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约用手掌盖着自己的眼睛,笑容略显疲惫,一打眼的时间她也把眼前的人观察了一遍,头上复杂繁琐的发髻像是出自深宫,面容秀美,衣着简单,年纪看着也不大。
“既然你累了我就先走了。”庄弱用帕子按了按嘴角,“那参汤你记得喝了。母亲专门让我炖给你喝的——”林约点了点头,又做出一副疲累的样子,很快她便带着自己的丫鬟扣上门扉离开。
林约半支着下巴撑在美人塌上,假寐一样接收了剧情——
在这个世界她叫做楚细,而刚才出去那女人叫庄弱,是被她母亲养女,名义上算是她的姐姐——但现在占据这身体的却不是原来的庄弱,而是重生回来之后的她。
楚细是原先扶桑小国的公主,扶桑国小,加上连年来的灾祸很快被如今的天*朝吞并。原本千娇万宠的公主也成为祭品中的一盘菜被当做朝贡送入朝中。高门贵女,楚细的身体底子不足,但同样也养的容颜娇媚,肤若凝脂。
也正因如此上一世她进了宫虽娇艳却并未被纳为妃,而是赐给了不受宠的亲王刘祀做正妃。楚细人生的娇媚,在加上那亲王也是惜花之人,新婚一年两人举案齐眉,奉若佳话,可惜好景不长,刚产下子嗣后楚细就因为自己身体底子虚弱血崩而亡。
楚细并非这个世界的主角,所以她的死亡只是推动了剧情的发展——刘祀爱妃离世,在宫中的庄弱常年不受宠又逢妹妹过世,两个人一个性情风流爱才女,一个长相风流又颇有学识,不屑和宫中众女争宠,很快便勾搭成奸在一起。
但也就在两个鸿雁传书的时候,意外被皇帝发现了庄弱寄给刘祀的信——由于信上并未署名这一乌龙导致皇帝对庄弱渐生好感,庄弱因此也不得不放弃爱郎,一头倒向了宫闱争斗之中——
现在就是庄弱重生之初,尝试过上辈子的宫闱之苦又惨败而归,她并不想再做深宫中的女人,想在一开始斩断后面的悲剧。原本的楚细嫁给了刘祀当正妃,而她却被选入了宫闱锁住——如果楚细嫁给皇帝呢?她是不是有机会嫁给上辈子到死都没有在一起的刘祀?
深宫多年,庄弱也再不复往日的单纯,为了自己设计起旁人也再不会手软。
今日皇帝太后接见扶桑国使臣,楚细身为公主自然要去。她的参汤里被庄弱下了宫里常用的催*情散,庄弱又从旁的地方得知皇帝行程,这两人只要成了事楚细必不会嫁给刘祀,而亲王已加冠,就算不受宠皇帝太后为了脸上那层薄面也必定会给他指妃,到那时说不定她还有希望。
林约接收完剧情心道不好,此刻再拿帕子掩着口鼻就有些迟了。庄弱心细如尘,怕参汤不起作用还在偏殿内燃放了几支有催*情效果的香,“明春——”林约喊了一句原本楚细的贴身宫女,什么反应都没有。她连忙从美人塌上起来,现在再不走怕马上就被庄弱送货上门了。
楚细的身子本来就弱,如今香料一燃顿时就有些头晕目眩。加之那香料的作用让她整个人的脸都烧红了起来,林约好容易站起来想推开门出去,门却已经被人从外面锁死,老远便听见太监拉长的声音,“皇上23 驾到——退避!”
那声音直冲这个地方,脚步声也越来越近。林约从窗纱中已经能看到不远处明黄色的身影,顿时头疼的无以复加。前面的门她从里面推不开,一会儿怕皇帝直接就能推开——想到这儿她牙口痒的想咬死庄弱,她还没被人这么坑过。
又来来回回扫了好几眼寝殿,大约是怕香气逸散,门窗紧闭。脑中灵机一动,林约干脆爬到了床底下——等她刚藏好自己,外面的门也恰好被人打开。正值盛夏,西边儿的殿房一直比东边凉快,接见臣客时皇帝偶尔也会再此小憩一会儿。
——
庄弱怕事情不成,等看见皇帝进去后,便做小太监的打扮又到宫殿门口候着,侧耳听里面的声音。但许久什么她想要的声音都没有,只有男人微微的鼾声传了出来,她眉头轻轻蹙起——里面香料放的正盛,她也不怕被皇帝看见,便嘟嘟扣了两下门。
“是我——”
原本吊着嗓子的老太监听见来人是谁后,便将门缝儿微微敞开,快速道,“进来。”
“人呢?”庄弱来回打量之后,竟没有发现原本该在这里的人。老太监嗓子一沉,“咱家还想问你呢!小主子您虽捏住了咱家的把柄让咱家给您办事儿,可总不能这样坑人?眼瞧着陛下已经中了招了,下面的事儿怎么办?总不能让堂堂天子忍着?”
庄弱将手攥的紧紧的,“这旁边应该还有洒扫的小宫女,找个漂亮的就是——”忙活了半天,竟是白白为她人做了嫁衣,庄弱甩袖离开宫殿。老太监很快遵着她的吩咐想在附近找一个模样俏的小宫女,林约就趁着这中间的当口,连忙从床底下钻了出来。
她本身不记路,再加上中了招浑身像是躺在碳火上被灼烧一样。很快意识就被烧没了一半儿,又怕被旁人抓着自己出了什么意外,干脆躲进了御花园中的假山里,忍着身上的灼痛——但越是忍越是难忍,庄弱也不知道下了多重的分量。
等太阳落山,夕阳西沉之时,林约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滚烫的火球。
她哆嗦着腿跳进御花园的水池中。
☆、70.第 70 章
落日的余晖片片落入御花园中,亭中菡萏身姿轻摇,仿若含羞的少女。
林约水性不算好,也怕池中淤泥,只在最外层靠着台阶褪去了白色的宫装——水温清凉,她缓缓呼出一口气,白嫩的脖间微微抬起,一片香软玉滑。等身体上的燥热连同脑子里烧坏神经的热浪一同过去后,林约便眯着眼睛走到了荷花中央,找个片巨大的荷叶遮挡住自己的身影。
——
“王爷,我瞧着龙椅上那位越来越不安份了,居然动脑子动到了边防大军身上?”身穿儒士装扮却一脸孔武之气的男子边走边嘲讽,“刘家旁的没学会,卸磨杀驴他学的头头是道,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这位置坐久了,再孬的种难免都生出些心思来”,最前面的人一身九爪蟠龙朝服,生着一副高大的体格眉目却不显粗犷,他折起自己的袖子,眉眼漆黑看不出什么表情,“要有什么心思打压回去就好,宋由,这不是你擅长的吗?”
“可是王爷,明明有更简单的方式”,宋由嗓音拉低,“咱们分明可以取而待之,若有朝臣胆敢阻拦——”
刘狩伸手阻了他的话,“这件事先不要再提,他毕竟是本王的侄子。”两个人已行至四方殿口,宋由也不好再开口。
但凡如今入得金銮殿上听旨的人都晓得如今朝堂上当家做主的人是谁,两人浦一入门便有溜须拍马的来,问什么时候回的朝,又问什么时候走,末了再吹一边当今摄政王抵御外敌的英勇之姿。
摄政王懒得应付这些人,大步入了席。旁边几个老牌世家的国公却仍旧舔着脸坐到他身旁,热热络的和宋由攀起了话,“听闻今日要来殿上献艺的还有扶桑国的两位公主,我等可大饱眼福了。”
“还是多亏摄政王,才有如今四海升平的局面。”有人接起了他的话茬子,直接盖给了摄政王一顶高帽,当事人倒了杯酒,去了边防被炽阳强风摧残了好几年仍没有落得粗糙的脸上挂着抹笑,瞧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摸不准心思,底下的人便硬着头皮继续夸他,反正拍马屁总没错。
拍马屁的心思太重,这边顾着逢迎的连皇帝太后来都没有注意到,导致本来皇权就岌岌可危的皇帝此刻更是面上无光。养尊处优的太后也颇为隐秘的看了摄政王一眼,母子两扶持着互相坐上了主座儿,然后才开始了今天的正场。
酒过三巡。
“皇叔辅佐朕登基十四载——”皇帝幽幽站了起来,“这杯朕敬给皇叔。”谢谢他赐给朕这十年来苟且一样的生活,摄政王的脸映着底下辉煌灯火,有种说不出的摄人,他拨着自己手上的玉扳指,最终也没站起来喝了侄子敬的酒,“皇上有心了。”
夜色沉黑,在加上皇冠的遮盖才导致皇帝没有当场翻脸。太后示意旁边的小宫女扶着他坐下,这才雍容万千的开口,“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该多进宫辅佐皇帝才是,都是一家人,可别生份了。”
摄政王一笑,“应该的。”
油盐不进,太后瓷白的脸上挂着一抹不怎么亲和的笑容,语气却合贴温柔的仿佛一家人,“那些皇亲中,你这一代就剩你还单着了。接下来一辈儿小的也只剩下祀儿了,扶桑国的两个公主哀家都见过了,是个好模样,一会儿你瞧着要是喜欢领回府里——”
这是又想往王府塞人了,知道王爷目下还并不想和这两母女撕破脸皮,宋由很快扶着自己主子宽阔的肩膀,“禀太后,王爷不胜酒力已经昏睡过去,臣下派人送他去偏房休息。”也不等座上的两个同意,很快他便扶着人出了四方殿。
原本还不胜酒力的男人一踏出殿门口便张开黑眸,盛暑本就热,加上喝了两杯酒热气更是无法消散,他将最外头的衣服解开扔给属下,“本王自己走走——你去里面呆着。若是想塞人便让她塞,免得闹出乌泱泱一大堆破事儿。”
宋由实在懒得掺和主子的内宅事儿,他现在恨不得将面前的一切麻烦人麻烦事儿一刀切了直接给自家主子换一身儿更鲜亮的龙袍——但等他抬头的时候摄政王已经走远了。
——
林约在冰冷的池子里泡了也不晓得多久,最后还是被热气蒸腾的醒了过来——她脸上仍旧泛着潮红,却也比之前好了不少。身上的贴身衣物即便沾上冰冷的池水仍旧被她的体温烘的暖呼呼,又潮又热,这滋味并不怎么好受。
她解开最里面的薄衫,又将头发撸到身后。想再泡一会儿彻底解了热离开——
美人姿态撩人,又生的很丰腴,婉转夜色下隐藏在菡萏荷叶间,月华覆盖在她酮体上——让原本饮酒燥热的男人眼眸危险的眯起——他想嘲讽,无论过多少年宫中上位那人也只会出这样低等的把戏,但实际却是他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前挪动,黑沉眼珠子也一错不错的看着池中那人。
从他这个角度也瞧不见脸,正看的见她莹润的背。
林约正往自己面上浇水,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己,便扭头望了一眼,黑漆漆的,空无一物。但到底觉得有点虚,便准备从拿了衣服出了池子——想着她便回头准备扭干衣衫上岸,却没料想到一回头便被一个黑影堵住。
“大胆!”面前葱郁的莲蓬挡住了他的脸,加上夜色沉浓,林约只能看见他宽阔的肩膀,“你是何人,大半夜在此地如此放浪之事所为何?”
林约大惊之下想合拢自己的衣衫,但之前脱的太爽利现在穿起来却不那么容易,她刚手忙脚乱的并起了衣服面前的人已经抓住了她的双手,“说话!”
他一边说一边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她长相,林约噗通一声脑袋钻进了水里,他被突然迸溅出来的水花迷住了眼睛,很快久经沙场的摄政王反应过来,想钻进水里捞人但刚进了水里——他速度很快的捞住了软玉冰凉的东西,像是女人的腿。
很快他便忍不住的摩擦起了那片肌肤——林约心里被一万头神兽奔过。
他畜力将她整个人拉了回来,“你到底——”话还没说完摄政王的备受大姑娘小妇人追捧的脸蛋就狠狠的挨了一爪子——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林约又狠狠一脚踢向他的裆部,闪躲不及的摄政王成了新一任的武当派掌门,眼睁睁的看着到手的鱼儿溜走——
林约从御花园出来就直奔原先楚细的居所,皇帝的宴请还未结束,庄弱和她母亲都未回来。只有明春和几个洒扫的宫女无所事事的倚在宫门外头闲聊,林约扫了一眼她们几个,偷偷摸摸从角门摸了进去。
换上了干爽的衣服后,她便散了头发拥着被子躺下,想着刚才所出的意外心砰砰乱跳——还好刚才夜幕深沉什么都瞧不见。但就算是这样心里也够怄的了,林约将这一切都栽到了庄弱头上——只等有机会便全还回去。
拥着被子慢慢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细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这种时刻怎么能乱跑呢?还好太后皇上没有怪罪——”说话的中年妇人正是扶桑国原先最受宠的妃子,也是楚细的母亲。一旁庄弱面目憔悴,楚细没能吸引住皇帝的目光,而她依旧被太后选入宫中为妃,所有的计划都失败了,除了楚细和上辈子不同没有嫁给刘祀——
“明春?”楚母看见门口懒洋洋支着身体的明春便问道,“细细在哪儿,你怎么没陪着她?”
明春正与人闲嗑,见着主子来了连忙立起来,“公主中午的时候便让奴婢回来了,奴婢也不晓得她在哪儿——”楚母听她这番推脱的说词气的巴掌抬起,就要落下来,被庄弱阻了,“母亲又何必为难她,细细年纪小,贪玩总是有的。”
既要再入宫中,她必不能和上辈子一样。楚细模样好,身体丰腴,无论如何入了宫都能成为她手里的一把好刃儿,凭她的手段和上辈子在宫中掌握的人脉,不出多时就能部下另外一个局。
“只是身体实在不舒服,便找了人扶回来了。”林约从里面将门打开,她身体本来就虚弱,落了水之后面色仿佛砌墙,楚母一边心疼一边却又责骂她,“怎么回事,今儿紧看慢看你人就是跑不见了!细细,不是母亲说你,现如今你也不是公主了,我就等着在宴会上给你寻一门好的夫婿,可你瞧瞧——只有等着过些日子你父亲的府邸开好搬出皇宫了,到那时谁还愿意娶你?”
“细细,你方才到底去哪儿了?”庄弱柳眉轻撇起,语气中有淡淡的责备。
☆、71.第 71 章
“昨日行到一半儿头晕,便回来休息一会儿”,她细致的眉头稍微挑高,“怎么姐姐是想仔细让我给你回禀昨儿的经过吗?”她说的有意,庄弱一时顿住,又防她知道了什么,眸色奇怪的打量她。
楚母看着自己女儿面色苍白,责骂了一通心疼便占了上风,“这大夏天的手怎么这么凉,不舒服站在外面做什么,进去躺着——”说着便推着林约进了屋子,又嘱咐明春,“去御膳房那里要碗血燕。”
明春站着不动,欲言又止。
楚母半个身子进去才回想起如今朝廷的现状,略有心疼的从手脖子上锊下一个玉质手钏,“血燕要新鲜的,莫拿去年的陈货来哄骗我。”说完便带着林约进了屋儿,又给她身上覆好薄被,“也是为娘的不好,你身子本来就娇贵,应该让你父王陪着你住在宫外,省的宫里这般多事儿。”又抚着她的手问头疼不疼,冷不冷,胸口闷不闷。
只短短的相处了个把时辰,林约就能看出来面前这妇人绝对是把楚细疼到了骨头里,便也盖着她的手柔声安慰。
“夫人”,庄弱看两人母慈女孝,忍不住开口提醒道,“细细昨日不在,总要去拜见一下皇上和太后,否则两人怪罪下来,如今咱们也担不起?”总不能和上辈子一样让细细嫁给刘祀,明明知道她活不了一年,却要让刘郎背上一个克妻的名头。
林约抬眉看她,着实对这个重生归来的姐姐生不出什么好的感情。论起来楚母养她十多年,楚细又跟她多年姐妹感情,重生回来她算计的第一个人却是她?
“你姐姐说的也是”,楚母眉头又轻轻皱起,“虽说摄政王有命善待降俘,但咱们毕竟身份不同。你姐姐今儿被太后点了入宫做妃子,你应该也入不了宫了,京城中有名望的怕是不敢娶你,只好等皇上给你指上一门亲了。你父亲降的早,大小也能分上一个异性王,要是摄政王那边松了口,给到他名下的亲从那儿才是最正经的好亲事。”
庄弱在一边站着,姿态举止都很好,只是免不了眼里露出一丁半点的愤恨——夫人从不会为她考虑,就像上辈子一样,入宫的是她,嫁给人做正妻的是楚细。旁人信不过,她也只能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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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七八年,将原本风流倜傥的贵公子雕琢成了如今不显山不漏水的阴沉男人。他在府中只穿着平日里黑底袍子,对面儿有几个长衫打扮的人正与之交谈。
“听闻昨个儿皇上将扶桑的公主纳进了宫里?”
“算什么公主,且不说亡国不亡国,昨儿那个也没沾一点皇室血液,小皇帝不过是图她颜色鲜亮。”旁边的一个到对此不以为意,“臣下调查过了,扶桑真正的公主身体底子弱,怕也留不了后。前些日子宫宴王爷要是去了,指不定明年就多了一个亡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