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满回想了一下,问:“刚才我明明搜过她的身,短刀藏在鞋底,我以为已经够隐秘了,没想到她还留有一手,暗器是藏在哪里?”
“她的耳环就是暗器。”
白小满低声咒骂了一句:“你们配有暗器还自带解药,难道是料到有一天会对自己人出手吗?”
说完白小满就后悔了,皇室里的龌龊龃龉,可以此地无银三百两,也可以掩耳盗铃,但是你这么明明白白说出来,可就是离死不远了。
有点紧张地看着郁子非,见他脸色并未有变化,只是单纯的解释:“我们身上配?1 恼饷督庖亲阋越獍俣镜模裁荒敲葱酰胀ǖ亩疽敲晃侍獾模ò灯魃系亩尽!?br /> 白小满点点头,不再开口,瞅了一眼郁瑶琴,眼前这个人不止一次两次的想要致自己于死地,说不恨是假的,心里的厌恶一波接着一波,怕再看忍不住上去揍她,白小满转过身来,只是有了刚才的意外,她始终不放心,时不时回头查看下,郁瑶琴的穴道和身上的绳索解开了没。
郁子非低声笑了,白小满以为他笑话她的多疑,便说:“你的妹妹对于杀我这件事这么执着,我提防一下也无可厚非啊?谁不惜命?”
郁子非摇摇头:“我并不是因为这个笑,我是开心,咱们之间的对话终于正常了。”
以前哪里不正常了?
白小满正要问‘你是指什么?’开头的‘你’字都说了出来,忽然意识到郁子非所指是什么,赶忙就闭上嘴巴,没再吱声。
郁子非咳嗽了好几声,白小满都坐着没动,最后郁子非忍不下去了,不满地嚷嚷:“喂喂喂,怎么说我也是为了救你而受的伤吧,你就这么冷血?”
白小满这才磨磨蹭蹭坐过去,眼睛盯着他肩膀问:“你怎么了?”
郁子非大声喊:“我受伤了!”
白小满双手一摊:“我也无能为力,解药吃了,我又不是郎中。”
郁子非瞅她一眼,语气略为失望地说:“你说得对,我已经吃药了,毒迟早会解,死不了。”
白小满没有追问,没有辩解,就“嗯”了一声,又坐回到马车对面。
郁子非看着她干瞪眼说不出话来,郁瑶琴呜呜的声音传来,郁子非面色严寒,语气也变得不再夹杂不忍:“郁瑶琴,你从小受的教导都喂狗了吗?堂堂宣国郡主,竟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来残害百姓和你的兄长,你不要再看我了,原来我对你还残留一丝怜悯,现在看来,当真多余!”
郁瑶琴还想呜呜说些什么,郁子非已经转过脸去,不再理睬她。
白小满心里冷笑,不再理会他们兄妹二人,时不时地看路,盼望着快点到锦城。
到了衙门门前,白小满并没有击鼓鸣冤,而是跑到离衙门口不远处的热闹的大街上吆喝着:“大家都来看啊,我要去喊冤啦,郑王府的郡主******来杀我!”
连着喊了好几声,人群顿时聚拢,白小满看着乌压压的人群,心里偷笑,果然老百姓是最爱凑热闹的,古代没有明星,这些皇子皇孙们自然就成了茶余饭后万众瞩目最好的八卦载体了。
击鼓之后,不出白小满意料之外,大理寺卿都被惊动了,跑出来看看怎么回事,一听是郑王府的案子,就想压下去,派人想要将人群哄散,白小满立刻搬出了郁子非,大喝道:“安王在此,他也是受害人,郡主乃宣国之民的主子,而今犯了事,百姓也该有知情权啊,为何民众就听不得?莫非,大人是想要徇私枉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才准备关起门来偷偷结案吗?”
郁子非由得她闹,就只站在她身边不出声。
周围百姓的呼声也高涨起来,白小满就是抓准郑王府平日作恶多端这一点,先在舆论上占了上风。
大理寺卿没办法,碍于百姓群情激奋,外加安王坐镇,不言不语的,丝毫没有偏向郑王府的意思,只得让手下停下来,不要再驱赶百姓,但也不许他们冲进衙门里去。
青阳小岑让车夫一路疾驰,经过大理寺旁时,遭遇到人山人海的拦阻,车夫说前面百姓聚集,不知出了什么冤案,青阳小岑归心似箭,并不想多耽搁,听了车夫的回禀,心里不安地跳了好几下,还是催促车夫:“快赶路吧。”
回到清苑,青阳小岑跳下车,对着迎接他的下人吩咐:“赶紧去准备我的常服。”
刚将身上的朝见服脱了,就有下人来禀告,说安王派人有急事立马求见。
青阳小岑心里的不安再次涌现,郁子非今天陪了白小满去爬山,会有什么急事派下人来回禀?难道是他们出了什么意外?
安王府的一名护卫简单告知青阳小岑,说安王一行人遭遇瑶琴郡主的刺杀,此时在大理寺。
青阳小岑捞起外衣跨上一匹马就奔了出去。
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心里胡思乱想,刚才经过大理寺时心里就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当时真应该随着预感过去看看,就不用再错过一来一回这么久的时间。
到了大理寺附近,青阳小岑发现大理寺外面人山人海,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这个样子根本挤不进去。
青阳小岑果断下马,脚一沾地,提起一口气,双脚瞬间腾空,几个漂亮的踢腿腾挪,再落地时,青阳小岑已经人在大理寺内。
这时才发现他的兵丁们立刻涌上来,嘴里大喊着‘大胆’之类的恐吓之语,想要将他拿下。
郁子非大喊一声:“住手,此人是本王的朋友,也是这个案子的重要人物,让他进来。”
白小满也看见了青阳小岑飘逸的身影,但她装作没看见,也没吭声,任由一帮人冲上去差点围殴他。
郁子非喊完,接着转过脸看着白小满,眼神里写满疑问,白小满连嘴角都懒得扯,继续接受问询。
青阳小岑快步走进来,眼神锁定白小满站的位置,立刻走近她,上下打量一番,才问:“你没受伤吧?”
白小满僵着脸,只是摇摇头,一句话都没多说。
青阳小岑见她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样子,十分困惑,心里特别不得劲,还想要问点什么,见白小满已经转身背对着他了,郁子非解围般开了口:“你也不问问我受伤了没?”
青阳小岑看都不看他:“你肯定没事,问什么问。”
郁子非见他虽然跟自己在说话,但眼睛一直盯着白小满一动不动,见白小满看都不看他一眼,不知道两人为何如此,只当白小满迁怒于他,青阳小岑被冷了脸,所以火气都往他身上发了。
“那你正好说反了,白姑娘没事,我有事,你看,看看这儿,受伤了!”郁子非指着自己的肩膀,十分不满地对青阳小岑说。
青阳小岑不在意的扫了一眼,吓了一跳,又回头去认真查看,发觉郁子非真的受伤了,脸色才变了:“连你都受伤了?郁瑶琴的手下什么时候有这本事了?”
郁子非低声回答:“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她用的人,是黑骑卫和黑雨的杀手。”
话刚说完,郁子非毫不意外的从青阳小岑脸上看到了震惊的表情。
堂上还在审着,白小满陈述完自己的那一段,就静静等着大理寺卿的问话。
郁瑶琴此刻是站着的,按照道理,被控告杀人罪的嫌疑人,是要跪着受审的,但碍于她是郡主的身份,当然,主要是因为她爹是郑王爷,不看僧面看佛面,主审官美其名曰怜惜她身子娇弱,免了跪了。
白小满看到这个场景,心里不由得庆幸,亏得拉来了郁子非,不然她想要的百姓围观场面也好,对郁瑶琴的审判也好,都不会达到她的预期效果,因为郑王爷的势力实在是逆天,没了郁子非这个百分之百纯种的得宠的皇帝弟弟,根本寸步难行。
讲关系拼后台这件事,自古至今都一个样。
也对,连皇上都忌惮的人,别的官,除非是活腻了,或者当官当够了,才会去触犯郑王府的眉头。
主审官问到白小满,郁瑶琴杀她的动机是什么,白小满自如回答:“她误以为是因为我,阻碍了她的姻缘。”
“误以为?你敢保证说你跟小岑哥哥没有半点私情?”郁瑶琴阴冷的声音响起。
白小满点头:“没有。”
青阳小岑脸色嚯地一变,猛地抬头看向她。
白小满假装没注意到他的反应,继续说:“青阳先生对瑶琴郡主无丝毫男女之情,这点才是主要原因,而且不仅我一个人知道,安王大人以及清苑上上下下都知晓,跟我全然无半点关系,还请大人询问当事人考证。”
☆、第三十九章 赌一把
郑王爷权势虽大,人证物证都在,郁瑶琴个缺心眼的,一激怒她,什么都招了,黑骑卫的人都走了,只有一个黑雨的杀手,虽然不肯承认,但身上的纹身,加上有安王的作证,一切也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只是真要按照程序传唤郑王爷,主审官也不敢。
退堂之后,一行人走了出来,青阳小岑责备道:“今日之事为何如此鲁莽?回来跟我从长计议不是更稳妥吗?要不是有子非在,今天你能这么顺利?”
白小满理都不理他。
“你哪来的把握告御状一定会有效果?”
在堂上的时候,白小满将自己跟青阳小岑之间的关系推了个干净,口口声声就只是认识没几天的新邻居,已经让他怒火中烧了,主审官问他的时候,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说跟白小满之间除邻居外再无任何瓜葛。
见白小满又一直是这种冷淡的态度,青阳小岑火气噌噌往上窜,口气也越发不好。
“我图个痛快不行吗?由得她郁瑶琴兴风作浪,都在我头上拉屎了,我就不能反抗一下了?告得赢最好,不赢最起码也闹得满城皆是风雨,以后我再有个好歹,郑王府的人绝对脱不了干系,让他们收敛一点也好,反正我都不亏。”白小满口气蛮横。
其实她倒是没说假话,告御状这件事,原本她打的就是两手算盘,不能赢是最坏的打算,但也会让郑王府再对她下手时忌惮下风声,纯粹是出口气。
能告得赢,就一劳永逸,她赌得不过就是人心,没吃过猪头也见过猪跑,这点判断能力她还是有的。试想一下,以当今皇帝阴狠的性子,对自家兄弟都下得去手,何况郑王爷这个并不怎么亲近的叔叔呢?他登基之后,民声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十分鼎沸,毕竟大皇子和皇帝都太深得民心了,所以关于他篡位迫害兄弟的传闻屡禁不止,这个时候皇帝智商不够的话就会血腥镇压屠杀,但当今皇上明显智商情商双双在线。
登基之后不断改革出新,各种对老百姓好的措施条款一样接着一样,对待朝中一直唱反调的大臣们,他也并没有一味用强,先是按兵不动,然后暗地委派亲信调查贪污徇私事宜,只有证据确凿,都严惩不贷。
当官的,有几个口袋干净的?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水至清则无鱼,但真想动点心思,还不是一查一个准?所以皇帝收拾起这帮人来,特别简单。
几年下来,口碑慢慢回升,老百姓嘛,简单得很,就是想吃得饱饭,不用担惊受怕,政绩出来了,自然人和丰顺。
这样一个十分在意名声的皇帝,性子又十分狠辣,怎么可能由着郑王府猖獗至此,祸害皇室名誉呢?肯定动了想除去他的心。当时登基之后,有一个将军一直不怎么支持皇上,查出了他的黑历史,皇上一纸诏书直接赐死,虽说不及公开审理再贬谪宣传范围广,能够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但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段,却吓得当时几个小将军纷纷举旗,投靠了皇帝,宣称自己要誓死效忠皇帝。
对待郑王爷就没这么简单了,尽管他在人前人后经常居功自傲,也不怎么尊重皇帝,但皇上还是不能直接办了他,碍于郑王爷的军功还有实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别的将军被逼急了也闹腾不出什么水花,要造反吧,名不正言不顺,手头力量也不足,所以只能乖乖就擒,归顺皇帝。
而郑王爷不同,他是郁氏一族正经八百的传人,又平定叛乱有功,对江山社稷一直贡献很大,被逼急了,借着皇帝名不正言不顺这个由头,再举个讨伐逆子的旗帜,很有可能端了郁庭赫,也就是当今皇帝的老窝,自立为王,毕竟手上几十万大军也不是说说而已的。所以对待郑王爷,就不能像对待其他人那样,一纸诏书赐死或者下大狱那样简单,尤其开始几年根基还不牢固的时候,郁庭赫只能一直蛰伏隐忍。
这两年就不同了,郁庭赫势力已经不同往昔,也具备了跟郑王爷一较高下的资本了,而此时有关郑王府的丑闻,自然是闹得越大,皇帝越开心,收拾起他也更加名正言顺。
如果说洪水都需要一个助力撕开缺口,才能倾泻而出,白小满不介意自己就当这个引子。
令白小满想不通的是,皇上登基之后,关乎命运的钱粮和军队,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可为什么贴身的护卫黑骑卫,却一直还归郑王爷管,莫非,黑骑卫早就已经被皇帝收入麾下,不过是作为眼线一直留在郑王爷身边?一来麻痹他,二来真要有把柄也可以作为利剑直接收拾了郑王爷。
思来想去,白小满决定赌上这一把,赢就万事大吉,输就远走高飞,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隐居山林去。
在堂上受审时,白小满适时的提了一嘴黑骑卫,但并没有说全名字,将他们的行动特点和穿着打扮说了一通,堂上很多人脸色已经变了,白小满将这个话题推给了郁子非,说安王当时跟领头人交涉了很久,应该是知道对方什么人。
主审官问到郁子非,他丝毫没有犹豫就将黑骑卫的身份暴露出来,这更加让白小满确信,皇上杀郑王之心十足。此时,郑王爷擅自挪用皇帝专用护卫,这个僭越的罪名算是坐实了,只差宣他来亲自画押承认,若能定罪,只此一条,就足以让郑王府所有人陪葬。
主审官显然脑袋要炸了,谁都不敢得罪,庭审外面的百姓此时已经群情激昂了,里外不是人的情况下,只得借口兹事体大,押后再审。
这样的结果,已经让白小满很满足了,走出来的步伐都显得轻松。
而青阳小岑不可能知道她心里这么多的想法和念头,在他看来,白小满一个一没权二没势的女子,根本就不该逞这个强。
“你性子就这么一点也激不得?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忍耐一下,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青阳小岑语气越来越着急。
白小满也火气十足地回:“你没听说过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吗?倒是有个方法让我不用忍也可以很好的解决问题,就是你娶那个郁瑶琴啊!”
青阳小岑脸色顿时铁青。
郁子非见状怕两人在大理寺门口吵起来,赶忙对白小满岔开话题说:“行了行了,这么多人还在看着呢,别吵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不用你送,你还是操心下你自己的伤吧!”白小满不领情。
察觉到两人说话口气的变化,青阳小岑闻言望过来,露出惊讶的神色。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青阳小岑毫不避讳地问出来。
郁子非正要解释,白小满扯了一下郁子非的衣袖:“跟他说得着吗?”
青阳小岑脸色再次难看极了,郁子非以为白小满是因为郁瑶琴的毒手迁怒于青阳小岑,于是说和道:“走吧,我的伤没事,先送你回去,折腾一天了,也得回去休息休息,就算你不累,难道都不担心秋香的伤势了?”
提到秋香白小满才如梦初醒,抬起脚就要往回跑。
青阳小岑一把将她拉了回来:“我跟你一起回去,坐马车快。”
语气还耿耿的,但是神态已经松弛了不少,听到秋香受伤,再看看郁子非受伤的肩膀,青阳小岑心里的内疚还是涌现了出来,要不是他的话,白小满不会遇到这种事,周围的人也不会受伤,幸好这次只是别人受伤,白小满安然无恙。但这么多人都受了伤,可见当时情况的凶险,白小满跟自己生气也是情理之中的,想到这,青阳小岑也气不起来了。
白小满侧开脸,眼睛耷拉盯着地面,并不看郁子非,也不看青阳小岑:“我不坐你的车。”
青阳小岑知道她别扭,当做没听见,对郁子非说:“你受伤了,赶紧回去宣太医诊治一下,免得有什么闪失,我跟小满一起回去。”
郁子非盯着白小满,她却转身大步走开,边走边说:“我都说了不跟你一起,我有脚,也认路,可以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