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茗沉下脸,慢慢看向那个符印。
他们二人离开之后玄兮未曾有一刻放松,白泽看了只觉好笑:“仙君如此记挂那位小友,为何不在其渡劫时好生照料,反倒是出事儿才想挽救?”
玄兮垂眸,他性子天生不喜多语,此番也只淡淡答道:“失算。”
“也是,他命途多舛,常人的确难以料及。”白泽了然地点头,眼神一转,温柔尽换凌厉,“仙君想问的,莫过于,他是否是重明仙尊了吧?”
玄兮身形僵硬片刻,然声音仍旧低沉,没有波动:“是,或不是?”
“是,或不是?”
这一声在芥茗听来简直想撕碎了那人,或是将浑身藤蔓收卷来,把人狠狠捆绑,与自己融为一体!
禺疆站在一旁凉凉地看着他,冷不丁道:“你这魔入的够深,若再不加以控制心境,恐怕魔纹就要攀上正面了。”
芥茗一晃,手上瞬间凝出一把锋利长剑对着禺疆,语气薄凉:“你竟都知道?”
他也是最近清醒之后才重新关注起自身,魔印在不知不觉中竟盘满了整个后背,乍一眼看上去,仿佛在他的背上刺了一副摇曳多情的藤蔓花枝。
“我是神,一眼便知。”禺疆只留他一个眼白,似是一点都没把芥茗的浑身戒备放在眼中,重新侧耳偷听。
芥茗握紧剑柄,双手竟忍不住地微微颤抖,另一边白泽隔了许久才缓缓一笑:“是。”
“是。”
玄兮双目蓦然瞪大,随即又立刻紧紧眯起,声音止不住地寒意迸发:“你与禺疆是受了云珏师叔所托。”
他这么一说,芥茗也顿时从震惊中了悟过来,仔细揣摩整件事的诡异:云珏对芥茗好是一贯的,恐怕也是承了重明仙尊的情,而云珏也定是知晓自己对玄兮的心思,以及那日在剑势宗,趁玄兮失神时的过分所为。如今自己失去神智,越发粘腻起玄兮,而玄兮作为师父定然也不能推脱责任,思来想去,此刻突然将自己的身份定义为玄兮那死去的师傅,简直就是一石二鸟。
一能使玄兮不会陷入这段要命的背德之情中,二也能使玄兮兢兢业业找到治好自己的方子。
所以,白泽口中这副说辞,恐怕一点都不能信。
白泽定定看他一眼,不知心中所想究竟为何,捻起一片落在横栏之上的叶片,轻声道:“你若不信就算罢,反正是与不是,又有何重要,他命途多舛,你命中带煞,若不悉心相互,定不得善终。”
玄兮手中法剑倏地脆碎,法力消散于空气中如同一团水汽。
“极少有人因天劫被劈的神魂涣散而不死,他能在这种情况中活下来十分不易,且越拖,复原的可能也越小,你若是需要好好考虑,我也就不急着采摘草药了——虽说是云珏多次拜托我治好那小友,可作为师父的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乐得少付几株仙草。”
白泽说话的模样矜贵优雅,似乎在谈论着一个毫无生命的东西,这样的语气让芥茗听见,只觉心中更加冰寒。
他是如何复原的?为何他从海底醒来时就直接恢复了神智,中途残缺了一段记忆,似乎与自己复原有关,而自己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禺疆站在一旁,目光不带任何负面情绪,却隐约透出一股怜悯。
“请尽快准备丹药。”
芥茗听到玄兮如此说,面上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玄兮仍旧是愿意为了救自己,甘心当一次鼎炉?
“你当看见,这世上总是有美好的事物,若是总心记阴暗,终有被魔气覆灭的那天,而本尊观你,恐怕届时,连占据这具身体的主导权都做不到。”禺疆意味深长地对芥茗说道,芥茗恍惚地看向他,觉得他话里有话,而心中刚刚狂暴的不安和愤恨,的确因为玄兮的坚定而缓缓被消磨殆尽。
芥茗沉默片刻,仰头问道:“你先前所提,那只游荡了涿鹿之野,引起动乱的魔物,就是你所说的未能占据主导权的?”
禺疆却摇了摇头,无悲无喜道:“他不一样。”
芥茗眉头微凝,心道禺疆果然知道许多东西,他立即问道:“那只魔究竟是何物?如今三界四处动乱也是他引起的?”
禺疆看他一眼,似笑非笑:“你与那仙君一路,而仙君又是西王母的人,我为何要帮你们?”
芥茗语塞,看来天庭里的关系,比他想象的复杂。
“不过我可以给你友情提个醒,”禺疆突然转过脸,深深看了他一眼,“哪怕你真和那个仙君厮混在了一起,也别信他,别信西王母。”
芥茗把这些话收入心中,面上却带着一丝讥讽:“多谢提醒。”
看着他满脸的不信与不屑,禺疆也不强求个真诚道谢,只挑了挑眉,转过头道:“言已至此,祸福由天。你的仙君来了,好好享受治病的乐趣吧,希望你能快些记起。”
芥茗抿紧双唇,只当对方在讽刺自己的城府之深,当看到远处白袍翻飞而来时,他倏地将手中长剑收起,重新换上一副天真无邪又带着些许期待的表情。
☆、听说仙草播种
芥茗亲眼看着玄兮吞下丹药,正坐在床榻之上屏气运功,周围已经被白泽以法力屏蔽了声响动静,外界决计不会有人发觉内里的情况。
药中不仅有敛神花,还有一味很特别的草药,那草药玄兮绝对不会察觉异常,应该说,玄兮只能分辨出药性是否有毒,他检查了一遍无毒之后便吞了下去,而芥茗则闻一闻便知晓了。
合欢花。
凡间用来催情的药物中多半含有这味,但一般是不会对仙人起作用,奈何白泽手段刁钻,竟不知从哪出寻到这淫邪之药,再让玄兮以身为鼎炉,要求玄兮把药性彻底吸收入神魂,再以自身神魂交缠住芥茗的神魂,以此传递药性进行修补治疗。
芥茗一听一闻便知道白泽的心思,困惑之余也不免有些顾忌,白泽如此行为在事后定会惹恼玄兮,她一点都不怕?
但看着玄兮吞药,芥茗纵然手背忽的青筋突起,却始终沉着,一语不发。
这的确是个好机会,他肖想玄兮已有许久,如此良机,本就是该好好利用才不负他惯常性情,大不了时候推脱是白泽的主意,自己完全不知便好。
如此想来的芥茗嘴角缓缓扬起一丝冷笑,缓缓朝着玄兮走过去。
“相公,你要在这间屋子里替我治病吗?”芥茗坐在床沿,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腿,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望向玄兮。
玄兮此刻正专心致志在体内熔炼丹药,乌黑长发服帖地落在肩头,挽着一顶精致光华的玉冠,若不是一身雪白的道袍太过明显,说他是矜贵冷傲的贵公子也无人能反驳。
这人浑身都透着一股道尊的清雅与禁欲,看的芥茗眼底微微发红,心头忍不住想要开出一朵花来。
“耐心等待。”玄兮微微睁眼,看了他一道又重新闭目,声如冷泉,落入心底仿佛浇在一块炽烈的岩石之上,跐溜化成一股青烟。
芥茗便耐心等待起来,他心中盘算着,不出一个时辰,玄兮就会将药性全部吸收入神魂,届时,哪怕他不引导,玄兮也会亲自将自己作为鼎炉献上,只要入了他的帷,还能反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芥茗在等待中细细端详玄兮微微变化的面容和表情,仿佛在一面玉石的镜面上印刻了几道婉转的花纹,每一道都绵延着他最喜欢的模样,刻入他的心间。
芥茗手掌微颤,荧荧光惑如鬼魅般流溢在指尖,芥茗脸色一变,发觉自己身体中的法力不受控制在沸腾!
洞冥灯的烛火没被召唤,却自然而然地绽现了出来。
该死!
芥茗惊惶无比,妄图收起这股力量,结果体内法力如沸水不受控制,他刚收回一缕荧惑之芒,窗户纸突然轻轻一声被刺破,芥茗脖子咯吱僵硬,转过头看到藤蔓攀援进屋内。
他清楚的感觉到,这座法力幻化出的屋子已经被藤蔓全部包裹住,要命的是那藤蔓是受了自己的蛊惑,它们的根茎在地底叫嚣着突破泥土,疯狂的根本拦不住。
玄兮就在他慌乱无比的时候突然睁开眼,芥茗身体僵住,转过身勉强笑道:“这……这是怎么了……”
玄兮眼底如一滩死水,静静望着他,耳畔不停传来藤蔓与法力对抗之声,他们两人间却只有沉默。
半晌后,玄兮哑声道:“上来。”
芥茗以为自己听错了,待过了片刻他才猛地握紧拳头:“上哪儿?”
“床。”
极其简单的一个字从玄兮口中说出,芥茗两眼倏然瞪大,嗓子却仿佛被掐住,蹦不出一个字,他一步步走到玄兮身边,面容下是疯狂的情绪,丝毫不比外面的藤蔓来的理智。
“相公?”芥茗轻轻叫道,天知道发出这个温柔的叫声,他的嗓子其实已经被火烧的想要狂啸了。
玄兮死水般的眸子下终于被窥出一丝动摇,芥茗指尖烛火压抑不住地迸发出来,把他整个人衬托在一片明暗闪烁的火光中,直到此刻芥茗才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谁会这么无缘无故给他创造机会,定然是有些诡异之处的。
“上来,助你恢复。”玄兮的声音依旧平静,可芥茗却看出他眼底已隐约有些不稳。
“相公,外面情况好奇怪,我们……我们还是先出去看看再说吧。”芥茗咬牙装作懵懂,实则已在思考,如何在这场窘状里脱身。
他丝毫不担心玄兮,此人控制力极强,性子也和冰似的,一旦自己叫停,再使些手段撒撒娇求求饶,定能先翻过此页,虽说机会可惜,可只要他们安然无恙,总有在玄兮身上播种的机会的。
不曾料玄兮眸色更深,似是毫不在意外面的藤蔓一般,突然衣袖挥起,禁制四面立起,芥茗猛地被一阵力量拖至床沿,仰头对上便是玄兮翻涌的目光。
“上来,须尽快。”玄兮沉声道。
似乎是为了响应他的话,外面突然雷声滚滚,似乎酝酿着一场浩劫。
芥茗半信半疑地朝外看去,不料玄兮难得鲁莽,提着他的手臂将人拉上床榻,胸膛顿时贴住玄兮温热胸膛。
“我将与你丹田……你只须静心即刻。”玄兮说到一半突然顿住,找了一个更加简单的说法,芥茗怔忪的无言以对,他与对方之有一拳之远,对方低哑磁性的声音如在轰鸣,震得他神魂颠倒,而他难得未被欲望诱惑,抵制地推开玄兮胸膛,微微喘息道:“我,我怕……外面。”
玄兮眼神扫过他狼狈的面目,微微黯淡,随即道:“外界动乱开始,你静心片刻,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芥茗心中一紧:“外面怎么了?”难道不止是他的身体出现了问题,而是魔宗全部出动了?
玄兮未回答,只将他搂回身侧,轻轻一挥两人外套均被脱下,只剩一条亵裤,两人胸腹紧紧相贴,能感受到对方均不平稳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芥茗瞪大了眼,似乎还未反应过来玄兮的异样,玄兮已抓住他的手,搭在了膝盖之上。
“切莫分神,一定要静心。”玄兮再次发生,同时声音也沙哑的更加明显,芥茗不得不跟随对方节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一团灼热的元神贴着□□肌肤传入自己身体中,芥茗差点闷哼出声,五百年来从未有人用这么亲近的方式来替他疗伤,肉体的紧密贴合连,仙君的元神执烈如同火球,将芥茗的丹田慢慢充斥。
那种感觉如同对方将生命都交予到了自己手中,对方的生命在自己的身体中延续,亲切的感觉难以言表,有瞬间在迷离中甚至想要与他真正交融,不去管外界电闪雷鸣,不去想会有怎样激烈的仙魔纷乱。
玄兮的真元带着一抹桃色的冲动,却被原主压抑地只牢牢包裹着芥茗的元神,两股神魂纠缠在一起,细致而又谨慎地互相填补,敛神花的药效霸道却充盈,彻底淹没了芥茗最后一丝清明的神智。
熟悉的气息相交融,连原主都未曾发现其中有何诡异之处,玄兮的神魂中有丝丝剥离而落,而藏于他神魂中的半面镜子赫然凭空而出,脱离了他的神魂。
原本体内元神交融虽炽烈却温柔,可瞬间芥茗的本命洞冥灯竟然生生被从元神之中扯出,与一面看上去残缺不全的镜子融合到了一起。
破镜重圆,所描绘的大体便是如此景象,神光瞬间包裹住二人,法器时隔千年终得复全,一瞬间的仙气流溢,光华耀目。丹田尚不能容纳如此神器,所以芥茗立刻痛的仰头痛呼出来。
玄兮眼神震惊,连元神都失去了控制权,只那一瞬,他感到腹腔之中除却藕断丝连的元神能感知,还感知到了另一种奇异感觉,那种感觉极其陌生且来势凶猛,本该清冷的丹田如同涌入一团火,令他僵硬地难以思考。
而不容他多想,芥茗已从痛苦中缓缓醒来,那面完整的镜子融入了芥茗的元神之中难觅踪影,而芥茗却仿佛还未感知到这些,只觉浑身燥热难挡,周身魔纹从尾椎的魔印处发出,如细密藤蔓盘曲蜿蜒到了正面。
玄兮立刻伸手想替他克制魔纹,不料芥茗倏地睁开眼,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毫无防备映入玄兮视线之中。
玄兮双瞳骤缩,张了嘴却不知如何开口,如何称呼。
往昔种种猜测和质疑此刻都如过眼云烟,昆仑镜是天地至宝,上古神器,一直伴在重明身边,重明死时昆仑镜跌落碎裂成两半,一半被玄兮收回藏匿,另一半却失去踪迹,普天三界皆无气息,此番却与芥茗的本命法宝相融,合成了原本的模样,真相如何,一目了然。
芥茗身体中有一团火在烧,他睁了睁眼,眼前是□□着上半身的玄兮,人影模糊,身形却坚定,芥茗的丹田仿佛要爆炸了,稍稍想要挪开位置便更加痛的剧烈,于是他想也不想,直接盘住了玄兮劲瘦结实的腰杆,将自己送进了对方怀中紧紧抱住,身形微微颤抖,哑声喊道:“快……快拿走……”
他的丹田快炸开了!快他妈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给拿走!
玄兮一顿,下一刻芥茗直接撕碎了两人身上最后一条遮挡的亵裤,声音嘶哑,透着一股疯魔:“我要在你身上播种了,你忍忍。”
作者有话要说: 播种~播种~
☆、听说仙妖相交
矜贵又迷离,高雅又疯狂,芥茗现在大抵就是这个状态,他不知从何处而生的一股强大法力,还回了玄兮的元神后,整个人如同一团火,急需找到一处释放,而玄兮的身体则像一块玉石,致命地吸引他。
玄兮满头青丝被蹂-躏的不像话,连白玉的道冠都被弄乱,芥茗双目血红地压制着对方双手,像一只饿了百年的豹子一般尝遍对方每一寸,而对方却在震惊中久久不能回神,也不知是该推开他,还是配合他。
此人就是重明。
玄兮脑海中只剩这一个念头,却又在转瞬生出无数忌惮也遗憾。
他是重明,那自己便不可违背他,可他是重明,自己又怎可……怎可如何?
纤尘不染的仙尊与邪魅恣意的妖孽,两具身影相重叠,唯一不变的是那双黑到极致的双眸,它有时带着几分清冷,有时带着怜悯,更多时候是带着满满的爱意。
玄兮对重明从未有过任何的非分之想,师徒之别犹如天地,他是个谨慎而刻板的人,哪怕重明再天人之姿,他也从不动什么心思,虽然道家早有双修之说,可在他看来,自己遵守本心修炼也未尝不可,再说了,重明那样的人,怎可被玷污了?
哪怕是重明堕魔之后,玄兮心中所想的也不是怨恨或是杀之后快,而是悲伤,伤他高不可攀绝世独立的师傅,竟被魔宗指-染,然自己无能为力。
此刻,芥茗长了一张同重明无异的脸,做的却是令玄兮心脏猛跳的事。
芥茗对玄兮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连云珏都知道,而玄兮竟也没有出声,哪怕是一个眼神都未给予阻止,意识到这一点的玄兮竟然有些失措地抬眼,望入芥茗几乎凝成了执念的双眸。
一声声软绵绵,实则含着心机的“相公”突然在脑海中回忆起来,玄兮心脏倏然停顿一刻,合欢花的药性趁机扎根进了丹田深处,与神魂紧密的融合。
玄兮气息乱了,猛地挣脱开芥茗的控制,翻身将人压回了身下!
芥茗狂怒地嘶吼一声,却被玄兮冷着脸捂住了嘴,软润的双唇和温湿的舌尖让仙君彻底失了心跳。
芥茗满心焦灼,无奈竟然受制于人,他脑海和丹田都涨到发痛,似乎身体里有一只怪兽想突破桎梏,破出自己的身体,生长出不属于自己的枝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