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伯逸正了正身,韩妃的话让他意识到,现在他的身份是摄政王,而且这里还有很多下人看着,嘉艾的态度,是在藐视他的身份,于是便也摆出脸色来。
“都在宫里住了这么些天,怎么还是不懂得宫的礼数。”
“摄政王,她一直都不懂尊卑的,她会让你丢脸的,可是娶了她,你会后悔的。”段嘉欣逮着机会似的,责怪得比司空伯逸还多。
“还是趁早休了她,你看她把嘉美害成这样,娘要是知道了,肯定要哭死的。”
段嘉美在宫中出了事,于情于理,都要通知段王府,所以早在看见嘉美滚落台阶的那一刻,韩妃便让人回去告诉段夫人。
而且为了不让司空伯逸担任这份责任,她也特别吩咐了丫头,“如实”告诉段夫人四小姐摔倒的过程。
自然,事情还没有查清之前就这样说是有些武断,不过按照所看见的画面,如实告诉也没有错。
“来人,把七小姐给我关起来。”司空伯逸见嘉艾连句求饶和过多解释的话都不说,只是云淡风清的在一旁站着,瞬间气火攻心,一怒之下便要将人关起来。
段嘉欣见此,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还给了嘉艾一个“你死定了”的狠绝眼神,韩妃则是莫测高深的看着,亦没有求情。
“摄政王,小姐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害四小姐,你要为她主持公道啊。”锦夕慌张的跑了出来,对着司空伯逸求情。
“小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她不会欺负妇孺的,除非说是四小姐先惹的她。”
啪,毫无预警的,一个掌掴打了过来,锦夕被打得晕头转向,耳边嗡嗡响着——
“贱婢,这里有你说话的份,我拔了你的舌头。”段嘉欣凶神恶煞的说着。
锦夕捂着脸,吓得退到了嘉艾的身边,哪知原本嘉艾所站的位置已经没了人,再下一刻,又听得一声巴掌响,而且显然要比上一声还要响亮一倍。
砰!
伴随着一个巴掌声,一道身影往旁侧扑倒而去,哐啷一声,殿中唯一完好的矮桌子也倒了,而段嘉欣则狼狈的倒在翻倒的矮桌旁。
☆、惊为天人七小姐
出手的人,是一脸傲然站立的段嘉艾,她就像一个保护自己所有物的勇士那般,坚挺而叫人生畏。
“啊——”一道激烈的叫声自门口响来,屋内怔愣得厉害的所有人下意识的朝声音看去,这一看,大家伙儿脸色大变,那不是段夫人吗?
她动作这么快的就赶进皇宫了?还有段王爷,他也来了?
七小姐这下子惨了,满碧河城的人都知道段夫人恨不得掐死七小姐,现在还让她亲眼目睹了亲生女儿被庶出的打……天要翻了!
“段嘉艾,你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敢打我的宝贝女儿,还害死一个……对,嘉美呢?我的心肝嘉美呢?”段夫人随便一抓,正中司空伯逸,她用力的摇晃着司空伯逸的身影。
“我的女儿呢?为什么才进宫没多久就让我听到这样的坏消息?你们为什么要杀害她?她和你们无缘无仇的啊。”
段夫人哭起来很可怕,说话的时候,口水会喷不说,整张脸更是扭曲得丑陋无比,尤其是那双要替女儿报仇的双眼,赤红得尤如野兽一般。
韩妃见司空伯逸拧起了眉头,忙上前抓过段夫人的手,“夫人,摄政王怎么会想杀害你的女儿,这是一场误会,我们大家来到这里,看见的是你三个女儿发生争执,根本与外人无关的。”
说着,韩妃用力一拽段夫人的身子,硬是把她正面对向了一旁一直置身事外的段嘉艾。
司空伯逸注意到了韩妃的小动作,不禁拧起了眉头,刚想替嘉艾说话,哪知段夫人的动作更快,谩骂声不停。
但见她拔下发上的银钗,就要朝嘉艾扑过去,是段臣国眼明手快的抱住段夫人。
这个动作,自然让失去理智的段夫人更加的生气,不由分说的就把钗子狠狠的插进段臣国的肩头,发出细微的响声。
丫环们尖叫出声,扭头不敢看,其余较为沉稳的人见此也都惊住了,就算是爬起来的段嘉欣也了窒,不敢随意的动弹。
段臣国闷哼一声,随着段夫人那钗子一下,血痕迅速的沁湿了他的肩头。
段夫人吊白着眼,眼白瞪得无限大,呲牙道,“段臣国,你还知道痛,你知不知道从你把这个贱——种带回家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痛到了现在?”
“你说过你爱我,你生命里只会有我一个女人,可是你的承诺就是个屁,让我日夜对着这个女人……我杀了你!”
说着,起钗,还要下第二次,可是一只手掌扣住了她的手腕。
段夫人眼红的抬起眼,当看见阻止自己的人是段嘉艾时,那发钗便朝着嘉艾的方向刺了过去。
段臣国想也没想的,出手挡住了那钗子,于是钗子便扎进了段臣国的手中,血突然间喷了出来。
溅到了段夫人的脸,她浑身一个冷颤,僵在了原地,双眸依旧撑得死大。
段臣国叹了口气,鬓角的银丝显得越发的清晰,他的声音虚弱无比,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十岁般,布满风霜的脸上,端着的都是疲惫。
☆、惊为天人七小姐
“我是爱你,可是我爱的是过去的那个你,自从你变成一个妒妇之后,我真的觉得和你生活在一起,很累。”这是段臣国十几年来的心声。
段夫人的眼睛瞠得很大,里头有伤心,有震惊,有不可思议,也有被段臣国当面控诉的丢脸,她火冒三丈了起来,眼看着又要一番大骂时,屋内有一丫环慌张的跑了出来。
“摄政王,御医让奴卑问问段王爷,是……保大还是小?”
段臣国与段夫人的身子皆是一僵,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局面,段臣国的眼眶湿润了起来,突然斩钉截铁的说道。
“保大。”
“呜…啊……”段夫人的哭声刺耳难听,直破九霄。
嘉艾只觉得太阳穴处隐隐作痛,此时段嘉欣又开始骂起嘉艾,因为她无时无刻都在乎着嘉艾的存在。
这一开骂,段夫人的注意力又重回到了嘉艾的身上,“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要你给我孙子陪葬。”
段臣国一把抓住了段夫人,“够了,你给我闭嘴,再胡闹就给我滚回家去!”
他甚少在人前对段夫人态度如此强硬,也从未威胁过段夫人,段夫人不可思议而又震惊地望着眼前的这张脸,她所熟悉的丈夫,竟然变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站出来替狐狸精的野——种说话了?!段夫人突然觉得悲从中来,好不气恨,不由分说的将一切责任全都推给了段嘉艾。
她像疯了似的,狂打着段臣国,抓起旁边的东西,就往他身上砸,砸得段臣国出手挡着,想还手,又怕伤了她,于是只能一味的避着。
锦夕在旁边看着这场闹剧,翻了翻白眼,替四小姐感到不值,她已经危在旦夕了,可是这些人……突然,锦夕只觉得一阵风吹过,有一道身影自身旁诡异的闪过。
再下一刻,段夫人的身体僵住了,她抬高的手还拿着一块之前被三小姐鞭落破碎的瓷片。
段夫人试着要有所动作,但是她的身体动弹不得了,她想开口说话,可是……连嘴皮子都动不了,她的眼睛一动,震惊的斜睨着站在自己身旁的段嘉艾。
她、她想干什么?段夫人终于知道害怕了,因为段嘉艾正盯着自己,那笑容瞅得人头皮发毛。
段嘉欣自然不会在一旁看着,“娘,我来救你。”说罢,又抽出了腰间的银鞭,刚狠力的甩出去,银鞭才刚要打向嘉艾,突然间又弹了回来。
“啊——”她尖叫一声,鞭子甩向了自己的脸面,她痛呲牙咧嘴起来。
下一刻,几根银针发出森寒的光芒,精准的朝自己飞射而来,段嘉欣害怕的躲闪了起来,而这一闪躲,下场就是银针悉数扎进了她的嘴唇。
她的嘴唇就像是银针认准的针包一般,足有五根之多!
她瞠大了眼,眼珠子一掉,落在了银针上,眼泪逼了出来,身体却动弹不得。
嘉艾冷冷的收回手,屋里屋外的人看着她,全都屏住了呼息,就连韩妃亦是如此,司空伯逸则有些震惊。
☆、惊为天人七小姐
“小艾……”段臣国开口想替妻女求情,可嘉艾却微抬起手。
那只是一个动作,一个阻止的动作,按理说她不过是一个不满二十的女子,摆出这样的动作在经过大风大浪的段臣国眼里,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可,他就是忍不住的噤了声。
此时,嘉艾浑身散发出一股超强的气场,那是王者的气势,不怒而威,不咆而令人生畏。
这,才是真正的段嘉艾,一个将脾气压抑多日的段嘉艾!
韩妃看向司空伯逸,扯出一抹和事佬的笑容,“七小姐,这里不是段王府,有家事的话,最好还是留回王府之后再说,眼下最重要的是四小姐,她……难产。”
嘉艾淡淡的弹了弹身上的衣裳,事不关己的样子,冷漠得彻底。
韩妃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悄声的在司空伯逸耳边说道,“摄政王,此事如果传出去,对你的名名声有极大的影响。”
司空伯逸的脸色微微一沉,双目注视着段嘉艾。
就在这时,一个丫环端着一碗黑色的药汁来了,那是御医用来打胎用的,而跟随而来则竟是翼王爷。
“摄政王,本王听说七小姐的姐姐难产,特来关心一下,情况如何了?”
他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包括司空伯逸在内。
嘉艾却没有理会他,而是阻止了那个端药的丫环,“把药退回去,不需要。”
她的阻止,无意外的惹来所有人的不谅解,尤其是翼王爷,担忧的脸色瞬间变得有点黑,看向了司空伯逸,似乎以眼寻问着,这就是你选的女人?
司空伯逸拧起眉头,来到嘉艾的身侧,“不管你和你姐姐有什么恩怨,她现在危在旦夕,让先御医救人要紧。”
嘉艾瞟了司空伯逸一眼,淡然的对着锦夕说道,“锦夕,去备桶热水端进寝殿。”
说着,人就要往屋内走去,司空伯逸见此拦住了她去向,“你想干什么?”
“摄政王,请不要再耽误时间,尊主这么做,是为了保四小姐和她的孩子。”
当小兵的身影来到嘉艾的身侧,所有人,包括司空伯逸也才都注意到他的存在,司空伯逸自嘉艾的脸上移开视线,落在了小兵的身上。
他认得这个人,就是嘉艾进宫那日,跟她进宫的那个小兵,他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应该一直都在的吧!
凤离墨垂眸,语气肯定,“只要尊主出手,保大保小都不是问题。”他说得异常肯定,他的肯定也叫所有人皆是一怔。
区区一名小兵,竟然说得如此坚定,凭什么?
他们能相信他的话?
良久,司空伯逸退开了身子,他始终都只能看见小兵的前额,看不进对方的眼,但他退的这一步,与小兵无关。
而是不知为何,被小兵这一点醒,突然想试着去相信段嘉艾,再得那段嘉美与他无亲无故,是死是活并无多大关系。
重要的是,要让翼王爷好好看看段嘉艾的能力。
“七小姐竟然还懂医术?”翼王爷很是吃惊。
☆、惊为天人七小姐
“嗯。”司空伯逸微微一扯唇,顺便解释,“嘉艾控制段夫人及三小姐的行动力,是因为她们会妨碍到她救人。”
为了得到段嘉艾,他已经让退到这份上,绝不能再因为什么意外而让这即将既定的事出现变故。
段嘉艾,打她没离开月辰,便被凤国的凤离墨看上,之后又先后与鬼王、傅牧长清及御影等人盯上,这些男人任何一个都是有权有势的人,无论他们看中的是段嘉艾哪一方面,都只说明了一点。
她的价值,比他们任何人所预想的都要来得高。
这样的女人,是他的,凭什么他这个可以明正言顺得到她的人,得放手。
“可是听说四小姐是摔落阶梯,大人孩子只能选择一个活下来,七小姐当真有把握能救人吗?”
翼王爷问出了段臣国的担忧,他朝前一步,露出恳求的神色,“嘉艾,你一定要救救她们母子俩,就当是报答我这个爹。”
报答,嘉艾所想的便是段臣国所说的。
都说,养育之恩大于生育恩,皇帝与圣女是她的生母,可他们没有尽过一天当父母的职责,把她寄人育养,说是为她好,可往深处追究,是父母的懦弱,是他们自私的不敢和命运抗争,才选择牺牲她来维持平衡。
而段臣国,即使他一直默视前世段嘉艾被虐待,但他的确有一颗真正关心前世段嘉艾的心。
段臣国不敢与夫人变脸,是因为带回一个“私生女”让他理亏,有苦不能言的哑巴亏,他足吃了十几年,即便段嘉艾的存在是造成他幸福家庭有裂痕的存在,他依旧没想过要遗弃段嘉艾,还背地里偷偷的护着她长大,只这一点,段嘉艾便能说,段臣国对自己的确有恩。
今天,她出手帮助段嘉美,并非因为什么善男信女的伟大节操,纯粹是了为段臣国。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有事的。”嘉艾点了点头之后,转身进了寝殿。
司空伯逸一直望着她,如果说对她还有多少的气,不知为何看着她那清冷的神情,突然心中那因自尊而腾升的怒火,倾刻间烟消云散了。
凤离墨微惫着眼,不悦的睨了一眼司空伯逸,早晚会废了司空伯逸!
见嘉艾过来寝殿,太医吓了好大跳,忙弯身行礼,“七小姐。”
按理说,御医的身份崇高,嘉艾是王爷之女,但终究是异姓王爷的小姐,见了她,不用行如此恭敬的礼数,可偏偏嘉艾的身份是公开的摄政王妃,就因为这一点,他才必须对段嘉艾礼让三分。
“七小姐,我们马上就要除去四小姐的胎,这里不适合您在,您放心,四小姐我会尽力保住的。”很理所当然的,这时候闯进来,不明就理的御医,自然会以为嘉艾是担心而来。
可床上哭爹喊娘,气息渐弱的段嘉美可就不这样想了,“滚,把她赶出去,她是要来杀我的……”
迷迷糊糊之际,段嘉美还知道要害怕,整个人一直想动弹,旁边御医的助手忙控制住了段嘉美的手脚。
☆、惊为天人七小姐
“杀人凶手,她要杀我的孩子,她不配当摄政王妃,王妃是……我……”
嘉艾露出不屑的笑容,听着段嘉美那断断续续的哭啼,猜出了她的意图。
段嘉美竟然不牺牺牲自己的孩子,也要拉下她摄政王妃的头衔,这个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依她们的本性,段嘉艾不相信段嘉美这么做是为了段嘉欣……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看来就算段臣国尽快将她嫁人,还是没有断掉她一心想成为司空伯逸妻子的心思。
还真是顽固啊,嘉艾不得不佩服段嘉美,也不得不嘲笑她的眼光。
司空伯逸那样的男人,既矛盾而又好面子,身为太子的这个身份让他自小便受重人瞩目,尤其当他潜伏到月辰来,只怕他的子民都殷切的等着他带好消息回去。
因为从小众星捧月,所以他也无法接受失败。
“小姐,热水来了。”这时候,锦夕端着一盆热水进了屋,“接下我该做些什么?”
“拿块布塞住四小姐的嘴巴,她太吵了。”
“喔。”锦夕从怀里抽出随身的锦帕,来到了凤床边,床铺上的段嘉美已然奄奄一息,但那张嘴巴还是不饶人,一个劲儿的骂着段嘉艾。
锦夕实在是不懂,这些天来,小姐为什么要任三小姐和四小姐那般猖狂的对待,小姐明明很本事的,为什么不直接一掌劈了她们泄愤。
一来,可以少听到骂声,二来也让三小姐和四小姐学乖一点,别总想着要找七小姐的麻烦。
可惜,主子的心思向来多思,锦夕根本无法揣摩一二。
“御医,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来主导,你配合我就成。”
“不……”嘉美听到嘉艾的命令时,浑身越发的冷了起来,“你……”刚出一个字,锦夕不耐烦而又稍嫌粗鲁的用力将锦帕塞进了段嘉美的嘴里。
“你什么你,就只会骂人,关键时候还不是得靠小姐救你。”锦夕不满的嘀咕着,“你有够歹毒的,竟然设计小姐成为杀胎凶气,我看老天也不会饶过你的……”
御医站在原处,若有所思的看着段嘉艾,再看看那凤床铺上所躺的段嘉美,心想不如先请示过摄政王再做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