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暖这才嘘一口气,依言坐下,抿一口茶,“多谢皇后娘娘。”
“襄妃,依我看,你可是这宫里最好玩的人了。”挥袖坐正,皇后一脸端庄,眼底却狡黠。
虽知这并非什么好话,可也怎的也总好过没有印象,谁让皇后是她的未来大腿呢,余暖琢磨一下这话里意思,笑道,“娘娘抬举我了。”
“喝茶。”摇摇杯子,皇后心下道余暖倒是个会说话的,不论如何,总也好过宫里那几个见不得她好的,见她便要上来闹一闹的妃子了。
稍稍闲着唠嗑些琐事,余暖心知该循序渐进,是急不来的,也便早早离去了。
如是一来,余暖反倒是给皇后留了不错的印象。
长得清秀,嘴甜,不爱生事,表情还多,逗弄着让人感觉还挺好玩的余暖已然隐隐在皇后娘娘心里有了一点记忆。
余暖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回去便乘着高兴,领了沉香白术去寻了新的人,也好填上自家殿里的人。
因着那日入宫次日皇帝便颁了旨意,故而余暖需换的人,虽说多不多,但其实也并不是个太小的数目。
照着上辈子的记忆,余暖很容易便寻到了那些好的人选。
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过半日便都打理完全。
只半日便将殿里人换了大半,这般雷厉风行,还是个入宫不久的新人。
一时间,也因着这举动,众人难免对余暖看清不少。
大抵这也算意外之喜,不过,这会儿的余暖却是不知道无心之举竟然也能带来这些好处。
至于另外一边,皇帝却是也听闻了这些。
除之无奈一笑,皇帝思忖一下,竟难能可贵去寻了皇后。
这是他这年除了公事外第一次去寻她。
乃至于皇后听闻的时候,甚至以为自己发生了错觉。
出去行了礼,那方皇帝却没什么停顿,直接进了屋。
皇后在宫人看不到的低头时候,私下翻了个白眼,抬步跟上,“陛下怎么来了?”
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向来和他没什么感情,皇后权当公事公办。
挥手屏退宫人,半晌,皇帝看她,“你莫要为难她。”
知晓她是个直爽人,皇帝索性开门见山。
察觉出他眼底的一点尴尬,皇后思索着这话意思,倒是诧异了,“襄妃?”
第一次与她谈论让她别为难谁,还是个女子,莫非......
顿觉新奇,皇后不由多看他两眼。
“是。”答的干净利落。
“陛下几时见我为难过你妃子?”皇后反问,觉着这事愈发稀奇。这皇帝,有喜欢的人了?是那个挺好玩的襄妃?
莫非他私底下也喜欢调戏姑娘玩?
平日里看着一派正经,倒是没想到,这皇帝,可也好这口。
“你且记得便好。”皇帝说着,却是蹙眉。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自然是从不会主动为难什么人的,不过依着今日来看,那襄妃也不该是个爱闹事的主。更何况,皇后是巴不得后宫满是热闹的人。
皇后不以为意,心思又盘旋在皇帝喜好上边。
皇帝却因着皇后这话而若有所思。按理说,皇后是无法算君子的。
到底也无什么好再纠结,皇帝知她若是真想找余暖不快,他亦无法阻止。
只好当她是答应。
两厢无言,一时有些沉默。
皇后还想着皇帝的秘辛,自然无所谓这些,倒是皇帝终究先开了口。
“朕记得你有只兔子?”不知如何开口,皇帝觉着自己对于皇后,找不到什么的话说。
皇后闻言却是表情有些精彩了,蹙眉看他,情绪有些不对头,“近来御膳房做兔肉了?”
“什么?”皇帝觉着自己与皇后间有言语障碍。
“你惦念我家兔子了?”皇后表情愈发奇怪,眼底是轻微的嫌弃。
“......”皇帝动唇,半晌,方才憋出句话,“你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看他眉目微冷,皇后思索一下,又警惕道,“我家兔子,自然是不能吃的。”
拂袖而起,皇帝转身便走,不想和这人多浪费哪怕一句的口舌。
皇后一脸莫名,许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招手唤来丫鬟,严肃道,“这两日看好薄雪,”说罢,又觉不够,补充道,“可看紧了。”
薄雪是皇后养的白兔名。
丫鬟夏满忙给应下,心下却是无奈。
怎的那些帝后情深莫非都是野史里才会有的?
怎的到了她主子这里,便连心意相通都难?
夏满一时竟有些心疼皇帝了。
☆、瞅皇帝喜欢的女人
皇帝是走得飞快,皇后在后边吃着碎嘴,却越想越觉有趣。
索性次日将余暖给叫了出来,带去御花园里遛遛。
她倒要看看,皇帝的心上人,除却逗弄着有意思,还有哪些地方是格外特别的。
她套着厚重的斗篷,一看就是个畏寒的,都生生快把自己裹成粽子,小小的脸被冻得鼻尖发红,青涩的眉眼,下巴还带着些婴儿肥。连带斗篷都是清清淡淡的绿色,头上发饰更是少的可怜,就揣了根品相还没她放着不戴的好的玉簪,粉黛也不施得多,倒是自然,在宫妃里显得特殊些了。这身子看着也是柔柔弱弱的,也没什么特别的特点,除去笑起来有浅浅的酒窝。倒是没想过,皇帝这人竟然好的这口。
皇后心下诧异,竟越发觉着皇帝是喜欢私下调戏人的。
人不可貌相,未曾想过,那皇帝看着终日一本正经,私下竟是这样。
咽下松子酥,皇后将审视的目光从余暖身上移回来,颇有些对皇帝刮目相看。
余暖就是在皇后这样的目光里走过来的,她哪晓得皇后心下想的是什么,看着她幽幽的目光,还以为是自己没梳妆打扮好。
不由蹙眉,轻声问身侧白术,“我今日可是妆画花了?”
“并无。”白术忙掩唇应道。
余暖心下这才有些底子,走过去行了礼。
她今日穿的简单,本着见上司不该太过奢华的原则,余暖着的是藕色万字纹罗质斗篷,内面是长长的貂皮,很是舒服温暖。
“娘娘好兴致。”余暖笑道,候在一边。
声音清脆,倒也好听。
皇后想着,起了身,“走吧,想来你也是初来乍到,我便尽地主之谊,带你逛上一二。”这襄妃样子与平常宫妃并没有多大差别,方才倒是没仔细看看动作,想来或许是走路别有洞天?
“多谢娘娘。”恰到好处的露出笑,余暖心下愈发奇怪。皇后可从来不是个喜欢无事献殷勤之人,更何况,余暖这点自知还是有的,她尚不具备皇后献殷勤的资格。
“这天可还是冷,倒是这些小东西都不怕,早早冒出脑袋来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皇后随口道,她走在前边,看不着余暖的走相如何。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余暖听她话语,脚步顿了一瞬,抽动一下嘴角,声音带上感慨,“依妾所见,他们虽然是早就冒了出来,却还是知道只冒出一点,而不敢全然钻出来呢。”总担心她意有所指。
“闻你余家文武双全,这日光景也好,便作诗一首。”皇后懒得去想她似乎拐着几个弯的话,又道。
“娘娘真是谬赞,妾却是不行的。”余暖一时无言,怎也不想她竟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不妨试试。”只当她是谦虚,皇后觉得或许皇帝喜欢的女人,到底是有哪些地方不同的。
“娘娘便莫要取笑妾了,妾打小便不好读书。”余暖言语无奈。
“当真?”皇后到底还有些怀疑。
“娘娘,真真是无假。”余暖听她语气似是要放弃,心下忙松一口气。
这个世界,唐诗宋词是有的,就是她想搬些前世的诗词上来,都是不对劲的。
“你去,且走我前边。”皇后顿时觉着余暖与皇帝一般,都是奇怪的人儿。
心下诧异,却还是照做,余暖乖顺的走了皇后前边。
走得谨慎。
皇后无言,却到底发现些什么。余暖走的,是非常标准的、宫廷特别要求的步子,哪怕是她走的僵硬,却也是规规矩矩的。若非多年,怕是她都走不这般标准的。
莫非,襄妃自幼立志进宫?
倒是没有想到,这襄妃自幼边和皇帝有了牵扯。
倒是难怪她一进宫便是为妃。
原是皇帝的老情人呢。
皇后的新发现让她很觉是新奇。原来向来一脸冰冷的皇帝,竟然是会偷偷摸摸金屋藏娇的。而更令她惊奇的是:金屋藏娇也便罢了,他竟还给阿娇送进了宫里,还给封了妃。
皇后不说话,余暖也不知该说什么。
余暖虽然对皇后晓得不少,却到底上辈子日日和她作对,要让她与皇后争锋相对她再拿手不过,可找话儿聊,就不怎么行了。
终究还是皇后先开了口,因着对余暖的定位已然清晰,绕过她的身子,皇后又走去了前边,“这宫里啊,再热闹不过,若东边那娴妃,再像南边那修仪。”既是皇帝的老情人,她自然当指点一二,想来,有襄妃在,这宫里当会更热闹方是。
皇后说着,是带着笑意的。
不难听出她言语里的欣慰,余暖面上感动,“多谢娘娘教导。”
不曾想过,她竟然会教导自己?
“你看这红花儿也闹出了头,倒是可爱。”皇后走在路上,便见前边那红叶李枝干遍布满的深红的叶,里边探出几朵粉色小花,很是好看。
皇后的心思,总是跳跃性的,一会儿在这,还没等你回过神,又给蹿那儿去了,就像她养的兔子一样。
余暖心道,也懒得用这一时半会去深究她所有的话,“这花儿确是好看,很是与娘娘相配,人面桃花相映红。”皇后向来是自诩好看的,她也喜欢别人这么夸她,余暖索性投其所好。
“这话说的中听。”皇后轻笑。心下道襄妃这丫头倒是的确会说话的,左右看着又不是个有野心的,收了玩也是不错。
想来这日子也会添上不少热闹。
她向来自负,也相信自己的眼光。她看中的,自然是好的。她说她没有野心,自然余暖便是个没野心的。
“妾只是实话实说。”余暖摇头,故作谦逊。
“这两日春景大好,你便多出来走走。”皇后眼角含笑,心下高兴。
余暖应下,亦步亦趋跟随。
背倚大树好乘凉,可大树,却是非一日便能倚到的,可得循序渐进。
“你出门来,别总也这么寒酸。好歹也是二品宫妃,别给丢了我后宫的脸。”
皇后说着,回头看余暖衣裳一眼,愈发觉得余暖穿着寒酸。
皇帝怎么就喜欢这种?
“是,娘娘。”余暖汗颜,怎想她连带这些都是管的。若是这般......余暖便突然想到上辈子,皇后总也用那种“我就知你上不得的台面”的眼神看她,也是这样的表情,余暖突然耳根微红。
这会儿却不是做戏了。
还知羞的,皇后心下兀自点头,轻哼一声,“晚些来本宫殿里一趟,本宫尚且还有些不用的。这配饰也得换一换,别民间捡一个就往头上戴。”
皇后喜欢艳丽的衣着,华丽的配饰,也喜欢宫里美人穿的漂亮体面。
余暖却是不知皇后心里想的,她的心思还停留在皇后竟然就这般就把东西送给她了。
印象中,谢羲是个极抠的人,上一辈子,余暖去她殿里,她甚至连茶水都不舍得给余暖喝上一口。
剧烈的反差,余暖倒有些适应不了,甚至是真有些感动的。皇后的配饰,哪怕是最差的一个,也是现在的自己所不能比的。
皇后那么虚浮的一个人,从来不会放着哪怕有一丝缺陷的配饰,她只会拿去丢了。
“多谢娘娘垂爱。”余暖言语颇为真诚。
好心情的皇后却敏感的从中体会出这话与前边那些话的隐约不同,略一蹙眉,也便了然了。
可原来是个做戏的好手。
差些连她都给骗过去了。
不过便是做戏,倒是也还有意思。
皇后笑,挥手不以为意。
人啊,哪能不会做戏呢?若是一点不会,那得多没意思。
这宫里,可真得有意思多喽。
可不是就该这么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写个小剧场的,脑洞没怎么开出来_(:з」∠)_
☆、姗姗来迟的宫斗
有了好的苗头,余暖瞅着了希望,便隔上几日便过去皇后那儿。
打铁,总得趁热。
因着余暖最近的常来,一时竟也算熟客。
余暖过去的时候,皇后正横卧在榻上小憩。
余暖在外边候了许久没有答案,有些诧异。
最后,还是那方皇后丫鬟夏满瞅着这日头,想着着实该起了,又念着余暖来了数次,也见皇后都是挺欢喜的,方才磨磨蹭蹭进去试图把那个还睡着的人叫醒。
夏满掐着指头算算时间,该是午时了,她凑过去,俯身靠近她,低声说,“娘娘。”
皇后蹙眉,翻了个身,继续睡。
夏满也只是试试罢了,没抱多大希望,她回首看眼外边,压低声音,凑近她的耳朵道,“娘娘,东边那位又闹事啦!”
将被子娴熟的埋过脑袋,把整个人都裹进被子里。
左右无法,夏满回头看看外边的太阳,到底还是壮着胆子又上前,低叫道,“娘娘!娴妃那个小蹄子又闹事啦!”
这回的声音要响亮些,也更明白,足以还迷糊着的皇后听明白。
外边余暖似乎隐约听到了些什么,却听不真切,似乎是“闹事”?
谁?她?
余暖眨眨眼,觉着应当不是自己。
皇后便翻了个身子,又反应过来什么,忽的拿手将被子掀开,睁眼看夏满,可谓精神抖擞,“哪?又整什么幺蛾子?”
抽搐一下嘴角,夏满扶额,道,“娘娘,外边那人可等了许久。”
皇后挑眉,顿时来了兴致,眼睛黏在夏满脸上,“娴妃?”
“哪能,襄妃呢。”夏满无奈。
“襄妃?”娘娘顿时将被子埋过头顶,半晌又想起什么似的,提不起精神来,声音慵懒道,“襄妃谁?长得好看?”
皇后喜欢漂亮的美人。她说,漂亮的,一般事儿也多。
既能观形养目,也能看事儿怡神,两全其美。
“襄妃、可不就是前些日子方才进宫那个。”夏满琢磨一下。
“哦,皇帝喜欢的那个啊。”皇后顿时失了兴致,说着便将被子又要盖上。
揣摩着自家主子意思,半晌,夏满试探道,“那奴婢让她走了?”
那方的良久不语,夏满便当她默认,“娘娘?”
她又问一次,那边却仍旧没有应声,略一思索,夏满站直了,便要出去,却在走了不远又听皇后带着埋怨的声音。
“让她候着!”
似有不悦,夏满连忙应下,让宫人传了话便回去皇后身边照料。
皇后便慢悠悠起了身,挠挠自己头发,直给捣得乱蓬蓬,才恨声道,“扰人清梦,还想一走了之,想得倒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