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原拽上他过马路,然后擦干座子把他连推带托弄上去,伞也塞进他手里。车子嗡嗡地响起来,路柯桐单手抱住费原,又把脸埋进费原的后背。
走到半路雨越下越大,伞都拿不住,费原正面已经湿透了,等红灯时,他把外套脱下来,然后反着给路柯桐挡住。
路柯桐说:“你怎么这样啊。”
“我哪样?”
你时好时坏的干什么啊,路柯桐都懵了,绿灯后,他重新抱住费原,努力地打着伞。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拐进了他家在的那条街。
雨滴重重地砸下来,地上都是积水,摩托撑不住熄了火。他们停靠在路边,路柯桐下来站在人行道上,仍然给费原打着伞。
“回去吧,我把车推到路口水少的地儿就能打着火了。”
路柯桐摇摇头:“你拿着伞吧,我跑回去。”
“别磨蹭了。”费原浑身冒着寒气,说:“我都湿透了还要什么伞,你赶紧回家。”
路柯桐大声喊道:“我说了把伞给你!我不要了!”
他最后一个字喊完,衣服就被费原拽住,他上前一步差点摔倒,然后被费原紧紧摁在了怀里。雨伞滑下来一截,什么都遮住了,看不见外面,只能听见雨声。
他俩紧贴着,他的腰板直挺挺的被费原箍着,他红着眼睛的怂样也被费原盯着。“今天量了么?长高没有?”费原低头抵住了他的脑门儿。
路柯桐不知道该看哪儿,说:“没有。”
费原用鼻尖蹭他,说:“没有就没有吧,路柯桐,以后没法后悔了。”他没明白,刚想问就被勒紧了身体,随后他的脸颊印上了费原的吻。
脸颊完了是嘴唇。
费原吻着路柯桐,不敢太凶,因为对方已经紧张的浑身僵硬了。他忍不住想,路柯桐,你真以为我那么好勾搭么,那是因为你举着小花伞冲人发脾气的时候,我就看上你了。
路柯桐想哭:“你冷着我,还给我脸子看。”
“你那么不着调,我得看你是真的还是瞎折腾。”
“那你看够了么?”
费原擦去他脸上的雨水,说:“本来没有,但是今天太乖了,我心软了。”
路柯桐撇撇嘴终于哭出来,然后紧紧抱住费原哭个不停,他觉得丢人但又克制不住,哭着说:“我守护十五年的初吻没有了……”
“不乐意?”
他流泪到打嗝:“喜极而泣不行吗……”
第10章
雨渐渐小了点儿,路柯桐抱着费原不撒手,沉迷上了。等天也开始变黑,费原拍拍他后背,说:“来日方长,今天就到这儿吧。”
他松开手,再退开一步,才发现费原抱着他那么暖和。把校服给费原披上,然后把伞塞到了费原手里。
“怎么那么犟啊。”
路柯桐说:“这伞我送给你了,意义就相当于你送我的游泳圈,看见伞就得想起我,没事儿得擦一擦,不能借给别人使。”
“知道了。”费原把伞折了收起来,发动摩托调头离开,路上他忍不住想笑,合着小树苗一直把游泳圈当定情信物呢。
路柯桐跑回家,欢快的要命。温凝在大门口瞧着,早就快急死了,看他回来赶紧去厨房热汤,忙前忙后的。
“路路,去洗个热水澡,然后把衣服换了,饭马上就好。”
“我今天得吃三碗饭!”他跑上楼,唱着歌洗了个澡,洗完穿上一身纯棉小翻领的睡衣,趴床上抱着游泳圈就开始打滚儿。
“路路,跟我走。”
“今天量了么?长高没有?”
“没有就没有吧,路柯桐,以后没法后悔了。”
“今天太乖了,我心软了。”
温凝上来叫他吃饭,推门问道:“自言自语什么呢?”
“背课文背课文。”他背到满脸通红,然后屁颠儿屁颠儿地去吃饭。原来不是吹,真吃了三碗饭,因为中午的时候还太忧郁,午饭都没怎么吃。
费原到家时雨已经停了,把摩托车停好后找了块防雨布盖上。林瑜珠早就做好饭了,掀着帘子不住地看,当妈的都操碎心了。
“哎呀你这里外都湿透了,我又得洗衣服。”
费原换了衣服吃饭,费得安给自己倒酒,问他要不要也来一盅。林瑜珠一敲筷子,说:“来什么来?成天不教好。”
“这鱼真好吃。”费原插了一句。
林瑜珠立马熄火,夹了一大块儿鱼肉放他碗里,说:“好吃吧,也不看谁做的,来,多吃点儿。”
吃完饭,林瑜珠去费原屋里拿换下的衣服,几件堆在一起浸着水,得有十来斤。耽美文库也湿了,费原把书本都拿出来晾着,全摆着桌子上。
“这是咱家伞么?怎么这么花,又是小姑娘给的?”
费原低着头笑了下,说:“又是小男孩儿给的。”
“你还没完了?”林瑜珠把衣服收走了,“明天不许骑摩托,地滑多危险,听见没有?”
“听见了。”他打开书,有点儿发愁,不骑摩托是不是得骑自行车送小树苗回家,那他不得累死了。
群里又开始群魔乱舞,前一晚还死寂一般的路柯桐又如同春风吹又生的原上草一样复活了,上来就发红包。
一百元,感恩生活。
一百元,感谢命运。
一百元,路家有钱。
一百元,路路烧包。
大家乐死了,纷纷问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烧包。路柯桐作业扔着也不写,就在那儿傻笑,笑完不知道回什么,干脆发了第五个一百。
费原最帅。
看着消息的费原感觉心挺累,担心路柯桐能折腾一晚上不睡觉,他倒是已经有些困了。正想关了机上床,路柯桐给他单独发了一百颗心。
屏幕上一片红心,能刺瞎眼睛。
其实路柯桐发完就不好意思了,忒不含蓄了,他趁着费原没回,又赶紧发了句“明天见”。几乎是同时,费原回了他一颗心。
感觉,好高兴啊。
早上费得安去胡同口买早点,一手端着小锅,一手拎着油条。林瑜珠梳好头发画眉毛,看他回来训道:“喝豆腐脑要吃糖饼啊,一咸一甜才好吃,不长记性。”
“糖饼炸得少,老孟家孙子在前边全买了,凑合吃吧。”
正说着,沈多意进来,给他们送了几个糖饼,说:“叔叔你刚走就炸好了,不过就这仨,可能不够。”
“哎呀够了够了,咱们一块儿吃,一锅豆腐脑呢。”
“不了,我爷爷熬粥了。”沈多意笑笑,然后往卧室看了眼,走之前问:“费原还没起床吗?别迟到了。”
“嗯,估计正收拾着。”林瑜珠把碗摆好后去叫费原,费得安已经先吃上了。她进屋发现费原还在床上躺着,走过去拍拍被子,“怎么还不起?都几点了?”
费原皱眉哼了一声,然后继续睡。林瑜珠感觉不对,伸手一摸果然发烧了,她赶紧找体温计和药,朝费得安喊:“儿子发烧了,肯定是昨天淋得,你给他老师打电话请个假。”
费得安淡定的不行,打完电话说:“昨晚上要是喝盅酒暖暖没准儿就烧不起来了。”
“闭嘴吧你。”林瑜珠让费原吃了药,然后又拿了床被子给他盖上,嘱咐道:“出出汗睡一觉,我跟你爸上班去了啊,睡醒还是难受就打电话。”
沈多意听见动静,上学前来看了看,费原睁开眼说:“几点了还不走。”
到校后先去看了看可怜的自行车,旁边摩托车没在说明费原还没来,路柯桐去便利店买吃的,想等费原来了再一起进学校。
一杯关东煮吃完十分钟了,再等估计要迟到。他挺纠结,不过想着迟到就一起迟到,也没什么,正盘算着有人喊了他一声。
“路柯桐!干嘛呢不进去!赶紧给我跑!”
班主任在对面吼完进去了,吓得他立刻飞奔进学校。等上了早读,费原还是没来,等再上了课,费原始终没来。
“怎么第一天就异地恋了啊。”
总算捱到中午放学,他去学校附近的面馆儿吃饭,大份笋干鸡丝面居然吃不完了。磨磨蹭蹭地吃着,手机突然救命似的响起来。
一接通,费原问:“是不是急死了?”
“你怎么一直关机啊!”他呼噜呼噜大吃了两口泄愤,“你怎么不来上学?你是不是后悔了?”
费原无言:“什么玩意儿,早晨发烧了。”
路柯桐又吃不下了,嚷嚷着要去看,赖死赖活地问出了地址。等下午一上课,他就一脸难产似的,然后咬得嘴唇发白。
跟老师请完假,背着小耽美文库去探病,路上看见吃的就想买,从昨晚到现在,搞个对象已经花了八百块钱了。
还不连之前投资的听课钱。
“师傅,秋叶胡同是第六个口是吗?”问了问路,他往前接着走,走到还差几十米的时候,看见费原抱臂站在胡同口等他,还懒懒地靠着墙。
没穿校服更他妈英俊了,腿那么老长,肩那么老宽,脸那么老帅,最要命的是还喜欢他。路柯桐跑过去,差点儿扑费原身上。
费原把他手上的袋子接过,然后把他领回了家。
沈老爷子在院儿里躺椅上歇着,路柯桐毕恭毕敬地说了声“爷爷好。”然后从袋子里拿出一盒草莓,说:“爷爷,吃草莓。”
“谢谢小同学,老喽,怕凉的。”
他有点儿不好意思,费原说:“爷爷你搁着吧,等多意回来吃不就行了。”
“嗯嗯,等多——”路柯桐嘎巴愣那儿了,多什么?多意?沈多意和费原住在一个院儿里?太魔幻主义了吧!
忧郁地进了屋,也没法问,毕竟他应该是不知道沈多意的。费原把袋子放桌上,再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说:“都买什么了?”
他回了神,心说管他呢,反正下学下班前他就走了。“你吃吗?”他坐到旁边,打开其中一盒,拿出一块儿给费原,说:“这个老婆饼是刚做的,还热呢。”
费原一口一个,吃完说:“老婆买的饼挺好吃。”
路柯桐眼睛一亮,马上又打开另一盒,说:“你尝尝!这个是老公饼!”
费原捏一下他的脸,吃掉后说:“老公觉得这个也还行。”
“什么玩意儿啊,欺负人。”他心里头都美死了,美完了又支着下巴惆怅,最后到底是没忍住,问:“那个爷爷的孙子是谁啊?你俩好吗?”
费原没当回事儿:“我发小。”
“是不是能两肋插刀那种?”路柯桐问完觉得废话,他也能为邱骆岷两肋插刀啊,于是又补了句:“你能为我两肋插刀吗?砍刀。”
费原搂着他坐近了,嘴唇贴着他耳朵说:“兄弟之间才两肋插刀,你和我是兄弟吗?”
他摇摇头,咯咯笑两声,抬头问:“那咱们插哪儿啊?”费原低头亲他,把他嘴唇都磨红了,完了又狠又凶地说:“路柯桐,你懂不懂事儿?”
待到四点来钟,路柯桐背上耽美文库准备回家,外面起风了,他怕费原吹着再烧起来,就没让送。挥挥手走出院门,沿着墙根儿往外走。
他低着头不看路,突然前面响起车子铃声,因为有积水路面变窄,迎面过来一辆速度挺快的自行车,刚想躲又嘎巴愣那儿了。
沈多意自习课没上,回来看费原,结果差点儿撞着人。
仔细一看也愣了,那天在国宾酒店和邱骆岷在一起的不就是这人么,怎么这么不巧!路柯桐拽着耽美文库带子想赶紧走,这时沈多意喊道:“费原,你怎么出来了?”
转身看见费原站在院儿门口,路柯桐郁闷的有点儿想妈妈了。费原走过来,揽住他肩膀,说:“这是沈多意,我发小。这是路柯桐,我对象。”
路柯桐不敢直视沈多意的眼神,也不敢看向费原,这马上就要变大型对质现场,真是太他妈魔幻主义了!
第11章
“费原,你刚刚说什么?”
沈多意难以置信地问,他本以为就是碰巧倒霉遇上了这个姓路的,可是费原居然说姓路的是他对象?费原喜欢男的?
路柯桐的心又开始瞎跳了,他没想好是装死还是先发制人,就傻登登地张着嘴,跟个小脑瘫似的。不过敌不动我不动也好,毕竟沈多意还什么都没说。
费原回道:“就这么回事儿。”完了拍拍路柯桐的肩膀,低头说:“回去吧,别低着头走路。”
路柯桐如蒙大赦,打算撒腿就跑。他刚转身欲走,沈多意在背后说了句“等等”。
人命关天不能等啊……他又转回来,攥着耽美文库带子直挺挺地站着,弱弱地问:“干嘛啊,还要留我吃完饭吗?”
“我就是有点儿惊讶。”沈多意笑笑,眼神却挺冷,“你这么快就和邱骆岷分手了啊。”
该来的还是来了。
“邱骆岷?”费原把手揣进裤兜,然后吸了吸鼻子,“分手?”
“……不是我,是我孪生哥哥,他叫路梧桐……”路柯桐撇撇嘴,痛苦地瞎说八道,看着费原面无表情的脸又噎住,“其实我跟邱骆岷是发小,那天假装的,都是误会,真的。”
沈多意对费原说:“他们去国宾吃饭,邱骆岷还叫他宝宝。”
费原气笑了:“宝宝?”
路柯桐觉得自己战斗力归零了,因为他一看见费原冷着脸看他就没底气。沈多意那个完犊子的还不闭嘴,问道:“你知道邱骆岷被打吧?知道还和费原在一起,你安的什么心啊?”
他没理,上前一步抱住费原,问:“先说好,你会开我瓢吗?”
费原一把拉开他,跟教训孩子似的:“就站这儿说,说不清楚我真对你动手,别以为我吓唬你。”
凭什么啊,他太背了吧!沈多意那个小垃圾跟看好戏一样,以为自己是还有机会的男二呢!路柯桐退后一步,瞪着沈多意说:“关你什么事儿?你少带节奏!”
说完看向费原,战斗力又开始恢复:“我跟邱骆岷就是发小,二十一世纪谁没有发小啊?为了他我能两肋插刀!你把我兄弟开瓢了我还喜欢你,你偷着乐去吧!”
沈多意看向费原。问:“他疯了?”
“你闭嘴!”路柯桐装上马达了,还没突突完,又转向费原:“就是假装地叫了一下宝宝,又不是我让他叫的,你不服,你也叫啊!你叫我就答应!”
他说完,看见费原和沈多意站在一起,审判他一样。上前把他俩推开,喊道:“站那么近干什么!你们俩我还看不顺眼呢!”
他瞪着沈多意:“他的事儿要你管啊,你是不是喜欢他?”瞪完沈多意又瞪费原,酸唧唧地说:“我看出来了,你是他前世的一盏灯,照亮他的后半生,又是他今生的一把火,燎的他没自我。我不玩儿了!”
费原被路柯桐连珠炮似的整崩溃了,看着人跑远差点儿吐出一口血。沈多意也被骂呆了,明明就是姓路的骗人再先,怎么就给控场了?
路柯桐跑到街上打车,回头看了看,确定费原没追杀他,但是又不高兴,连追都不追,他这恋爱不会一天就结束了吧。
司机问去哪儿,他说了邱骆岷家的地址。
“路路来啦?邱儿也刚回来,你上去找他吧。”邱妈人好,他也熟。上楼时踌躇了一会儿,说:“阿姨,我今天不走了。”
邱骆岷好像在找东西,门大开着,路柯桐进去把门关上,然后靠着门不动。邱骆岷看见他,奇怪地问:“脸色这么难看,你爸被双规了?”
他眨眨眼睛,可怜地说:“邱儿,我们是不是一辈子的好兄弟?是的话我做什么你都得原谅我。”
邱骆岷说:“那不是。”
“哎呦你怎么了,过来过来。”邱骆岷朝他摆摆手,感觉卧室都染上断肠的气氛了。路柯桐走到床边坐下,小声说:“邱儿,我和一个男的谈恋爱了。”
邱骆岷一愣,问:“什么玩意儿?”
“……我和费原谈恋爱了。”
“路柯桐!”邱骆岷又要倒拔垂杨柳,站起来把路柯桐推倒在床,指着他吼:“谁允许你用这种方式为我报仇的!你是不是傻逼!”
你傻逼吧……路柯桐干脆就躺下了,反正他也挺累,“我开始是想给你报仇,可后来跟吸毒似的,我就喜欢他了。”
邱骆岷痛心疾首,把他薅起来,问:“他没占你便宜吧?”
路柯桐悲从中来,下午还跟他老公老婆,现在没准儿正和青梅竹马坐院儿里吃他买的草莓呢,他抱住邱骆岷,说:“好心疼我的八百块钱啊。”
“气死我了,你气死我了。”邱骆岷也要吐血,“他是我的死对头,你还喜欢他?你这是认贼作父你懂吗!不对,认贼作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