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幸,全部言中。
膝盖生疼的白萝,这次信了邪,抱着无比重的凤冠惨兮兮转了过去,看着一身简单中衣的南夜,她顿时美目微眯,有了不好的联想。
指着绯红的暗纹中衣,她墨色的眼瞳星星点点全是质疑,道:“你穿这样出来?”
火红的冰绸中裤在晚风中微飘扬,抱着双臂好整以暇还洋洋得意的他,眼皮轻动将白萝上下扫了一番,很不留余地的说:“你都能穿这样,我为何不能这样?再者,等会进去还方便呢。”
不知为何,情商本不高的白萝,却听出了方便二字的别样意味。
她瞬间更加惨兮兮的捂住了颤抖的小红唇,抖着手指了指通明华丽的侧殿,又伸手指了指风骚无比的他,似乎再次明白了什么……
“哟,这可是你想的,千万别跟殿下说是我讲的,咯,你的婚床就在正殿里,去吧。”
一个媚眼外加怜惜无比的笑,足够白萝喝一壶了,然后她就傻呆呆的站在掠着一丝凉意的晚风中,看着大妖男扭着腰,欢脱进了侧殿去。
正巧路过巡逻的侍卫们,目有斜视的投来了一片可怜的眼色。而很适宜出现的一群宫人,口上说的是迎她入正殿就寝,可是她们的眼神,让白萝很不自在的摸了摸头顶。
无形的绿帽啊……
错觉,一定是错觉!心好累,她要去睡。
甫一踏进正殿,白萝就不禁打了个冷颤,不愧是惨死历代数十任太子的地方,金雕玉砌的华丽堂皇,也掩盖不了庄严的肃杀。
难怪卫明贞宁愿住在低了一等的侧殿也不住这儿……
“娘娘,殿下吩咐了,往后您都居此,让奴婢们伺候您就寝吧。”
感觉心脏有些微微不适,她就知道会被报复,却没想到会被报复的这么冠冕堂皇惨不忍睹!
“那个,我没……”
“娘娘,您已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殿下,请自称。”
白萝不禁侧眸看去,果不其然是上次给她介绍那只胖蛇的宫女,难怪声音恶劣的让她熟悉,惯来平民化的白姑娘,不得不浑身不得劲的说完方才的话。
“那啥……本,本宫没有寝宫吗?”
为什么她以前听所太子两口子都是分开住的?东宫大小十几处宫室,除了太子妃还有侧妃一系列的,临幸时才会出现在正殿。
那小宫人如不出意外,定是卫明贞训出来,宠辱不惊的小脸蛋上一本正经。
“回娘娘的话,殿下吩咐您日后都居此。”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白萝成了开国第一位霸占东宫正殿的储君妃……
可惜卫明贞怕是算错了,白姑娘好歹也是十二岁开始,死人堆里爬模滚打过的,一躺上豪华龙榻,拽出血小动物,欢脱翻滚在十几个人都容下的位置,很快就睡的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翌日,新妃册立第二天,按常宫规,作为前继六位太子妃,五位太子王夫的新任太子妃代言人,白萝需前往中宫向皇后请安,后受众皇妃跪拜。
可是,皇后陛下似乎已经薨了已有二年,在亦没太后的情况下,于情于理,她成为了后宫第一女人。
东宫早膳是极其丰盛,可是气氛却完全不对,首次以宫妃形象出现的白萝,很快引了所有人的眼球,获得良好印象分值。偌大的扇厅里,就剩她跟衣冠楚楚的南夜大眼瞪小眼,气势上谁也不输。
“正殿昨晚睡的可舒畅?”
喝着八宝玉仁粥的白萝双眸微抬,对上南夜恶趣味的眼神,满不在乎的说道:“你是指枕头下的蜈蚣呢?抑或是被子下的癞□□?”
昨晚看到这些东西时,她确实惊了一下,倒不是怕的,很明显这是在挑衅,当着偷笑的宫人面,她擒着长长蜈蚣扔在地上,甚是彪悍的几脚就踏成了酱,而寓意极深的癞□□被她逮着就扔人怀里了。
瞧着花容失色的小宫人,且后好像就没人再敢笑她了……
“我就知道你不怕的,有觉得它们很可爱吗?”画风陡变。
对于瞬间改变战略的南夜,白萝早已有了心理准备。说起怕的话,她除了卫明贞那湖里游的胖蛇和她本人外,还真找不出能惧的。为防止南夜这厮知道她的薄弱点,就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吃自己的,才不能理会他。
好在卫明贞不在,听说是即日起监国,代皇帝行政,大早取消了婚假,上朝去了。却留下了南夜这个生硬眼线,听说等会还要随她去拜见皇帝,蛹诠很主动的,白萝将这厮地位分在了东宫侧妃之列……
一餐早膳,两个人吃的是风云暗涌,已经开始多长心眼的白萝,时时刻刻都防范于未然,这种状况直到拜见完皇帝,在中宫凤宸殿接见众妃时,戛然而止了。
第33章
帝王的后宫中,上至贵妃,下算秀人,有名有份在册的人数那不是一般庞大,白萝拿着内管掌事送来的花名册,抖着手将下面花枝招展,环肥燕瘦的美人们瞥了瞥。
“这真的有四百来人?”
许是她过于惊讶,坐在旁侧的徐贵妃捻着绢子很是端庄的笑了,可惜那毫不掩饰的嘲讽,极叫人不舒服,仔细看看,在座的这些人,似乎都是这么看着白萝的。
鄙夷带着嘲视……
不过,从来都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随意说的白萝,完全不在意,这样尴尬的场面,怎么比的过千军万马时,人人都想取她首级的眼神呢。
粗略用点萝卜头的法子扫了一边大殿,差不离也该是这么多人,帝王登基十九年,除去期间挂掉的,关冷宫的,降位成宫婢的,赶出宫的,失踪的,和现在禁足等等,能出现在这的四百人,其实也算是合乎情理。
“陛下有旨让太子妃殿下掌管后宫,眼看三年选秀就要到了,如此重任就托付殿下您了。”
说话的是贵妃之下的贤妃,曾经三太子生母,出自名门,十五之龄得幸于掖庭,如今三十有四,保养得宜,玛瑙绿石耳铛衬的那张脸,也不比豆蔻年华的姑娘差。
晨间白萝去拜见了帝王,单独接见时间,病入膏肓的他直言不讳要她掌管内宫,只因他疑心后宫妃子里有人出了问题,诸位太子死的离奇,后宫应该是她要查的第一站,不过诸妃都不是吃素的,所以她的重任也是即日开始。
期间,她很愤怒的表示了对这个身份的不解不适,而帝王亲切友好的做出解释,要想深入打探敌情,在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后宫中,她只有这样的身份才能混开来。
然后,她竟然觉得他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这是她和帝王间的首度合作,唯一的障碍估计就是卫明贞那女人,不过这也不影响她用知识来展开调查,摸清后宫的一切猫腻,揪出罪恶的源头!
( ̄_, ̄)如此想想,担当这样重任的她,开始有些小激动了)
“很好,过一会就将一切事宜呈来东宫。”
很显然,谁都没想到她这个嫁给了女太子的储妃,会这么胆大妄为,方才说话的贤妃已隐隐冷脸了。
白萝尚且笑的大方得体,袖下就感觉到有人在拽她,侧首去看,发现是南夜,这厮难得一本正经的给她摇头甩眼色,示意不能承下。
“怎么了?”
“你个笨蛋,快……”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太子妃了,赵掌事你稍后就将册子画像送去东宫,由殿下来甄选吧。”
南夜的话终究是没说出来,两人武功修为极高,说话压声一般人也看不出来,可偏生那位稳坐的徐贵妃,连连带笑打断了他们的私语,末了意味深长。
余下一众嫔妃都掩面笑的更加讥讽,一头雾水的白萝略是茫然,身侧的南夜气的不轻。
“想来,今年的选秀定是别开生面,殿下您若是有个不懂的,也可以问问太子殿下呢,哈哈。”
那是坐在下方的美艳女人,依据服饰可以看出不在妃位之上,却嚣张至极,一派宠妃架势,连卫明贞也敢排揎,白萝哪能不明白其中意味。
这些女人大都年龄都比她大,资历甚广,在历经接二连三薨掉的太子后,谁都没把卫明贞那个病秧子放在眼中,连带的,白萝这个同性太子妃,成了更大的笑话,哪怕她是大将军的女儿,也没人会在意。
深呼吸了一口气,却发现入了鼻息的都是浓浓脂粉味,呛的她微变了面色,也就没注意到身侧南夜已沉的眼色,有一股杀意正在酝酿。
有道是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这里是几百个太久没被雨露滋润的女人,白萝明显感觉到来自帝王的森森恶意……
她的第一次朝会就这么结束了,比集训上万兵士还要累,坐上回东宫的凤撵,南夜也不曾多解释什么,只问了赵管事,方才的美艳女子是谁。
“那是夏昭仪,前年进的宫。”
顺着看去,白萝只隐约瞧见那与卫明贞岁数相仿的女子,笑靥如花,拢着流彩暗花纹的雪锦宫装,曼步随在贤妃身侧,好像还在说着什么,不时传来的笑声,若出谷黄鹂般好听。
回了东宫,白萝不及回她的正殿,便被南夜拉到了卫明贞的殿里去了,进去时她仓促抬头,才发现这侧殿也是有名的——两仪殿。
很奇怪的名字……
碰巧卫明贞已经下朝回来了,换了轻便的鸾鸟朝凤薄纱罗裙,又躺在临池玉台的锦榻上,单手拿着蓝皮书册看的似乎很入迷,三千青丝散落在地,玲珑背影美的让人不敢直视。
可惜白萝欣赏不了这美,她怕的是卫明贞一身气势,一靠近就觉得小腿肚有些软,太怂了!想起昨晚的情形,就有些虚的慌。
“殿下,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然后南夜就在卫明贞没有任何回应的情况下,将方才在中宫的事情复述了一遍,作为完美眼线,他甚至连每个妃子说的话,都一字不差的说出来了。
白萝甚是不自在的瞟了瞟他,不多时,卫明贞清然转身过来了,蕴染笑意的薄唇不带一丝血色,讽刺的微眯着冷意十足的精致凤眸,却又带着异样风味的妩媚。
“还真是个笨蛋。”
很自觉,白萝低垂了头,她才不会自作多情以为她是在说南夜!
似乎已经忘记昨晚一切的卫明贞,将手中的书册往榻上一扔,缓缓说道:“父皇如今过一日不知明日如何,选秀是按着宫规来,择的都是王公大臣血亲,你觉得有人愿意送闺女进来做陪葬么?”
无比意外,高傲如卫明贞居然会提醒她!
不过就两人现在的姿态来看,隐约有了家长训小孩的即视感。可惜白萝一心就放在了她的话中,如此一想,她无疑是被人下套了。
“可是,那个贤妃为什么脸色还差了呢?”
按正常选秀的规格来,无疑是会得罪太多权贵,方才她背下了黑锅,可明显看见贤妃的不悦。
敲了敲锦榻旁的小案三下,卫明贞勾着唇透着一丝清冷说道:“你断了她的财路,她不会放过你的。”
噗!!!
白萝猛的抬起头,很是错愕的看向卫明贞,不及说什么,就听见临池下水花拍打的声音,下一秒,圆润的雪白蟒蛇脑袋就蹿了出来,出乎意料的乖巧,甩着尾巴就扭到了卫明贞的身边。
“瞧,它比绒绒乖多了。”
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还带着一点朱砂痣的蛇头,那胖东西竟然很陶醉的甩起了尾巴,把脑袋事宜的往卫明贞手下凑去,企图多些抚摸。
已经看呆的白萝表示,确实是比她乖,身为一条蟒蛇,能做到这样,如果不比她乖,岂不是白瞎养活了!
“这后宫的女人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若是不长心,她们就会像小白一样……一口,就将你吞掉。”
说话的人若无其事,一指点在胖蛇头顶,听话的人已经开始发抖了。打十岁那年被蛇咬了一口后,十分惧怕这类东西的白萝,都泪流满面了,凑巧那胖东西还转过来看了看她,配合性的吐了吐血红的蛇信子。
“殿下,我突然有些不舒服,先告辞了!”
一溜烟的就不见了人影,白萝跑回正殿还心有余悸,猛喝了一盅茶水压惊,想着晚上一定要把门窗关严实了,免得那胖蛇心血来潮的找她。
内务司的人倒是速度快,记载着适龄秀女的名册和画像很快就送到了东宫,随手翻看了一下,全是十三到十六之间的妙龄姑娘。
想着今日中宫诸妃的讥讽,再到方才卫明贞的好心解释,白萝就知道悲催了。
这个套下的简直了,她若是采了这些姑娘于掖庭,百官是不会放过她的,若是她不选,宫规又摆在那里,等同于作死。
想那贤妃,往年定是使了什么手段,敛了朝臣的钱财,又没叫人查出。而那个徐贵妃,才是真正心狠手辣的人,和蔼笑意不减半分,就把她一脚踹进了套中。
这事有些棘手,白萝却不打算寻求卫明贞的帮助,隐约间心中有了法子。
清晨的一声惊叫,打破了后宫的静谧,彼时白萝尚在熟睡中,匆匆来报的宫人似乎吓的不轻,跪在东宫正殿外,说话都结巴了。
“禀娘娘,岚霄殿的夏昭仪出事了!”
白萝赶去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妃子都到了,人声鼎沸还有几丝哭泣,站在人前的贤妃一袭绯红牡丹宫装,指着大内侍卫首领的头就猛点,脸色很不好。
“养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连昭仪的安危都护不住!全都拖下去斩了!”
那统领倒是正直不惊,避开贤妃就蹲下查看去了,白萝忙过去,待人群散开了些,一股血腥味便扑面而来,这时她才看了个清楚。
昨天还笑靥如花的人,这会是□□的大咧咧躺在一堆碎瓷片上,不远处还落了一块血糊糊的东西,根据多年经验,白萝目测可能是舌头。
过去探了探呼吸,发现人还没死,就是一脸的鲜血渗人的很。
“舌头被生生割掉了,还有气儿,传太医立即过来。”
第34章
当值的太医来的十分迅速,仔细检查了一番,结论人是活活痛晕过去的,一条命算是保住了,可是这辈子恐怕都不能开口说话了。
闻言略表怜惜,作为未来国母后继人,现下掌管后宫的太子妃,这事本在白萝的管辖内。偏生众妃此时又惊又惧,都是本能的只瞅徐贵妃去了。
不过白萝倒想赶紧把这烫手山芋扔开,想起昨日这夏昭仪的盛气凌人,首当其冲辱的是卫明贞,以那人的性格,十成十的会实施报复!这样割掉人舌头又不至死,痛苦一生的残忍法子,那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
立时感觉通身有些发寒,她也是经历过不少风腥的,却还没见过这般,所以这件事情查也不会有底,赶紧撤退才是上策。
徐贵妃到底是老辣,众妃以其为首,无疑是对她的地位认可,自然是个高兴事。但是毕竟白萝还杵在这里,她又怎好越权?在这宫里混了十来年,她最清楚不过什么叫先发制人。
“内闱之事,如今该是太子妃殿下掌管,夏昭仪突遭此厄事,还请殿下能尽快查清。”
这事的性质太恶劣,不说跟夏昭仪住一个宫室的妃嫔,便是其他殿里的美人们,都没哪个能安心的。于情于理,白萝知道自己该答应,不过这事真是卫明贞做的,就要另当别论了。
看了看一面锐利从容的徐贵妃,白萝顿时明了,脑筋速速一转。娇白的面上瞬间写满了神色不宁,似是被徐贵妃的话吓到手足无措,看着奄奄一息的夏昭仪,便对徐贵妃说到。
“这事,这事本宫怕是无能,不若请徐母妃来查,等会我就去跟父皇说,让徐母妃协助我掌管六宫,行不行?”
全然担不得大事的模样,惹的方才愤怒不已的贤妃笑了,而徐贵妃却目露精光,瞧着白萝傻呆呆直说着让她协理六宫,还不及多想,众妃也惶恐的随着符合。
“这……”
瞧着徐氏还想故作姿态,白萝便一脸苦相,再加一把火,急嗔道:“这宫中的事情,我盖是一窍不通,也只能托徐母妃您了,我这就去同父皇请旨去!”
宫室中一片寂静,她那急躁轻浮的动作让所有人更加看不上眼,也不等徐氏回应,瞧着火候够了,白萝就匆匆离去,还真跟皇帝请旨去。
还没走远,她就听见一片诡异的贺喜之声,微顿急促脚步,唇边便是淡然一笑,哪儿还有方才的半丝慌乱神色。
世道这么乱,总要演戏给人看。
她这也算是将计就计,看徐贵妃的架势,绝对是不会轻易让她掌管这六宫,如果可以的话,她们应该也是想趁今天解她的权。这事就跟昨天那一套一个样,两个选择,查还是不查?不查的话,会被正当理由拉下马,查的话根本就查不清,或许还会惹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