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却道:“说起来过上两天刘家的人就要上门来了,这迎春的嫁妆啊也要准备起来了。我这个当祖母的养了她这么久也舍不得她将来吃苦,自然要填补一二,她娘那边估计也准备了些,只是如今毕竟是你管家,回头该置办什么,怎么置办,你们就商量着,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再来回我。”
邢氏那心啊,比吃了黄连还苦啊!
这都什么差事啊,那边当娘的要给闺女操办什么嫁妆还要我掺和?
贾母当然是有自己的想法。她给元春添补了那么多,这虽然是她的私房,想要瞒着倒是没什么,可等晒嫁妆的时候,邢氏心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既然早晚都要知道,也就索性让她早点知道算了。
而且这也是给邢氏一个盼头,她待元春如此,将来待迎春,也不会太差,还能不在她嫁人的时候出份嫁妆?
可惜这样的苦心邢氏一时没有领悟到,只是在心里叹了又叹,她最近是不是欠了王氏的?
王氏虽然昨天哭了大半个晚上,又留了元春在她这边过夜,但是今天一觉起来倒也精神一震。女儿的婚事不管她想与不想,愿与不愿,都这样定了。
她除了给女儿准备嫁妆还能干啥?
她仔细想过,女儿家手里不能没有钱,公中那两万两银子为了不让邢氏在其中做手脚,就一口气变成压箱底的银子算了。
她自己出两万两来,给元春置办嫁妆。
其实王氏虽然嫁进来的时候也是十里红妆,但是她毕竟还有嫡亲的妹妹,家里的大哥王子胜也是个混吃等死的纨绔,王家当时已经内囊将近了。
她这些年管家的时候,其实倒是没少捞油水。荣禧堂之事发生之后,她虽然是赔出去了不少,但总的来说,还是剩下了小半。
只是这两万两银子一出来,她又开始叹气。
贾珠还好,他是贾政的嫡长子,将来娶媳妇的所有的聘礼都能从公中出,将来分家的时候,贾政那份儿大半是他的。可贾政又能分多少?
毕竟祖产不在分家之内啊!
王氏想到这就不禁心中生恨,恨贾政无能又无用!她又想起了周瑞家的跟她提过的那个法子,虽然是能来钱,可毕竟有损阴德,她可还没抱上孙子呢。
周瑞家的见她巴拉账本,心里就松了口气,知道她不会再拧着了。只是没一会功夫她就愁眉不展的,不解道:“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王氏冷着脸道:“还不是元春的嫁妆,亏得我那些年的时候每年都给她置办东西,否则如今这两万两银子够干什么的?”
说起来因为她的嫡亲妹妹嫁到了皇商薛家,所以她当年管家的时候,许多迎来送往的采买都会选薛家的铺子,自然会有不少油水回来。
后来妹妹告诉她薛家有路子能直接跟海商采买了名贵木料,她当时就直接采买了不少紫檀和黄花梨。要不是如此,如今这两万两光是买料子的钱都不够!
自然的,那一年的年景也在她的指示下,在庄头的口中变成了各种灾害不断。
两万两?周瑞家的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虽然这两万两对她这样的人家来说是大到不可思议的数,但是当年贾敏出嫁的时候那风光啊!甭提了!
有贾敏这前车之鉴,周瑞家的琢磨了下,便道:“那老太太……”
“你还能指望着她能待元春和待贾敏一样?元姐儿可不是她亲生的!这样吧,回头再让薛家把我在金陵的庄子给卖了,再换成银子吧,再添上一万两。”
王氏说这话时,那是一个心痛。
金陵的庄子哪里是好买的?可这庄子不在她的陪嫁之中,直接陪嫁给元春也说不过去。
周瑞家的听了心里登时急了,那庄子的庄头可是周瑞的堂弟,每年都给她家送不少银子,要是没了这差事不说那些银子没了,光是他那个弟弟怎么安置还是个事,便劝道:“那庄子可是每年都有出息的,您何必卖了呢?难道手头就没钱了?”
王氏不快道:“这道理我何尝不懂?只是我进贾家的时候,一应陪嫁老太太心里都有数,晒嫁妆的时候知道的人也不少,要是邢氏有心,一打听就能知道个大概,如今我要是为了女儿搭进去那么多银子,她心里能不疑?那一万两银子,直接给元春,她将来自己留着买庄子也罢,还是用作别处都行。”
周瑞家的就闭嘴不敢再说什么了。
这就是她和贾母的不同了。
贾母又没有妯娌掣肘她,盯着她,家业将来也是儿子的,她想怎么只要俩儿子没意见都行。可到王氏这儿却不行,就算她有那么多的钱,只要给元春的比正常的多,这也会被邢氏说嘴——
一共就十万两不到的陪嫁,去掉不中看也不中用的,居然就给了女儿三万两?这还真是仨孩子一碗水端平了啊!可要是仨儿子也就算了,可是元春是闺女啊!
而且还有那些木材呢!那些是小数目吗?要是再加上王氏陪嫁的其他的……
像话吗?
你对女儿这么豪爽问过未来俩儿媳妇的意见了吗?
换做是谁都觉得其中有猫腻儿吧?
邢氏其实根本就不懂啊!
柳氏其实在今年刚过年后就和儿子搬了出去,贾赦给他们买了一处四进的院子,也在东城,治安安全,出行方便,只是苦了邢氏如今有个什么事儿也找不到商量的人问。
她家和贾家比起来就是个小家小户,比王家这样曾经的伯府门第也差远了!哪里知道那么多门门道道的?
贾母让她来,她就只能在眼红又眼红心痛又心痛中,在那些管事回完话之后抱着贾母给的账本来了梨香院。
她过来的时候王氏还是挺吃惊的,要不是知道这个是个没胆的,她还以为这是来瞧她笑话的!可等邢氏说明了来意,王氏心里就犯嘀咕了——
贴补也就算了,怎么还让邢氏来?这还是要给她添堵?
可等到看了册子,她这满心的腹诽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手都颤了起来。
邢氏见状不禁哼了一声,满满的羡慕嫉妒恨,“老太太可真是疼元丫头啊,也不知道我们迎丫头将来有没有这个福气。”
话这么酸,可王氏却笑道:“老太太最慈爱不过了,自然少不了迎丫头的。”至于能不能跟元春比,呵呵,老太太是出手大方,可这些跟贾敏比,又像什么?
贾敏当年的嫁妆,贾代善亲自求了恩典,让她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出嫁,这拳拳爱女之心本来就引人议论了,可等看到晒嫁妆的时候看到那些清一色的紫檀、看到那满满当当的头面,再看看那十几个陪嫁的庄子的时候,都夸起了贾赦来。
这少说也要二三十万两啊,舍得啊!
豪奢程度,王氏这个当儿媳的都把持不住!
但王氏也得摸着胸口说,贾母给的……真的不少了。
不算零头,十万两银子的银票,两个庄子,头面等先且不计,这手笔,比她这个当娘的不知道大方了几倍。有了这些她女儿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这一刻,王氏对贾母,满心感激!
————
№1:老刘战斗力不行啊,和孙子一起都没能把大老爷给放趴下,结果还让大老爷把他俩放趴下了╮(╯▽╰)╭
№2:我大老爷为何没喝醉!
№3:其实小脸醺红的样子也是艳丽无双啦,知足吧!
№4:orz我都没关注大老爷,反而是被那个老太太感动地哟,最近真心是被她刷了无数好感度啊,这位有可能是大老爷亲娘的老太太,我曾经很不喜欢的,可现在……她真心疼元春啊。
№5:那是,谁养的谁心疼,这老太太明白人啊,我估计她是知道大老爷和咱太子的关系的,咳咳,最少剧情里的关系她应该是知道的,你瞧瞧一听说二房那个女人要把元春嫁了的时候,那表情,简直想要手撕了二房那个一样。
№6:其实不是很懂到底给了元春多少嫁妆,只看邢氏心疼那样,我有点偷偷心疼邢氏。
№7:对元春其实一直都无感,可能是因为她太不像个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反而太成熟了吧?不过为了亲妈抱着了老太太的腿哭成那样,我也跟着差点抹泪了,这小姑娘还是不错的。
№8:和小刘站在一起,还真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儿!
№9:帮楼上的贴下:【@远古史:关于元春的嫁妆,其中有四部分组成。①荣国府公中的钱:两万两。(所谓的公中就是这个大家庭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收入和花销都在这里走账,就跟一个集团的收入和支出和老板本人的收入和支出不是一个账是一个道理。)②王氏准备的嫁妆[物品]:三万两。(根据王氏对邢氏所说,打算置办一百零八抬嫁妆。其中家具,为三分之一的紫檀与三分之二的黄花梨,根据邢氏所说,估算为两万两。其他的金银首饰等,大约有个五千两。再加上衣服布料等也估算为五千两。)③贾母给的钱:十万五千两。④贾母准备的嫁妆[物品]:三万两。(分别为头面与布料,根据邢氏估算,为三万两。)
№10:必须要帮忙补一下,@远古史曾经说过,国库一年的收入最高也才两千多万两,所以贾母真壕壕壕啊!她一个人给了大约十四万两啊!
№11:上了国库收入后,贾母的壕我一下被震住了!
№12:继续让你们感受下:上次贾母一个院子里的小姑娘说他们一家子能存二十两,够买两亩地。
№13:继续让你们感受下+1:上次贾母曾经赏赖嬷嬷二十两,说让她给自己值班一桌子好的酒席(这显然是老太太自己对好的酒席的标准)。
№14:感受的太彻底之后,我已经开始换算我一年的收入有多少两银子了==
№15:完全不想算,楼上你自己算完了不要告诉我们啊!
第74章
按说元春的婚事解决了,贾母也能过上两天顺心日子了,每天只用守着宝玉,等着儿孙来请安即可。
可事实上这老太太还没等来刘家提亲呢,就等来了告状的。
这要是放在十几年前,她毫不意外,可贾赦这都三十快过半的人了,三品官儿了,还被人告到她这里来,而且来的不是别人,还是她的弟弟,贾赦的舅舅,保龄侯。
保龄侯既然是贾史氏的弟弟,当然不用避讳。原本姐弟两个不年不节的还真是难得见上一面。而贾母在知道弟弟过来后,心里还很是诧异,但也忙令人请了。
等弟弟来了她就问了:“你怎么突然过来了?身子可好些了?”
去岁开始,她这个兄弟的身子就不太好,还托了贾赦的人情请了白术,这才好了些。
保龄侯清咳了两声,然后看了看贾母,看她面带红色,眼含关切,显然过得极好,那贾赦并没有因为之前的事而对贾母有何不敬,心里也就放松了些,对贾母苦笑道:“赦儿他最近闯祸了。”
会称呼贾赦为赦儿而不是恩侯,也只是因为贾赦如今已是荣安侯了,这个字称呼出来也就难免的有些尴尬。再加上身为舅舅,称呼他亲切一些也无妨,故以此相称。
贾母有点懵,缓了缓她才对弟弟道:“你先别说什么事儿,我只问你,你身子怎么样了?”弟弟刚刚避而不答,她瞧着他那脸色不放心呢。
保龄侯苦笑道:“比去年好多了,只是还要养着,你且放心,白术说我还能活上几年呢。”
贾母听了如何能放心?不过好在是有了去年的刺激,今年这句“还能活上几年”就已是好消息了,是以她才叹了口气,问:“我还真有好多年没被人这样找上门,说那小子又闯祸了,是怎么回事儿?”
保龄侯苦笑道:“说闯祸,的确闯祸了。可要仔细想想吧,他倒也未必做错了。”
贾母就给弄糊涂了,这到底是错了还是没错?是闯祸了还是不曾?
保龄侯才道:“你知道这朝中大臣,有八成都在户部借过银子吧?”
贾母瞬间想到贾赦前些天像是谈笑一样跟她说的一件事儿,顿时道:“他前些天跟我说家里欠了国库的银子,我知道这件事儿,当年你姐夫曾经与我说过,与宁府一同借了国库的银子,倒也没多少。他说如今他在户部当官儿,那国库都没银子了,空虚的很,就想把家里的欠账给还上,也好不被人说三道四……我便同意了。”
贾母怎么能不同意?毕竟儿子现在可是一家之主,她可是要全力支持儿子的事业的。
“问题就出在这里了,他和宁府冷不丁地把钱给还上了,听说这两天还打算去找北静王和南安郡王,你说这叫什么事儿?”保龄侯对这事还是有点火气的。
毕竟这勋贵家里谁没借过钱?北静王和南安郡王是不差钱的,可问题是差钱的人家可有不少啊!
听到贾赦放出来的风声后,这些人家都有点着急了。倒是没几个敢直接找上贾家的,但是找到他诉苦的却不在少数。都是沾亲带故的,倒起苦水来都是一盆接一盆的,让保龄侯别说安心静养了,只老妻的牢骚就让他烦闷不已了。
为什么呢?
自然是因为保龄侯府如今也是不比当年了。
他是嫡子,也是唯一的弟子,除了眼前这位姐姐就没有一母同胞的血亲了。当年分家后,得了近乎所有家产。可是他却生了三个嫡子,俩闺女,还有俩庶子。
这家里人口一多,起初不显,等到孩子都大了,成家立业了,这日子就难免有些捉襟见肘了。
祖产不能动,大儿子的身子骨一直都不好,他一直唯恐这个儿子什么时候就先他去了。剩下的老二有点混账不怎么上进,老三倒是一头扎在了军营,也让他有几分牵挂。
他早就琢磨好将来把这家业留四成给老大,剩下老二和老三对半分。可仔细一琢磨,倒也委屈了老大,毕竟谁家嫡长子只得这么点的?
这已经是他的心上的一块巨石了,这贾赦冷不丁地又来了个带头还钱,能不烦?
贾母听完了,看了下时间也是不早了,贾赦估计还有小半个时辰就回来了。估计她这个兄弟也是掐算好的时辰过来的,便道:“等他回来你就好好问问他好了,这些朝廷大事,我也不是很懂,只是他这样做,是不是有谁的意思在里面?”
她说的当然是太子!
毕竟如今是太子监国。
圣人当年就爱玩这一手,动不动南巡啊,再南巡啊,还是南巡啊,然后就把太子往京城一丢,自己出去享受半年。
之所以一直没出乱子,那也是因为太子他能干啊!也因为儿子忒能干估计让他有点心里惶恐了,这又把儿子给废了。
保龄侯也不客气,便答应了。
贾母这才跟他开始说些家长里短的,比如关切他现在用的什么药啊,家里老大的身子骨好点没啊,等等再等等。不过贾母心里却盘算着另外一桩——
钱,已经还了。人,也在还钱的时候也得罪光了!
所以现在就算是坏事,她也要想法子帮儿子把这事给变成好事。至于哭穷的,这老太太倒是不在意。
所谓破船还有三千铁钉呢,谁凑吧凑吧凑不出来?不过是自己不想还也不想让她儿子带这个头罢了。就比如保龄侯府吧,真还不出钱?才不是,只是不想还。
她心道,这几日看来还要多开上几家当铺了,做它一票不亏。
至于侯府,她私下里贴补点,弟弟一家还能为了这个跟她生分?
保龄侯今天上门来可不是为了打秋风来的,他们府里还没有惨到这个程度呢。可之所以没继续再跟贾母把问题的重要性和严肃性继续然后唠叨下去,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姐姐一贯是有自己主意的,指不定心里有什么想法。
再说了,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姐姐和贾赦之间有点尴尬,有些事就算是外人不知道他这个当舅舅的也是知道的,所以也不敢难为贾母,有什么他跟贾赦说不好吗?
贾赦向来没有加班的习惯,不管年底的户部多少人忙成傻逼,但谁让他是二把手呢?而且一把手还告假了啊。不管多少人是卢亣那边的,可明面上他发号施令还是没人敢使坏的。
于是侍郎大人该下班的时候准点下班,才不理会那一堆沉陷苦海之中的芸芸众生。
只是等到了家门口还没下马车就被贾母院子里的小厮给堵在了家门口,接着以上都没换呢就被请到了贾母的院子里。不过小厮也是干脆利落的把保龄侯卖了个一干二净。
听说自己舅舅来了贾赦就不奇怪贾母这行径了,他对这事儿心里有数儿呢,只是没想到第一个来找贾母的不是其他勋贵,而是自己的让亲娘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