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满瞪大眼睛,语气不自觉变得严厉:“具体情况,老实说来!”
青阳小岑见她怒目圆睁的样子,不知怎的,心里竟然有种被责骂的欢愉,老老实实地回答:“就是有时候去揽月阁,琼瑶台啊,夜里宿在那里,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白小满的思维一下子从秋离这件事跳到了青阳小岑流连烟花之地上面,刚要开口吵架,忽然醒悟过来,扑通一下坐回板凳上,尽力克制自己的语气,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满脑子搜索半天,才说了句:“秋离也是傻,要是我,为了逼郁子非和离,拿出刀来就架到他的脖子上,要么死,要么还我自由。”
青阳小岑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下白小满的神情,既庆幸她没有追问,见她一脸冷漠,心底又十分的失望。
“拿自己的性命去威胁别人,最傻了。”白小满淡淡说完,便叹了口气。
青阳小岑却不认同:“以子非对秋离的感情,若是秋离拿刀威胁他,他肯定是宁死也不答应的。”
白小满却嘲讽地说:“那是因为郁子非吃定了秋离不会真的伤害他,就算秋离为了和离不顾一切,杀了一个王爷,是要牵连九族的大罪,难道还要牺牲一大家族上百条人命吗?为了郁子非这种人渣,不值得。”
青阳小岑闻言出声制止:“你这口没遮拦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郁子非也是你能说人渣的吗?”
白小满毫无悔意:“感情方面他本就是个人渣,被你们这一类大男子主义的人吹嘘成真情绵绵的好男人,真是讽刺。”
☆、第五十八章 拿孩子对付我
青阳小岑早就见识过白小满的犀利言辞了,只是如今批评的对象是他的好友,又是安王,他忍不住还是想要说一下她,让白小满收敛一点。
白小满却不管不顾地继续批评:“也别整天把真心和感情挂在嘴边,郁子非对秋离那是爱吗?那就是极端的占有欲和自我感觉良好,秋离既然嫁给了他,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他牛什么?不就是笃定了秋离十分爱他,离不开他,所以他才会肆无忌惮地践踏秋离的爱。秋离跟他和离之后,他有过丁点的颓废和受打击吗?还不是照常过老日子?哪有丁点悔恨挽回之心?”
青阳小岑张了张嘴,白小满却未卜先知般堵住他的话头:“你是想说郁子非就是以为哀莫大于心死,所以才更加放任自己花天酒地对不对?扯淡!没和离以前是谁伤了他脆弱敏感的小心脏了?他那时候整日厮混难道也是麻痹自己?”
青阳小岑干张嘴,说不出话来。
白小满越想越生气,凶巴巴地质问青阳小岑:“郁子非人品这样,你为什么还要跟他做朋友?还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跟他是同道中人?”
青阳小岑无辜受牵连,一肚子委屈,但仍旧实话实说:“子非感情上的事,我没法过问,但作为朋友和兄弟,他有情有义,我不会因为他的家事而改变对他的态度。”
白小满气结,正要反驳,转念一想,他说的也对。
“那你就没教训一下他吗?”
青阳小岑苦笑一声:“揍过他一顿,算不算是?”
白小满满意地点点头:“总算有点血性。”
青阳小岑眼神有些黯淡:“我与秋离虽算不上挚友,但也是从小认识,说不气子非,都是假的,可是作为朋友,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我知道,反过来说,也有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坏人,对自己老婆好得不得了,她老婆也不管其他,死心塌地地跟着丈夫,爱情和友情这两件事,原本就不是一个标准线。”
青阳小岑有点意外:“难得你也有这么通情达理的地方,还以为你又要跟我吵个没完呢,我发现,你有个特别大的爱好,就是为了别人的事跟我吵来吵去。”
白小满轻声‘呸’了青阳小岑一句:“少编排我。”
青阳小岑笑笑,看着白小满生机勃勃的脸,感叹道:“也是孽缘,若秋离的性子能有你的几分洒脱,也许事情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白小满却一万个不同意:“我洒脱?呵呵。这话你说错了,秋离比我坚强,也比我刚烈,如果是我,我可能做不到她这样。别说我了,那她后来呢?过得怎么样?”
青阳小岑转身,思索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回答:“秋离的祖父在滇城做官,她搬了过去,听说过得还不错,帮着老人家打理茶园。”
“这些年过去了,她没有再嫁人吗?”
青阳小岑摇摇头:“没有,一直一个人,好在住在茶园里,闲言碎语可以少听一点。”
白小满赞赏地点点头:“也对,一个人潇洒,想干嘛就干嘛,虽然孤单,嫁人和单身利弊都有,男人这东西,有时候就是个拖累。”
青阳小岑失笑:“原本今晚上提起往事,心情十分沉重,听你三言两语的,又觉得好笑,白小满,你也算是有大本事的人了。”
白小满不以为然:“是吗?那你的笑点可真低。”
“不过,你这种对男人的反叛说法都是哪里听来的?”
“男尊社会,听到我这种大逆不道之言,你还没有拍桌子,不错不错,青阳先生觉悟果然是高。”
青阳小岑并不领情:“我自小目睹父亲和母亲相敬如宾,父亲虽然一直独挡家里大事,但是母亲从旁协助,帮助父亲度过不少难关,我从未觉得女人在谋略和胆识方面比男人差。”
白小满点点头,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即便青阳小岑底子好,家风淳朴,但跟21世纪的男女价值观相比,还是差很多,再说下去恐怕两人又要不对撇子,争论起来。
“你听说秋离过得不错,听谁说的?难道你一直挂念着秋离,派人远赴滇城打听她的消息吗?”
白小满一边问一边挑挑眉。
青阳小岑承认得很干脆:“当然不是我,是子非,他一直放不下秋离。”
白小满也不意外,小声嘀咕了句:“夏天的棉被,冬天的蒲扇,多余!”
青阳小岑啧了下嘴巴,转过身来,盯着她。
白小满知道他又要说教了,于是问出刚才一直盘旋在心里的问题:“若是你日后娶亲,也会三妻四妾,后院人满为患吗?”
青阳小岑脸色一紧,略略一想,正色道:“男人娶妻纳妾,都是人之常情。”
果不其然见到白小满变了脸色,青阳小岑又补充道:“但我若要娶妻,定要娶这辈子最心爱之人,若我纳妾,肯定会伤了她的心,我不愿心爱之人伤心,所以,即便要纳妾,也一定会征求妻子的同意。”
白小满听完哭笑不得:“你倒是实诚,没说什么一辈子绝不纳妾之类的话,时间那么久,过了几十年,即便当年爱得再深,也早没了激情和新鲜感,所以这种发誓诅咒的话,最是虚伪,可你最后一句话是什么鬼?”
“什么?”
白小满清清嗓子,一字一顿地问:“也就是说,你以后还是有纳妾的念头,只是你妻子不同意,你即使心里想,也会忍住是不是?”
青阳小岑点头:“是。”
“是你个头!男人但凡动了纳妾的念头了,那智商瞬间爆表,秒杀爱因斯坦,不纳回府里,难道不能偷偷在外面买个宅子安家落户吗?既哄得妻子高兴,又享了齐人之福。”白小满嗤之以鼻。
青阳小岑啼笑皆非:“你为什么总为了这种莫须有的事来跟我吵个没完呢?何况,从我内心来讲,并不觉得成亲是必须的事,人为什么要成亲呢?仅仅是为了传宗接代吗?而且,我也没有遇到心爱到想要娶回来珍爱一生的女子。”
“一个也没有吗?”
“没有。”白小满看得出来,青阳小岑是认真的回答,即使告诉过自己不要在意,听到这种笃定的答案,心里依然很不是滋味。
怕自己有些失态,白小满忍住想要站起来的冲动,坐着没动。
青阳小岑这才说:“净顾着跟你胡说八道了,忘了正事,还不赶紧收拾行李,难道你想继续留在安王府?”
白小满疑惑地问:“我是想搬走,但也得等到这事过去了,安王消停一点的时候说啊,你干嘛这么着急。”
青阳小岑双手环胸,一脸替她智商着急的表情。
“你害得宋孺人小产,你以为她会放过你?你才进府几天,还什么都不是,也没做什么,她就能设下连环计对付你,此等心机心胸之人,你留下来,是想送羊入虎口吗?”
白小满不爱听了:“什么叫我害得她小产?她兵行险招,自己把自己套进去了,怪得着我吗?不过话说,这个宋孺人也够心狠的,为了对付我,连孩子得命也拿来赌,我又不成气候,想要对付,来日方长啊,可孩子就是天给的啊,这次不要,说不定一辈子都不能再有了,也不知道她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
青阳小岑陷入沉思,摇摇头:“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安王府的女眷,子非从来不给她们机会怀孕生子,这几年皇上给的压力大,听他有时候说话,对子嗣的事心志有所松动,所以每个孺人美人都攒着劲想生下孩子,好拔得头筹,当了安王府的长子,按道理来说,宋孺人盛宠之下,有个孩子地位会更稳固一些,不应该如此犯险啊!”
白小满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女人的母性是天性,若是被后宫感染的疯女人,对付劲敌残害自己的骨肉为了争宠也有可能,可是对付我?杀鸡焉用宰牛刀?”
青阳小岑差点笑出来:“行了,就你能说会道,赶紧收拾东西吧。”
白小满虽然不愿意他用这种命令的语气说话,但也知道青阳小岑是为她好,安王府这种地方,水一点不比皇宫后院浅,留在这当真是凶险无比,此次侥幸过关,架不住有人一直惦记啊,万一以后再使出一招五六层的连环计,她不是要等着收尸了?
“可是,万一安王不答应呢?”白小满有点担忧地问。
青阳小岑不以为意:“有我呢,你放心,我今天一定带你走。大不了,再给他一拳。”
白小满笑出来,这才问出口:“你为什么来救我?”
青阳小岑定了下身形,回答:“不知道。”
白小满对他这个答案满意又不满意,如果青阳小岑说出别的理由,白小满会作何反应,自己也挺迷茫的。
盯着青阳小岑的后背发呆,忽然视线落在他身侧的璎珞上,白小满一拍脑袋:“糟糕,我的玉佩落在宋孺人那儿了!”
“什么重要的物件吗?”
白小满摇头:“东西不贵重,就是我买来戴着好看的,但是落在宋孺人那儿要命啊,你想我什么都没干,就惹出这么多风波,要是在她那里找到我的东西,以她的聪明才智,和现在迁怒于我的劲头,不是有的是罪名由着她扣吗?”
☆、第五十九章 一箭三雕
青阳小岑听白小满说得清清楚楚,认可道:“你还不傻。”
白小满咬着牙根:“你先回去吧,我再去一趟宋孺人那儿,找回来安心些。”
青阳小岑却先她一步走出去:“我去就行。”
白小满一个箭步冲上去,跟他并肩:“说你胖还喘起来了,你认识我那个玉佩吗?”
青阳小岑头都没歪:“认识。”
这下轮到白小满吃惊不已:“我那玉佩平时就挂在腰带里侧,不注意都看不见,这你都认得?”
思维一跳,白小满小声骂道:“流氓!”
青阳小岑也不甘示弱:“我要是流氓你早是我的暖床丫鬟了,瞎嚷嚷什么?就知道你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白小满想笑不笑地说:“做贼心虚。”
青阳小岑立马接上:“贼喊捉贼。”
说完两人同时想到话里的意思,都有点红了脸,白小满扭过头去,忍不住无声笑出来。
青阳小岑将她向屋子里一推:“赶紧收拾东西去!”
白小满扬声道:“穆勒!”
穆勒一袭紫衣霎时间出现在门口:“去哪?”
白小满指着屋子里的东西吩咐道:“你去告诉春夏秋冬四香?8 盟橇故帐靶欣睿侔讯阏依矗盟盐业亩鞫际帐昂茫憔驮谡饫锸刈牛獾糜腥死茨质隆!?br /> 穆勒不放心地看她一眼,白小满不在意地挥挥手:“我只是去一下别的院子,去去就回,再说,还有青阳陪着呢,不会有事的。”
说罢拉着青阳小岑的衣袖就走了出去。
青阳小岑见她执意要一起去,便不废话,一路上两人都没出声,很快赶到了宋孺人的院子,见里面还闹哄哄的,郁子非被青阳小岑险些揍了一拳,就没有再走开,失魂落魄地守在门口。
白小满低声说:“安王殿下刚才见宋孺人血崩小产,恐怕是想到往事了吧?怕触景生情,所以吓得想往外躲,真没出息,不管他爱不爱宋孺人,这个女人都是在为他生孩子啊,为了他才遭这份罪,竟然如此凉薄,实在大大的没良心。”
青阳小岑听她越说言语越尖锐,‘啪’地拍了下她的肩膀,脸色不太好看:“你少说两句行不行?那么好愤世嫉俗抱打不平,你真当自己是青天衙门,什么事都由你评断好坏?”
白小满揉揉肩膀:“不说就不说,你凶什么凶?下手还这么重,疼!”
青阳小岑作势举举手:“还说!”
白小满一扬手格挡住青阳小岑的手臂,一脸挑衅:“你以为我怕你啊?老娘也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看在还有正事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再威胁个我试试?”
两人分头行事,好在不等往院里多走两步,青阳小岑就在门口的台阶处找到了玉佩,此处院子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忙得脚底朝天,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白小满高兴地捡起来收好,正准备走,隐约看见一个身影,白小满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停下脚步。
青阳小岑拉拉她衣袖,提醒道:“趁没人看见,赶紧走吧,不然就撇不清楚责任了。”
白小满做出嘘声的动作,拉着青阳小岑用轻功飞上门廊,压低身子,向里面看去。
“宋孺人一旦清醒,邪火没地撒,你首当其冲,不赶紧走在这偷看什么呢?”青阳小岑问,白小满白了他一眼,嫌弃道:“你不知道偷看的时候少说话吗?还说我呢,你跟我一路货色。”
青阳小岑见她一脸认真,也不跟她计较,就这么趴下顺着白小满的视线方向看去。
白小满的目光,越过众人,越过老树和假山,落在了郁子非和他身边的谢孺人身上。
谢孺人此刻一脸温柔,不断地安慰着郁子非,虽然郁子非一句话也不回答,甚至听见与否都不知道。
突然郁子非咳嗽了两声,谢孺人没有慌张,只是一脸焦急地吩咐贴身丫鬟,去将川贝枇杷雪梨汤端来。
闻到一股食物的香味,郁子非才抬起头来,眼神有了焦点,问:“你为本王熬的?”
谢孺人点头,声音温柔:“妾身知道王爷有些肺热郁结,越到秋天这种干燥的日子,越容易咳嗽,所以每日都命人熬汤,若能遇上王爷,正好让王爷可以喝一点,调养下身子,若是赶不上,妾身就自己喝了,跟王爷喝同一种汤,也算是跟王爷有点牵扯。”
谢孺人声音越说越低,再配以渐渐低垂的头,露出最好看的脖颈,郁子非脸上的神情终于有所松动。
“难为你有心了,既然熬了,为何不派人送来?”
谢孺人平和一笑:“妾身熬汤,只是妾身对王爷的一片心,无丝毫争宠邀功之心,送不送,心意都已经表了,妾身也就知足了。”
郁子非终于露出感动的神情,他轻轻握住谢孺人的手,带着几分愧疚说:“这些年,委屈你了。”
谢孺人眼里泛起泪花,她却忍住没有哭出来,只是十分动容地点点头,一副十分满足幸福的模样。
等到宋孺人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郁子非站起身,对谢孺人说:“本王进去看看。”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郁子非走了出来,再次牵起谢孺人的手,一同返回了她的住处。
青阳小岑和白小满往回走时,见她一脸怒容,便没什么好气地问:“子非跟他的孺人浓情蜜意,你生什么气?莫非你也对风流倜傥的安王殿下十分倾心?”
白小满立刻激动地否认:“算了吧,他这种薄情寡义的人,老娘我实在看不上。”
“那你为何动怒?”青阳小岑语调轻快了一些。
直到进了清风院的门,白小满才站住严肃问他:“青阳我问你,今日换做你是安王,会被谢孺人感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