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小岑并没有问她为何问这种没来由地问题,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说道:“当然会,尤其子非这几年一直冷落她,她是秋离之后第二年过门的,当年也受过牵连,被子非冷落了很久,难为她的一片真心了。”
白小满听到了满意的答案,忽地笑了:“一个性子好到懦弱地侍妾,在经历和离风波的殃及之后,一步步爬到美人,再升到孺人,离封妃只差一步之遥,你认为,她会是一个像她外表看起来那样,是一个温良贤淑的老好人吗?”
青阳小岑倒也不笨:“当然不会,能在这种地方待这么久,地位稳步上升的人,怎么可能是简单的人。”
白小满竖起大拇指:“行啊,不笨。”
青阳小岑面露得色,冲着白小满点点头,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要留下来偷看的原因了,我终于想起来哪个地方不对劲。”
白小满边在脑子里整理思绪,一边说着。
“别卖关子,赶紧说。”青阳小岑催她。
“我想起来,之前听丫鬟们聊王府八卦的时候,有一段话,是关于谢孺人的,她略通岐黄之术,为人和善,又没有架子,而且心地十分善良,平日里丫鬟美人的,有个轻微的头疼脑热,都不愿意宣太医,原本也怕人家不爱伺候,嫌事多,也觉得没这个必要,所以都直接去求问谢孺人,而谢孺人*不离十也都能治得了,久而久之,大家有事都来找她,那王府的人缘,可是好到没朋友。”
青阳小岑听完,问:“你认为,她是间接害宋孺人小产的人?”
白小满摇摇头:“我敢肯定,幕后的主使就是她,谢孺人是整个事件的幕后推手,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宋孺人可能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不然她再傻,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孩子冒险,对付我这个没有半点身份的丫头啊!”
青阳小岑点点头,追问:“有证据吗?”
白小满摇摇头,脸上却并未有失望之色:“没有证据,只是推测,谢孺人一直是宋孺人的幕僚,帮她出谋划策,不然以宋孺人的耐性和脑子,根本成不了气候,而谢孺人也确实帮了她不少,所以宋孺人十分信赖谢孺人。如果有不舒服的情况,找谢孺人看一下,也是人之常情。而谢孺人很有可能察觉了,但不动声色,一直在等机会,可以用宋孺人肚子里做点什么有利于自己的事,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发了这个劲敌。”
青阳小岑边听边点头:“有道理,可是一切也只是你的推测。”
白小满问:“我只问你,你信我刚才说的话吗?”
青阳小岑毫不迟疑地点头,白小满一下子笑了,青阳小岑奇怪问道:“你笑什么?”
白小满指指青阳小岑:“冲你对我的这份信任,开心一下不行吗?”
见青阳小岑也面露笑意,白小满继续说道:“后来我就进府了,谢孺人等到了我,在她们眼中,我即将是争宠的敌人,所以宋孺人想对付我,是肯定的,而谢孺人就给她出了这个连环计,宋孺人自当感觉妙极,毫不迟疑地就执行了,却不曾想到,这盘棋,最后的大招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若不是我洗清了嫌疑,她这一招实在是高明,一箭三雕啊!”
“谋害宋孺人孩子的罪名足以除去了你,这件事也伤了宋孺人,第三雕在哪里?”
白小满露出得意地神情:“要不说,你们男人再聪明有什么用,就是猜不透女人的心思,刚才看见什么你都忘记了?”
青阳小岑恍然大悟:“子非!”
☆、第六十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白小满与青阳小岑的眼神交汇,彼此明了地点头。
白小满赞赏道:“智商还有得救,你也想到了,谢孺人最大的目标,不就是安王殿下吗?你看安王,刚才对她多温柔,还满是愧疚,今日就去她那里歇息了。要说,男人也真够没心没肺的,他最宠爱的小老婆刚流产,他就能面不改色地去另一个小老婆那里共度*,看今晚这架势,势必要为这几年对她的冷落做出补偿了,谢孺人的好日子总算来了。”
白小满一边说,一边想起郁子非竟然还跟自己表白过,露出厌恶的神色。
“想到什么了?”青阳小岑留意到她情绪的变化。
白小满如实相告:“我想到安王殿下对我表白过心意,还不止一次呢,跟如此无情无义,厚颜无耻的人扯上关系,可真够恶心的。”
青阳小岑横她一眼,白小满面不改色继续说:“真实感受,如假包换。”
青阳小岑也不着急跟她争辩:“你知道谢孺人是谁吗?”
白小满心领神会:“谢孺人家世显贵,所以安王总要维护关系,对不对?”
青阳小岑拿着玉骨扇轻轻敲了下白小满的头,被她机灵躲开。
“谢孺人是秋离的表妹,当然出身富贵,能入府,并且平分孺人之位,也是沾了亲戚这层关系,但不知是福还是祸,也是因为每次看见她,都会让子非想起秋离,所以这些年,对她十分冷淡,这个世间,子非真心爱护周全的人,也就只有秋离一个人,所以谢孺人在府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青阳小岑低声解释。
白小满点点头,有所顿悟般说:“那么今天晚上,安王被宋孺人的小产勾起了愧疚之心,加上谢孺人的临门一脚,成功唤起安王对她的疼惜之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日后谢孺人的好日子,恐怕是挡都挡不住了。”
青阳小岑没回答,白小满回头见他一脸纠结的样子,嘲笑道:“你不会是因为她是秋离的表妹这层关系,就对我刚才的判断表示怀疑吧?”
青阳小岑摇摇头:“难以想象而已,秋离那么单纯一个女孩,谢孺人是她妹妹,平日那么温柔,会干出这种事来吗?”
白小满听青阳小岑虽然是问句,但语气表示,他其实已经相信自己了,既然得到他的认可,白小满也就不觉得生气了,遂缓缓说道:“别说表妹了,就算是亲生的姐妹,也不尽然心性相同,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何况人?你跟皇室关系这么密切,没有见过,也总该听过,关于亲生兄弟姐妹反目成仇的事吧?干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白兔模样?”
青阳小岑抬起头来,目光森然:“你见过很多?”
白小满发觉他的神情突然冷峻,问:“我见过很奇怪吗?没吃过猪肉,还不许见过猪跑?看小说听戏曲故事,怎么不能知道?”
青阳小岑脸色略微松动,白小满适时补刀:“何况,我也真的亲眼见到,陪同当事人亲身经历过。”
不出意外看到青阳小岑的脸又陡然变阴,白小满笑的坦然:“想问什么?”
青阳小岑扭头望着眼前的桌子,不再看她:“你既然知道谢孺人的阴狠,和宋孺人的疯狂,为什么还不害怕?”
白小满十分意外地盯着他,长达数十秒,点点头,收起所有情绪,回答道:“我又不打算留在安王府跟她们争宠,郁子非在她们眼中是个香饽饽,在我眼里,就是个负心汉,我人都不在了,对她们有什么威胁?所以,我为什么要害怕?”
青阳小岑轻轻点头,接着走出门外,说:“我去跟子非说一声,明早就带你们走。”
“有必要走这么急吗?”
“免得夜长梦多,发生变故。”
白小满同意,于是问:“那你明早来接我吗?”
青阳小岑一脸奇怪:“谁说我今夜要走了?我留下。”
白小满失笑:“大哥你开什么玩笑?你留哪?清风院?”
“当然不,于你名声不好。”
“那你住哪?”
“安王府哪里不能住?”
白小满不再说笑,一脸认真:“安王府正是多事之秋,你毕竟是男人,这里诸多女眷,总是不方便,就一晚上而已,你这么不放心我的话,就明天一大清早过来。”
青阳小岑满不在乎:“安王府无论是太平盛世还是多事之秋,都碍不着我什么事,你少瞎操心了。”
说完,青阳小岑就向外走去,白小满站住,也不追着他跑,青阳小岑反倒站住回头望她:“这么快就顺从我了?不劝我回去睡了吗?不像你啊,你什么时候这么容易被说服了?”
白小满不甘示弱昂着头,傲娇地晃晃脑袋,问:“青阳,你这么紧张我担心我,生怕一夜之间都会有变故,你我之间交情算不得多么深厚,你肯如此,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青阳小岑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在门口,刚要开口,白小满伸出食指在眼前晃了晃,一副坏姐姐的口吻:“小朋友要好好回答哦,撒谎的人可是要长长鼻子的!”
青阳小岑哑然,一脸受不了她的样儿,张开口,却转过头去,说:“不喜欢。”
白小满打了一个响指,看不出悲喜:“那就好,既然不喜欢,就别让我为难了,今日你来救我,从晚上出事道现在一直陪着我,夜里要是还留下的话,估计就会有难听的风言风语了。”
青阳小岑带着几分傲气说:“谁爱说说去,我才不在乎。”
白小满嘴角微微上翘,但却不是微笑的模样,语气十分平和:“你不在乎我的,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不在乎你跟安王之间的名声吗?外人说不定会传成你俩争一个女人,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之类的话,你愿意吗?”
青阳小岑缓缓低下头,开始顺着白小满的话认真思考。
“愿意不愿意,青阳先生都得走了。”穆勒忽然出现,声音没有起伏。
白小满已经适应他的神出鬼没,并不惊讶,只是奇怪为何他会说出这一句话。
不等白小满问出来,看她的神情穆勒就猜出她心中所想,伸手指向门口处两三丈远的地方:“清苑的下人来了,这么晚,还是方管家亲自来,肯定有重要的事。”
青阳小岑和白小满闻言望去,果然见方景琢一脸焦急地走过来,正要见过众人,青阳小岑打断他的话:“你身体还未彻底恢复好,这么晚了何必亲自过来?”
方景琢连忙作揖,眼角四处瞥了下,白小满见状即刻明白,事关保密,她识趣地说:“我累了,折腾了整整一天,得回去休息了,你们慢走,我就不送了。”
“明日记得早起,别那么懒。”青阳小岑趁白小满临走还不忘记嘱咐,却惹来白小满一记白眼。
见白小满和穆勒都走了,青阳小岑立即问道:“出什么事了?”
方景琢小声回答:“先生,咱们路上说。”
在马车上,方景琢才详细汇报了下情况。
清苑在康城的当铺珠宝首饰店铺都被抢劫了,而且是所有的店铺,并不是偶然的劫匪所为,经过线人查证过,是郑王爷驻扎在康城的兵马所为,最严重的是,不仅仅是他们自己,康城稍微有点规模的珠宝店铺当铺和银钱铺子,还有粮食店,都已经被郑王爷的兵马控制了起来。
康城算是在宣国之内,除了都城锦城以外,清苑最大的势力范围了,所以那里的人手线人,明里暗里很多,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清楚,并且将消息送了出来,这之后康城几乎成为一座铁桶,任何消息都没有再传出来,城门口也紧闭,任何人不得出入,这些消息也都是之前的,现在有没有变化还不得而知。
青阳小岑大惊:“郑王爷难道是有反心?”
方景琢小心翼翼地回答:“康城是郑王爷的驻扎之地,常年有重兵把手,此次会不会是发现了敌国的一些破坏,或者是有什么紧急情况,所以才出现这种局面?”
青阳小岑摇头:“你我之间,何必做这种虚假的假设。”
方景琢低下头去,愧道:“属下只是不太敢相信,郑王爷会真的谋反。”
青阳小岑冷笑:“他为什么不会谋反?是声望不够,没有实力?还是说,你认为他没有这个心思?”
“可是他的儿子和女儿都在皇上手里,难道他不知道后果吗?这种时候谋反,时机并不好啊!天地人和,哪一样都不占,胜算太小。”
青阳小岑声音恢复冷静:“你能想到的,郑王爷岂会想不到?不是被逼到了份上,他肯定也不会兵行险招。以现在事态的发展,很显然皇上是动了除掉他的心,决定不再忍下去了,郑王府的案子堆积如山,罪孽罄竹难书,任何一条罪名拎出来都够郑王府全府的人陪葬,兔死狗烹,如今军中良将繁盛,也不是非他不可的时代了,你以为,郑王爷的下场会比谋反好多少吗?”
方景琢脸色凝重地摇摇头。
“所以,赌一把,还有活命的机会,不赌的话,就只有等死。”
青阳小岑说完,忍不住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最是无情帝王家。”
☆、第六十一章 锦城被围
“可此时苍国对我宣国虎视眈眈,战事一触即发,挑此时动手除掉郑王爷,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方景琢说出看法。
青阳小岑不以为然:“苍国跟宣国的对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最开始离苍国最近的不就是郑王府的守军吗?有着铁军称号的军队,却二话不说退让了三十里地,临界的几个城池都如空城一般,看起来还在宣国名下,实际上如果苍国愿意明面上动手,占领那几座空城就是一夕之间的事。一边是郑家军收鼓敛旗,一副窝囊的样子,一边是郑王爷在朝中又是极力主张和不主张战,还帮腔,让皇上答应苍国使者的请求,皇上是什么人?会看不出来郑王爷跟此事的牵扯吗?这个时候动手除掉他,是有动荡之危险,但也好过一旦开打,腹背受敌,重用的兵力忽然出状况,来得要保险吧?”
方景琢认同地说道:“还是先生想得周到。”
青阳小岑不承认:“我只不过是比你多接触一些一手情况罢了,所以猜测一下,也未必属实。”
“那这些情况咱们要不要禀告皇上?毕竟咱们都是宣国子民,正事上还是有立场的。”
青阳小岑晃了晃扇子:“你以为皇上是谁?咱们都能知道的事,他必定也是知道的,而且,只会比咱们早,不会比咱们晚。”
方景琢静静听着,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先说说你的办法。”
方景琢慢慢地说:“目前来说也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咱们的消息传不进去,里面的情况也摸不清楚,只要静观其变了。”
青阳小岑表示赞同:“查清楚清苑在康城的银钱状况,目前局势紧张,通知各地的店铺,谨慎行事,不要图大,一切维稳,赊欠借记的情况,能免就免,康城那边不会有问题的,郑王爷即便手段不光彩,不过就是为了图财,积攒军需而已。”
方景琢见青阳小岑说得这般轻巧,语气听起来十分心疼:“可是,这都是清苑的基业啊!就这么没了,太可惜了!”
青阳小岑却露出疲惫的神情:“维持清苑,一来是为了对得起祖上的心血,二来就是出于对靠清苑讨生活众人的责任感,我也觉得可惜,可又能怎样?你我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小民,在世能自保已属不易,景琢,我们就两只手,能牢牢掌控住的东西太少了。”
方景琢欲言又止,青阳小岑却知他所想:“景琢,有时候我也在想,清苑在我手里,实在是不幸,若你是它主人,定是比我强千倍万倍。”
方景琢立刻低头:“先生,景琢从未有过这种想法,只是景琢觉得惋惜,先生有大才,却不肯在这方面用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清苑若有一天失去这滔天财力,在宣国,还能保目前地位吗?”
青阳小岑不甚在意地说:“如果你可以不费力的得到一样东西,还会选择自己费心费力去经营吗?”
方景琢还要继续说,青阳小岑闭上眼睛做休息状,方景琢只有闭嘴不言。
“景琢,我知道现在人心动荡,连夜去把各大钱庄店铺话事人请来,商议下吧。”
方景琢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白小满清早起来就被隔着几道院墙外滔天的嚷闹声吓着了,喊过穆勒问怎么回事。
穆勒依旧没什么表情:“郑王爷造反了,领兵城下,准备攻城。”
白小满大脑短路地问:“攻哪个城?”
穆勒声音淡定,伸手指了下脚底:“锦城。”
白小满脑袋轰地一声:“不会吧?”
穆勒点点头:“要不我带你去城门口上看看,外面乌压压的兵?”
白小满一屁股门槛上:“你已经去看过了?”
见穆勒点点头,白小满焦急地问:“那锦城呢?皇宫那边有什么动静?怎么这么突然?难道皇上的情报机构都是聋子瞎子吗?这么大的出兵行动,皇宫这边竟然提前一点也不知道,现在被堵在里面了,咱们可都变成了瓮中大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