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约忍不住仰头,最前面的人一身墨绿军装,腰背直挺,面容冷峻,他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撑着一把伞,从上而下俯视她,“怎么不说话?”他语气有些不耐烦。
☆、第47
林约看着他的脸,忍不住眼睛就直了——
顾庭川身后的副官看她一脸呆愣的望着自家督军,“看什么看!”百乐门头牌和港城司徒家少爷的事儿谁不知道,果然是女表子无情,看了督军的脸这么快就忘了从前的相好。林约被他吓的缩了缩脑袋,却又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她想再确定一下。
顾庭川垂眸,正好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双眼很漂亮,在漫漫雪景中仿佛也盛着碧海蓝天,让他忍不住就想继续往里探索。但很快他就发觉了自己的失神,不知是震怒还是尴尬,他直接将伞扔给身后的副官,带着白手套的手将雪地里还跪着的女人下巴钳制,声音沉冷危险,“耍什么花样?说!”
林约被迫仰头,迎面吹来的风雪飘散在她眉间,下巴被人钳制她也根本躲不开,“疼——我什么都愿意说,你松手好吗?我好难受。”眼角进入一块飞雪,很快她的眼里不受控制的淌下泪珠。
那滴泪从眼角滑落,越发将她的眼珠衬得黑白分明,纯净如一汪水——可她偏偏是个妓子。
顾庭川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就松了手,“哭什么哭!”他一没动刑二没逼问?有什么好哭的!
我男人变的好冷血无情——林约此刻的心理。虽然她知道每过一个世界他就会像数据格式化一样失去记忆,可还是有种一觉醒来男人变渣的感觉。
“督军,我有证明自己不是刺客的方法,你只要给我半个月时间——”她话还没说完,身后脾气不好的副官已经从腰上卸下枪支。
“督军,大冷天浪费时间听这小娘皮胡扯!不如一枪毙了干脆,到时候将她的脑袋送到司徒家,让他们瞧瞧咱们督军府是不是好惹的!”
林约对着那枪口整个人都不敢动弹了,就怕它走火。她从没在任务中死过,也更不知道在任务中死去会怎么样?她立在原处,原本就白的脸更是从脖子以上再变了个颜色。
顾庭川看着她脸皮发白,手几乎不受控制的把副官手里的枪压下,“事情还未尘埃落定,莫打草惊蛇。”副官被他一瞪,很快退了回去,再看林约时眼神更加不善。
“谢督军饶命”,林约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儿,“真的,我确实不是刺客?而且就算我是刺客我也不会刺杀督军?你将港城管理的井井有序——”现在说这话儿难免有些拍马屁的嫌疑。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百乐门的头牌?
顾庭川那日并未好好看过她的脸,也不曾觉得有什么惊艳——可如今看着,头牌就是头牌,单那一双眼睛就足够惑人了。
脸也生的美,弯眉长目丰唇,怪不得司徒贺爱的想娶。
林约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现在新式社会,不是讲究人权吗,港城的律法也允许死罪犯人请律师为自己辩护,如今连这个机会督军都不肯给我?只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我定能调查出真相!督军长得这般英伟,心肠定然也好,总不会看着一个无辜的女子被迫赴死?”
副官嘴角轻瞥,谁不知道督军刚来港城为了接管上下大大小小的事宜,铁血手腕处死了原先政*府的十八名高官?心肠好?
顾庭川眼神定定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漫不经意道,“说的挺有道理,给你半月也不是不行。”身后的副官不可置信道,“督军!”
“但我也不是傻子?将你放出去,让司徒家给你请律师?”他一把将林约身上的麻绳拉住,导致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他倒来,他一双凤目自帽檐下露出,同他的语气一样森森然,“送了你回去,司徒贺还能把你交出来?”
他将她接住,却发现她浑身上下冷的跟冰块一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会一直留在督军府。”林约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顾庭川身上算不上暖和,但绝对比雪地里要好,她忍不住的往他怀里钻,被他冰凉的皮带冰的又是一震,可怜兮兮道,“督军,好冷——”
她底下穿了条灯笼裤,薄薄的都能看见亵裤,上身也只是一件儿肚兜,如今往因为冷浑身的汗毛张开——顾庭川春夏秋冬一直都一套薄薄的军装,清晰能感受到她胸前挺立的两点正颤巍巍的往他身上贴,无耻之尤!
他在心里骂这个不知进退的欢场女子,但胳膊却忍不住收拢,再看她光裸的细胳膊就觉得分外刺眼。
“副官”,他叫了一声,手也伸出来了,意思很明显。
纵使不甘愿身后的副官还是将外头的毛绒大氅脱下来,虎眸死死的瞪着林约。但披上大氅的林约却直接闭上了眼睛,舒服的喟叹一声,将脸在大氅上蹭了蹭,看上去美不孜孜的。
很快她又打了一个喷嚏,接着又是无数个喷嚏。搂着她的顾庭川尚未觉得什么,一边儿副官却心疼起了他的大氅。顾庭川将她身上的绳索解开,用大氅将她牢牢裹住,又打横抱起。
“找个医生来。”
“督军!”副官再一次瞪直了眼睛。
“审问犯人,也得把她的身体调理好。”
——
林约再次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升起了火盆儿,煤油灯也浅浅的泛着光——这应该是个下人房间。林约咕噜噜转着眼珠子打量,很快木质的门扉被人推开,从外头走进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绿色的夹袄配马面裙,“小红杏,你醒了?”
似乎看见她醒过来很高兴一样,她整个人眼珠子都亮了,端着托盘往过走,“今天十几杆枪到了院落里,我真怕的要命,还以为你要出事儿呢,还好还好,老天保佑。”她对着胸口画了个十字,“快喝点姜汤,虽说今儿督军给你找个西医,但受了风寒还是喝点姜汤好,你在雪地里躺了那么久,肯定受了不少寒气。”
林约没什么固本培元的心思,但却对她有不少心思,“如今院儿里的姑娘都不敢来找我,也就你心肠好。绿柳,你真是个好人。”
面前的姑娘抬头一笑,她颊边儿长了两个酒窝,眼睛生的很大,看起来就是个面善的长相,“你对我也很好。”
林约虚虚扬起一个笑,一勺一勺喝着姜汤。
对面的绿柳双手拄着自己的下巴,“也不晓得什么时候督军才能放了歌舞厅的人出去,如今一直这样,人人都开始自危起来——”像是不经意问道一样,“小红杏,你今儿说了什么?督军他居然要放了你?”
“也许他突然发了善心。”
面前的绿柳嗤嗤一笑,语气也有些尖锐,“他发善心?码头的大水淹了城墙他都不可能发善心。前几天他还枪毙了一群爱国大学生,就在政*府门口,血流了一地,到脚下的时候都快成血豆腐了!”
“他总不会无缘无故杀人。”林约放下碗,“他不是把我放了吗?”
说到这儿绿柳似乎突然回神一样,眉头微微皱着,“小红杏,你可不能因为他放了你就觉得他是个好人。他要真是个好人之前为什么不问青红皂白的把你抓起来,还脱了你保暖的衣服绑你跪在雪地里,这要是个身子弱的马上都没命了?”
“我怪他干什么?”挑了挑桌旁边的灯油,林约觉得自个儿身上有些地方刺痛刺痛的,可能是绑麻绳的时候被小木刺儿穿进了肉里,准备自己挑出来,“大人物的命总和咱们不一样。且不说这次他没死我还保住了一条小命,要他真真儿死了我才得陪葬。”
说到这儿她突然抬眸,眼睛正好映衬着幽幽烛火,“说到底我最该恨的还是那个刺杀的人,她刺杀失败我倒霉,她要刺杀成功了,整个歌舞厅的人跟我一块儿倒霉。”
绿柳脸色微变,强扬起了一个笑。沉默了几刻,给林约掖了掖被角,“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儿早我再来给你送姜汤,现在大冬天可断不了这个。”林约回了她一个感激的笑容,目送她走到门外,看着她将门合拢,脸上的笑倏然就拉了下来。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对她有多好呢?
林约一边儿将煤油灯离自己更近了些,一边儿将被子虚虚盖在自己身上,对着光慢慢查验自己的身体,果然,小红杏身子娇嫩,被粗烂的麻绳捆绑身上有地方已经嘞出了红血丝儿,这还都是小的,麻绳上有些木刺钻进了身体里,不小心碰到了那才叫一个钻心的疼。
她从胸口处开始找,又想着刚才的绿柳。
绿柳本名不叫绿柳,她叫陆琉,也是这次任务中的女主角。想到这次剧情林约整张脸都黑了,剧情里绿柳简直就是个大玛丽苏的存在,只要是男的都爱她,司徒贺为了她刺杀顾庭川,专门找了个小红杏从一年前开始就给她转移视线。
而更要命的是,剧情里的顾庭川也爱她,最后更是因为她而死——wtf!
☆、第48章
小红杏从百乐门的头牌跌落到大歌舞厅的端盘丫头,一进来就是绿柳带着她,自然对她多有信任。所16 以绿柳能轻而易举的将枪放在她枕头下,加上那枪支锻造技术和来源与司徒府最近进的一批货如出一辙,而她之前和司徒贺的一段情又闹的港城人尽皆知,不怪人怀疑。
剧情中的顾庭川是个不近人情的军阀,本不该和绿柳有什么牵扯。但在小红杏死后,大歌舞厅人人自危,只有她帮小红杏收殓,头七的时候给她上香。副官李远程看见之后深觉得她人品上佳,推荐到顾庭川身边服侍,而后绿柳又因为开阔的眼界帮了顾庭川不少忙,导致顾庭川对她欣赏有佳,最后却被她出卖,丧生南方。
林约一边想,一边轻轻拿指甲尖儿对着煤油灯挤出自己胸口的木刺——任务越进行到后面,系统反而越不会颁布任务。林约知道自己个儿只需要在这儿好好活下去就算完成任务。可顾庭川身边的副官现在恨不得一口咬死她,该怎么样才能保住性命呢?
这真得好好想想,不然没了命,男人也被旁人给抢了。
——
“那帮杂碎都到了什么时候还想着中饱私囊?照我说那帮学生也个个蠢的可以!”,顾庭川连同他的几个亲信一同从政*府的办公厅出来,“一个个光读书读成了书呆子,见天想着上战场打,连枪都举不起来,上去就是个堵枪眼儿的!”
顾庭川眉眼沉沉的,未发一言。
“司徒家一家的老匹夫照我说也应该全堵了枪眼!”纵使嘴上那么说,可那么多学生,哪个不是家里宝贝着养到这么大,他叹了一口气儿,“那么多学生,几十条人命,要不是那些人逼着,怎么会年纪轻轻的就……还有那帮南方来的青瓜蛋子,别的都不会,嘴上挤兑人的功夫到不弱!就该让他们——”
“行了别说了”,副官眼见他越说越来劲儿,连忙捂住这没眼色的嘴巴,低声叱道,“你当这是你家,再说明天就上了报。”
政*府办公司不比督军府,到处都是眼睛,连说都不能说,一行人憋着气继续走,到了办公厅外六百米开外的地方各回各家。
到了督军府,副官刚交代了府里的下人烧好热水好泡泡脚就看着顾庭川步子还没停下来,径直过了督军府去了隔壁被重兵团团包围住的港城大歌舞厅。
北方的雪下的几尺厚,落在前面人的帽子上也小几寸了,即便脚底下蹬的羊绒的皮革靴子也跟过了一茬水一样,泡得脚像冻地窖一样。
“督军,你去哪儿?”
副官现在就想回自己屋里好好的就着热水烫烫脚,但他是副官,顾庭川走了,他也得跟上。
“你回去吧。”顾庭川将自己落了一层雪的帽子摘下来从后面扔给他,一双眼睛里好像挟带着风雪一样冰的刺骨,“我去提审犯人。”
副官接住他的帽子,提审犯人?开头没想通,等想通之后顿时大腿一拍!可不是嘛,今儿吃了司徒家一顿窝囊气,督军这一肚子的火没地儿发,可不得冲那小娘皮来一通!这样最好!
副官平日就厌恶惯会在港城花天酒地的达官,对小红杏这样穿梭其中的烟花女子当然也没什么好印象,现在完全是一副幸灾乐祸的面相,擎等着她今日吃上一笔无头官司。
——
顾庭川也确实是来找麻烦的,一想到今儿在议事厅被那些个老家伙堵到嘴都张不开他就恨不得一人喂他们一颗枪子,但偏偏港城才稳定下来,而他之前又刚宰了不少官员,要继续见血难免又是一场风风雨雨。
这口气儿憋着不是,吐出来更不是。干脆到了后院,好好审一审这司徒大少爷心尖尖上的人!
他这完全是火没处撒。
林约还不晓得自己被小红杏的前情人给迁怒了,这房间一直都这么暗,也不够暖和,她只能披着被子慢慢对着如豆的灯光慢慢将胸口的刺儿挤出来——被小木刺扎过的人都知道那虽然不是什么挖心掏肺的疼,可嵌入皮肤里的感受不会令人觉得舒服。
尤其小红杏之前还是被百乐门当做头牌娇养大的姑娘,浑身的细皮嫩肉,碰一下都发青。
“嘶——好疼”她每挤出一个就疼的呼出一声。
顾庭川的耳力是极佳的,他本来怒气冲冲的就要冲进房间,结果却听到这么一耳朵。果然是欢场女子,声音都旁人娇嫩上三分。耳朵一动,原本十分的怒气去了四分,戴着白色手套的手轻轻推开门扉。
他开门之前绝没想过自己会看到这一幕,这么,这么——淫*荡无耻的一幕!
她背对着他,露出光滑如玉的背,上面三两道被绳索勒出的红痕,更让她有种残破的娇美。而此刻她正抚着她前胸,头颅微微扬着面向上方,做出既痛苦又舒畅的表情,那画面即便是圣人怕都会破功——她这是在,自,自——
这淫*荡无耻的*!
“你在干什么!”正直无比的督军几乎瞬间就立起来了,他归因于面前这个妓子诱人的勾当太过娴熟。林约被他的暴喝声吓得回头,眼里还憋着一汪亮晶晶的泪,“你怎么——”
顾庭川心里本来就怒火高驰,如今更夹杂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一双凤眼凌厉的好像要将她浑身看穿,“你这*!勾了司徒贺不够还想勾引我?”林约没看见他是怎么冲进来的,只听见门被他大力的甩动发出震耳的声音,“一天离了男人都不行吗?还是之前司徒贺就爱你这么骚?”他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用那双含情的双目和他对视。
林约本来就被小木刺折磨了一晚上,到现在心里的委屈快要爆出来了好吗?
“你居然这么说我?”她愤恨的看着他,原本因为疼痛聚在眼眶中的泪水此刻因为直视慢慢从她眼尾滑落,那一幕当真是——
居然还在勾引我?顾庭川从来都算不上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尤其是现在心头的愤怒和欲*火一齐袭了上来,我便从了她又如何?
“死性不改!”他一把将她推倒在只容的下一人的小床上,紧接着自个儿衣衫整齐的半跪在她身侧,几乎是不受自己控制的,他的飞快的将她脖子上挂着的基本上没什么用的肚兜扯了下来,林约被刺的发出一声哀嚎——
“原来你喜欢这样?”他一笑,却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突然生气道,“就司徒贺那样的身体能在床上满足你这样的*吗?”将腰上的皮带抽掉,捆在她手上,下一刻他的双手就覆在她前胸上,那一刹那真的是钻心的疼。
“啊——”林约双手被他绑着,身体却蜷缩成了小虾米状。眼泪成串儿的从眼角掉下,咬着嘴唇,硬生生让自己把这段儿给扛过去。
顾庭川很快就发现她的不同寻常,将她手上的皮带解了下来,“你怎么了?”
林约蜷缩着,很快那阵痛过去了,她才睁着朦胧的泪眼控诉道,“我是把你怎么了你这样恨我,非要我疼死你才甘心么?”她声音娇娇嫩嫩的,与其说控诉不如说是撒娇,顾庭川底下硬了,心却软了。
“你做了什么自己不晓得吗?”几乎是强迫性的告诉自己,面前这个是司徒贺的女人,是来刺杀他的刺客,或许也可能是间谍。但他还是忍不住的心软了,语气微微松动,“到底怎么了?”
林约察觉他话里的关心,眼泪流的越欢快,“都是你让人捆着我,现在胸口这儿全扎了上了刺,疼死了。”要是副官在这儿肯定要指着她的脑袋喊上一句大逆不道,顾庭川却没什么心思,只看她眼泪滴滴答答的流心都快要碎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