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人格分裂怎么办?完本[耽美]—— by:谷肆

作者:谷肆  录入:11-11

李冬行下意识想躲,可另一个念头却让他钉在原地,呆呆抬着头,任由程言的手掌覆上来,揉了揉他渗着薄汗的皮肤。
师兄的手真的好暖和。
他急急忙忙低下头,瞪着自己饭碗里的青菜,就好像那就是他可耻的小心思,只要他瞪得再严厉些,就能把它们统统扼杀在脑子里。
程言放下手,嘟哝了句:“大冬天的淌这么多汗,你要真不舒服,武晓菁那就别去了。”
李冬行赶紧摇摇头,说没事。
程言确定他没烧,也就随他去了,继续说:“我刚刚说到哪了?哦,做梦。老梦见一个人,要么是念念不忘,要么是心中有愧。你猜猜,武晓菁对孟敏,究竟是哪一种?”
李冬行愣了愣。
说来说去,原来程言还是在说武晓菁的事。
几乎脱出胸腔的心直挺挺落了回去,速度太快,在他耳边砸出“咚”一声响。他小心地瞅了眼程言,竟禁不住有些困惑,这么大的声音,师兄居然没有听见。
无论如何,红色警报解除,他暂时可以留下了。
轻松的欣喜吞没了他,让他没有余力去思考程言的问题,只顾仰头对着程言笑。
程言看着一脸傻笑的李冬行,只觉得师弟的毛病越发复杂,连带着平时的表情也愈来愈捉摸不透。他只好自己说下去:“我觉得,说不定两者皆有。你还记得那白色蝴蝶兰吧?如果武晓菁不是真的思念孟敏,她不会愿意在已经乌烟瘴气的公司里放花祭奠。但如果武晓菁只是单纯怀念旧友,她在发现薛湛放的花之后,又怎么会怕成这样子?”
一束白色蝴蝶兰,两种截然不同的心理。
李冬行的大脑总算开始加工眼前之事,他分析起来:“武小姐的反应,的确有些矛盾。这说明她可能认为好友出事,她需要负上一定责任,但却并非主要责任。师兄,那位坚持调换岗位的员工说,孟小姐是自杀。你觉得这可能么?”
程言耸耸肩:“孟敏出事时周围连个人都没有。是自杀还是意外,又有谁知道?警方断定意外,肯定也是由于没有任何证据、比如遗书之类,能推断出自杀可能。”
李冬行:“可是研究表明,多数自杀的人都是一时兴起,会留下遗书的只是极少数。也许孟小姐独自出行,一个人想不开也说不定。”
“除非武晓菁知道点旁人不知道的线索,否则便是悬案了。”程言一边说,一边把自己饭盒里剩下的一半红烧排骨都夹给了李冬行,“你别只吃饭,回头穆木又要说我虐待儿童。”
两人吃完饭,正准备再去找武晓菁,程言就发现自己手机上收到了一条微信语音。
点开一听,说话人正是武晓菁。
武晓菁先对他们昨天帮忙赶跑了跟踪狂的事道了好一通谢,之后话锋一转,表示这些天麻烦程言和李冬行太多,她觉得十分过意不去,反正现在跟踪狂已经不会再来,她也该好好振作精神自我调节一番,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应该就能把这件事忘了。
言下之意,她摆明了不想再让程言他们插手。
☆、诡梦(九)
听完微信,程言把手机往桌上一扔,往后靠坐在椅子上。
“你怎么看?”他问李冬行。
人一开始就是来找李冬行的,现在说不再需要他们帮忙,按理说也该是说给李冬行听。
李冬行思忖片刻,慢吞吞地说:“师兄,如果我……我不想就此不管,你会不会嫌我找事啊?”
程言看着他,悠悠说:“本来就是你的事,你自己拿主意。”
李冬行压根没有考虑几秒,大概早在听见武晓菁那留言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了打算。
“最早去了解这件事的时候,我的确是为了帮助武小姐。”他说着瞥了眼程言,飞快解释了句,“不是因为武小姐和我有额外的交情或是什么的,而是……她看着挺信任我的,我想我可能帮得上忙。”
他的眉毛微微拧了起来,鼻梁处挤出细细的褶皱。
程言老早就看穿了李冬行的这个想法,他这师弟大概属于那种,自己怀里揣着一根蜡烛,就希望全天下阳光普照的老好人。这种好人在当今社会是濒临灭绝的稀缺种,需要好好保护。
这也是为何他对武晓菁耍的那点小心眼十分不满。她和余小鱼不一样,她看着并没有严重的精神问题,还是个能够为自己负责的成年人。她在职场上算计惯了,想找□□还把李冬行牵扯进来。
程言生怕李冬行会对此感到失望。
还好李冬行看着并不是太介意武晓菁的这点利用。
“师兄,现在我觉得这事已经超出了帮忙的范畴。”他严肃地说,“你不觉得,孟小姐的事的确挺蹊跷的么?”
程言挠了挠下巴,应了声:“是啊,一个办公室的人一起做同一个梦,这事的确很有意思。”
他在想的似乎跟李冬行在想的并非全然一回事。
李冬行无奈地笑了下:“不止这个。就像师兄说的,武小姐还有她的同事,对孟小姐心情很复杂。他们感到恐惧,而恐惧极有可能源自内疚。这原本只是个推测,连王沙沙都放弃追查孟敏的死因了——”
程言明白过来:“而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武晓菁让我们别管了。”
李冬行点头:“对。师兄,你不觉得奇怪么?就算武小姐原本就没指望我们能帮到她,她只是为了安抚同事和领导而做做样子,那她为何又出尔反尔,突然不想再让我们插手?”
程言冷笑了声:“因为心虚。”
武晓菁一定是在回去上班之后,被告知王沙沙前一天来过公司调查孟敏死因。
部门里的人做噩梦,找精神分析专家过来帮忙是出于安抚,招惹上警察却是火上浇油,想必他们部门里的人已更加紧张。
武晓菁也一定是太急了,急到滴水不漏的人也出了昏招。王沙沙原本什么都没查出来,李冬行和程言最多再就噩梦的事帮他们做做咨询,有效没效的也都是她说了算。可这时候叫停,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告诉他们孟敏的死还真不是那么简单么?
原本只是猜测的事,终于被她自己一把推成了切实的怀疑。
“师兄,我想知道真相。”李冬行垂在身侧的手稍稍握紧,“如果孟小姐真的不是单纯因意外而死,她应该得到更公正的对待。”
程言挑挑眉,不咸不淡地说:“你真是想替孟敏伸冤呐?”
李冬行愣了愣,双手松开了,小声说:“……是不是还挺傻的?”
“恩。”程言站起来,拍拍李冬行的肩膀,“傻得可爱。”
李冬行看着他捞起大衣走到门口,来不及沮丧就吃了一惊:“师兄?”
“不是说不乐意撒手么?”程言边穿衣服边推门,“走,去找武晓菁。”
去武晓菁公司的路上,程言回了一条微信。
大致意思是,他们对武晓菁的遭遇深表同情,可是对为何会做噩梦之事已有眉目,不需要再多麻烦武晓菁和她的部门同事做咨询,只需要再实地调查几次,应当就能用科学手段帮助解决这个烦恼,让他们公司的人更好工作云云。
总之一席话全未提到警察介入,甚至暗示他们对孟敏之死毫无兴趣,只想出于科学角度,搞清楚噩梦之事。
这番话算是借力打力,无论武晓菁最初找上他们是否只是做戏,现在也没办法说出不相信科学能解决这个问题,来拒绝程言他们的帮助,否则就是自行打脸。
李冬行听程言说完,一双大眼里写满了□□裸的崇拜:“师兄,你这理由找得太好了。”
程言:“谁告诉你我在找理由的?噩梦的事本来就是最有趣的一点。出于怀念也好,出于愧疚也罢,一个人反复梦见孟敏,都是可以理解的。一群人、还都在午休时候梦见同一个人,又是出于何故?”
李冬行:“……集体愧疚?”
程言:“……”
李冬行看见程言黑脸,智商赶紧上线了下:“但他们没说在家里也会梦见孟敏。”
程言不免欣慰,他这师弟还没被正义的鸡血冲昏大脑。
“这件事,看似是一个问题,其实是两个问题。”他伸出两根手指,轻晃了晃,“之前我也有些糊涂,被武晓菁的反应带着走了,整天想的都是他们和孟敏的关系,和他们做噩梦的心理。而实际上还有第一层问题。他们为什么会做这个梦?还是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我之前说了,梦也是大脑神经活动的一种,会产生这种现象,一定有其背后的神经机制。这才是我最关心的问题。如今武晓菁想避开第二层,那么我们不妨从第一层上入手。”
程言把手指收回来,□□衣兜里。
李冬行是个会对公道很执着的好人。程言自忖没那点觉悟,可好歹他自己也是个科学工作者。
如果科学与道德有什么殊途同归之处,那大概是它们都指向对真相的追求。
到了写字楼楼下,武晓菁照例下来迎接,就是态度比不上前一次热情。走过大厅的时候,他们还是看见了薛湛,不过今天小保安没再敢朝他们探头探脑,做到了目不斜视,既没看武晓菁,也没看李冬行。
出了电梯,武晓菁说:“二位抱歉,我们部门正在筹划新项目,今天大家都忙得很,下午还有几个会,恐怕没法分出时间来同你们聊很久。”
这话堪称冷淡,可是程言并不在意,开门见山:“武小姐,刚见面的时候,师弟也同你介绍过了。我不是精神病学专家,对谈话咨询一窍不通,我是个研究神经科学的,只关心一些科学问题。所以我今天过来,不是为了同你们聊天,而是想研究研究你们的梦到底是怎么来的。”
武晓菁努力做出一副好奇的神态来,问:“程老师可有猜想?”
程言边走进办公室边四下打量,说:“显然,有东西在搞鬼。”
武晓菁表情一变,顿了几秒才挤出一点微笑:“没想到程老师也相信这些。”
程言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老学究似的摆了摆:“我说的东西,就是东西而已。”
武晓菁怔了怔,觑了眼李冬行,显然没弄明白程言的意思。
李冬行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师兄的意思是,我们都是科学工作者,不相信有鬼。”
他看似恳切的解释,却无比直白,像是暗含着讽刺的深意,听得武晓菁脸色更难看了些。
可她到底有着大风大浪里练出来的脸皮,将摇摇欲坠的笑容保持住了,半是惊喜半是欣慰地说:“我也始终相信,这事一定能被科学解释。如果需要我帮什么忙,程老师尽管说,我一定配合。”
程言只说他打算做个实验,第一步是借用下他们的休息室。
武晓菁自然点头同意。
“这里和你们平时午休时候一样吧?”程言在室内转了圈,“什么布置都没动过?”
武晓菁:“恩。就是有了那个问题之后……同事们就没人敢过来午休了。”
程言在沙发上坐下,看了看手表:“现在这个点,也是你们午休的时间。”
武晓菁:“是。”
程言横躺下来,抬腿搭上沙发一侧扶手,摘了眼镜闭上双眼:“我借地方睡一个小时。”
武晓菁闻言就退了出去,把门带上,吩咐其他同事别进来打扰。
李冬行本想跟着她离开休息室,走了一步被程言叫住。
“你上哪去?”程言眼都没睁,却好像时刻留意着李冬行的动静似的。
李冬行:“我……争取再和其他员工聊聊。”
话是这么说,他其实只不过是有些不敢留下。
“打草惊蛇。”程言眉头轻蹙了下,“武晓菁暂时有了戒心,肯定下过封口令,他们如果打定主意要隐瞒或者撒谎,你用什么办法套出话来?又是韩征教的法子?”
李冬行用一种指天发誓的语气说:“没,师兄,我保证再不用其他人格胡来。”
休息室里除了能睡人的沙发,还有一张扶手椅,正对着沙发。左看右看,李冬行也就这么一个地方可去。
一想到要在这张椅子上坐个一小时,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看程言睡觉,李冬行心里同时冒出了两个念头,一个想让他拔腿就逃,另一个却把他钉在原地,甚至带来一丝隐秘的欣喜。
没想到程言提供了另一个选项。
他在躺下的那一刻,就抽出了原本搁在沙发床一头的软垫和枕头,把那些花花绿绿的织物扔到了茶几上。程言对自己使用的东西从来有不轻不重的洁癖,这些家具用品看似干净,但到底是被至少十来个陌生人用过的,他铁定碰都不想碰。可就这么平躺着绝对不舒服,他翻了几次身,试过把一侧胳膊垫在脑袋底下,几秒后还是抽了出来。
他略微懊丧地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看见了正打算在扶手椅上坐下的李冬行。
“过来。”程言坐起来,冲李冬行招了招手,拍拍自己的脑袋躺的地方,“借我个枕头。”
李冬行目瞪口呆,身体先于意志,听话地在沙发床一头坐下。
程言把脑袋搁上他的膝盖,动了几下找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心满意足地出了口气,叠起双手,重新闭上眼。
他的逻辑很简单,平时李冬行的小未人格出来的时候,没少把他当枕头当抱枕。这好不容易有了个扯平的机会,适当让师弟出出力,他一点都没觉得过意不去。
程言这一躺,自己心里坦荡得很,却把李冬行憋得够呛。
自从做了那个梦,这还是李冬行头一回离程言这么近。
他双膝并拢?5 咏偶獾酵贩⑺慷急恋媒艚舻模砻挥幸淮ο赴辉诮粽拧I硐旅髅魇侨崛淼纳撤⒌妫萄缘哪源仓夭坏侥睦锶ィ春孟窳矫嫔蘸斓睦犹阉耐燃性谥屑洌盟坏茫⑻堂把獭?br /> 他的目光在整间屋子里飘来荡去,从天花板上石灰的一点裂痕,到木头茶几上的一块小圆斑,竭尽细致地研究了一遍。然而时间过得那么慢,他看完了这空间里了然无趣的所有,也不过花了短短五分钟而已。
李冬行不敢去看程言。
可膝上之人的存在是那么强烈。程言胸膛的每一次起伏,眼睫的每一下眨动,都好像被这满室的静谧放大了,总能被李冬行的感知捕捉到。隔着一层布料,李冬行甚至能通过压在他膝上的重量,来分析判断出程言每一根发丝的形状。他的腿被扎得痒痒的,这点痒顺着他汩汩涌动的血液直通心脏。他整个人都痒了起来。
刚刚那个劝说他留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对他说,看一眼吧,就一眼。
李冬行被蛊惑了。
他动了动僵硬得如同久未上油的轮轴一般的脖子,让它艰难地低下去,偷偷看了眼程言。
就这一眼,他发觉自己再移不开视线。
百叶窗是闭着的,可难免还是有一些细碎的光照进来。可能落到程言脸上的大半,都被李冬行挡住了。可其中仍有一缕沾到了程言的发丝,随着风拂动窗户的节奏,变幻着宽窄,就好像一点碎金在他发梢上跳舞。
李冬行像是发现了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东西。
他专注地盯着那点金色,当它移动得离程言的脸更近的时候,他的余光就能畅快地跟着外移一点点,最多能看见程言的一只眼睛和一半鼻梁。如果那金色再往里些,他就只能盯着程言的耳朵瞧。不过他因此发现了一件以前不知道的事。
程言耳后有一道看着有些像疤痕的印记,时间应该挺久了,已经很不显眼,就比脖子的皮肤稍微暗一些。疤痕是往脑后蜿蜒而去的,大半被发丝挡住,看不出到底有多长。
“程老师以前受过伤啊。”郑和平嘀咕起来,“之前都瞧不大出来,看着还挺重的,不知道当时疼不疼。”
李冬行的心抽了抽。
梨梨鬼鬼祟祟地冒出来:“你是不是很想亲上去啊?”
李冬行差点没打了个激灵。
梨梨:“可这不是套路嘛,你刚刚明明就在想,师兄痛不痛,人家好心疼。然后很多电视剧里都那样演,亲亲能止痛……”
李冬行很想在意念里一把按住梨梨的嘴不让她说话。
郑和平很懂地说:“都说了有些事不要拆穿,让冬行自己来,自己来。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
李冬行:“……”
他就知道这些人格之前憋着不说话,但绝对不意味着真的消停。
这时膝盖上的人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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