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阁虽好,但此次我们且不去那醉生阁。”顾隰眼含笑意。
“那倚青想去哪里?”
“三日后的此时,平安街一聚。”
“好。”左丘衍虽有疑惑但也答应下来。
“不见不散。”顾隰举杯道。
左丘衍也举杯,望着顾隰的一双眸子眼底沉沉暗暗的,令人捉摸不定。
待人走后,顾隰也吃得满足,伸了个懒腰便5 往厢房走去。
走到荷池上的小桥时,他突然停下来,回头看那人果然又不见了,于是唤道:“十方。”
那道黑影又跟鬼似的飘落下来,一头及肩的黑发也因风轻飘,那张白而面无表情、跟死人似的脸微低着,“属下在,侯爷有何时。”
“都到家了还这么躲着藏着做什么,你就那么爱往房梁上躺么。”
霍十方抬头,一脸疑惑:“属下是暗卫,自然要隐藏。”
顾隰知道跟他说什么都是白搭,于是拿着玉龙敲了敲后者的头直接命令道:“进来陪本侯说说话,不许再用匿术。”
霍十方并不知道自家侯爷为何突然想和自己说话了,但还是顺从地紧跟顾隰进了厢房。
房如其人,玉君侯的厢中也飘着若有似无的淡香,味道与顾隰身上的香囊一脉相承。房中看似装潢简单,但其中蕴含了顾隰费尽心思布下的迷阵,但凡没有武功之人走进,要是无人相助,怕是想出去都会有个三长两短。
“十方这顿饭吃得可好?”顾隰在床上坐下,展开玉龙笑意盈盈地望着面前的呆侍卫。
“回侯爷,吃得很好。”
“你坐下。”
“回侯爷,属下不敢。”
“那你是要跪着了?”
霍十方立即跪下了,脸上依旧是那要杀人的冷峻表情。
顾隰见此微微惊讶,心想这无花门的侍卫训练得果然有素,又问:“你觉得七皇子怎么样?”
“属下愚钝,不敢妄议朝廷事。”
“本侯问你七皇子人怎么样,和朝事有什么关系?”顾隰是打定了主意强行让他回答。
霍十方嘴微张,犹豫了一会儿,把顾隰说过的一些话拼凑好了,才艰难地开口道:“七皇子谦虚好学,很尊敬侯爷,多次都来府中请教。”
“那三皇子呢?”
霍十方更为难了,但见顾隰一副笃定了要自己回答的样子,只好道:“三皇子豪爽直言,口无遮拦,据说喜欢寻欢作乐。”
“四皇子又怎样。”
“四皇子彬彬有礼,待人谦和,城府颇深。”霍十方极力思索着顾隰曾说过的话。
“那深受宠爱的五皇子呢?”
“五皇子心性单纯善良,天资聪颖,是可造之材。”
“不愧是本侯的十方,”顾隰满意地点头,顺口又问:“那你觉得陛下怎么样?”
霍十方受到鼓励,便打开了话匣子;“皇帝陛下雄才伟略,深思熟虑,处断果决,且对侯爷极为重用,经常召侯爷深夜彻谈,抵足而眠,在床上行云雨之……”
说到一半他突然觉得不对,立即停下,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试探地望着顾隰。
而顾隰以扇掩面窃笑,“十方倒是看得挺清楚的啊,看了那么久,可有学得一二?”
“属下愚钝,自然不能及皇帝陛下在床上的英姿……”说到一半霍十方又觉得不对,赶紧停口。
顾隰哈哈大笑,“不试试如何知道?”
霍十方愣了一下,“侯爷是要属下现在……”
“上次不是做过了么,还不知道如何做?”顾隰拍拍床榻。
霍十方顿了一下,然后将腰间长剑卸下,手指僵硬地开始宽衣解带。
顾隰靠着床榻,一边摇着玉龙一边看着对方把一身黑衣卸下,露出精瘦的躯体,那皮肤因为久不见光而有些惨白,但肌理线条修长有力,映着上面细小的伤痕有别样的吸引力。
霍十方把自己脱了个精光,下意识想用手遮住胯间又停住了,然后无措地看着眼前的主人。
“过来。”顾隰声音有些沙哑道。
霍十方走到顾隰跟前,后者抓住他的手拽到腿上,捏着他下巴凑过来含住了那紧闭的嘴唇,舌头游走地舔舐上面细腻的纹路,一手轻抚着那微凉的黑发。
“放松,嘴张开。”
霍十方乖乖照做,任由那温软暖香的津液浸润他的口腔,他生涩地张着嘴,手都不知道如何摆放,只好放在膝上一动不动。
顾隰一边吻着,手一边从头发抚摸到了赤裸的背脊,然后滑到他腰际。
“侯爷……”亲密的接触让霍十方不习惯,只能茫然地叫着主人的称谓。
“十方……”对方的声音透亮,像窗外零星的微光照进他世界。
焚香的味道熏得人醉。
☆、醉生阁聚
次日。
帝都正值春末夏初,太阳很早便抬起头来普照大地,一束光线从窗边悄悄进来洒在微生逆那俊美的睡颜上。
浸月岛上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因为有参天古树的重重遮蔽,光线的晦明变化不大,皆是有些昏暗,四处尽是烛光灯笼,可现在这早上突然刺眼的光照让微生逆很不适应,甚至不能睁开眼睛,于是他半眯着眼睛叫道:“未雪。”
门外的叶儿听到微生逆已经醒了,马上拿好洗漱用具战战兢兢地走进来,她的老爷早就百般叮嘱过她千万要小心服侍这个少爷。
叶儿推门走进内室,小心翼翼地靠近微生逆,看着对方的容貌不禁羞红了脸,用温柔的声音轻唤:“少爷,您醒了吗?”
“嗯....”微生逆听到叫唤便慵懒地下床站起来,依旧不舍得张开眼睛,只从眼缝中看到前面有一个粉红色物体,“未雪何时喜爱粉色了?”
叶儿虽好奇微生逆口中的未雪是谁,但作为一个婢女不该问的绝对不会越矩。因而她不发一言,上前细心体贴地服侍微生逆梳洗,穿衣。
很快叶儿便帮微生逆穿戴好衣物,看看手中只剩唯一的一条腰带,她偷偷瞄了一下依旧半梦半醒的微生逆,咬咬牙,小脸泛红地整个人贴进微生逆的怀里。
在叶儿整个人贴住微生逆之时,微生逆突然察觉到气息不对,此人不是未雪,一下清醒过来便看到一个女人满脸羞涩地扑在自己怀里,加上一阵一阵的女子胭脂香扑鼻。
微生逆顿时脑袋一片空白,长长的睫毛轻颤,浑身散发出杀意,怒火喷涌而出,一个掌风拍向抱住他的粉色物体。
叶儿直接撞到门上一口鲜血从口中流出、脸色煞白,她撑着一丝力气爬到微生逆面前,忍痛起来瑟缩惊恐跪在微生逆面前,口中断断续续地求饶:“少爷.....饶命..啊!奴婢....不是故意的.....”
微生逆再一个掌风打向叶儿身后的花瓶,顿时花瓶碎成粉末,他怒不可遏地对着在地上瑟瑟发抖不停磕头求饶的叶儿大吼道:“滚!”
“谢.....少爷不....杀之恩。”叶儿说着便拖着残躯爬出微生逆的寝室。
蓝游没有料到的是微生逆厌恶女色,一般女人根本不可能近他身三尺,因此浸月岛上都是男子。
“蓝游.....”微生逆轻喃这蓝游的名字,嘴角是一抹微笑可是却没有温度。
恍然之间,微生逆便飞身而离。
他每日早上必定会准时练剑,即使现在不在浸月岛,习惯是改不了的,故也重新恢复心情,一个人在蓝府中转悠寻找适合练剑的地方。
停在在一处花园内,此处夏花绽放,雅阁静座,小溪环绕,虽不是辉煌气派但也清新雅致,微生逆满意地点了点头,拔剑起势。
忽然他收剑腰上,抬手瞬间将地楼上落英卷起用内力使无数的落英盘旋半空,落英随着掌风犀利地打向右边,一个侍卫打扮的人从右边搂宇中飞出,躲过微生逆的攻击后便单膝跪在微生逆跟前,低头抱拳。
“谁。”微生逆面无一丝情感,语调寒气十足。
他方才以为暗处躲匿的是意图不轨者,所以这一掌用上了他四成的功力,一般人绝对不可能如此轻巧地躲过攻击,顿时看向眼前的人的眼神中有所警觉。
“小的向无天是蓝府总护卫,是老爷叫小的来保护少爷。”这侍卫打扮的人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抬头说话。”
向无天应言抬头,目光坦然地看向微生逆。
此时的微生逆心里从未有过的后悔,这向无天背影看上去体型匀称,高大健美,可是偏偏配上一张壮汉的的脸:黝黑的皮肤,粗犷的眼眉,厚厚的嘴唇......这尊容一下子让看惯美人的微生逆喘不过气来。
不明就里的向无天发现微生逆确有不适,更是打算上前扶住快要倒地的微生逆。
“滚!!”微生逆看到向无天向他伸出粗糙的手便一下清醒,快速向后退去同时歇斯底里的怒吼,“蓝游你给我出来!!”
“老爷在客栈,需要小的为少爷将老爷请回吗?”向无天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让他的少爷惶恐万分,还十分实诚地问眼前快要疯掉的少爷。
“你快滚开!别让我再看到你!”微生逆眼眸紧闭,连出掌攻击没有勇气了,继续怒吼,“给我把蓝游扔到我面前来!”
“是,小的遵命。”一溜烟向无天便消失。
见向无天离开,微生逆深吸几口气,打坐调整气息后双手握紧起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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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游心情忐忑地回到府中,沉重地向那个微生逆练剑的花园前行。不久前向无天来到无客客栈告诉他少爷不知为何很是生气,要他马上回府。
蓝游听到楼主生气了,第一反应便是楼主是否又开始玩弄他了,虽然心里如此想也不敢怠慢,马上回府。
“属下参加楼主。”蓝游抱拳行礼,可以轻易感受到微生逆周围冰冷的气场,心下不禁阵阵凉意袭来,不由得一哆嗦。
正当蓝游浑身冒冷汗,脑中不停思索时,微生逆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响起:“蓝叔叔对我真是好啊。”
蓝游不敢轻易接话,楼主越是看不出喜怒越是危险。
“喏,不许有下次。”微生逆随手甩了一张纸给蓝游。
蓝游连忙打开看,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忌女子、貌丑、蛇虫鼠蚁、太热、太冷......”
微生逆把自己的各种喜恶写满了一张纸,这让蓝游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属下明白了,以后绝不会再出错。”
“嗯,明白就好。”微生逆冷冰冰地瞥了一眼蓝游,轻飘飘地就飞身离开。
蓝游抹了一把冷汗,长吁一声,这楼主看起来冷酷可怕,但还是个孩子心性。
微生逆也只能好好适应一下这帝都的生活,一个人在街上飘着游荡。经过今早蓝游的连续两次震撼后,比起刚进帝都时的阴晦,而今微生逆也只是不苟笑意阴着脸地走着。
众人打量着微生逆,不禁都把微生逆和那红衣鬼魄联系起来........没有人注意到暗处有一人嘴角一笑,瞬间消失踪影。
“哗啦——”
微生逆只觉一盆冷水突然从天而降,直接把他从头淋到尾,成了名副其实的落汤鸡,俊美的面庞水流不断,长长的睫毛还挂着水珠,一身红衣华服湿透紧贴在身上,他还从没试过有如此遭遇,抬头古怪诡异地看向一幢小阁楼,硬是愣在原地仿佛还没反应过来。
周围的百姓都围了过来怜惜地看着这个英俊的小公子,同时也对那高空泼水的人家指指点点:“怎么能这样!上面的!你泼水泼到人了!”
“小公子你没事罢?来奶奶给擦擦。”
“哎哟真可怜,你看着身上湿哒哒的。”
周围的人群越多,微生逆的的表情越发冰寒下来,他忽然握紧拳头刚想挥袖打出一阵刀锋一样的内力却被一阵绿色的气流压制住,伴随着那憋笑不已的声音:“阿逆~好久不见。”
微生逆眼神冰冷如雪,冷漠地看向那翩翩而来的顾隰。
“阿逆武功高强,这一道内力打出去,周围的人可都小命难保。”顾隰笑脸盈盈,苦口婆心地劝说着,“阿逆肯定也不是弑杀成魔之人,莫要徒增杀孽。”
微生逆也不是冲动无脑之人,他深吸一气,嘴角抽动了几下:“那我便给小倚青面子。”
“阿逆真是乖孩子~”顾隰松了一口气,“想来阿逆到帝都这么些日子,本候还未尽地主之谊,相亲不如偶遇,本侯就请阿逆到醉生阁一聚如何?”
“好。”微生逆随性地应道,他低头看着这一身湿哒哒的衣物,当下就想扯下。
顾隰眼疾手快挡下,一脸无语:“阿逆不会是想大庭广众褪衣解带吧。”
“那.....”微生逆想想貌似也不太好。
“少爷,您的衣服。”在微生逆暗自苦恼的时候,眼前黑影落下,定眼一看是向无天。向无天手上托着折叠整齐的一套华美的红色华服,恭敬地放在微生逆面前。
“嗯。”微生逆别扭地接过衣服。
待微生逆接过衣服,向无天一溜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顾隰看着向无天消失的方向,心里暗想此人武功不弱,又叫微生逆作少爷......
“我此次出岛,家师经已传书帝都亲友蓝游,委托蓝游照顾我,现下我便是住在蓝府。”微生逆看出顾隰的疑惑,娓娓道来,“此人是我蓝叔叔派来保护我的。”言及谬音,微生逆眼神一暗,语调染上了哀伤。
“蓝游?”顾隰觉得此名甚是耳熟,“可是那无客客栈的掌柜蓝游?”
“正是。”
“呵呵,阿逆有人照顾那是好事。”顾隰看出微生逆还是对谬音有所眷恋,搭上微生逆肩膀,“一醉解千愁,豪饮一番包你将谬前辈忘得一干二净。”于是带着微生逆去醉生阁,而心里思忖着要查一查这个蓝游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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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生逆第一次到这京城一绝的醉生阁,不禁好奇地瞧了一番,果真是富丽堂皇,管弦丝竹,甚是悦耳,是皇家贵族所常去的地方。
醉生阁的小厮侍女也皆是眉清目秀,彬彬有礼,颇有教养,微生逆这几日也在适应帝都生活,现在对女人没有那么抗拒。
顾隰轻车熟路,眉眼风流,对此地熟络至极,在前厅一路下来纷纷打了一圈招呼。那些人见到顾侯爷带着一银发少年也颇为惊讶,得知是朋友之后也不再打量,只当是顾侯爷风流的对象,但是心里对这奇异的容貌还颇为疑惑。
微生逆始终心情处于低谷,脸上始终是瘫着毫无表情,也懒得瞧那些人一眼。顾隰见状便找了个名曰“藏娇”包厢,带着微生逆进去了。这下可好,外面那帮人更肯定那少年是顾侯爷的新欢了。
忙点了几坛上好的女儿红,见顾侯爷如此豪爽,那小厮也是恭敬至极,不一会儿便端了上来。
顾隰像平日一般和小厮谈笑几句,看着小厮走后布下小阵,确定周围没有偷听之人才回过头来叫唤微生逆,谁知一看吓了一跳——那几坛刚端上来的女儿红一扫而空,有几罐横卧在地上,边缘还滴答滴答滴滑下佳酿来,微生逆抨着最后一罐在往肚里灌着,嘴里还在喃喃着。
“谬音……谬……音……”微生逆一下趴在桌上,将这几日对谬音的思念尽数化在这几坛酒里。
微生逆自出岛以来整日捉弄蓝游,或是在街上任意玩乐,表面勾起笑容心里却是苦涩。和谬音生活了十八年,自己十八年来对谬音的情意就被一句“我是你师父”全数否定。
顾隰着实无言,原来为情所困就是这个样子。
眼见微生逆灰眸迷蒙,含着失落与寂寞,顾隰便展开了扇子笑吟吟地坐在他边上道:“阿逆长那么大是第一次离家那么久罢?”
微生逆不语,算是默认了。
“前辈怎么忍心拒绝你呢?”
微生逆眼神一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罐见底的女儿红,扯出一丝冷笑道:“谬音他......是我师父……”
“噢……”顾隰不由得想到自己那慈祥的师父,但根本就是两回事,便笑道:“所以他没答应吗?”
对方不语,还是一点一点地将最后几滴往肚子里灌。
“其实啊,本侯看前辈是挺爱阿逆的。”顾隰边扇着扇子边摆出一副情圣般高深莫测的气场来。
微生逆终于有了反应,转头看向顾隰。
“本侯看前辈是个内敛的人,要接受此等师徒之恋还不是那么容易,况且前辈一直将你看做他的孩子。”顾隰便娓娓道来,似乎做起开导的工作。
“哼……”微生逆冷笑,“谬音不会懂爱……”
“怎么会呢?”顾隰忽然想到了何,心里一窒,而后很快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