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约收了笑,眼尾扫了一眼又看向陈城那个地方。
叶绪会意点头,帮她穿上袜子,而后又扣上靴子,陈城在一边儿气的牙痒痒,牢牢被周似拖着后腿,“将军,莫要冲动!”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儿,而且现在什么状况都搞不清楚,谋定而后动才是最主要的。陈城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也并非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忍下心头的怒火,正准备往后撤退。
“什么人!”还未等他们退出草丛,面前便是无数穿着铠甲的士兵,一个个手里都拿着长*枪,冰冷的尖刺不断向前戳,陈城和周似等人迅速打滚朝后退去,战场上长期锻炼出的机敏让他们脱离的危险,但此刻却一身的草籽,狼狈不堪。
“夫人?”发现来人是谁后,叶绪皱起了眉头,陈城身上已经被刺了好几刀,虽然不会命丧于此,可——她就不怕陈城以后怀恨在心吗?
“若有朝一日,我跟他真的不死不休了,你会帮我还是帮他。”林约开口,正因为这几日的朝夕相处,让她彻彻底底放弃了与叶绪为敌的想法,但如果他执意要帮陈城,或许她得换个方法。
“你们是夫妻。”叶绪抿着唇,好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夫妻——夫妻之道在于平衡,如今夫只有一个,妻却有两个。这台子迟早得塌了,还不如提前谋划出路。”她低头浅笑,和聪明人聊天最好的好处就是不用废话,“陈城是什么性子你我都清楚,他有了刘玉茹之后就舍弃糟糠之妻,兔死狗烹,你会有好下场吗?他就是村口一个贪得无厌的小人,你样样比他强,为何要屈居他之下?”
叶绪眉头微微松开,“你觉得我比他好?”一个女人,当着别的男人的面无所不用其极的贬低自己的丈夫——而且还策反她丈夫手底下的管家,这是什么意思?这还能有什么意思,叶绪脑子里不由自身的冒出点想法,他使劲儿按下自己因为激动翘起来的大拇指。
“你自然比他好。”陈城论身份不及叶绪,论才能更是差他十万八千里,所以剧情有时候扯淡的厉害,这么个人物自己到哪儿活不旺,还非得跟陈城屁股后头走。而且照现在的样子,陈城早对他有了忌惮,等以后羽毛硬了,两个人迟早对立。
这两个人思维离的十万八千里,回话却意外的能对上,“谢夫人厚爱。”叶绪抖了抖袖子,林约总觉得他此刻说话好像压着嗓子说出来一样,似乎激动,似乎又什么都没有。
叶绪也不知道自己个儿是什么心思,脑门里所有的线被人团吧在了一起,“是因为刘玉茹,夫人才会提出此事?”军师大人有点乱,从未有过如此心绪不平的时刻,直到对面的人点头。
她把他当什么了?为了报复陈城,还是因为寂寞空虚而产生的复仇产物,或者她本身就是这样一个,一个,他这是在期待什么?——叶绪脸冷了下来,“此刻过于背德,恕我不能答应夫人。”
“你先不要着急拒绝我”,古人有忠义,在不当事儿的人面前什么都不是事儿,但在当事儿的人面前若让他背主好比摧毁他整个信仰,“我是真看中了你的才华。”我觉得你这个人绝对可以比陈城当皇帝当的好。
我看上你这个人了。理解了这句话意思后军师又有点动摇了,内心里的小人不断挣扎,一方面是圣贤书中的圣人,一方面是红衣白裳,顾盼神飞的佳人,好在越来越乱的战局将他从两方胶着中拉了出来,陈城已经提着一把刀,冲出了包围,此刻正一脸震惊的看着两人。
——
陈城的赌约输的彻彻底底,林约不仅仅打通了东边的路,还争取来了更大的一团儿地盘儿。虽然陈城大部分手下认为这是军师的功劳,但没办法,输了就是输了。
刘玉茹死活不愿意做妾,林约也并未勉强她,不愿意做妾好,正巧军帐里的厨娘还紧缺着,现在战时状态,根本没闲钱养活多余的人。
自己的女人被自己的老婆弄去当厨娘陈城一开始死活都不同意,但他咬不过林约,再加上东边驻军的领地还是她弄来的,这里的三千多人是她带着军师降服的,咬不过就只能忍着。
这两人做出一副苦命鸳鸯的姿态,硬生生让刚打了一场胜仗的林约气的肝儿疼,你不让我舒服你自个儿也甭想着舒服,隔三差五的,她就去厨房问候下刘玉茹。她问候完刘玉茹刘玉茹再去问候陈氏,陈氏本来也想继续跟食物链一样再来问候林约,只可惜林约太忙。
见不到。
陈氏喜欢刘玉茹,但她更爱自己儿子,现在这种情况刘玉茹的平妻肯定是当不了了,只要林约不死,死死的咬住赌约,这么多人面前陈城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她用那双依旧浑浊的眼睛看着刘玉茹,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委屈你了。待城儿以后成了事,我一定让他纳你为妾。”
凭什么!为妾!她出身高贵,有才有貌,凭什么为妾!刘玉茹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后,她亲自去厨房熬了一碗鸡汤,在林约的长期问候之下,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掌勺已经非常熟练了,“赵姑娘和军师倒是越走越近了?”将鸡汤放在桌面上,刘玉茹似不经意说出了这番话,又道“陈郎,最近收整降俘很废心力吧,这是我亲自下厨熬的,驻军这里虽然气候比不得山上凉爽,食材到很丰富。”
宅门里长大的刘玉茹比任何人都了解流言蜚语对一个女人的危害。
陈城早在听刘玉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心绪就跑了,他想着自己刚来的时候军师和妻子亲密的场景。那是他的妻子,而且,她打扮起来也不比刘玉茹丑,甚至有刘玉茹所没有的味道,他虽然爱玉茹,但多一个妻子也无不可——或许是男人的劣根性,以前没人挣没人抢不觉得什么,如今有觊觎的人了,马上变成了一香饽饽。
“陈郎?”陈城半天都没有回应,刘玉茹忍不住开口询问。
“什么……”陈城回神,“玉茹,我不是告诉你最近很忙让你不要来吗?”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将袍子整理了一下便起身往外走,“天已经这么黑了,你先回帐内休息吧,我出去看看。”刘玉茹的手还拦在半空,根本来不及留下他。以前他不会这样。
想起自己母亲常常说的那句,“色衰爱迟”,她喃喃的摸着自己的脸,“可我还这么年轻”,呆呆的坐了一会儿,刘玉茹才站起来,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衫整理好,又低低笑开,只要林约消失,一切都会和以前一样。
自打陈城来了之后,叶绪这几日过的一点都不好,他总是陷入同样的一个梦境——梦里他是卖炊饼的老板,而赵月,是他的妻子。赵月在他梦里也和她想出的计谋一样,意图勾搭别人踹开他。
但他可不是她设想的窝囊废,梦里他一刀砍了想要玷污自己妻子的男人,然后扛着她,就在她最喜欢的摇椅上,剥了她的衣裳,脱了她的鞋袜,狠狠的,一次又一次——
叶绪猛然睁开眼睛,一双向来波澜不起的眸子汹涌着各样的情感,低沉的眉头显示着此刻他的心情。圣贤书都吃到狗肚子里了吗?!不能想,她不是你可以想的。
那她是谁的?陈城吗?为什么不能想?为什么不可以?因为规矩,因为她嫁过人,可他都已经反了,最出格的事儿也做了。
他闭上眼睛,头上一片汗水,又想到了那日茶寮中那样逼退万紫千红的美,陈城他懂吗?他配吗?
“你松开!”隔壁帐内突然传来了声音,打乱了他所有的思绪。
“赵月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我的妻子?你不跟我睡你想跟谁睡?”接着就是各样细碎的吱扭声,还有女人破碎的尖叫和打骂,叶绪手一紧,却强自按下自己的腿。再过片刻之后,却再也按捺不住。
“陈将军?明日还要训兵,不早点睡吗?”林约正和陈城对峙,却突然有人掀开门,她连忙从门缝儿里溜了出去,临走还呸了陈城一口,“见鬼去吧你!”陈城本来想追上去,可叶绪死死的挡住了他,“军师你什么意思?!”虽然这几日驻军有传言流出,可他知道叶绪,世家公子哥儿断不会看上一个嫁过人的妇人,只能是赵月对他起了心思。
“这是我的家事,你让开。”
☆、第9章
叶绪不动如山,陈城借着月色看他的脸,“军师,你要为了一个女人和我作对?”
“她是你的原配嫡妻。”叶绪突然觉得明珠蒙尘,这样一个人,自卑又自大,根本配不上她。
“是又如何!”陈城握紧了拳头,“娶她根本不是我的意愿——”他又恨恨的吐了一口气,“军师你也看见了,我现在有意和她修复关系,她却这样对我,甚至不让我近她的身!”他顿了一下,存心试探叶绪,“军师,你觉得她是什么意思?”
叶绪没说话,他知道——而且自从那日她向他抛出橄榄枝,他几乎没有一日睡的好的,读了十几年圣贤书告诉他不能轻易背主,可他在梦里却无数的搞死了陈城,他和她过的很幸福。
他抬头看了眼陈城,“天晚了。”月黑风高——杀人夜。
陈城突然觉得周围突然冷了下来,抱了抱胳膊,“是有点冷了,军师早点休息吧。”想了想,他又说道,“赵月只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妇人,没读过什么书。军师是懂道理的,该避的就避讳一些。”
作为丈夫,陈城来警告和他妻子走的近的成年男人,似乎没什么,叶绪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月色下,他笑的坦荡荡。
陈城彻底放下了心,但没过多久整个驻军却都知道了今天晚上的事儿,描传的绘声绘色,即使是无中生有,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忍受!尤其在林约不愿意和他同床的情况下,却总是被他发现和军师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他是想警告林约,可她如今有自己势力,陈家村的老人又都护着她,一时之间竟然任何方法都没有!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妻子总是缠着另外一个男人,陈城觉得自己脑袋上的帽子越来越大,同样的,心里的火也越烧越旺。
林约也知道自己和叶绪突然有了些绯闻,不过剧情里描述的叶绪太过不食人间烟火,她根本没当回事儿,继续在军中刷着自己的好感度。
任务进行到这一步,虽然有很多支线偏离了原本的剧情,可主线却仍在继续,比如秋天的的第三个月,朝廷的三万大军还是打上了来了,这时候刘玉茹也和剧情里一样,怀孕了。
陈家十几代单穿,好不容易有个根儿了,陈氏忙带着怀孕的刘玉茹来问候林约,“月儿,这次无论如何也得把玉茹迎进门!”
林约正研究药方,即将入冬,加上驻军又比别的地方冷上许多,很多将士的手足都起了冻疮,而且最近又起战事,手上生疮的将士需要大量的冻疮膏,她前些日子刚发了药,但僧多肉少,确实不够用,而且药方中有一味药材山上不易寻找,还得去买,成本太高。
“月儿?”陈氏再叫了一便。
林约这才慢悠悠抬起了头,这几个月在驻军好吃好喝的女人被养的越发水灵,原本干瘪的身材也逐渐丰满起来,恰如含苞欲放的花朵,从前刘玉茹不觉得林约比她美,这几月却是每天夜里都扯着手绢。
世间上最痛苦的是莫过于看着自己的情敌一天天变美,而自己却再老去。摸了摸因为怀孕而生出来的斑纹,她又突然笑了,“姐姐,我怀孕了。”她牢牢盯着林约的眼睛,试图从里面发现不甘与怨恨。
“你怀孕了?谁的?”林约懒散的将手中的药放下,“无媒苟合?恰好我这儿有贴落胎药。”
“赵月!”陈氏直接摔出手中的拐杖,“你个不孝的东西!她肚子里是我陈家的子孙!”
林约避开了陈氏的拐杖,将散乱的头发轻轻别到耳后,这才慢声道,“婆婆也别生气,无媒无聘的,我哪儿知道刘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不过婆婆说是陈家的,那便是陈家的,我瞧着后天就不错,倒是可以那天纳了她进家门儿。”
陈氏好容易收住了嗓子里的火气,“不能纳妾,她肚子里是我陈家的长子。”陈氏没对着林约说出不下蛋的母鸡这回事儿,可她心里却着实清楚,儿媳十三岁来的月事儿,灾荒那几年已经断了信,伤了身子。
便是再好好将养,生出来的孩子也没有从小娇养到大的刘玉茹生出来的健康,何况——她孙子的母亲怎么能是一个大字儿不识的村妇。
“婆婆是想把这孩子记到我名下。”林约一笑,“那也没什么不可以。”
刘玉茹求救一样的扯了扯陈氏的袖子,催促她开口。陈氏越发对这个儿媳妇不满意,“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这几日军营中儿媳妇和军师的桃色消息传的漫天飞,陈氏在心里早就替儿子休了这个媳妇,只等抓到确切的证据了,“你三年无所出,如今还勾三搭四,你要不同意我这当娘的就代城儿休了你!”
“那你休啊”,林约嗤了一声,直接吩咐一边跟着她的几个徒弟,“把老夫人送出去,这里药味儿太大,小心熏着她”。
现如今陈城若是敢休她才奇怪,整个驻军,至少有一半的人都受过她恩惠?陈城算什么。
陈氏没料到林约居然敢把自己赶出来,想要往里冲却又被外面的小子给拦住,她一边大骂林约不孝顺,一边嘴里叫嚣,“我一定让城儿休了你这恶婆娘!”,还安慰刘玉茹,“等休了她之后便迎你入门。”
可刘玉茹却再也不信她的话,就像她母亲说的,谁都靠不住,要想过自己想过的日子,还是得自己个人争取——是林约对不起她在先,想到这儿,她咬着自己的唇瓣,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朝廷的三万大军没有攻上来,差距着实太悬殊了——而且因为得知刘玉茹在驻军中,驻军首领有了另外的想法。刘丞相虽然不算一个鼎鼎有名的好官儿,但为官数十载,门客众多,倘若将刘玉茹抓起来,起到的震慑作用远远比灭了一个地方势力要大的多。
整个原先孙成虎驻军的人马加上陈城的部队满打满算也才五千人,根本不是那三万驻军的对手——朝廷那三万部队也没把这个连一万人马都没有的农民起义军看在眼里,他们懒得打,要求也不多,交出叛贼刘玉茹,所有人放下武器并交出三年的粮食。
刘玉茹怀孕了,不能交出去,和剧情里一样,陈氏苦苦哀求着林约。自然有一大部分人看不惯陈氏,可也有那么一部分觉得陈氏可怜,而且做媳妇的,可不得为自己夫家的后代考虑么?当然,说这些话的都是陈城手底下最忠心那几个人,包括周似的老婆。
“不能交出刘玉茹,那就只能离开这里。”军帐中,林约指着一条小道,咱们的人马可以从这里离开,然后绕道西行,塞外虽然人烟稀少,但此时却正适合咱们休养生息。”比起一开始只想报仇,林约真正将这些大兵都看成了自己的大兵。
陈城和周似两人不同意离开这个好不容易抢来的地方,奈何现在整个队伍已经不是他的一言堂的。整个队伍最终连夜出发,已经尝到权利滋味的陈城第一次被自己妻子顶下来,而且还是一个他厌恶已久的妻子,干脆将林约分到了队伍的最后,还特特跟刘玉茹走的更近了。
林约不置可否的笑笑,明眼儿人都看的出来,现在整个队伍除了陈城,她拥有最大的权利,连刘玉茹都有了精神压力,也不知道? 嫔祷故亲吧担康馐焙蚧苟槌つ蔷褪歉錾当疲?br /> 走到山涧处的时候,突然马蹄撩起,无数黑衣长剑的刺客向他们冲了过来,此处地形险窄,人数多反而不占优势。队伍后面的都是强兵,虽说后方最危险,可一圈圈的人围着林约,反而让她周围像铜墙铁壁一样。
刘玉茹和陈氏在最前方,此刻就好像盾牌一样挡着刺客。两个人慌忙的抱着包裹往后跑,“月儿,快扶为娘进去!”陈氏哪见过这种阵仗,断腿断胳膊满天飞,吓得腿脚都软了。
林约到不想让这两人进来,可她旁边有陈城的人。那几个人将林约陈氏和刘玉茹三人包裹在一个圈重,慢慢的往后退——越往后柱竹松越多,仰头是一片苍翠,陈氏老胳膊老腿的,突然被摔了一跤。
她连忙死死抱住林约的腿,“月儿,扶着我!”林约到现在才发觉出了不对劲儿,周围全都是陈城的人。这时候突然被陈氏抱住了脚脖子一时反应不过来马上要挣脱,结果却不知道怎么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