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夏博勋结婚了,而且是直的,不可能接受他,偏偏他固执的不肯放弃,那一段时间,又要应付盛予书,又要管理公司,还得小心翼翼的不被宋沁婉发现,夏博勋过得如履薄冰。
屡次尝试失败后,盛予书安分了一段时间。就在夏博勋快要完全把他忘了时,他就来了个大的。
宋沁婉和郑白夫妇那件事并不是偶然,而是早有预谋,幕后黑手就是盛予书,目的当然是为了折辱夏夫人,郑白夫妇只是盛予书为了掩盖事实的牺牲品。
不过他失败了,他雇来的那些人中的一个,为了保命,把他供了出来。夏博勋震怒下,走了后门让法院给他判了个无期,让他在监狱里过完余生。
好好一个青年才俊,就这样前途尽失。
不过眼下却不知道他怎么又出来了,或许是在牢里有奇遇或者是别的什么途径。
夏夫人听完这一席话,本来还未完全放下的心病再一次被勾起,想到背后还另有推手,并且全是夏博勋惹来的孽债,当即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强-奸,是一个女人一生的污点,是她一辈子都不想忆起来的沉痛回忆。
见夏夫人状态不对,夏泽溪连忙帮她抚背,低声安慰。夏博勋则沉默着坐在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家,迟早得散啊。夏夫人在心里哀叹。
其余小辈也都沉默着,不知道该对父辈那一堆烂摊子作何评价。
“那个女人呢?”夏泽深忽然开口,打破沉默。
夏博勋抬头看了他一眼,往昔威严尽数散尽,像是平白老了几岁,“她突然找上我,说看到我儿子和一个小男生在一起,举止亲密,问我同不同意这件事,我说我不同意,她就说可以帮我,只要给她点钱。我问她什么办法,她说她不巧正好是那个小男生的妈,可以假装岳林静是我和她的儿子,你们有了血缘,多半有所顾忌,就算不分也会生出嫌隙,到时候再推波助澜一下,分手是迟早的事。我答应了,伪造了亲子鉴定。”
“她突然冒出来你不觉得奇怪?”夏泽深淡淡问。这种口气要是放在以前,夏博勋指不定就怒了。
“我只当她是这些年混得不好,缺钱,才找上我。我哪管得了她这些年干什么去了。”略有些小心的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宋沁婉,“而且最近烦心事多,没脑子想。”
“所以岳林静不是你儿子?”
“当然。”夏博勋肯定道:“我特意留了个心眼,她送来岳林静的毛发时我做个真的鉴定,没有血缘关系。”
“那就好。”夏泽深轻描淡写的点头。
看他这副样子,夏博勋又有点气,“泽深,你是非要跟个男人在一起吗?”
“这种时候说这些有意义吗。”一直沉默的夏夫人忽然冷声道,维护儿子之意不言而喻。夏泽深握了握母亲的手,宋沁婉反手拍了拍他。
夏博勋被这番母慈子孝的场面刺疼了眼,不禁软声对宋沁婉道:“沁婉,过去的事情是我不对,你别生气,我们往后好好过好吗?”
堂堂夏博勋什么时候在人前这样低声下气过,久居在外的夏泽城看得啧啧称奇,反观其余人则是见怪不怪的样子,有人确实是习以为常了,有人则是心性沉稳,不轻易表露感情。
宋沁婉却是不领情,“这些话,你几十年前就说过,后来呢,还不是又有了那个女人。”
夏博勋被噎了一下,“那个时候,我要把意文带进公司,你闹得太厉害,我一时心烦意乱就……真的没下次了。”
夏博勋吃瘪,低三下四求原谅,一辈子也不知道能看到几次,夏泽城正看得津津有味,却听身边的夏意文道:“爸妈,咱们还是先讨论一下明天的事吧。”
夏泽溪闻言也迟疑道:“对啊,明天…怎么办?”
夏泽深双手交握抵在下颚上,神情不变,“爸爸,麻烦你跑一趟了。”
☆、揭露
没有对与错,只是所爱各不同。——《葛文岱·一句话日记》
“现在,我可以吻你了。”那人摘了口罩,含笑跟他说。
凌敬皱眉偏过脸,然而并没有陌生的气息靠近,葛文岱反而慢慢站了起来,垂眸看着他,“我开玩笑的。”
凌敬:“……”
“你是怎么认出来的?”葛文岱饶有趣味的问。
虽然昨天他在他房里时装了变声器的声音也同时出现了,但那不能说明说话的那个人就是他,变声器不仅将原有的音质改的面无全非,而且谁带上说出来的腔调都差不多,稍微模仿一下语气完全听不出差别。所以这非但不能作为不在场证明,反而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凌敬不可能被迷惑。
“眼睛,一样。”凌敬淡淡道,随着这句话出口,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他突然知道为什么在微创楼下第一眼见到这人时会觉得眼熟了,很久以前,在凌敬刚穿到岳林静身上不久,第一次见到夏泽深前一刻,他遇到一个老年痴呆的老头碰瓷,当时他还说了几句,而那位被碰瓷的车主,可不就是眼前的这个人,记得那时候他还给了他一张名片,至于名片…不知道掉哪里了。
葛文岱微微眯眼,“许臻都没认出来。”
“你的伪装很好。换了发型遮住眉毛,戴了瞳孔扩张器改变瞳孔大小,大黑框混淆视听。不过我就是觉得是一样的。”顿了顿,“表面再怎么伪装,每个人眼睛里的魂是不会变的。”
好一个魂,葛文岱都要忍不住给他拍手叫好了,然而他什么也没说,视线一偏,滑过一地的碎片,“我会找人来清理,你最好乖一点,至于今天的口粮。”他顿了顿,“不会再供应,这是对你的惩罚。”
言罢便转身出去了。
凌敬躺在原地,有点怔愣,这人的剧情走向变得也太快了吧。
来打扫的是板着脸的保镖先生,扫个地也跟使用什么精密仪器似的,一言不发,一丝不苟,凌敬没话找话想套几句话也一概不理。
保镖很快扫完出去了,一天多没能食用正常食物的副作用也渐渐显露了出来,凌敬这才发现他不是不饿,而是先前更像是麻木了,空空如也的胃部正在悄声温吞的酝酿着一场风暴,待那阵麻痹感过去,饥饿感就像骤然袭来的沙尘暴一样卷遍全身,而凌敬剩余的无数不多的力气全部拿来抵抗这股疯狂肆虐的感觉了。
头一阵阵昏沉,要不再睡一会儿吧,凌敬想,反正没事干。
另一个房间里,卸去伪装的葛文岱正翘着腿坐在监控前,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在桌上敲击着没有规律的节拍。
面前的屏幕上投射出两个画面,一个是烦躁的在房间走来走去的许臻,一个是躺在床上闭眼假寐的凌敬。只不过后者的画面放得很大,而前者的,很小。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进来,到他身边恭敬道:“葛先生,手机零件一个不少。”
击打节拍的手指微顿,“嗯。”
来人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葛文岱撑着头看着画面中一脸沉静的凌敬,嘴角勾起个意味不明的笑。
另一处西南方向的豪华套间里,盛予书正全神贯注的看着定位传回来的卫星画面,耳中塞着耳机,听着几个开车尾随其后的手下的报告。
画面中,夏博勋正独自驾驶着他事先安排好的车,面色阴沉,耳朵里同样戴着用以联络他的耳机。
“我凭什么信你?”他冷冷道。
盛予书笑了,“人在我手上,主动权在我手里,你只能信我。”
夏博勋重重的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葛文岱开门进去,盛予书只是随意的扫了他一眼,复又将眼睛重新黏回屏幕。
葛文岱也不在意,走到他身后,撑着老板椅的靠背,跟着一起看追踪画面,“猎物乖吗?”
“暂时没发现异常。”
葛文岱笑了一下,“没想到他们真的让夏博勋单独出来了。”
“他们只能这么做。”盛予书沉声道。
嘴角弧度变大,“是,爸爸总能料事如神。”
俩父子交流的同时,凌敬正躺在床上痛苦的和瞌睡虫打拉锯战,一个想要它再睡一会儿,一个说它睡得快爆了睡不着。
葛文岱再次进房时,凌敬就处在这样一种浑浑噩噩似醒非醒的状态,直到他被人拍醒。
懒懒的掀了掀眼皮,“有何贵干?”
“……”葛文岱没生气,拉过他那张专属座位就坐,“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准备让我安乐死?不要我做实验体了?”
葛文岱笑,“都跟你说你想太多了。”随后便把昨天和夏家的通话以及那份亲子鉴定的阴谋从简说了,还非常高兴的告诉他,“夏博勋已经在路上,身后没有尾巴。”
凌敬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你们这么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要把夏博勋弄来?”
“我以为你会更关心你血缘的问题。”葛文岱耸耸肩,“你和夏泽深没有血缘关系,你们小俩口可以放肆的在一起。”
凌敬垂眼,“那真是谢谢你们这么耍我们。”
葛文岱哈哈大笑,“不客气,夏博勋居功至伟。”
“也不算大费周章。”葛文岱听着像要回答他上一个问题,“夏博勋那个老家伙大概是亏心事干多了怕半夜鬼敲门,身边一直跟着几个身手不错的保镖,直接弄,有风险,而且犯法,这样心甘情愿的一个换一个,才谁都顺心啊。”
凌敬:“……”你特么的绑我就不犯法?我怎么就那么不顺心呢?
但凌敬心里知道,应当不只是因为这些,不得不说,葛文岱那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父亲这一招玩的还挺高明,把他抓来并指明要夏博勋交换,夏博勋要是不来,夏泽深肯定会对他有成见,夏博勋要是来了,他本人乃至于夏家其他人肯定会对夏泽深心存怨念,这样一折腾,父子嫌隙必生,这是要把夏家闹得人仰马翻的节奏啊。葛文岱只说葛父和夏爸有旧仇,但凌敬觉得未必是仇那么简单,看这架势肯定是要活的,难道要把人折磨一番来泄愤?
“所以你大可放心,你只是个不幸被牵连的倒霉鬼。夏博勋来了后,你就能安然无恙的回去。”葛文岱继续道。
“……”凌敬才不信,“你把什么都告诉我,难道不是反派在主人公临死前大发慈悲,让他做个明白鬼?”
葛文岱摇摇头,“你非要这么被害妄想我也没办法。我们的主要势力不在国内,告诉你也没什么。”
这是有恃无恐的意思。凌敬现在脑子不太清醒,只觉得大概还说得通,不过有一点却是很奇怪,既然他是被牵连的,他们也的确没对他怎么样没错,不过,“为什么要给我注射毒品?”
“哈哈……”葛文岱笑着摇摇头,“守法公民怎么会粘毒呢。那只是我们新开发的能增加一点小情趣的玩意儿,不会成瘾。”
凌敬:“……”只有恶劣的犯罪分子才喜欢标榜自己是守法公民。
“既然都把你请来了,怎么能让你白来一趟。正好我们缺人试验新的试剂。”
凌敬:“……”
“现在,带你去参观一下你最关心的问题。”葛文岱又道:“就当是补偿。”
凌敬抬眼看他。
葛文岱指指窗外,意思很明确,参观那些传说中的实验体。
凌敬狐疑,葛文岱对他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会不会知道的太多了?
但是……“好饿。”
“……”葛文岱面无表情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能量棒扔给他。
凌敬慢条斯理的剥开吃了,感觉四肢百骸好像充斥了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力量,这才跟着葛文岱走了。
直到出门也不见葛文岱把他敲晕或者蒙住他眼睛,就这样让他正大光明的看,要么真像葛文岱所说这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根据地,而他们的后盾强大,对此毫不在意,要不就是如他自己所想,做个明白鬼。
扫到对面紧闭的门,“许臻呢?”
“过后就会把他完好无损的送出去,他只是用来混淆视线的。”葛文岱不甚在意道:“没想到你能这么快识破。”
凌敬:“……”总觉得许臻比他还倒霉。而且,原来还觉得许臻男朋友有点可怜,被许臻精神出轨甚至已经身体出轨也不知道,但从眼下来看,这两人分明半斤八两。
走廊只开着光线昏暗的小壁灯,两边都是大同小异的房门,至于里面如何就不得而知了。穿越长廊,葛文岱带着他坐电梯下去。
凌敬注意到电梯上的数字最高是B1,最低是B3,也就是说这里根本就是个地下城堡,在浮都不知名的某处。
地下三楼的大实验室和他在楼上看得差不多,只不过在近处更能直观的感受到那种扑面而来的预告死亡的冰冷气息,和视觉上带来的毛骨悚然和汗毛直立的观感。
“看清楚喽。”葛文岱话一落,也不知他触动了什么开关,躺在被单下的人忽然全部直直的坐了起来,凌敬愣在原地。
几十个躺在“太平间”的“朋友”突然在同一时间全都弹坐起来,这场面本来就只能用赏心悦目的反义词来形容,更遑论这些人全部都长着同一张脸。
还是一张他挺熟悉的脸。
夏博勋的脸。
☆、结局
时光百转千回,漫长人生路,我终将一人孤单而荒芜的走完。——《齐进航·一句话日记》
与地下城堡南辕北辙的另一个方向,夏博勋按照电话提示到达目的地。
那是一片荒地,一面被高大的乔木包裹,另一边是清澈的湖泊,不远处还有几幢矮房,而盛予书就站在房前笑意吟吟的迎接他,数十年,只是让他的轮廓更成熟了些,并没有让他刻下太多老去的痕迹。
“好久不见,博勋。”他温声道,一如当年温顺无害的样子,不过都是假象。
夏博勋一阵恍惚,但随之而来的绝不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他沉着脸,“人呢?”
“不要急。”不在意夏博勋的敌意,盛予书依旧柔声道:“几十年不见,不先叙叙旧吗?”
夏博勋冷漠道:“我看不必。”
“也是。”盛予书笑道:“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夏博勋脸色又是一冷,表情不太好看。
仿佛被夏博勋的样子取悦,盛予书笑得愈发愉悦,“你自己送上门的后果,你没想过吗。”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的小屋里跑出来一个人,急急忙忙的在盛予书在耳边耳语几句,他的脸霎时便冷了下去,意味不明的盯着夏博勋,冷冷道:“夏博勋,你不听话。”
凌敬惊讶的看着满床的“夏博勋”,脱口而出,“克-隆人。”
身边传来葛文岱一声轻笑。
转头看他,“你们真是,太疯狂了。”
“谬赞。”葛文岱坦然受之。
“这些人,”满眼被夏博勋的脸刷屏,凌敬越看越诡异,“有自主行为能力吗?”
葛文岱摇摇头,“确切的说,这些是克-隆机器人,皮是仿真的,只是外表像,行为能力很低。”
“你们弄出来的?”
葛文岱神秘一笑,“有人送的。”
“好了。”没待凌敬再说话,他又道:“是时候出发了。”
就在这话的最后一个字落下,突然,实验室内的灯光骤然熄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凌敬一愣,迅速的往后退了几步,鞋子在地面上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黑暗里传来葛文岱暗含威胁的声音,“岳林静,站在原地别动。”
凌敬没动,不过不是因为葛文岱的话,而是四周实在太黑,实验室里又到处都是平床,路况复杂,而且,凌敬记得唯一的出口在葛文岱那个方向。
“好孩子,就是这样。”轻微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凌敬伸手摸索着试探前方有无障碍物,一点点的往旁边蹭去,尽量不弄出声音。
暗中有裂帛声刮过,凌敬敏锐的感觉到葛文岱没再向他靠近,而不远处似乎有两方交手的声音。像是为了验证凌敬心中所想,下一刻,轰然一声巨响在黑暗里蔓延开来,激的鼓膜一阵躁动。
仇家找上门?树大招风?还是……来救他的?
不管怎么样,敌人的敌人,不一定是他朋友,但绝对能帮他暂时牵制住人。
凌敬快速的脱了鞋子,以免鞋底在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暴露他的方向,一边准备绕路摸去门那里,空气里时不时传来乒铃乓啷的声音,让凌敬不小心撞到那些胳膊大腿的声音显得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