
“七个三。”
“七个六。”
“开!”
“夏姐输了,唱首歌吧。”
“七个六。”
“八个六。”
“十个五。”
“开。”
“阿历输了,罚杯酒。”
张秋鹤立于不败之地,越玩越兴奋,认为揩油指日可待。但他很快就不高兴了——因为他发现,这一桌只有夏晔和闻历在轮流输,而涂琰居然跟他一样,也一直立于不败之地!
这下张导可不干了:“哎,你们这样可不对啊,哪有这么放水的?有没有点职业操守!”
夏晔心想你竟然还知道中文里有“操守”这个词。她正准备打个圆场糊弄过去,就听涂琰呵呵一笑道:“是啊,这样可不好。”
一旁的闻历只好在心里默默地给作死不辍的张秋鹤点了根蜡。
“十个五。”涂琰一上来就报了个大手笔。
“十一个五。”闻历战战兢兢。
“十二个五。”夏晔战战兢兢*2。
“……十三个五。”张秋鹤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想放过这难得的机会。
哪知涂琰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开。”
张秋鹤傻了。大家各自掀开骰盅,只见摇出“五”点的骰子一共四个,非常契合概率论结果。
而涂琰连一个“五”都没有。
涂琰嗤笑一声:“一共二十四个骰子,其中同一个点数出现半数以上的概率能有多少。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兵不厌诈。”
张秋鹤脸上隐隐有了怒意,而涂琰就像没看见似的,指了指旁边:“终于轮到我提要求了吧?我的要求是,张导您请离我们远点,游戏结束了。”
已经差不多有十年没有人敢用这么恶劣的态度跟张秋鹤说话了,他还真有点不习惯。张秋鹤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而涂琰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说:还不滚?
张秋鹤滚了,滚得怒气冲冲的。涂琰不耐烦地灌了自己一杯凉茶水,对夏晔道:“半个小时,再半个小时我一定要走,我真是一眼也不想再看见这傻逼了。”
夏晔连连点头;其实她刚才就开始巴不得涂琰马上走人了。她隐隐觉得,吃了瘪的张秋鹤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善罢甘休。お稥冂d
过了没一会,ktv的服务生送进来两副崭新的扑克。
张秋鹤抓起话筒,示意大家稍事安静,然后道:“大伙肯捧场,老张我是非常高兴。我呢,这回请大家出来玩,就是为了让大伙交流交流感情,以后才好一起工作嘛。老张我是个急脾气,看见有些年轻人害羞,真是替你们着急。来,咱们大伙一块玩几局游戏,玩完就是朋友。我可就只能帮你们到这了哦。”
大冒险的游戏规则是这样的:先抽签选出主持人,由主持人摇游戏专用的骰子决定大冒险的内容。然后给每个人发一张不同花色的扑克,拿到牌的所有人击鼓传花,由主持人喊停。最后由主持人随机选一个花色,跟拿到“花”的人配合进行大冒险——如果他指定的花色刚好就是拿到“花”的人手里的花色,则改成真心话,提问的人依旧抽签决定。
骰子上面的惩罚内容大多不太过火,很适合彼此之间还不太熟悉的群体一起玩。尤其是搭档进行大冒险的两个倒霉蛋,最容易产生同病相怜的革命情谊。前面几局大伙玩得其乐融融,不苟言笑的编剧大大还在道具组小哥的配合下,送了女服务生一束花。
这一轮,抽到主持人的是个新人小鲜肉。小鲜肉小心翼翼地掷了骰子,掷出来的惩罚内容竟然是最过火的“法式热吻一分钟”。场面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既兴奋,又不安:这种事情看热闹当然开心,但是如果是自己不幸抽到的话……当然,还是得看对方是谁。
张秋鹤装模作样地说了一句:“这不太好吧?这里还有这么多女孩子,要不重新掷一次吧。”
立刻有人跑出来劝说,只是游戏而已大家都玩的开。然后张秋鹤才“退”了一步,勉为其难地说道:“这样吧,如果这回有抽到一男一女的话,法式热吻就用吻手代替吧。”
自然又有不少人拍马屁说他想得周到。
接下来就是击鼓传花。这回主持人坚持的时间好像特别长,所有人都经了一遍手之后,竟然又传回到了角落里的涂琰手里,他才恰好喊停。
主持人转过来,对涂琰笑了笑,在张秋鹤赞许的目光中说道:“另一个花色选……红桃a吧。”
所有人都开始翻自己的牌,张秋鹤志得意满地将自己的牌翻过面来……然后表情顿时僵住了。
闻历弱弱地举起手:“红桃a在这里……”
涂琰霍然回头,扭得脖子发出“咔哒”一声脆响,正好跟闻历来了个贴面。
有不明真相的好事者已经开始起哄了:“小涂,闻哥那么好看么,这就忍不住了啊?”
闻历是真没想到会抽到自己,表情略有点尴尬。
涂琰更没想到。
涂二少干别的不行,吃喝嫖赌的本事那是无人能及,张秋鹤先串通小鲜肉后出老千的把戏,都是他成年前就玩剩下的。涂琰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自己本该抽到的牌跟小鲜肉作弊发给张秋鹤的牌调换了一下,这样他玩个真心话敷衍过去就行了。
可是没想到,他也有失手的一天!他竟然算错了一张,把本该自己拿的牌送到了旁边的闻历手里。
这特么就很尴尬了。
周围的起哄声此起彼伏的,一次比一次激烈。闻历耳尖发烫,心里完全没了对策。不知什么时候,张秋鹤已经来到了他们旁边,假惺惺地劝道:“好了,愿赌服输,你们还想找人代替不成?”
涂琰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他那句“找人代替”竟透出了几分垂涎欲滴的期待。
涂琰顿时被恶心到了。
箭在弦上。
涂琰脑子一热,鬼使神差地,他一把揪起闻历的衣领,粗暴地亲了上去。
第十九章
涂琰亲上去的时候气势汹汹的,牙齿还凶狠地磕在了闻历的嘴唇上。闻历的嘴唇很软,含起来就像吸着美味的果冻。鬼使神差地,涂琰竟伸出一点舌尖,舔了一下。
闻历震惊了。
涂琰也震惊了。
涂琰傻了似的噙着闻历的嘴唇,竟连分开都想不起来了。他们俩就这么僵硬在一起,四唇相接,尴尬得无以复加。
……大概是实在太尴尬了的缘故吧。
一分钟的惩罚时间眨眼间就过去了,尖锐的铃声将涂琰从神游天外的懵懂中猛地拽脱出来。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爬满了他□□在衬衫外面的皮肤,涂琰的身体小幅度地弹了一下,而后突然站起身,跑出了包厢。
夏晔:“……”她立刻跟一包厢的人道歉告辞,然后追了出去。
涂琰走得特别快,而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要走去哪里;可苦了夏晔。她穿着高跟鞋,腿也没有涂琰的长,一路风驰电掣地也没能追上涂琰。好不容易等到涂琰停下脚步,她赶紧一把把人抓住,气喘吁吁地质问道:“你跑、跑什么跑!”
涂琰茫然地看着她,魂魄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夏晔抽了抽嘴角:“你这一幅*少女的样子给谁看呢?亲的时候我看你也挺起劲的嘛。怎么,难道这还是你初吻不成?”
涂琰顿时炸毛:“呸呸呸,什么初吻?我又不是没人要的万年老处男!”
没人要的万年老处男两只手拿了三个包,默默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夏晔:“……那什么,你出来得正好,我刚说我忘了拿包呢。出来了就别回去了,我送你们俩一块回酒店。”
而涂琰却好像吓到了似的,后退了好几步。
闻历的表情有点古怪,低声道:“明明是你突然亲上来……”
是哦,涂琰想,我为什么要突然亲上去?这下可真特么尴尬。
以及,现在怎么办?
涂琰的脸上毫无城府地一团兵荒马乱,正在闻历和夏晔看他准备怎么解决时,涂二少突然迷迷糊糊地倒了下去。
这可把夏晔吓坏了,她还以为涂琰突发了什么急病,差点就打了120。结果一番手忙脚乱的检查之后,她发现涂二少好像……没什么事。
嗯,就是一滩泥似的不肯“醒”来。
气得夏晔当场咆哮起来:“你在这装什么烂醉如泥?你今天喝了哪怕一口酒吗!”
是哦,涂琰又想,我竟然一口酒都没喝,这特么可怎么装醉?
涂二少天人交战了一会,觉得反正已经都这么尴尬了,还不如索性酒一口气装下去,否则还得爬起来面对闻历。于是涂二少就这么心安理得地让夏晔扶着,并且越晕越有心得。
也是绝了。
夏晔这么多年没带过这么奇葩的艺人,一时间竟无计可施,只好转而把炮火对准了另外一个。她对闻历怒目而视:“你在那戳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搭把手,难道你要让我背他回去吗!”
无辜躺枪的闻历只好不情愿地磨蹭到夏晔旁边,把涂二少接了过来。
涂琰压根没想到夏晔会叫闻历来背他,差点就装不下去了。但是事到如今骑虎难下,他只能硬着头皮接着往下演,任凭闻历把他背起来。
明明是最舒适的人类体温,涂琰却觉得灼人得不行。
涂二少这几步棋走得可谓拆东墙补西墙错漏百出,最终苦果还得自己咽。
涂琰回去以后辗转反侧了一夜,到后半夜的时候已经困到了极点,却竟也没怎么睡着。第二天早上上妆的时候,那化妆师看着他的黑眼圈心疼得顿足捶胸的:“哎哟这可不行,你还是先敷张面膜吧,我说宝贝儿啊,你昨天夜里打家劫舍去啦?这小脸糙的……”
他不提“昨晚”还好,一提起来涂琰的脸立马黑了。化妆师觑了一眼他可怕的表情,没心没肺地说道:“不会吧?”
涂琰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化妆师那厢已经既沉痛又惋惜地大呼小叫起来:“又是张秋鹤那个老色狼?我的上帝老佛爷诶,好白菜都让猪拱啦,造孽哟!”
化妆师的宗教信仰好像有点混乱,听起来像是在亵渎神明。涂琰太阳穴旁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段欢快的节奏,他咬牙切齿道:“你胡说什么呢!”
化妆师:“没事弟弟,咱大男人不寻死觅活,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哎,他许你什么了?我告诉你,反正都这样了,你一定要跟那个老东西敲一笔大的!”
涂琰觉得他再待下去没准得把这位先生的宝贝梳妆台给掀了,于是推开化妆师的手气冲冲地走了。
化妆师一脸沉痛,“贴心”地没有阻拦。
结果没过一分钟,言湛就冲进来咆哮道:“涂琰呢,上着吓死人的半面妆你怎么就把他放出去瞎溜达?马上要开拍了知不知道!”
化妆师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我说言导,咱有时候也稍微人性化一点吧,那孩子刚被人稀里糊涂地潜了,心里苦啊。”
言湛:“……”
最后涂琰被言湛小鸡仔似的拎回了化妆间,还挨了顿臭骂。少男情怀被人毫不留情地践踏在泥土里,涂二少的心情莫名悲愤。而当他看到他今天的戏份有一半都是跟闻历的对手戏时,简直连死的心都有了。
早上第一场戏,是卢翊澄和关岱在卢家大宅吃早午饭。因为卢父出差,没有长辈在场,所以关系已经缓和下来的两个人,这一餐饭吃得有说有笑。
这一场戏重点要突出“欢快”两个字,以便同下一场就是卢父死讯传来的戏,形成剧烈的情感冲突。
然而涂琰现在见到闻历,恐怕得用上这辈子全部的毅力才能保证自己不会怂得转身逃跑,让他“欢快”起来实在有点强人所难。
卢家大宅的一楼客厅里,摆着一张巨大的餐桌,卢翊澄和关岱分坐两侧,卢翊澄抓起一个小香梨扔给关岱,结果准头太差,惊险地贴着关岱的耳朵呼啸而过。
关岱目瞪口呆:“……好球。”
然后两人笑作一团。
这么一个镜头涂琰拍了三遍。
第一次,卢翊澄抓起一个小香梨扔了过去,结果力道不对,那梨飞到一半就难以为继地摔在了餐桌上。
第二次,香梨打着旋直奔关岱脑门,关岱不得不用力后仰躲避暗器,差点摔了个四脚朝天。
言湛气坏了:“涂琰!你是想砸死他灭口吗!”
“灭口”这个词用得十分微妙,涂琰和闻历对视一眼,然后一个比一个迅速地避开了对方的眼神。
第三次,梨终于被顺利扔过去了,可是“笑作一团”的环节出了岔子。关岱还好,卢翊澄笑得怎么看怎么勉强。
言湛当场暴躁地扔了一个空矿泉水瓶子泄愤。
“你们俩识字吗?小学语文及格吗?剧本上写的是‘开怀大笑’,不是强颜欢笑!尤其是你,涂琰,这么大人了没学会怎么笑吗?卢栈楼下个镜头才死呢!”
涂琰垂头丧气的,闻历还试图替他辩解了一下:“言导,他今天情绪不太好……”
“看出来了。”言湛冷笑一声:“一脸如丧考妣,跟临终关怀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失眠,是*了。”
言湛挥了挥手:“算了,你这状态是拍不了了,今天的戏份全过。”
涂琰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言扒皮竟然也有良心发现的一天么!
可惜事实证明,蜜罐里泡大的涂二少确实是太甜了。
言湛眼珠一转,对化妆师吩咐道:“给他重新化个妆,一会准备先拍卢翊澄临终那场。”他温柔地对涂琰一笑:“表情不错,继续保持吧。”
第二十章
卢翊澄在倒数第二集的时候死了。
被他们联手逼到绝路的*oss方贺绑架了洛眉,逼迫关岱停止一切行动,并且用自己去换她。关键时刻卢翊澄敲晕了关岱,孤身赴约。后来卢翊澄代替洛眉,成了新的人质,一直跟反派们周旋,最后跟boss同归于尽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之后洛眉就彻底跟关岱分了手,因为“午夜梦回时总是看见那个人对我笑,他求仁得仁,我终于这辈子都无法摆脱他了。”
后来洛眉醉心事业,成为了业界著名的学者、以及她任职学校最受欢迎的教授。
对此,涂琰只想说,干得漂亮啊妹子!
什么愧疚啊,自责啊,其实你只是看穿了一切,不想再跟这两个死基佬虚耗光阴了吧。
涂琰现在的样子演临终状态的卢翊澄倒还真挺合适的,妆都不用怎么化,稍微修饰一下就是张死人脸。涂琰身上挂着好几个血袋——这玩意要赶合适的时候弄破,而且最好一次过,据说是为了给剧组节省一点洗衣经费——冷冷地吐槽道:“言导,这剧bg线、bl线全be,你就不怕剧粉到时候组团去砸你家玻璃吗?”
对此,言导表现出了一块合格滚刀肉的高冷。他蔑视地盯了涂琰一眼,说道:“为艺术献身懂吗?你肯定不懂。剧粉要是真能做出砸我家玻璃这种过激行为,那说明他们对这部剧真的是真爱,到时候我早赚的钵满盆盈了,还在乎几块玻璃吗?”
涂二少被此人丝毫不肯掩饰的拜金嘴脸惊呆了,没想出应对的话;言湛不耐烦地一摆手:“退下吧,注意酝酿情绪,最后决定和*oss同归于尽的时候一定要表现出那种慷慨赴死的豪迈——看过爱国主义教育片吧?仔细回想一下,你虽然没有先烈们的精神,但是你可以体会一下他们的情感。”
卢翊澄刚刚被打了一顿,有些虚弱地蜷缩在一个废弃仓库的角落里。但他看着方贺有些焦躁地踱来踱去,心里的快意完全弥补了身体的疼痛。
卢翊澄艰难地扯了扯流血的嘴角,露出一个不比哭好看多少的笑容。
方贺踹了他一脚:“死到临头还笑,你以为关岱会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