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小岑见从走廊另一边快步走来的白小满,一脸的杀气腾腾,笑着打趣道:“你这是要上阵杀敌吗?”
白小满一扒拉他,拧着头横道:“别拦着我,干正事呢,你旁边等着去。”
青阳小岑笑呵呵地让开路。
白小满劈头盖脸地问:“穆勒,给句实话,一个大老爷们,痛快点。”
穆勒也站起身,不似刚才那般冷漠。
“你到底对秋香是何心思?”
穆勒静静看着她,忽然开口:“你诚心撮合我与她?”
白小满用力说道:“你们若剃头挑子一头热,我才不强扭生瓜。”
穆勒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好,劳你费心了。”
白小满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过了两秒才转过念头,穆勒这是答应了,瞬间兴奋了,她咧开嘴开心地笑了,拍拍胸脯说:“包在我身上了!”
说完就乐颠颠地跑了出去,见到青阳小岑还在外面等着,高兴地搂着他的脖子,窜到他身上,青阳小岑嘶嘶哈哈地往下扯她:“这是在外面,当心给别人看见,成何体统。”
白小满知道他的迂腐劲又上来了,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听话地跳下来,拉着他进了房间,特别嘚瑟地炫耀:“我成功地当了一回红娘!快恭喜我!”
青阳小岑哭笑不得:“这几天好不容易见你露笑脸,想不到是因为旁的人,看来我这个为夫的,当得还真是挺失败。”
白小满横他一眼:“你计较个什么劲啊?成全人的因缘,这是多么功德无量的一件事啊!这都不懂!”
青阳小岑见她心情大好,几日以来的阴霾也跟着一扫而光,不想扫她兴,遂说道:“好好好,我支持你。”
掰着手指头计划了好久,甚至连以后秋香出嫁她作为娘家人和婆家人都烦恼上了,青阳小岑见她收势不住,提醒道:“你操心得也太远了吧?”
白小满这才一拍额头:“都是被你们传染的,要是搁在我老家,谈个恋爱好几年都有不成亲的,结果到了你们这,只要双方看对眼,成亲就是紧随其后的事,甚至于连对方都没见过,就嫁过门了,不行不行,我得淡定,虽然我看着他们两个很好,但是毕竟还是要相处一番的,万一性格上或者别的方面合不来呢,合得来最好,不然我岂不是害了他们?以后生活不如意了,我可是罪魁祸首。”
白小满自顾地嘟囔着,青阳小岑在旁看着,露出宠溺的微笑,他喜欢这样热烈的白小满,看起来就生机勃勃,让人心欢喜,也罢,既然她喜欢,自己就跟着当一回媒婆又有何关系?
第二天上路,白小满就颁布命令,秋香和穆勒继续坐第二辆马车,明生驾车,而白小满呢,跟青阳小岑和方景琢坐第一辆,延续之前的安排,穆勒和秋香都提出异议,穆勒是因为觉得自己伤已经好了,完全可以驾车或者骑马,不必这么娇气坐马车,而秋香呢,觉得自己是丫鬟,主要任务就是伺候白小满,不能总离她这么远。
白小满手一挥,不允许任何人发表意见,言之凿凿,天气太冷,穆勒和青阳小岑都需要得到最细致周到的照顾,才能保证伤病初愈的身体不受风寒侵害。
青阳小岑由得她安排,十分配合地点头称道,白小满话一说完,他就上了车用实际行动表示支持。
见穆勒还站着不动,不等白小满开口,青阳小岑催促道:“赶紧上车,咱们得加快脚程了,去滇城是大事,耽误不得。”
所有人都就位,就剩穆勒和秋香干巴巴地站着,白小满冲他一瞪眼,转身上了车,大声道:“方管家,明生,出发!不爱上车的就让他们走着吧!”
明生露出为难的神情,小声劝道;“穆公子,秋香,你们还是上车吧,咱们夫人什么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穆勒见状这才上了车,秋香也跟着一起,明生利落地扬鞭,一行人再次出发。
白小满打得算盘,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无非是想给穆勒和秋香制造机会,让他们单独相处,一路上秋香已经照顾惯了穆勒,倒也不觉得尴尬,只是每当闲下来,两个都不怎么善言辞的人,在马车这种狭小又封闭的空间里,就显得十分局促了。
穆勒还好一些,因为即便他觉得不好意思,但是表情万年不变,除了他自己,谁也猜不透此刻他心里到底想什么,秋香就比较难捱了,每当沉默一段时间后,她就会问穆勒身体如何,渴了吗,饿了吗之类的话,问了几次之后,也觉得这些话再说就不合适了,于是绞尽脑汁找着话题。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窘迫,穆勒突然说道:“其实,咱们俩就这么待着,也挺好。”
秋香呆愣了一下,随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以为穆勒在嫌弃她太聒噪了,于是小声道歉:“我错了,不该打扰你休息。”
穆勒知道她会错意,于是解释道:“你没有吵到我,是我不会说话,让你这么费心地跟我聊天,其实,能这么一起坐坐,我觉得就很好。你不需要为难自己。”
秋香赶忙抬起头急速地来回晃着脑袋,否认道:“我不为难,我只是觉得自己没读过书,又没见过世面,不知道说点什么好,怕你跟我待着觉得没意思。”
穆勒也摇头:“不会,我性子闷,你别烦才好。”
秋香脸上露出羞赧的笑意,她轻轻摇头:“能照顾穆公子,我很高兴。”
穆勒也难得笑了一下:“你以后可以叫我穆勒,不用叫我穆公子。”
秋香抿起嘴巴,难掩笑意,点头轻声道:“好,穆勒。”
“嗯。”
两人便不再说话,静静地随着马车一摇一晃,时不时对视一眼,都无声地笑笑,时间仿若飞奔一般,这么快就到了滇城落脚的客栈,两人才下来。
一下车,秋香就自然走到白小满身旁,接过她手里的包袱,重地东西明生和方景琢提着,穆勒见状,也走上前去,接过秋香手里的东西。
众人都看见了,秋香一下子闹个大红脸,她不松手,小声说:“不用,这些东西不沉,我拿得动。”
穆勒接着就松开手,声音不高:“好,累了就换我拿。”
白小满一见,咯咯笑了两声,吩咐秋香赶紧把东西给穆勒,秋香开始低着头不肯,白小满凑上前去,点拨她:“你傻啊,男人想为女人做点事的时候就别逞强了,他是关心你心疼你才想到帮你做事的好吧?你拒绝了他,次数多了,他以后就会觉得你是女汉子,干多少活都没问题,就不再有帮忙的念头了。”
秋香一愣,下意识地问:“那怎么办啊?”
白小满使了个眼神,然后说道:“穆勒,你还是帮秋香拎着吧,她一会儿得去帮我收拾床铺,也累了一天了,你力气大,就体贴一下,好不好?”
穆勒点点头,上前从秋香手里接过两个包袱,白小满满意地点点头,没管青阳小岑,拉着秋香在一旁等着,不断窃窃私语。
白小满嘱咐她:“有时候适当接纳别人的好意,对彼此都是一种成全,你总觉得不好意思,不麻烦别人,人家怎么能体会到那种帮助别人的快乐呢?”
秋香似懂非懂,只顾着点头。
方景琢去掌柜那里办好手续,一行人就上楼休息了,青阳小岑见白小满只顾跟秋香说个不停,无奈地笑说:“你对我也没这么上心过啊!”
白小满瞪他一眼:“别打岔!忙着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 蟒蛇出没
舟车劳顿地赶路之后,青阳小岑和白小满决定休息一晚,第二天清早再去拜访药王后人。
原本还担心打听起来比较麻烦,没想到青阳小岑早就已经安排妥当,只需要过去就可以了,白小满乐呵呵地问:“你当初不是跟我说,只是查访到药王后人在滇城附近,并不清楚具体的位置吗?什么时候确定的?也不告诉我一声。”
青阳小岑有点笑不出来:“我确实没有查到具体的消息,是楼宇告诉我的。”
白小满笑意全无。
“那天他不是拦下我们了么?之后景琢驾车时,在马鞭旁边发现一个锦囊,里面有张纸条,上面将药王后人的位置称呼写得清清楚楚。”
青阳小岑慢慢告诉她,白小满越听越是一片疑团:“楼宇为什么要帮我们呢?难道他不知道我去是为了什么吗?这对他并无好处啊。你难道不担心,他给的是假线索,目的就是想让我们中圈套?”
青阳小岑安抚道:“他有什么圈40 套好设呢?如果想抓我们,或者想杀我们,他有的是机会,何必大费周章?”
白小满一想,也是,心里更加疑惑了:“那他图什么?”
青阳小岑倒是比较乐观:“也许,他就是出于对你的愧疚,所以想帮你一把。”
白小满冷冷地摇摇头:“你不了解他,不会的,他对我有愧疚或许是真,但事关他性命,他不可能因为那么丁点的愧疚就冒这个危险。或许他就是闲的,故意给我们假消息,让我们白忙一场。”
青阳小岑无言地摇摇头:“他不至于吧?”
白小满静静想了想:“他至于,楼宇说白了就是一个狂妄又骄傲到极点的人,同时又幼稚得不得了,睚眦必报那么一个人,他不允许任何人的背叛,也许跟他生长环境有关,但人活在世,谁没个糟心事,难道遇到一些变故就是我们变坏的正当理由了吗?”
青阳小岑浅笑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这般想得开?”
白小满苦笑一声,忽然想到重点,说道:“他当然放心地把线索给我们了,因为解开血咒的根本不在于是否找到药王的后人,而是要找到一对真心相爱的人,不然,纵使药王医术绝顶,也回天乏术。”
青阳小岑脸色一沉,是啊,他差点也忘了这个条件了,心心念念想着找到药王后人就行。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让我上哪儿去找至死不渝的爱人,还愿意帮助我呢?关键是有损身体,这么一想,难怪血咒难解,因为变数太大。”
青阳小岑摸摸她头:“不怕,凡事总有个价格,只要我们给了足够的银钱,不怕人家不愿意帮忙。”
白小满噗嗤笑了,装出一副声讨他的模样:“听听,这话说得尽显商人本色,什么事要是都能用钱解决就好了。”
“可世间事,没有几件不能用钱解决的。”
白小满表示赞同:“我没有贬损你的意思,我也不清高,也食人间烟火,钱是个好东西。”
青阳小岑鼓励她道:“既然走到这一步了,总要试试,你运气好,肯定会成功的。”
白小满笑道:“你这是鼓励我呢,话说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人啊,要是沦落到拼运气的份上,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青阳小岑起身,拿起随身的东西,说:“别想这么多了,走吧。”
按照楼宇留下的线索,几人在滇城最西边找到一家药铺,进去问,盛大夫在不在,伙计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们,说:“这里没有盛大夫。”
青阳小岑又问:“久闻滇城有一位十分有名的坐堂医,医术高明,宅心仁厚,请问是在这里吗?
伙计这才道:“哦,您说的是邱大夫吧?他今天不坐诊。”
青阳小岑心里狐疑,还是问道:“邱大夫?难道楼宇给错了消息?那么请问他什么时候来堂坐诊?”
伙计摇摇头:“这个小的也不清楚,邱大夫时不时会过来一趟,但是并不固定,有时候每天都来,有时候好几日也不见他一面,最多的时候半个月不来也是有的。”
青阳小岑奇怪了:“邱大夫这种行医方式还真是特别。”
伙计实话实说:“邱大夫不在我们这里挂诊,也不收取任何费用,偶尔借用我们这里坐诊,只收看诊费用,抓药熬药他都不管,他医术又高明,我们求还求不来呢,哪能奢求他每日都来坐诊?”
青阳小岑点点头,心道,这个邱大夫还真与旁人不一样,不看重钱,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难道出世高人行事都这么不同吗?
听得白小满笑着嘀咕:“这位邱大夫,可真是神仙放屁啊!”
“什么?”
“不同凡响呗!”留意到青阳小岑瞪自己,又继续说道:“我这是夸他呢,歇后语,不是骂人,别瞪我。”
青阳小岑转身又继续跟伙计打听关于邱大夫的消息,伙计也再说不出个具体的事宜了,方景琢上前塞他手里一锭银子,伙计还是露出为难的神情:“小的真不知道邱大夫家住哪里,他向来不跟旁人打交道,行踪真的很神秘。”
方景琢还要再给他塞银子,伙计连忙拒绝道:“别别别,小的只知道一点,就是邱大夫每次离开都是从西门出城,有人说看见她好像是上了琼山,但也只是说好像,并不确定,因为琼山又高又险,很少有人上去。”
说完伙计就要把银子还回去,青阳小岑挡住他的手:“拿着吧,一点心意,还是多谢你了。”
青阳小岑拉着白小满一起离开了药铺,方景琢跟上,问:“先生,接下来怎么办?”
青阳小岑指指远处耸入云霄的琼山:“上琼山。”
方景琢答应着,青阳小岑吩咐他:“去把穆勒叫上,再带上一些御寒的衣物和吃的,留下明生跟秋香在客栈,我和夫人在西城门等着你们。”
方景琢领命而去,白小满望向他走开的方向,神色凝重:“青阳,你是不是预料此行凶险万分,所以要带上穆勒?”
青阳小岑握紧她的手:“去荒山野外这一类地方,有备总是无患。”
他声音坚定,语调平稳,目光柔和,白小满会心一笑:“常人都说,遇到事情才能看出一个男人的担当,青阳,这一路来,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嫁给你,真是捡到宝了。”
青阳小岑似乎有点不习惯,脸颊可疑地红了,然后故作潇洒地说:“那当然,才发现啊你,真够笨的。”
白小满也不恼,两人坐上马车,白小满去了里面,青阳小岑自己驾车赶到西城门那里,停在外面城门外的石墩处,等着方景琢和穆勒。
大约有两炷香的时间,两人共骑一辆高头大马赶来,一到地方,方景琢立马跳下来,从青阳小岑手里接过马鞭,坐在赶车的位置,青阳小岑打开车门,坐到里面,穆勒骑马跟在马车后面。
到了山脚下,方景琢停下车,跳下来汇报情况:“先生,夫人,山路很陡,车和马都上不去,上山这段路只能靠步行。”
青阳小岑和白小满推开车门下了车,穆勒也翻身下马,将马缰绳拎在手里。
半晌午阳光很好,青阳小岑用手背遮阴抬头看了一眼望不到顶的琼山,转头问白小满:“看来咱们今日要登高了,怎么样?”
白小满有点哭丧着脸:“我最不喜欢的运动就是爬山了,不过,这时候说这种话是要遭雷劈的吧?都是为了我,你们都没说什么,我再抱怨的话,就不像话了,走吧,好歹我也是习武之人,这点小困难还难不倒我。”
青阳小岑摸摸她的头,转头对穆勒和方景琢说:“走吧,带上必要的东西,其他的,暂时留在这里。”
白小满四处望了望,荒无人烟,不由得担心问道:“也没个人看着,马车和马放在这儿,会不会不安全啊?”
青阳小岑点头:“肯定是不安全的。”
白小满还要再问,见他笑嘻嘻的,就不出声了。
“刚才我留意过了,穿过这个林子,有几家猎户,咱们可以暂时把马车寄存在他们那里,等到下山的时候再去拿,给点银子,不是难事。”
白小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不相信地问:“我怎么没注意到呢?哪里有人,还猎户?难道你提前来踩点了?”
青阳小岑得意地炫耀:“我才不像你,你刚才光顾着紧张去了,哪还有心思留意旁边的情况?他们搭盖的屋子样式,还有外面挂着一张张鹿皮狼皮狐狸皮,不就说明了他们是猎户吗?况且,不是靠打猎为生,何必离群索居,住在琼山脚底下,还紧挨着这片密林子?”
白小满咂咂嘴:“算你有几分聪明。”
青阳小岑用右手食指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才知道你夫婿聪明能干?”
白小满又煞风景地说:“我怎么觉得这座琼山高不可测,对我不怀好意呢?你说,车和马不会等不到咱们下山的一天吧?”
青阳小岑骂道:“乌鸦嘴!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白小满抖抖手腕,不再掩饰:“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