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母是标准的异性恋吧?但并没有带给她正面的影响。只要你乖乖的,我们就给她做一个正面积极的终身伴侣榜样。”浦江摸着他的头,循循善诱道。
“呿?!你才要给我乖乖的!陆医生今天来说伤口又发炎了,你一天不泡澡能憋死啊?”每天都要泡澡就算了,还要当着他面撸一炮,简直不能忍。再想到陆医生来换药时看他们俩的暧昧眼神,黄园就心塞。
“陆医生也说了,憋着伤肾,你又不帮我……”
“……”黄园每天都被气得憋到内伤——哪轮得到他帮浦江,别看浦江只有一只手,每天上下其手地连带着帮他也一起撸了,不折腾到两个人全身湿透不罢休,虽然自己也是有享受到,但是!以前的小江老师完全不是这样的,这样的黄暴!
不过经过浦江这么一搅和,黄园心里的不安也减轻了些,蕾蕾是家里第一个知道他和浦江关系的家人,她能接受给了他很大的鼓励。
浦江换过两次药之后,已经可以不再需要吊膀子,但是仍被叮嘱不能用左肩施力。院子在中秋后第三天恢复了开工,生活也回到之前的状态,黄园住在浦江家,从早到晚陪着工人,一丝不苟地想把自己第一次独立负责设计的庭院完美呈现,而浦江被黄园命令呆在房子里不许出门,更不许踏入还未完工的庭院一步。
闷在家里养伤的浦江也没有黄园想象中的那样清闲,一开始黄园不放心,每隔一小时左右,就将手脚洗干净,回到房子中看望伤员,每次都发现浦江一直呆在书房里,不是打电话,就是开视频会议。后来开始陆续有人登门来送东西,绝大部分是各种文件,浦江让黄园帮他把人带到书房,没一会儿,又陆续从书房带着不同的文件离开。
浦江开始了在家办公的模式,而且异常忙碌。之前几个月,给黄园造成了浦大老板已经事业稳定或是赚够了钱,开始隐退享受生活,闲着没事就逗人玩的错觉。现在才知道,应该是浦江特地将时间空出来,接近他,直到把人带入自己的生活与活动范围。
两个人在这同一个空间里,各自为自己的工作和事业忙碌着,稍有空闲,一起吃饭、喝茶,聊聊天。黄园愈发觉得与这个人一起工作或是生活都意外地特别契合。
就如浦江一开始接近他时所说,他可以接受反复修改或改正,但是绝不接受敷衍。
工作中,他会给黄园很多建设性的意见,黄园并不是木讷的人,现在接受了浦江的好意不再抱有排斥和猜忌,基本上一点即通,让黄园的第一个个人项目进展得很顺利。
生活上,浦江不允许黄园过于投入工作而忽略了自己的生活和身体,到点就催人回屋吃饭,由于浦江受伤,不再将就和工人一起吃盒饭,他在一家两人都比较合胃口的中餐厅定了一个月的中饭和晚餐外卖,每天每顿定时送来精致的四菜一汤。每天让工人下午六点准时停工下班,也让黄园早点回来洗漱休息。即使晚上黄园主动找浦江讨论工程进度和技术疑难,甲方大人也只愿意腾出最多一个小时的时间给他。其他时间就是两个人窝在沙发里看看电视电影,或是在三楼露台上泡茶乘凉聊天,日子过得惬意无比。
“你这样会把乙方惯坏。”黄园无奈地吃?了一口茶,感叹道。
浦江无所谓地笑笑:“你对我又不只是乙方。”
“可是我不可能再遇到你这样的甲方。”黄园希望自己能得到更多的经验和锻炼,虽然浦江已经帮助他很多,但是在人庇护下的成长,总觉得不够。
“当然不可能。但是如果你碰到像我这样对你的甲方,一定要告诉我,我的危机感不会让任何情敌有机会接近你。”
黄园忽略掉后面一句,坚持道:“既然不可能再遇到这么体谅人的甲方,你就该多给我些被人虐的经验。”
“如果你觉得会在项目中被虐,就说明是你对整个项目的掌控不够,而且与甲方的沟通不善。”
“……”黄园表示甲方说得好有道理,他无言以对。
浦江收起前面严肃的说教,往黄园这边凑近了,然后暧昧地勾起嘴角邪魅一笑:“当然,如果你想要被虐的感觉,我完全可以满足你。”
黄园浑身一颤,这几天真真是被浦江搞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捎一撩拨就受不了,黄园告诉自己一定是因为憋了两年,再加上最近跟着浦江进补,火气过旺,太敏感了。
国庆前两天,张妈打电话来,再次叫两人回醍醐谷去过节,浦江接的电话,直接回绝了,只说工地正忙。电话那头张妈当场发了飙,躲在一旁的黄园都不禁抖了抖耳朵,浦江倒是一点都不怵,只答应了国庆会让司机送蕾蕾回去团聚三天,之后等庭院工程进入尾声他和黄园会再抽个周末回去。
等浦江挂了电话,黄园倒是有些好奇,提醒道:“国庆工人们虽说可以不放假,但是我们事务所技术部那边的同事都是放假的,所以一般工程也都会停工。”
“你想休息的话,我们也可以给工人们放假,但是你做好见我们双方父母的准备了吗。”浦江收起用来对付张妈的嘻皮笑脸,正经起来,眸子也变得锐利。
黄园一怔,这半个月来自己一直想要忽略的问题,就这么被浦江问了出来。自从蕾蕾知道他们的关系之后,他一直处于忐忑的状态,虽然经过浦江的开导之后稍有缓解,但是一面无形的墙已经矗立在两人之间。墙背后,不但有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人,还有浦江的父母,还有张妈他们。即便浦江说过,他已经对自己的父母出柜,并得到了接受,对黄园来说,要去面对他们,仍是压力山大。
如果不打破这道墙去面对墙后面的人,两人的关系肯定走不远,也走不下去。
浦江轻叹了一口气,敛了敛眼神,眼中重新回复包容和温柔,抬起右手将黄园恍神的脑袋轻轻施力压在自己的胸膛上:
“我会等你。”
等你完全接受我,等你可以毫无负担地接受我的爱,等你爱我。
☆、43.白一眼
当上海进入初秋,天气渐渐凉爽下来,浦江的庭院已经基本完工。
就和他自己预想的一样,有带智能灌溉系统的菜园,有鸡窝鸭池,有迷你鱼塘,还有一个给狗准备的豪华小木屋;也有竹林,桂花树,青石板路,还有实用的水池水斗,闲适的秋千椅,原本比宅子本身占地更广的宽敞宅院被排布得满满当当。
所幸在黄园的时刻把控下,不断把跑偏的需求和风格做了统一,整座院子,仍保持着极简规整的风格,每一个功能区块,都由松柏、青石板路或是由沙子细石铺成的枯山水休闲区域隔开,布局有密有疏,动线清晰又不显杂乱。
只要后续一直保持打理,就不会转变成乡土气息浓厚的农家乐。关于这点,黄园对一起生活了一个多月的浦江很有信心,品位干净独到,更重要的是,身份虽然已经完全不同,但仍保持着自己收拾屋子和自己打理生活的好习惯。
浦江爽快地签了验收单,尾款也随即付清。黄园在一旁激动地开始计算自己的第一笔项目提成有多少,再加上本来就有的项目完成奖金,总感觉这个月工资日到的那天,自己工资卡的帐面余额会突破这两年的纪录!
“看你这出息,你要是自己接我这个单子,得到的数目至少能加个零!”浦江看着趴在茶几上按着手机按着手机算个不停的黄园,哭笑不得。
“眼光要长远,我不能因为你一个单子,就得罪了整个行业,以后就不用混了。”
“说到这个,张总设已经提过数次希望醍醐谷尽快开工,入冬后,工程肯定要慢下来。”
“地形和地热勘察已经完成了?”黄园还想能休息几天,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进入下一个项目了。
“嗯,技术评估也已经做好了,十一月初就会开始基础工程,这部分要求在年前完成。年后会着重在野上淳设计的地面工程部分。”
“那我年后再入谷?”黄园心中燃起一丝庆幸,他记得自己被强加的工作内容主要是作为野上淳的中方设计助理,同时作为三方的协调,前期的基础工程,应该主要是浦江这边和W建筑。
浦江轻笑:“你下周一就跟我回去。”
“什么!?”今天已经周五了,也就休息一个周末……就算前期工程也需要他参与,但是:“不是说十一月初才开工吗?”
“开工之前有许多事情需要准备妥当,我和你都需要去现场亲自确认和做交接,之后工期比较紧张,你应该会被指派长期驻守工地。”
“那你呢!?”黄园听到这话,心中一惊,浦江的意思是他之后不会跟他一起留在醍醐谷?但是话一问出口,就知道多余了,以浦江现在的事业版图,不可能因为一个温泉项目而长期留守在郊野山村里,在上海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和掌控。
“我会尽量多抽时间回去看你。”浦江听了却满意地点点头,唇角浮起的笑容和微微上扬的眼角,整个人的气质愈发地柔和温润。
黄园被温柔的目光笼罩,心中也泛起荡漾,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对浦江的依赖已经超乎自己的想象,刚才那句话问出来,反而有些紧张又粘乎的撒娇意味,顿时难为情起来。
浦江见黄园自己开了窍,继续逗道:“你想我了,随时可以给我电话或是视频。”
黄园抬头白了他一眼,也厚起脸皮说:“嗯,我会随时查岗的!”
“哈哈哈,随时欢迎!要是我不配合,你可以搬出张妈来。”浦江开心地全盘接受。
说到张妈,黄园又有些犯愁,要是她知道自己和浦江在一起了,会撕了他呢还是撕了浦江呢?
“明天晚上我会接蕾蕾过来住一天,之后估计到期末之前,她都很难有假期与你们见面了。”
黄园心中感慨浦江细心,为他工作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得特别周到。
本来以为自己见到蕾蕾会忐忑甚至不知如何面对,但是当那个一个多月不见的亲侄女一下车就像小时候一样扑到他怀里撒娇,哭诉学习辛苦,拉着他说东问西,他的心一下就软了,所有的互动并无任何不同,没有排斥没有别扭,心中悬了许久的大石头也放下了。
只是蕾蕾对浦江也更加亲近,那幅像丈母娘苦口婆心地把女儿托付给女婿照顾的模样,实在让黄园窘得不行。
“停停,我以前出国的时候,张妈都没像你这么托孤的。再说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一有假期就会回来看你的,你自己在学校也不许放松,我会和班主任保持联系。如果有急事,我也会马上赶回来,你也可以先找……找你小江叔帮忙,知道了吗?”黄园撇撇嘴,勉为其难地跟着为浦江升级了辈分。
“哈哈知道啦,小12 叔!”
晚上,蕾蕾睡觉前,拉着黄园问:“小叔,你这些天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黄园一囧,不好意思说是自己的心理问题而不敢面对她,只能挠挠头敷衍道:“我一直在工地上不方便,手机都放在屋里。”
“小叔,你知道吗?我很怕你出事。”蕾蕾躺在床上直直地望着黄园闪躲的眼睛,认真的说。
“出事?我能出什么事?”黄园一愣。
“我们年级有一个同学,上学期期末前退学了,因为他写给初三一个学长的信被发现了。”
因为一封情书就被退学?现在早恋这么严重?黄园一惊,反应过来:“是男同学!?”
“嗯,那个学长没有私下拒绝他,而是把情书交给了老师。事情闹开的时候,所有人都对他指指点点,老师和学校总是找他谈话,对方家长也来闹过,后来他只能退学了。帮他转交情书的是我的同桌,他们是邻居,她告诉我,这个人在暑假里自杀过,虽然命是救回来了,但是再也不愿出家门一步,他整个人都变了,变得阴郁、暴躁,排斥所有人。”
“……”黄园没想到蕾蕾的学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生理课老师明明说过,每个人都有选择性向的权利,每个人都应该得到尊重。可是为什么那位同学的人生就因此结束了?”
“……”黄园的声音梗在喉咙里,无法回答。
“小叔,我不想你变成那样。我和我同桌讨论过,别人的不理解都不要紧,因为人本来就不需要为别人而活。这两年别人对我们家的挤压,我们不都挺过来了吗?我们觉得最重要的是找到对的那个人,和家人的理解和支持。对吗?”
黄园看着侄女真挚的神情,红了眼眶,点点头。
“小叔,只要你好好的,我和爷爷奶奶才会放心地生活。你也别太有压力,男女谈恋爱结婚都还能分手离……婚呢,你和小江叔如果真心互相喜欢,可以认真地试试,我相信你们。”
蕾蕾的话让黄园触动很大,“试试”谈何容易,但是蕾蕾的话却比“不容易”更有力量,让黄园的犹豫显得无足轻重,让他愧疚。
与蕾蕾团聚一天后,黄园回家收拾了些冬装,带着蕾蕾对爷爷奶奶的问候,都来不及回事务所述职,就直接跟浦江一起回了醍醐谷。
☆、44.黑压压
回到醍醐谷的时候,浦江的左肩已经完全看不出一个多月前受过伤,蕾蕾也没有在电话和视频中透露,所以张妈看到浦江和黄园的时候,毫不客气地将两人数落了一通,竟连续两个假期都不回来与家人团聚。所幸她随即知道黄园将驻守在醍醐谷工作很长一段时间,又重新高兴起来。
同样高兴的还有黄家父母,特别是他们已经得到黄轸减刑的消息,两人对浦江更加感激,黄母推着黄父来到浦江面前,要不是大家拦着,两位相互扶持着的老人就要跪倒在浦江面前。
和乐的大聚餐后的第二天,浦江和黄园就投入了工作。离年前工人停工回家只剩两个月时间,要完成所有基础工程,工期是紧之又紧。黄园同时也体会到他的责任有多重,除了要准备年后与日本大设计师野上淳对接工作,更重要的是掌控整个项目的流程,协调各方的关系和配合。
连续五天,黄园跟着浦江与勘探团队一直待在山里熟悉所有情况,每天早出晚归,对每处地形都要对应图纸进行摸排,并在开工前及时修正。特别是对于地热资源,黄园像一块干海绵,开始汲取大量基础知识和技术要点,因为即将开工的所有工程都将建立在地热开发的基础上。
黄园了解得越多,就越发佩服浦江的远见,因为这个项目并不是他一开始所看到的温泉项目。温泉和民宿只是这个整体项目中最表象的经营项目,浦江开发这个项目最根本的是开发难能可贵的地热资源并将其可持续发展利用,同时保护山区环境,并重塑和延续传统人文文化。
也许是因为这个项目引发了黄园对工作和职业的激情,也许是因为父母就在身边平和地生活着让他更加安心,黄园对这个项目投入了自己都难以想象的热情和专注度。
张总设和事务所里的其他几位领导工程师也来醍醐谷考察过工作,领导们大都走个过场,工程师们表示开工后才会进驻,只有黄园这个挂名的“项目总监”像打了鸡血一般,跟着当地村民和勘查工程师每天往返跑于山谷中、山峦上、水库边,乐此不疲。之前觉得可怕的幽暗山路,现在黄园闭着眼睛都会走。
这天,黄园到天色渐暗才从水库边的小平房里与几位工程师开完会,出来的时候看到太阳已经落到水库对面的山背后去了,才想起会议刚开始没多久,就没再看到浦江了。
黄园想着这几天自己像土狗一样天天巡山,除了刚开始几天,浦江会给他引见很多人,后来就不大看到了,想想不知道是自己专注工作冷落了他,还是他也忙别的去了。
算算日子,浦江已经在醍醐谷呆了将近十天,记得前天吃晚饭的时候,好像听到他对张妈说过两天就要回上海。
黄园见识过浦江在家工作时的状态,估计这几天也差不多,上海应该积攒了很多工作等着他回去处理。
回谷中的山路黄园走得比平时快了些,回到主楼和宿舍楼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人。
张妈正在准备晚饭,看他找得晕头转向的,好心提醒道:“急啥啦,这附近几座山,他闭着眼睛也能走回来,丢不了!快打个电话叫他回来吃饭了!”
黄园一拍脑袋,竟忘了直接打电话找人,但连续拨了几次,都是无人接听,黄园莫名地开始心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