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何墨千提前二十分钟到周然说的那家餐厅,这家粤菜馆不大,没有包厢,气氛挺好,何墨千去得早,餐馆还没什么人。
刚进去,门口等候已久的漂亮服务员给她引路:“何小姐您好,这边请。”
“你认识我?”何墨千颇感诧异。
“何小姐说笑了,您跟我来,王小姐已经等候多时了。”服务员把她领到二楼靠窗的位子,那里已经坐了一个人。何墨千最不想看见的人,王逸诗。
那条短信大概就是王逸诗发的了,谁知周然阴差阳错偏偏也把地方约在这。
何墨千不动声色地坐下,王逸诗对她微笑,“墨千姐,我还以为你不愿来呢。”
何墨千是见识过王逸诗的嘴脸的,开门见山道:“明人不说暗话,王小姐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服务员端着盘子过来上菜,上好菜之后退下去,王逸诗才笑嘻嘻地撒娇:“墨千姐,上次跑到公司里去闹是我的不对,表姐已经骂过我了,让我来给你赔礼道歉的,墨千姐,我知道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生气了啊?”
又是这样,何墨千用十年磨练出来的耐性忍着没当场走人,嘴角的假笑都扯不出来,“王逸诗,你的脾气性格我十年前就知道,你的套路我十年前也已经领教过,我和你表姐早就结束了,你也用不着这么假惺惺的,不累么?”
话都说成这样了,王逸诗也收了惯用的伎俩,讽笑道:“何墨千,你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也就偏偏我姐,在我面前也别装了,结束?你当年死不要脸地纠缠我姐那么多年,现在说结束了,你舍得么?”
“当初是我眼瞎,我承认。”何墨千正好饿了,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蜜汁叉烧往嘴里送,“王逸诗,说真的,你要有办法把袁英弄走,我感谢你一辈子。”
“我呸!何墨千,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有脸嫌弃我姐?你这个害袁家家破人亡的凶手!”王逸诗甜腻的嗓音骤然尖利刺耳,刮得何墨千的耳膜生疼。
何墨千觉得好笑,这么面不改色地倒打一耙,估计也就王逸诗能做得出来了,还是当着自己的面,“当年的事我不想追究了,你放心。现在想追根究底的是袁英,你想阻止就去阻止她。”
何墨千拿起餐巾擦擦嘴角,“王逸诗,虽然你这人不怎么样,不过还是谢谢你当年的三十万和肾|源,救了我父亲一条命。”虽然代价是自己十年的牢狱之灾,不过能救父亲,大概也算值了。
“谁救了你父亲?你谢错人了。”王逸诗高傲地端起饮料喝了一口。
何墨千想想也是,承认了这件事等于直接承认自己才是真正的凶手,谁会那么傻地在当事人面前承认。她笑着放下餐巾,“那就这样,王小姐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再次感谢你的招待。”
“何墨千。”王逸诗端着杯子道,“表姐从小到大都是我一个人的,凭什么你一来就把她抢走了?”
要说何墨千做得最后悔的一件事,大概就是死皮赖脸非要追袁英了,她为这事付出了几乎一辈子的代价。何墨千站起来,“王逸诗,现在袁英自|由了,你尽管把她领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我谢谢你了。”
自己这么求而不得的一个人,何墨千竟然弃若敝屣,王逸诗受不了袁英被如此轻慢地看待,手里一杯饮料想都不想就朝何墨千泼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住的地方降温没有,作者这里好冷,有降温地区的妹子们注意保暖哈!特别是下雨地区的,淋了雨记得冲个热水澡,喝点热的红糖水,别感冒了。
(估计看我的文的应该没有男性读者吧?如果有的话......那你们自己保重吧……我就不多说了,谁让你们不是可爱的女孩子呢哼唧。)
另外昨晚发现夜猫子两只,大家早点睡哦~作者也要早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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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修罗场
“小心!”
那杯深红色的葡萄汁泼过来的前一秒,何墨千躲避不及,下意识闭眼侧头。那一秒,她身侧带起一道风,好像有一个人挡在了她身前。预料中的湿意没有淋过来,何墨千疑惑地睁开眼。
那个替她挡下这遭无妄之灾的人和她一般高,何墨千眼睛对着她的后脑勺,正好看到她半长的,恰巧没过脖子根的头发,还有顺着侧脸发梢落在雪白的衬衫领子上的深红色污渍,那些醒目的水迹又从衣领蔓延下去,很快污染了那人浅色的针织外套。
王逸诗手中的玻璃杯顺势滑落,碎片四溅。她惊恐地后退了好几步,结巴道:“你……你怎么在这?”
“王小姐。”周然拿起桌边那块何墨千用过的餐巾,随手擦了两下自己的脸和头发,等头发不再滴水,她才扔了餐巾,冷冷地看着仍在惊恐的王逸诗,“你们王家好歹也是大家,难道府上的家教就是这样的?”
王逸诗向来肆意惯了,这么多年有袁家父女二人还有王家上下的娇宠,什么时候有人敢这么说她王家?当场扭曲了脸色,涂着淡粉色指甲油的亮晶晶的手指指着何墨千的鼻子破口大骂,“何墨千,我说你一个坐了牢的杀人犯怎么还敢这么猖狂!原来是背后又勾搭了一个!哼,果然是天生的下|贱|货!”那尖锐的长指甲恨不得戳进何墨千的眼睛里。
这话就是从一个普通人嘴里说出来也难听得太过,莫说王逸诗还是所谓的大家闺秀,何墨千皱眉,正欲发作,周然拦住了她。
周然漆黑的瞳孔里结起一层冰霜,语调也冻得人通体发寒,“王小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口下无德小心报应来得太快。”
王逸诗本来气得通红的脸变得煞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王小姐不如亲自去问问王夫人。”
“你……你们……你们给我等着!”王逸诗话都说不顺畅,撂了句狠话仓皇逃走,看来是被周然戳中了要害了。
王逸诗定的位子是在二楼靠窗僻静的角落里,这地方离餐厅主要餐桌相距甚远,又有几盆大型盆栽作为天然屏风,外面的客人看不到里面的场景。不过王逸诗闹的动静太大,声响还是能听到的。
有想凑热闹的客人一直打量盆栽后头的情况,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些,看不真切,只看到王逸诗慌慌张张从盆栽后面跑了出来,客人一直以为是原配当场抓|奸的大戏,兴致勃勃地期待里头的争吵,又看到盆栽后头也是两个女人,顿时失了兴趣,各自吃饭去了。
王逸诗来时餐厅经理已经叮嘱过服务员,说这是位来头不小的客人,让服务员小心招待,几个服务员听着里面动静,个个怕惹祸上身,眼观鼻鼻观心,站在外头不敢过去,直到动静没了,才有个机灵胆大的赶紧拿了块新毛巾过来。
王逸诗走后,周然转身看着何墨千,关切地问:“阿千,刚才有没有溅到你?”
她自己脸上还沾着葡萄汁呢,首先在乎的却是何墨千,何墨千心里愧疚,拿了服务员给的毛巾仔细替周然把边边角角没擦干净的地方勉强擦干净,“真抱歉,连累你了。”
她和袁英、和王逸诗的恩怨再怎么也不该波及周然,让周然掺和进这么一堆破事里来,何墨千觉得自己就快没脸面对这个朋友了。
“说什么呢。”周然笑道,“跟我还客气什么。”
脸上的果汁渍暂且清理干净了,可周然雪白的衬衫和米色针织衫算是彻底毁了。
周然今天穿了一身白,白衣白裤,配着一双休闲的白色板鞋,裤脚挽起一道,露出细瘦精致的脚踝,本来是颇为风度翩翩的潇洒打扮,被王逸诗一杯果汁下去全毁了,狼狈不堪地站在何墨千面前苦笑,“想着你出来之后咱俩第一次吃饭,还打算给你留个眼前一亮的新造型,这下可是出了洋相了。”
“这、真是对不起。”何墨千愧疚之意更甚,提议道:“不如你先去我宿舍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吧?这样也不是个事儿。”
她提出这个方案的时候担心了一瞬,毕竟她目前的室友是袁英,就袁英现在不定时发疯的脾气,何墨千真的怕了这俩人碰头了。
何墨千担心了一下子,安慰自己道,袁英大早上就走了,多半是出远门,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再说只是让周然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没必要故意忌讳着袁英。
周然也有些顾虑,问道:“不会打扰你的工作吧?”
周然为何墨千挡了一灾,现在优先的考虑仍旧是何墨千的事,这让何墨千简直要无地自容了,连连道:“没什么打扰的,周然,你也说了咱俩不用客气,别婆婆妈妈的了,走吧。”
周然听了何墨千的话,脸上绽出笑容,“好,阿千,那就听你的。”
周然这个样子出去铁定被人围观,何墨千脱下自己的黑色连帽衫给她穿上,周然倒没拒绝,大大方方穿了。
何墨千和周然差不多的身高,那外套穿在周然身上长短挺合身,就是周然骨架比何墨千稍大,肩膀处宽一些,显得袖子有些短,不过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周然穿上何墨千的外套之后半真半假地低下头在领口处嗅了嗅,嘴角边扬起斜斜的浅笑,调侃道:“阿千,你身上真香。”
何墨千和周然并肩出去,瞥着她毫不示弱地堵回去,“能香过你这些年交的小女朋友?”
周然和何墨千在很多事上三观一致,唯独对待感情天差地别。
何墨千是一心一意认定了一个人,谈一场恋爱就存了天长地久的心思,而周然却是遇上一个谈一个,合则来,不合则散。
用周然的话来说,那叫“最好的妹子永远在下一个。”
当年何墨千为这没少鄙视过周然,到现在依旧能张嘴就来地拿她陈年的黑历史来寻开心。
周然听何墨千这话,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何墨千奇怪地转头看她,“是不是落东西了?”
周然表情突然严肃起来,“阿千,如果我说我这十年都没有去拈花惹草了,你信么?”
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何墨千有点不适应,道歉道:“是不是我说得太过分了?抱歉,是我没注意分寸,下次不说了。”
何墨千在心里暗骂自己又开始不着四六,这个嘴欠的毛病改了多少年都改不过来。
“阿千,我不是怪你。”周然看着何墨千的眼睛道,“我是想说,袁英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她能十年只爱一个人,那我周然也能。”
“提她干嘛?”转变得突兀的话题让何墨千心里生出些异样来,“走吧,快点回去,现在天还凉着呢,你穿着湿衣服小心感冒。”
人都是会变的,何墨千自己都变了,更何况是别人?何墨千想,看来以后玩笑还是注意些的好,就算十多年的朋友也得注意,免得双方都尴尬,比如现在。
到了公寓门口,何墨千深吸一口气,打开公寓门,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她莫名地松了口气,邀请周然进来,“浴室就在左手边,台子左边是我的洗发水和沐浴露,你先去洗洗,衣服毛巾待会儿给你放门口。”
“好,谢谢阿千。”
浴室里的洗漱用品都是双份的,不过全是分开放,周然推测何墨千应该还有个室友。
她身上的半干的果汁黏黏地贴着皮肤,没心思再观察,赶紧洗头冲澡。
……
袁英从庄婕那回到科技园已是下午,调查良久的事终于有了一丝转机,袁英一天的心情都很明朗,她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何墨千,谁知回到科技园的办公室扑了个空,何墨千的桌面干干净净空无一人。
“何墨千人呢?”袁英问旁边的魏俊成。
“墨千啊?她中午约了人出去吃午饭了,还没回来。”
袁英失望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没了何墨千,袁英在办公室也没什么事可做,干脆一拍桌子,决定回公寓给何墨千煲点汤。
从办公室回公寓的路上正巧经过超市,袁英在超市称了点骨头,回到公寓,掏出钥匙开门。
门没有反锁,袁英暗自嘟囔何墨千怎么这么不小心,白天家里没人还好,如果晚上自己不在的时候,她又刚好没锁门,家里进坏人了可怎么办?
谁知袁英一开门,正好和捧着一捧干净衣服的何墨千撞个正着。
“你怎么回来了?”
“你在家?”
两人同时看着对方,都是一脸诧异。
诧异完毕,何墨千淡定地把衣服放在浴室门口的凳子上,“衣服放这了。”
“好。”浴室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应和。
袁英这才注意到浴室里还有另一个人。
“里面是谁?”袁英心里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点发堵。
“一个朋友。”
“朋友?”袁英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什么朋友能好到大中午的来家里洗澡换衣服的?怎么这么别扭呢?
周然换了何墨千准备的干净衣服,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阿千,你……”
她擦头发
作者有话要说: 的动作定住。
袁英攥紧拳头,十根手指快把两个掌心抠出血来,牙缝里钻出两个字,“周、然。”
-----------------------(第四十二章完)-----------------
谢谢:晨钟暮鼓、林?.、闲人、阿七不吃鱼?4 “她是我暂时的室友。”何墨千找了吹风机给周然,“你先去把头发吹干,别着凉了。”
这么亲昵自然地互动,何墨千做起来一点违和感都没有,袁英看在眼里,一口银牙磨得嘎吱作响。
等周然重新进了浴室吹头发,袁英立刻质问何墨千,“她怎么会在这?”
何墨千原不打算解释,想着袁英也算公寓主人,于是跟她解释道:“中午吃饭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她的衣服脏了。”
这个理由袁英压根也不信,连珠炮似的责问:“衣服脏了?衣服脏了你有必要把她领到家里来洗澡么?生怕有人不知道你俩的关系是怎么的?还有她身上穿的是什么?是不是你的衣服?”
何墨千闭了闭眼又睁开,暗自告诫自己袁英的疯病八成又犯了,别和她一般见识,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道:“袁英,这里不是我家,我的事也和你无关。”
袁英正要发作,周然已经吹干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刚洗过的头发没有造型师故意拗出来的发型,自然地贴服在头顶,这让周然原本张扬的气势收敛不少,整个人都温文柔和下来。
袁英双目锁在周然身上,恨不能把她戳出几个窟窿。周然若无其事地越过袁英走到何墨千身边,“阿千,今天本来打算请你吃饭的,没想到被搅合了,这顿饭先欠着,改天再补上。”
“不用了,阿千胃不好,吃不得外头的饭菜,周总还是请回吧。”袁英阴阳怪气道。
何墨千配合着周然也无视了袁英,示意她出去说,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公寓,不理会袁英在身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周然的车停在餐厅的停车场里,距离何墨千住的公寓有一段距离,她们沉默地走了几分钟,周然才忧心忡忡道:“阿千,原来你的室友是袁英,难怪不肯告诉我。”
事情的原委说起来复杂,何墨千解释不清,干脆也懒得解释,只道:“很快就不是了。”
周然想想袁英恨不得把自己碎尸万段的表情,笑容有些不屑和轻慢:“阿千,看起来当年的一段往事你是放下了,有人可放不下。”
何墨千默然地低头看着地面,周然知她不愿多谈,长叹一口气,故作轻松地搭上何墨千的肩膀,“别闷闷不乐的,阿千,我相信从前的一切你都能甩掉,你会有一个全新的、更好的人生,别让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何墨千瞧不起你。”
何墨千自嘲地想,她早就瞧不起我了,从我变成我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开始了对自己鄙夷,这么多年从未停止过。
先是王逸诗,后是袁英,这一前一后的两姊妹彻底打搅了何墨千的心情,送周然去停车场的这一路都有点蔫蔫的。周然插科打诨给她讲了几个笑话,何墨千不想扫兴,勉强牵动面部神经笑了笑,比哭还难看,周然也就跟着沉默了。
直到到了停车场,何墨千才道,“周然,谢谢你。还有,今天的事真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