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月浑浑噩噩的只知道一直有淅淅沥沥的雨水敲打着马车的声音,夹杂着听兰听竹嘤嘤的哭泣声,偶尔也能听到几声听兰咒骂的声音,当然,汐月不用猜,就知道这听兰在骂着谁。
自己还没死……坐在马车上,想来自己是熬过了那五十刑罚,已经被赶出了沐府。
终于自由了!
汐月刚想动弹一下,身上的疼痛就出来提醒着汐月,自己这身上的一身伤不是白打的,是拿自己的自由换的,是拿自己的心换的。
想起沐凌风,汐月就下意识的想要捂住心脏,只觉得那个位置,好痛,空落落的。
还有凌宇……哎!不想了,都忘了吧!
汐月的一声叹息,让面前的听兰听竹一时惊喜万分。
“小姐……小姐,你可是醒了?”
汐月一身都是伤,两人不敢触碰,只有在汐月的跟前小声的唤着,一声又一声。
“不要再喊了,耳朵都要磨出茧了。”
汐月虚弱的睁开双眼,看见喜极而泣的两人。
汐月的心里暖暖的,微微一笑,又扯痛了脖间的鞭痕。
“小姐,不要笑了……好好歇息一下吧,我们一会就能赶到青衣先生那里……”
“青衣……我真的不想去那……”
自己总是满是伤痕的跑到青衣那里,可是唯独这一次,汐月不想让青衣看见自己的失败,真的害怕自己的伤疤要再次的被揭开。
“小姐……您身上的伤,只有青衣先生能医得好,还有就是长公子已经赶我们出沐府……我……!”
“听兰……住口!”
听竹看的出来,汐月在听见长公子的时候,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赶紧制止住了嘴快的听兰。
“小姐再不想去,还是要先医好身上的伤才好!”
听竹轻声说着,手上动作也是异常的轻缓,将汐月身上的披风帮汐月盖好。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汐月闭上眼睛,脑子里确是越来越乱,根本不能安心入睡。
外面一直都是细雨连绵,到了山脚下,山路变得泥泞不堪,湿滑的厉害,马车已经不能在乘了。
汐月主仆三人也只好下了马车,一路搀扶着汐月上山。
汐月身上的伤痕,在加上雨水的浸湿,衣服都紧紧的贴在后背,随着走动,牵扯的伤痕更痛。
走走停停,以致最后,汐月真的一步都迈不开脚步。
汐月一手扶着一颗树干,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好像下一秒就会昏迷。
听兰、听竹两人一看汐月这样难受,实在是不忍心,两人一商量,就决定背着汐月上山。
汐月本想拒绝,可是自己实在是使不出一丝的起气力了,也只能听她们两个的了。
上山的路变得无比昂长,汐月伏在后竹的后背上,不一会就觉得很累很累,累到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汐月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小会,突然觉得身子猛的下滑,耳边是听兰刺耳的呼喊声,接着汐月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剧痛来袭,汐月直接就昏死了过去。
再醒来的汐月睡在温暖的软榻上,身下是厚厚的,软软的铺垫,汐月睁开眼就看见床边垂着的纱幔,汐月的身子是趴着的,看不见身边的人,可是就算汐月此时还没看见,只闻见这淡淡的药草香,汐月就知道此人青衣无疑。
“青衣……”
汐月的声音颤抖着,沙哑的,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坚实背膀一般。
“嗯!”
青衣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
听见青衣的声音,汐月的眼泪当时就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青衣依旧是没有说话,执起素帕,将汐月脸上的泪痕擦掉。
“对不起……我又弄了一身的伤来麻烦你了……”
汐月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狠狠的吸了吸鼻子说着。
“你身上的伤口很深,在加上雨水,只怕是好的更慢了,莫要多想什么,安心养伤,还有就是一会上药有些痛,忍着些……”
汐月应了一声后,就继续趴在床边,想着一会要让听兰为自己来上药。
还未说出口,汐月就觉得自己的后背凉丝丝的,转过头就看见身上的棉被已经被青衣掀开。
扭过头汐月这才发现自己的整个后背都是空的,肯定是刚刚青衣帮自己处理伤口时剪开的。可是自己现在毕竟是正在醒着,如此,真的让汐月不好意思。
“还会不好意思啊,你不是整天想着要赖上我吗?如此不是正好的机会吗?”
听青衣这样说,汐月不由的愣了愣,这青衣曾几何时会和自己开起这样的玩笑话了。
对啊!这不是自己整天挂在嘴边的吗?怎么现在听来,竟然是那样的别扭呢,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第90章
第90章
汐月雪白的后背上,错综复杂的交错着根根鞭痕,即使已经止了血处理了伤口,可是看上去依旧是那么触目惊心。
“不要怕……我定会给你医得像之前一样的……”
青衣悠悠的说着,话语中带着坚定。
“呵……没事!也不用医得没有丝毫印记,留些伤痕也好……”
汐月的声音明显的带着落寞,青衣一直都是了解汐月的怎会不知道她是何用意。
青衣无声的摇摇头,微叹口气,就继续为汐月上着伤药。
青衣动作异常的小心,又非常仔细,好大一会,才将汐月的后背涂抹了遍。
涂好药,看汐月像是睡着了,轻轻的盖上被子,就出了房间。
这边门才吱扭一声关上,汐月的眼睛就睁了开来。
汐月不知道怎么了,这一次就是从内心里想要躲着青衣。
虽然上了药,可是后背上还是火辣辣的一片,疼的汐月动都不想动。
中午时分,门被人推开,汐月一看是听兰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憔悴的神情,脸上满时哀愁,还有那又红又肿的眼睛,汐月看着心里酸酸的。
“你看你啊,难道是哭了一夜,眼睛怎么成了这样。”
听兰赶忙用手摸了一下眼睛,“没有……是奴婢昨夜没有睡好……”
“你声音怎么了……”
汐月震惊的问了起来,这听兰实在是怪异,从进来房间都不敢看自己的眼睛,还有那红肿的眼睛和嘶哑的嗓音,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汐月努力的回想着昨天自己昏迷前的场景。
突然,汐月将身子猛的撑起,“听竹呢?她在哪里?”
汐月想起,昨天自己摔倒的时候是听竹背着自己的,还有就是自己昏迷前,听兰喊得也是听竹的名字。
“她……她帮小姐去采些草药去了……一会……一会就回来”。
听兰在撒谎,汐月明显的看出,自己问到听竹的时候,听兰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以致碗里的药都洒了出来。
“听兰……不要骗我,现在只有我们三个在一起,我不希望,我最信任的你们两个,对我还有所隐瞒。”
汐月的目光严谨,对着听兰紧紧的逼问。
“小姐,要不先把这药喝了……”
听兰神情慌乱的用颤巍巍的手,把刚端来的汤药递给汐月。
听兰越是如此,汐月的心里越是没底,心急的眉心都是紧蹙的。
“你要是不说,这药我就不喝。”
汐月将药碗一推,看着不是开玩笑的。
“小姐……你就好好的喝药吧,要不……要不听竹岂不是白白牺牲……”
听兰说着说着哭了,汐月也是惊得瞪圆了双眼。
牺牲……牺牲!怎么会……。
汐月多希望自己听到的是听兰的玩笑话,可是……。
汐月难受的说不出一句话,任凭泪水划过脸庞。
这么长时间来,听竹一直像是自己的姐姐一样,用心的维护着自己,事无巨细,都是为自己掏心掏肺的。
就这样突然没了,为什么会成了这样。
“听兰,你要仔仔细细的将事情的原委都告诉我……”
汐月紧咬着嘴唇,目光呆滞的盯着地面,面上的痛苦不能自己。
“小姐……你要保重身子啊,听竹是昨天晚间背着您上山时脚下一滑,摔到山下去的,听竹在倒下的瞬间用力将小姐甩到了一边,小姐你可不能辜负听竹的一番心意啊!”
听兰上前将汐月的身子扶正,主仆两人抱作一团,恸哭不止。
“心意?她真傻,我怎么值得她这样的对待,听竹真是傻啊!……”。
“听兰,你可下山找过,听竹说不定被人救起,说不定她……她还活着,我们去寻她回来好不好。”
想到这里,汐月激动的这就要扯开被子下床。
可是脚下还未沾上地,就被听兰一把阻止了。
“小姐,我已经是寻了一夜,青衣先生还命青山去寻了,这山涧这样的高,一时还是寻不到的,小姐就安心养伤就好,这样听竹才不会白白……”。
汐月的神情是越加的落寞,此时听兰看了也跟着担心起来。
“小姐,这药凉了,我去帮您热热……”
听兰,慢慢的退出了房间,房间里就剩下了汐月自己,汐月想着想着却哭不出声来了,突然笑了,可是嘴上笑着,眼泪确实依旧不停的流着。
汐月的内心被各种愧疚占满,想着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自己。
怎的每每都是别人为自己付出,医仙是这样,听竹也是这样,就连爷爷爷是因为自己而冤死,自己真的就像是灾星一般,为什么出事的不是我呢?
汐月坐在床边,头微微的歪向内侧,对于送药过来的听兰汐月的眼睛动都没有动一下,更别说喝了。
撤了药,送了餐过来,汐月还是那样一动不动的坐着。
听兰实在不放心,出了房间就上山去寻青衣去了。
青衣在山上采药,本就是担心汐月,看着天色渐晚,要是平常,青衣肯定就这样宿在山上了,可是今天青衣要是不回去,这夜肯定是宿不下的。
回去的路上,离青衣舍不远的地方,青衣就看见听兰一路喊着自己的名字正在往山上走着。
想着肯定是汐月出了事,青衣施展轻功,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听兰的身边。
“青衣先生你可回来了,我家小姐整整一天不吃药,不吃饭,也不说话,就那样一动不动的。”
“怎么会这样……她可是知道了听竹的事情。”
听兰哭着点了点头,将青衣身上的药篓给接了过来。
当听兰再看青衣的时候,青衣已经是飞身朝着青衣舍飞去,月影中,雪白的衣衫,随风摆动,潇潇洒洒。
青衣站在汐月的门口,平复了下心情,缓缓的推开了门,看着在床头缩成一团的汐月,青衣每靠近一步,都觉的心脏又紧缩几分。
来到汐月的面前,汐月的脸上满是泪痕,一副受伤的神情,让青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伸开双臂,将汐月稳稳的抱在怀里,感受着汐月瑟瑟发抖的身躯。
“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这不是你的错,你这样只会让真正关心你的人心痛……”
青衣的声音温润如水,在汐月的耳边轻轻缓缓的,让汐月的心神稍稍平静了不少。
“我就是一个灾星,青衣要不是我听竹不会出事,还有你寻了多年的爷爷也是因为我……青衣你不该对我这样好,你不要管我了,就让我自生自灭吧,我真的不想在连累任何人。”
汐月挣脱着将青衣推开,眼圈红红的,声嘶力竭的嘶吼着。
青衣没有做任何答复,而是又一次慢慢的来到汐月身边,望着汐月的眼睛,神情是从所未有的严谨。
“林汐月,你记住我爷爷牺牲自己来医治你,走的时候是笑着的,因为他作为一名医者是成功的,听竹姑娘,为了你滚落山崖时也是心甘情愿的,因为她是在用生命来尽自己的忠心,是令人刮目的,倒是你不去感激这些用心对你的情意,而将这些看成是包袱,是厄运,汐月你说,到底谁是谁的灾星?”
青衣的一番话像是醍醐灌顶,让汐月一下就静了下来,随后陷入深深的沉思。
青衣没有在与汐月多说什么,出了房门直接就去了厨房,帮汐月去做吃的了。
汐月将自己关了将近一个时辰,随后披上披风,慢悠悠的拖着小碎步就出了房间门。
院子里,正在忙碌的青山和绿水看见汐月如此也是一脸的惊讶,两人明明看见昨天送来时,汐月可是满身伤痕,像是从血里捞出的一般,才不过一天,这就可以行走了,看来先生的医术还真是高明啊。
“你这是做的什么啊………真香!引得我在房间里都坐不住了。”
汐月倚在厨房的门框上,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对着正在忙碌着的青衣说道。
“既然是等不了,那就来帮忙,这样还快些。”
青衣笑着将汐月扶进了厨房,汐月就坐在长凳上,看着青衣生疏的整理着蔬菜,汐月的脸上露出祥和平静的神色。
沐府
“府医……这长公子的伤势怎的还是如此,就连伤口现在还是流血的,您倒是想想办法啊!”
寄风在墨阁门口,拉着府医游说着,自己真是急坏了,都快一天了,这伤口的血都没有止住,就更不要说用什么伤药了。
“哎!不是我不想办法,而是我实在是无计可施啊,这四十鞭挞,可是生生硬挺过来的,就算是长公子身强体壮的,只怕早已是伤及内府,可是怪就怪在这长公子不想好,不想医。”
听见府医这样说,寄风是更加心慌了,从主子昏迷开始嘴里就一直不停的说着,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少夫人,连一点药都喂不下去,哎!
“哎……我在想想办法吧……”。
府医深深叹了一口气,拂袖而去。
寄风转身又走进了墨阁,床榻上的沐凌风,凌乱的发丝,苍白的脸庞没有一丝的血色,满头的大汗,看似醒着,实则正在昏迷,可是嘴里却在不停的喊着汐月。
一声声,一句句,也就是在此时,在此刻,沐凌风才不会想着隐藏自己,对于他来说,就算是汐月的名字,多喊一句也是好的。
正在寄风急的六神无主的时候,凌宇突然出现在了墨阁。
“这药丸,入口即化,能止血愈合伤口,给大哥用上吧。”
“谢谢二公子……谢谢二公子!”
寄风连声道谢,也顾不得其他的,拿了药就想喂主子吃了。
“这是青衣先生的药,定是不差的。”
凌宇说完就走出了房间,此时的凌宇是矛盾的,他气大哥对汐月的绝情,可是想着爷爷是最重视大哥的,在这爷爷刚刚去世的时候,凌宇也真的做不到对大哥不理不睬,一时也只能这样做了。
☆、第91章
第91章
“母亲,你说现在大哥命悬一线,林汐月也不知所踪,这沐府到底是轮到我们掌家了。”
沐晴坐在柳如意的身边身上的孝服还未退去,就在盘算着沐府的大权。
“哼……跟我作对个个都该死,这老爷子终究是没熬过去,连沐凌风都快死了,呵呵,老天真是帮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