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离放下手机,看了一眼浦禾,忘记了浦禾不是他们,大冬天洗冷水澡还能洗的特别爽,浦禾一直都养在温室里,宛若娇艳的花,一旦风吹雨打就会凋零,天气已经凉了,秋季也带着寒意。
“赵队说现在可以带小禾过去,你的偶像大人还能坚持得住吧?”
浦禾听了这句话,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之后又靠着鱼瞻,鱼瞻摸了摸被风了半干的头发,有点好气也有点好笑,这么长的时间可以看得出来浦禾对他十分的依赖,他不知道浦禾为什么会这样,只要你给了他一点点的温暖,他都会给你全部,他甚至有点傻得可怜,那些被人嚼的发烂泡妹子的话,就连小学生听了也会不屑的扭头走人,可是浦禾却相信了。
整个路程,浦禾一直靠着鱼瞻枕着他的腿,整个人安静而祥和,可是他脸色苍白蜷成一团,身体时不时的微弱地颤抖,眼睛闭着好像在睡觉,或许整个人在睡着做噩梦。
“怎么着,你两个小兔崽子把人带我这里指望我给他出治疗费?想要报销来着?医院在左边,你们走错了方向了。”赵队抬头看了一眼,鱼瞻那家伙竟然把一个发着高烧的人给他抱到警署了。
“浦禾说要见你的,你也答应了。所以我们就把人带到你这里来的,如果不方便,我们立马就走。”柳离说着打算把浦禾带走。
“我哪儿知道他生病呀。”赵队扭头冲着下头的人吩咐:“现在立刻去医院开个单人的房间出来。”
“要高档一点环境好一点的。”鱼瞻在那人打电话之前还加了这么一条,看着赵队,他也就笑得自然而真诚:“没办法,这小少爷跟咱们是不能比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对我们来说就是罪过了。”
鱼瞻对浦禾虽然没有按照他家里的那种情况给他最好的生活,可是他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给浦禾最好的生活,事事都要照顾着他,就算如此,可是这个小少爷还要挑三拣四的,有些事情他也理解,毕竟生活的环境不同,浦禾生来就要被养在温室里的。
到了下午四点左右,三瓶液体才输完,浦禾醒过来躺在床上看着上方,他的神色萎靡有一种乘风归去的感觉。
他看上去太脆弱了,脆弱得让人不敢问他那些血淋淋的东西,仿佛一片洁白的雪,轻轻的一脚也会打乱它的美感。
赵队与一个做笔记的人坐在凳子上,鱼瞻坐在他旁边握着他的手,浦禾仿佛在想着什么。
沉默持续了很久,赵队看看表,柳离看看鱼瞻,鱼瞻又盯着浦禾看了半晌,知道让浦禾出卖自己的亲人很难,可是赵队已经知道浦禾知道一些什么,就算不择手段,他也要把这些话给掏出来。
浦禾身上有一种令人没办法打破不忍心打破的安静,他苍白而明丽,阳光的余晖照耀在他的脸上,一层光晕仿若回光返照,眉目淡淡,人也淡淡。
在场屋子里的所有人都不忍心打断他,可是就算如此,赵队看了看表,柳离无所谓的摊了摊手,浦禾忽然动了。
鱼瞻把他扶了起来靠在背后的软絮上,他的呼吸淡淡的,全身烫的宛若火烧,他坐了起来,看了看那外面天色,比划: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但是等我慢慢的想,我还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说。
浦禾比划着,鱼瞻一字一句替他翻译,鱼瞻翻译的时候就觉得那个人应该是自己,仿佛这些悲伤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而他也亲自经历过的,他感觉到汹涌澎湃的悲伤从浦禾身上蔓延开来。
过了良久,浦禾淡淡的比划:我这样真的可以替我哥哥减刑?
赵队听着鱼瞻翻译出来对着浦禾说:“可以,如果你说得真的是有用的就可以。你赶紧说吧,我们回到队里有事。”
浦禾想了良久,他的表情悲伤得令人落泪,可是他什么都比划不出来,他把自己放在那一段梦魇之中,他想要哭想要落泪,可是这么多人都在,他有点害怕,有点彷徨,他不安的朝着外面看了看,看到门口有人走动就恍如惊弓之鸟一样颤抖。
鱼瞻看到他这个样子把他抱住,心里潮湿一片,他温柔的对他说:“没事了,没事了,偶像大人,没事了。”看着这情况大致不适合盘问,鱼瞻就对着赵队说:“我来慢慢问吧,你们这样,我怕会把他逼出病来。”
赵队看了看浦禾,良久,他沉下去的脸色露出一丝微笑:“那好,明天再过来。找两个人守在这里……”
赵队查这个案子已经查了很久,但是还是一点眉目也没有,这次好不容易能够有点线索,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把浦禾放走的,现在浦禾的情况确实不适合盘问,但是他已经知道浦禾知道一些什么事情,就算用非人的手段,他也要把线索从浦禾嘴里给问出来。
“赵队,我守着就好了。”鱼瞻说,浦禾似乎很害怕外面有人,每次一有人走动,他就不由自主的看着外面,眼睛里充满了恐惧,身子骤然紧绷,就像死神走过来,用他的镰刀架在他的头上一样,他很少看见那样宁静的浦禾能够露出那种恐惧。
“那好吧,给你一天的时间给我问出来。”赵队本来不相信浦禾,想找个人把他给看住的,可是看到浦禾这个样子,外加上鱼瞻说话的口气不容拒绝,到时候惹毛了谁都不好,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就答应了。对于鱼瞻,他还是挺信任的,鱼瞻做事有分寸绝对不会是一个能被感情所左右的人,对于这一点,他还是有点信心的。
赵队走了,柳离也走了,病房里只剩下浦禾与鱼瞻,鱼瞻能够感受到浦禾的那种悲哀,悲伤如同潮水一样翻涌上来,当所有的人都走了之后,浦禾看了看鱼瞻,然后伸手把他抱住,抱得紧紧的,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主动的去抱鱼瞻,也是他第一次这么悲伤的靠在鱼瞻的怀里肆无忌惮的哭,他流眼泪没有声音,只是无声无息的往下流,打湿了鱼瞻的衣服……
鱼瞻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一切都过去了,一切的事情都烟消云散了,好一会儿,浦禾才缓和过来。
鱼瞻掰过他的头,开始亲吻他的眉心,眼角,一路向下,嘴巴,舌头……浦禾任由他弄着,无论在哪一方面,浦禾看上去都是一个小学生,他只知道抱着鱼瞻的脖子,身体本能的去迎合鱼瞻,鱼瞻一点点的扯开他的裤子,扯到膝盖的部位,他寰住浦禾,双唇吻着他,从身后进入,很用力也很深沉,浦禾粗粗的喘息,时不时的喉咙里发出呜咽声,羞涩的闭眼,在意乱情迷之中呈现完美的躯体,散发着青春的气息,任君采撷。
事罢,浦禾睡了过去,经过这么一场事,他的脸烧得通红,鱼瞻替他擦好身体在慢慢的回味,他当时仿佛融化了一样,浦禾很少拒绝鱼瞻,他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就算有时候疼得身体发抖,他也只会抱着鱼瞻的脖子,就像抱住救命稻草一样,他就像一个天真的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可是他有时候很享受那种崩溃灭顶的舒服感觉,每次鱼瞻进入的时候,那个时候非常的疼,他喜欢鱼瞻去吻他,他喜欢身体上下完美的契合。
他是一个比较纯粹的人,他喜欢鱼瞻碰他,喜欢鱼瞻摸他,喜欢鱼瞻去弄他,也喜欢跟鱼瞻做那种恍若灭顶之灾的事情,他知道男人与男人做那种事情很伤风败俗,可他就是很喜欢,他虽然羞涩却不遮掩,喜欢什么就是什么。
浦禾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鱼瞻喂他喝了点粥之后他怎么也睡不着,睡不着又太热只能踢被子,鱼瞻把他整个人抱住他才安安分分的瞪着双眼看着上空。
他的手动了动,鱼瞻知道那是他有话说,于是放开了他的手,浦禾比划:渴了。
鱼瞻看到这里就起去给他倒了一大杯的水,他喝过之后就靠在床上,想了很久才开始比划:我有一个令我非常自豪而羡慕的亲哥哥,他一直都是精英,他做什么都是最好的,他的学业是第一,工作的时候也是佼佼者,很多人都夸他是社会的精英。
鱼瞻看了看,点头:“你哥哥确实是精英。”
浦禾笑了笑,仿佛此刻真的很自豪,他笑得带了点哀伤:他大我十二岁,我上学的时候,他总是会开车来接我,那些小孩子总是围着我说,你哥哥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帅,他对你真好,我要是有这样的哥哥该多好……我童年的生活很幸福……一直沉浸在这样的幸福之中……后来,我爸去世了,那一年,我十二岁,他二十四,他接管我家的企业也就是华夏集团,可是他并没有逼着我去学经济,我考上了香港音乐学院,他也就送我去读了,还帮我打通关系出歌,他为我的音乐道路铺平了所有的路,所以我的第一张专辑就火了……
他继续笑了笑:我小时候很自闭,医生在我六岁的时候跟我爸妈就说我患有先天性自闭症,所以除了我哥跟司苑杰,我基本都不说话的,那个时间太内向了,我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与外界交流。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漫画的时候,我哥会给我送上来牛奶饼干,那个时候,我就坐在他对面看漫画,他坐在我的对面工作,阳光照下来,他是那么的温暖,他工作的时候很认真,但是他总会问我在学校里面遇到的事情,有的时候,我坐在他的对面做作业,我做错了,他会耐心的给我讲,有的时候,我把作业本画花了把书撕破了,他就让我把手伸出来用尺子打我的手……因为我天性自闭,所以我哥不逼着我做什么,因为我们家有他就够了,我一直以为我哥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男人,他是那么的耀眼,又是那么的有才,他无论做什么都能成功,在社会,他是精英,是高高在上的少年才俊,在家里,他是我爸妈的骄傲,是我的榜样,可是直到有一天……
那一天,是我第一次一个人踏出家门,也是我第一次主动去找他,那是我十八岁的那一天,司苑杰虽然在国外,但是他没有忘记我的生日,他给我预订了一个超大的蛋糕,我等了很久没有把我哥等来,我就提前吹了蜡烛,我等他回来,我给他留了一块我十八岁的蛋糕,可是我等了两个小时,他还没有回来,他是从来不会忘记我生日的,我每次生日,他都会为我点蜡烛。为了让他不留下遗憾,我让司机把我送到公司外面,我没有让司机给他打电话,因为我想给他一个惊喜,我带着蛋糕走到华夏公司里,他们都不认识我,我就一个人漫无目的的逛着,那么大商场都是我家的,我很为他骄傲与自豪,我竟然有这么伟大的一个哥哥,管理着这里最大公司,当我逛到公司的仓库……
我没有见过仓库,那个仓库的荒凉与破败与商场的豪华与富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被那个仓库所吸引,我就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我听到二楼有呻&吟声,有沉闷的捶地声,我就上去了,当我推开门的一刹那,我看到一个人面对着我跪着,他嘴里被黑色的胶带给封住了,一个人,拿着一把刀就站在他的背后,一只手扳起他的头,慢慢的把他的喉咙隔断,那个人是故意放慢了抹断他脖子的动作,为了将死亡之前的痛苦放大,我看见……我看见他惊恐,扭曲,疼痛……
我听见那把刀隔断喉咙的声音,我看见血从脖子喷涌而出的场面,我看见他的眼睛瞪着我,血淋淋的……以至于我每夜都在做噩梦……梦到他老是拿着一双血淋淋眼睛瞪着我……
浦禾全身都在颤抖,鱼瞻握住他的手,浦禾冲着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可是他的眼睛里都是恐惧,仿佛那一幕在重演,他额头出了汗,鱼瞻替他擦干净,也没有逼问他,那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来说,经历的事情是多么的恐怖,本来以为自己生活在天堂,忽然有一天目睹了地狱的血腥,慌张,害怕,恐惧……
☆、亲人是什么
浦禾喝了一口水,眼里有一阵的恐惧与无神,鱼瞻抱着他,能够感受到浦禾的恐惧,他的身子在颤抖,抖落如同寒风凌冽之中最后的一片秋叶,他把自己的一生的恶梦说给鱼瞻听,他往鱼瞻的怀里蹭了蹭,以寻求最大的保护……
愣了良久,他继续比划着:我当时吓得出了声,蛋糕掉在了地上,奶油溅了我一腿,我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场面,也是第一次看见一个人死亡,还是那种死亡放慢的死亡,那个人听到我的惊喊声,放开了那个人的头,拿着那把血淋淋的刀走向我,我惊吓不仅仅因为这一场屠杀……而是我看见我哥端着咖啡悠闲的坐在旁边看这一场屠杀,他那表情就好像很多次坐在我的对面检查我的作业一样的悠闲舒适,当那个人拿着那把血淋淋的刀走向我的时候,我哥站了起来,他从容不迫的推开那个人,那个人只得站到了旁边,用卫生纸擦了擦刀,我哥慢慢的走向我,他的眼睛里都是暴怒,他的眼睛都红了,就好像我做错了什么大错事一样,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那样的愤怒,之后,我听到背后一个人对我哥说,杀了他。
鱼瞻心疼的问着:“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浦禾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我隐约之中听到有人喊他贝总,但是我还没来得及看这一场面的时候,我哥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那是他第一次打我,打得我嘴角都出了血……他那么的愤怒,就像一头被惹毛了的豹子,恨不得把我撕碎。
他怒吼着跟我说:回去,滚……
后面有个人一直催促,杀了他,不如杀了他,咱们这事情兜不住的,如果不杀了他,到时候出了事情谁都落不得好。
我哥犹豫了半晌,最终,他咬紧牙齿,他流眼泪了,我看着那晶莹剔透的眼泪从他的血红的眼里流了出来,我知道他流眼泪就代表他要杀我,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我,他吼了一声,握住我的肩膀,他的手在颤抖,颤抖得太厉害连带我的肩膀也跟着颤抖,我惶恐的拽着他的手往楼下走,我一边拉他的手一边让他去自首,最终,他把我从楼上推了下去……
我醒过来的时候,被诊断为脑神经受挫,丧失行动语言,还有……失忆……
我并没有失忆,但是那个诊断书上写的就是失忆,我知道如果不加上失忆,我会被那个姓贝的人暗中给除掉,他一直催着我哥杀了我,我不知道人命在他们手里算作什么,但是我当时真的害怕,于是每天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躲在角落里,我那段时间特别害怕我的门口有人靠近,一有人靠近,我就觉得那个人是来杀我的,所以白天的时候,我就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的角落里看着外面的光明,到了晚上的时候,我才敢走出家门,直到跟黑夜融为一体的时候,我才觉得没有人发现我……
我其实并不恨我的大哥,如果没有他,我十八岁那天已经死了。
从那以后,我就装作失忆,整整三年,我除了上医院,从来没有踏出我家一步,我哥会找人看着我,他不允许我跟陌生人接触,接触的人必须经过他同意。
鱼瞻忽然明白,为什么他进入浦家被浦家上下盯得死死的,原来是这样,鱼瞻问:“不允许你一个人出去,找人看着你,一方面是保护你,一方面是监视你,对吗?他怕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也怕你受到伤害,所以上次你逃出来,你才疯了一样找你。”
浦禾点了点头,迟疑着,继续比划:是的,他怕我泄露什么,也怕我被另外两家灭了口。
“另外两家?”
浦禾点了点头:司苑杰的父亲,司家,这个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知道你们也在调查他,现在司家由司苑杰继承,司苑杰自己还有一个化妆品的品牌,到底是做什么的,我不知道,还有一个就是外贸主席贝尔,也是在我出事那天,别人喊他贝总,那天,我看到了他,我不会认错,我永远记得他嘴边的那颗痣,他一直让我哥杀了我,那个仓库到处都是白色的粉末,他们把毒品放在那里,他们在那里杀了人,他们是一群刽子手,可以为了钱而杀人。司家有钱,贝尔有权,而我哥有一大批市场与藏匿地点,三个人结合的□□无缝,因为贝尔隐藏得很深,他又在政府部门工作,所以你们只查到我哥跟司家,所以一直没有查到供货商,而这个贝尔就是供货商,我是亲眼看见的,绝对不会有错。
鱼瞻有点惊讶,没想到这件事情牵连这么多,浦禾说出这些话来的时候全身发抖,他惊恐的看着四周,仿佛害怕被人监视一样,也害怕门口有人走动。
鱼瞻继续问着:“如果开庭的话,你愿意当庭指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