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然缓缓起身,面无表情,“那我有事,不奉陪了。”
“喂,喂,你别走,”沙若风连忙招呼他道,“我是替我大哥给你传信,今天他有事,不能陪你下棋了。”
肖然冷哼一声,不理他,径直向前迈步。
沙若风见状,眼珠一转,道,“我哥过几天就要离开山庄,你到时不去为他送行吗?”
这话果然有效,肖然转过身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什么,庄主要出门。”
沙若风得意洋洋,“你还不知道吧,好好的喊我一声二哥,我就帮你查找你孪生兄弟的下落。”
肖然脸上拂过一丝不悦之色,“多谢二哥好意,不过,我想,我已经不需要? 愕陌镏恕!?br /> 心中则茫然若失,云若静要离开流云庄,更为重要的是他不告诉自己。
一想到此,肖然狠狠的用手锤了一下自己,心里叹道,自己在想什么呢,云若静是什么人,自己是什么人,他没有必要将他自己的一举一动亲口告诉自己,在心中经过这么一自我提醒,立时,他的面上又恢复常色,转过身来,对着沙若风淡然一笑,这一笑犹如暖阳初生,沙若风只觉自己眼前一亮,便看的呆了。
肖然道,“二哥,我这样喊你,你可满意。”
他的声音甜甜的,清脆动听,宛如怀春的少女一般甜腻动人,甜腻的让他自己都感到恶心。
沙若风一愣,随即眉开眼笑,道,“不错,这才是我的好弟弟。”
然后颜容一整,笑容一收,一本正经道,“作为奖励,到时我会给你讲讲我师弟的故事。”
肖然的心一跳,那副月下美人图又浮现在自己脑海之中,能被云若静念念不忘的少年,总有他的独特之处,这么想着,心里竟然对那少年起了羡慕之心。
沙若风邪邪一笑,趁他不注意时,欺身而进,在他耳畔低语,“我知道你喜欢我大哥。”
肖然蓦地抬头,注视着沙若风,面红耳热,却不回答。
沙若风见状,长笑一声,身形一掠,人已是去得远了。
肖然独自一人立在池畔,望着池畔的垂柳发呆。
也不知立了多久,耳畔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贤弟,什么吸引了你的视线。”
肖然恍如大梦初醒一般,心神一回,缓缓对着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边的云若静道,“大哥,听二哥说,你要离庄。”
“不错,”云若静声音轻飘飘的,仿佛来自云端。
“可是,”肖然有点气急败坏,“那,那我怎么办。”
云若静奇怪的看着他,今天的肖然有点失态,忙道,“贤弟自然好好呆在庄里,让若风好好的尽尽当二哥的责任,再说,林布衣也在庄里,你有空也可以与他叙叙旧,喝喝酒。”
不,肖然睁大双眼,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云若静,一字一句道,“大哥,我要跟你一起出去。”
“不行,”云若静脸色变了。
“我要跟着大哥一起出去涨见识。”
肖然定定的望着他,目光之中带着倔强之色。
云若静凝神他片刻,仿佛知道他的心意不可改变,终是无法拒绝,他拉起了他的手,声音温温软软,道,“贤弟心意已定,我也不勉强了,但是,贤弟,我一定会尽量护你安全。”
肖然终于忍不住一笑,低垂着头,心里的某处变得柔软。
“哎呀,庄主,公子,你们。。。。。。。”前来寻找肖然的小月诧异的看着眼前二人,尤其是他们的手还牵在一起,让人感觉说不出的暧昧。但是,小月眨了眨眉目,只觉得肖公子和庄主都是身形修长,玉树临风,他们站在一起时,居然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和谐和和美感,仿佛古人所说的璧人一双。
小月一想到此,连忙鄙视一下自己,自己怎么想歪到哪里去了,轻咳几声以缓解自己尴尬的表情。
入夜,一条人影从流云庄里掠出,几个起落又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令州城里的青云巷,这里一向是当地富豪官员府邸聚集之处。
一道人影在夜色之中跃入一座毫宅。
这座豪宅的主人是当地一家官员,因为告老还乡,一月前便已将此宅高价变卖,新接手的主人此刻正坐在客厅大堂里,手里不紧不慢的端着一杯上好的龙井,另一只手拿着茶壶盖不住的摩挲着茶杯,仿佛正在耐心的等待着茶水变得温醇香甜温,自己好好品尝一番。
良久,主人站起身来,他是一个相貌俊秀的男子,但是眼底却带着一股狠历之色,让人一见油然而生寒意,不敢与之亲近。
主人啜了一口,放下茶杯,淡淡道,“既然已经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话音刚落,门口轻飘飘落下一人,一袭紫衣,眉目如画,竟是那流云庄里的贵客肖然。
主人一见,不由阴测测道,“我还以为你忘记了这件事呢。”
肖然微微屈身,幽幽道,“肖然见过长老。”随即道,“我岂能忘记这里,只是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出门而已。”
主人冷笑着慢慢靠近他,用手抬起他的下巴,冷气森然,“怎么,那云若静长得不错,你迷上他了,舍不得下手。”
肖然道,“怎么可能,我一直都恨不得他们兄弟早死。”
主人用手轻轻捏着他脸上的肌肤,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肌肤白皙细腻,看来教主□□出来的宠物,的确是人间绝色,难怪那云若静似乎也对你着了迷,”不过,他加重声音冷斥道,“你首先要明白,你是谁的人。”
随后生硬道,“你记不记得教主当着众人的面把你送给我了,我想,你不会忘记吧。”
肖然不动声色,道,“在下当然记得。”
主人冷冷一笑,在他耳边吹气,“你记得就好,我身边现在缺个暖被窝的人,不如今晚你就替我暖暖被窝。”
说着,他的手沿着肖然的下巴一路向下,肖然心里起了疙瘩,猛然身形一动,人已迅速移到一旁,主人的手一下子摸空,他不由恼羞成怒,厉声道,“肖然,你是教主亲自送给我的,这一点,你不会否认吧。”
肖然脑海里有了一瞬间的空白,随后咬唇道,“是这样的。”
“那你还不乖乖的上前侍候我,你还等什么时候,是不是等着你的云若静来救你呀。”
“你住嘴,”肖然忍无可忍。
主人冷哼一声,“你似乎忘了你来令州的目的。”
“我自然记得,不劳你提醒,”肖然傲然道。
“那么,乖乖坐到我身边,如果能让我满意,我就好好的助你完成你的目标。”
肖然盯着主人半晌,才缓缓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牌,高高举起,那是一枚由上等的和田玉所制成的,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明字,道,“陆长老,你不会不记得这个吧。”
陆长老抬头一看,大惊失色,道,“教主令牌,怎么会在你手里。”
肖然淡淡道,“当然是教主亲手给我的,一见令牌,如见教主亲临,你还不接令。”
陆长老眉目闪动,带着一丝不甘,缓缓屈身作揖,道,“属下听令。”
肖然道,“我已知道那云若静明日起便会从流云庄出发上京,陆长老,我令你设法加派人手,一路对他进行截杀。”
陆长老抬头疑惑道,“要死,要活?”
肖然冷哼道,“我要他到时疑神疑鬼,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陆长老道,“属下明白。”
肖然道,“顺便提醒陆长老一句话,前一段时间教主有些心浮气躁,喜怒无常,所以不要想着我会怎样向你屈服,你最好离我远一点,不要碰我一根毫毛。”
话音一落,他身形一起,人已融入到苍茫的夜色之中。
陆长老猛地挥起一掌,啪的拍在一边的木椅之上,木椅顿时粉身碎骨。
旁边有人笑道,“陆青元啊,陆青元,叫你平时行事低调一点,谦虚一点,你不听,现在可好,教主身边的一个男宠都可以号令你了。”
随着声音,屋角阴影处转出一个青衣人,正是那日与云若静对掌的吴青衣。
陆青元一见是他,没好气道,“你明白什么。”
吴青衣笑道,“教主可是对你颇用心了,明明说是送你一个男宠,结果却暗地里给肖然自己的令牌,让你吃不到摸不到,你想不通吗。”
陆青元咬牙切齿道,“这小子年纪不大,心眼还颇多,竟敢耍我。”
吴青衣道,“他只是提醒你,不要忘了他才是教主,所以,此次中原之行,你还是小心谨慎吧。”
陆青元怔了一下,直接道,“你呢,你也是帮着那小子的。”
吴青衣苦笑一声,“我是奉教主之命来跑腿做事的,哪里比得上你,只需下一个命令就可以呆在这里愉快轻松的喝茶下棋。”
陆青云狠狠一甩衣袖,眼中寒光闪动。
☆、卷二08 客栈遇贼
沙若风站在山庄门口与云若静殷殷话别,一再叮嘱道,“大哥,你此次前往京都,一路小心,千万不要着了奸人的道啊。”
云若静笑笑,拍拍他的肩膀,道,“乖弟弟,我离庄这些时日,你要好好听张管事的话,不要总给他惹麻烦。”
沙若风乌黑眼珠滴溜溜的转个不停,不知为何听了他此番话,心里别扭的难受,撇撇嘴,“大哥别一天到晚把听话两个字挂在嘴边,我多大一个人了,难道还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再说,我又收了个徒弟,你别老把我当孩子看待。”
云若静微笑不语,墨色的眸子突然一定,肖然白衣翩然,正缓缓沿着青石小径向自己走来。
“贤弟,若静等候多时了。”云若静上前温声道。
沙若风一眼掠过去,瞧见云若静对肖然的热情,不知怎么的,心中竟然一酸,不由上前凑个热闹道,“大哥,你知不知道,肖弟弟的眼睛可厉害着呢。”
“厉害,”云若静愕然道,“我怎么不知道。”
沙若风得意洋洋,“上次我扮作哥哥的样子与他弈棋,结果他很快就认出我不是你。”
言罢,自己也觉得好笑,“你说他的眼睛毒不毒,能一眼看出你和我的,除了师弟,张管事,我想流云庄怕是现在也找不出几个人。”
肖然淡淡道,“我跟大哥这些日子时常接触,对他的脾气性格有一定的了解,能看出是你所扮,也毫不稀奇。”
云若静浅浅一笑,道,“若风,看来以后你的演技要加强。”
说罢,拉着肖然的手,两人一起坐上早已候在一旁的马车。
车夫一扬鞭,马车缓缓远离山庄大门,得得踏上前方官道,渐渐不见踪影。
沙若风独自一人立在山庄门口,心中波澜起伏,这些日子大哥的心情似乎舒缓多了,也较以前开朗多了,大概他的变化与这个叫肖然的少年有关吧,也不知道当年自己所做之事是对,是错。
当年把师弟逼下绝崖,是因为知道他是大哥的软肋,是大哥的弱点,一个有弱点的人是难以在江湖上立于不败之地的,所以,他要铲除大哥道路上的种种拦路虎。
但是看到这些年来,大哥的郁郁寡欢,自己也是跟着心痛,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与云潇然一模一样的肖然,只希望他能化解大哥这么多年的心病吧,若能让他代替师弟在大哥心目中的地位,自已也是求之不得。
只是,为何,看着他与大哥欢笑宴宴时,自己的心却会一点一点的变得失落,强颜欢笑。
云若静此次远行,跟在身边的人除了肖然,就是那个在前面驾马的车夫。
从云若静口里知道,这个车夫表面毫不起眼,其实他是庄里数一数二的高手,代号天剑,乃是当世用剑高手之一,可惜此人却天生是个哑巴,据说两年前由青山长老推荐,加入流云庄,后来一直在青山长老麾下忙碌。
本来此次上京,云若静仗着自己艺高人胆大,并不想携任何高手跟随,是张天翼死皮赖脸,陈诉种种厉害之后,才无奈携着天剑一同北上,同时路上有人照顾一下。
傍晚时分,马车到达一个小镇,云若静寻了一个小客栈,为每人要了一个房间,三间上房紧紧相连。三人在用过晚餐后,便各自告别入睡。
肖然坐在床畔,看着屋内闪烁的灯火,心情如波澜般上下起伏,云若静就在自己的隔壁,且又远离流云山庄,正是下手的大好时机,但是,他猛地站起身来,眼里寒芒一闪,如果能一剑灭了他,那是太便宜他了,那么就让他尝尝什么叫心惊肉跳,什么叫心痛如绞的感觉,最好能让这种感觉时时刻刻沁入到他骨子深处,让他永远摆脱不得。
肖然握紧了拳头,云若静,沙若风,不要以为云子昂死了,你们所做的事就不会有人知道,不要以为云潇然死了,你们就可以毫无顾忌的横行武林,而我,必定会寻着当初的鲜血,让你们血债血偿。
肖然心中愤怒未熄,胸口剧烈起伏不停,就在这时,他突然闻到一丝淡淡的香气,不由大惊,心道,糟了,这两个字刚从他脑海里闪过,便头重脚轻,啪的一声昏倒在床上。
片刻,纸窗被人悄无声息的推开一条缝,这条缝变得越来越大,随即一个黑衣人从外轻飘飘跃了进来,落地无声。
黑衣人是个相貌不错的男子,但是面有轻佻之色,一看就不是个庄重之人。
他打量着昏倒在床上的肖然,连连点头,暗道,果然是个绝色美人,哈哈,今晚又是春宵一度。
心里如此这般想着,他便将肖然横放在床上,然后便动手替他宽衣解带。
肖然静静的躺着,根本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危险,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
黑衣人见他颜容如画,一时不由色心大动,便弯下身去吻他的面颊,正在这时,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白衣人闪了进来,一见此景,大怒,叱道,“住手。”
黑衣人一惊,做贼心虚,连忙舍下床上的美人,慌忙夺路而逃,哪知他身影快,白衣人比他更快,只一眨眼间,便掠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退路。
黑衣人脸色一变,才发现白衣人眉目盈盈,好看至极,便不由笑道,“真是虚惊一场,原来又是一个自投罗网的美人,看来今天我运气真是太好。”
白衣人正是云若静,他功力高深,耳目灵敏,早在肖然中迷香昏倒在床上一刹那,便已发觉,随后便听到黑衣人推窗之声,当下不动声色,想瞧瞧黑衣人究竟有何居心,直到感觉到此人的脚步一直移向肖然床畔,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才不假思索推门而进。
云若静目光在黑衣人身上扫来扫去,忽的一笑,“我当来者何人,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采花大盗何成杰。”
何成杰左手手心暗扣着一枚带毒的蝴蝶镖,警惕的望着眼前的美少年,脸上浮现一个猥亵的笑容,道,“你既已知道我大名,那就不如跟了我,好好享受一下销魂的滋味。”
云若静一甩衣袖,浅浅一笑,道,“那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何成杰被他的笑容迷的神魂颠倒,壮着胆子上前,伸出右手去抚摸云若静的脸颊,厚颜笑道,“让我摸一摸,你不就知道了。”
眼看手便要抚到云若静脸上时,何成杰左手一扬,毒镖便嗖的一声飞向云若静咽喉。
陡然生变,似乎让人措手不急,但是云若静的脸上还是笑意盈盈,仿佛这里什么事都未发生一般,因为他长袖一拂,便将毒镖轻轻松松卷入袍袖之中。
“流云飞袖,”何成杰脸色变了,“你是流云庄的人。”他连忙向门外蹿去,期盼借着自己独一无二的轻身功夫能顺利远离流云庄的人,然而,他失望了,因为他连用几种身法,却发现这个白衣少年始终挡在自己身前,他自诩轻功天下无双,此时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的确是真理。
他脸上的汗水滴了下来,终于道,“你想要我怎么办。”
云若静道,“本来你欺负我贤弟,我应该一掌将你拍死,不过我见你年纪还轻,又有一身绝妙的轻功就有心给你一个机会。”
何成杰仓皇道,“少侠请说。”
云若静道,“若你能改邪归正,日后我就不跟你算这笔账。”
“这,这,”何成杰慌忙举起左手,道,“我何成杰在此发誓,日后若是在做伤天害理的事,便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随后换上一个笑脸,道,“我已经发完誓了,少侠你看,是不是该让我离开了。”
云若静渐渐变得严肃,道,“你要在心里记得你发的誓,切记,此事不可再犯,否则,日后,我定不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