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忙道,“你偷血祭剑就是错了。”
“我以一己之身,几百年的血液,免三界生灵惨遭涂炭,我有错吗?血祭剑它生而嗜血,为了与我的承诺,几百年间不曾有过一次杀戮,连被你们锁住逼迫到疯狂的无法自控的时候,也依然没有违背对我的诺言,它又有错吗?”
“可它……它毕竟是魔界的剑啊,还不是一般的剑,它既是三界兵器之首,又是致凶之剑,你作为神族的王子,怎么能有这样的佩剑!”
“魔界又怎么了?难道魔界就一定是邪恶不堪的吗!”
“你别忘了,十年前他们的王子才刚刚率军入侵神族。”
“洛林是魔界的王子,为了千万魔族子民的生存考虑,才冒险侵略,为的也只是得到我们神界荒废着的土地,而我们却连这些都不肯给予,又谈何神圣……”
“你真是疯了!”神王忍无可忍的怒道,“血祭剑断断不能再留,是他蛊惑了你的内心!这把剑留在神界,就是无穷的祸患!”
“父王,”栾拓急道,“把他交给我吧,我保证他不会再伤害任何人。”
“不要再天真了……”神王眼神冷冽下来,“你该怎么办待会再说,这把血祭剑我一定要马上毁掉。”
景乾这会儿也急了,“父王,可是我们试过无尽之火了,根本没有用啊。”
“无尽之火没有用,我可以用神迹之礼。”
神王走了下来,伸出手,血祭剑从栾拓手中飞出,浮在半空中,然后随着神王向殿外飘了出去,众人皆是惊讶,已经不记得神王多久没有用过神迹之礼了,如今却是要用来摧毁一把魔界的剑。
栾拓难以置信的连忙追了出去,众人也纷纷跟出了大殿。
“父王!”栾拓急切的吼道,“他是我的剑,你没有权利这样做!”
神王阴沉道,“我是三界唯一的真神,我有权利做任何事情。”
景乾急道,“这次血祭剑怕是真的要完了!”
栾拓愤恨的握紧了双拳,咬牙低声道,“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再伤害他,包括我的父亲。”
“栾拓,你想做什么……”
栾拓没在说话,脚步异常沉稳的走到了神王对面,不再压抑自己的想法,也不再隐藏自己的力量,无论怎样,他今天都势必为了小诺而战,十年前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一次!
神王并没有注意到栾拓的神情,他的手掌中汇聚起了耀眼的白色光芒,如惊涛骇浪般冲向了在正悬浮在空中颤动着的血祭剑。
他动的同时,栾拓也动了!
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变故,栾拓居然跟神王动手了!没有看见他太大的动作,却同样一束耀眼而洁白的光芒袭来,挡在血祭剑前中和着神王的力量。
神界的土地颤动起来,神王那不可思议的脸上已分明挂满了愤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吃力。
栾拓亦是皱眉,父王还没有收手,他就必须坚持住,否则血祭剑将会毁于一旦!
与此同时,栾拓渐渐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来,神迹之礼的力量来源于天地万物,而此刻他和神王都在使用着这种力量,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得到世间的每一丝力量在他二人之间游走、摇摆、选择,最后流入了一方的掌中。
他却终于明白了为何父王要如此忌惮他使用神迹之礼,这分明是在抢夺父王在三界之中最至高的权力。
感觉到神王的力量渐渐缩小,栾拓也渐渐的收手,终于二人都停了下来,双方的力量被中和没有对任何人任何物造成伤害,只是栾拓瞥见父王收手的时候身体有那么一丝的摇摆,内心还是生出一股愧疚之情来。
云起连忙上前扶住神王,“父王你没事吧?”
神王眼色冷冽的看向栾拓,“你……居然冲破了我的封印!”
神王的影响力变弱,血祭剑从空中落了下来,栾拓上前接住了他,抚摸着还在颤动的剑身,轻声道,“小诺,别害怕。”
栾拓望了一圈周围一众人各式各样的目光,有惊讶,有谴责,有漠不关己,也有愤愤不平,还有的已经幻化出剑来想跃跃欲试,他哼笑了一声道,“既然走到今天这一步,看来我这个神界的王子,确实是当不下去了。”
栾拓潇洒的转身,景乾急切的开口。
“你要去哪,难道你要去魔界?”
“魔界……”栾拓眼神中闪过一丝凄凉的动容,握着血祭剑的手也紧了紧,“我倒是想去魔界。”
没有人听懂他的意思,神王急道,“不能让他带着血祭剑去魔界,赶紧把他给我拦下来!”
景乾也不想就这样失去血祭剑,借着父王的命令,立即带人追了上去,“栾拓,你别冲动,先跟我回去,血祭剑的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
栾拓加快了速度,脚步轻抚过地面,向冥河方向赶去,景乾带着一队神族的守卫追了过来,一起追过来的还有一脸迷茫的云止。
到了冥河岸边栾拓停了下来,魔界那侧的守卫依然还在,似乎更加井然有序了,每隔几百米还有新建立起的岗哨,当真是把边境把守的密不透风。
他观望的时候,景乾也已经带人追到了,气喘着劝道,“七弟!血祭剑的事情是我不对,可是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敢跟父王动手……跟我回去吧,不然你还能去哪呢……”
栾拓只是站在芦苇间,望着对岸。
你曾经说过,如果神界的王子当不下去了,魔界的大门随时为我敞开……
“栾拓,”景乾急道,“你也看到了,现在魔界的边境把守很严,如果你想混入魔界躲起来根本不现实,你没有地方可以去,还是跟我回去向父王认错吧,我和九弟都会帮你的……”
远处似乎传来了热闹的声音,还隐约可见浓烈艳红的色彩,栾拓算了算日子,想必是洛林的继位典礼吧。
可是岸边终究是那么平静,栾拓轻轻叹了口气。
他转过身来,望着神色焦急的景乾,“你说的对,三界中我确实没有地方可去,魔界进不去,神界容不下我的剑,人界更无法藏身。”
云止也终于开口,“那七哥是想怎么办?”
“既然三界容不下我们,”栾拓低头看了眼血祭剑,“那我们便去第四界,远离你们的恩怨与纷争。”
“第四界?”众人都是一惊,“哪里有第四界?”
☆、神诺界
栾拓缓缓伸出右手,手掌平摊开来,声音平静而沉稳,“这第四界,便叫做神诺界吧。”
地面剧烈的颤动起来,景乾等人被晃的几乎站不稳,直到亲眼看到北方隆隆升起的土地时,才恍然大悟的终于理解了栾拓的用意。
“你……你要把神界的土地分裂出去?”
栾拓维持着手中的力量,却并不感觉吃力,他将神界中冥河到圣普伦城之间的这一片荒地中的一小部分,抬起到了高空之中,然后不断的升高,再升高。
“这片土地神界也用不上,”栾拓轻声道,见那升到高空的土地远远看去已经只剩一个小点,才收了手,“如此大家都安心,麻烦二哥回去告诉10 父王,从此以后我和小诺住在神诺界,远离神界和魔界的纠葛与恩怨,血祭剑永远不会危害到神界的安危,我也再不会威胁到父王的地位。”
“就算你躲到那个什么……神诺界去,如果父王非要追究,还是会派人追过去的!”
栾拓笑了笑,轻挑起眉毛道,“二哥觉得,以我现在的能力,会怕么?”
景乾有些不甘心,“就算你以后住在上面不下来了,可是血祭剑这样嗜血的本性,怎么可能生活在荒无人烟的世界中!”
栾拓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最后带着一种宣誓主权般的意味轻声道,“我的剑,我自己喂。”
云止有些不舍的唤道,“七哥……”
栾拓看向他,“够精彩吗?”
云止有些呆滞的点了点头。
“那么……再会了!”
栾拓握紧剑柄飞了起来,直直的飞向那片被他抬起到高空的土地,他没有再回头去看他在神界的兄弟,也没有再回头去看他停留在魔界的记忆,就这样一直上升,到远离一切恩怨纠葛的神诺界,到离太阳更近的距离,说不定那里将是他自己的天堂……
地面上仰着头的众人依然长时间的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景乾甚至有那么一丝犹豫要不要一直追上去,或许还能有转机。
云止揉了揉脖子,“我当初就跟七哥说过,他是神族中的神……”
景乾瞪向他,“栾拓能找到血祭剑的所在,肯定是你走漏的风声。”
“那血祭剑变成那样,还不是因为你的贪婪。”
“之前的事情我们算扯平了,谁都不要再说什么!”
云止耸了耸肩,“我本来也没想说什么呀,说不定现在这种状况,是对所有人都好的结局。”
景乾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们回去向父王复命吧。”
“你不是还在心疼失去了血祭剑吧!”
“我本来就只差那么一步了……”
“那你觉得父王会放过七哥么?”
“不放过又能怎么样,刚刚的情形你又不是没看见,就是父王亲自动手都不一定是栾拓的对手,何况派别人去。如今他这样做,无非就是堂而皇之是告诉所有人,他和他的剑再也没有任何威胁……父王也没有什么理由再去揪住不放了。”
云止想了想,不解道,“那他为什么非要到冥河这边来,搞这么大动作,这里离魔界那么近,肯定会走漏风声,魔界又那么看重血祭剑,就算父王不追究了,难道魔族也会视而不见吗?”
“这我怎么知道,”景乾情绪很低落,“洛林成了新的魔界之王,他曾两次败在栾拓手下,但愿不要放过这个机会……”
“二哥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我只是想让栾拓回来而已。”
“你是想让血祭剑回来吧……”
栾拓抬起的这片土地大部分是荒地,小部分是沼泽,生灵稀少,在这高空中显得寂静的可怕。
他拿着血祭剑四下走了一圈,虽然荒芜,但是这么广阔的生存空间,已经足够他们一人一剑用的了,这可比当初在无界牢里好多了,而且那时是被迫,这次却不一样。
这次是不一样……栾拓开始想念洛林……
相识了十一年三个月零两天,见过九次面,接过十四次吻,做过五次爱,唯有中间那整整十年的时光夜夜相守,栾拓心酸的闭上眼,如果可以选择,他宁远和木木就那样过一辈子也好……
洛林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问题,又究竟有没有解决的办法,什么时候才能解决……除了猜测,他唯一能够做的就只有等待。
在这片寂静荒芜的高空上,远离神界,也远离魔界,用强大的力量来守护一个朋友,用无尽的时光去等待一个爱人……
血祭剑在栾拓的手中一直出奇的安静,自从相遇时的疯狂过后,便再也没有什么异动,只是散发着暖暖的气息舒缓着栾拓有些焦躁的心。
“小诺,”栾拓轻唤着,“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在魔界和神界的上空,远离所有的纷争,好不好?”
血祭剑轻轻颤动了一下。
“神界和魔界,所有人都该知道我在这里,”栾拓自言自语的轻笑道,“那么,木木一定会来……”
与此同时,魔界赛罗。
赛罗城中宫殿前的广场上,挤满了魔界的各个种族,今天毫无疑问是魔界近代历史上最热闹的一天,因为今天,年轻而强大的洛林提前继承了魔君的王位。
“……魔界的子民们,今天我虽成为了魔界之王,但是魔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笔财富都属于你们每一位!
魔界只会一天比一天更强大,我将把它建成一个繁华、平等、自由的新世界……”
盛大而隆重的王位继承典礼,随着新任魔王的演讲而落下了序幕,洛林拖着庄重的锦袍感觉累赘至极,除了他自己,整个魔界陷入了长久的热烈庆祝中。
魔君带着菲尼雅打算搬到莫伦斯去,因为虽然怀孕,但是好动的菲尼雅喜欢热闹的地方,更喜欢莫伦斯的舞会。
洛林望着父亲忽然变得轻快的步伐,和搂着菲尼雅时脸上温柔的神情,轻轻的叹了口气。
寅礼这时穿过人群,来到了洛林的身边,俯下身去凑到他的耳边,“殿下,神界那边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是不是栾拓?”
“起因不知道,但是咱们在冥河岸边的守卫禀报,栾拓拿着血祭剑来到了岸边。”
洛林惊道,“他当真把血祭剑偷出来了?”
“貌似不是偷出来的,”寅礼顿了顿,“应该是抢出来的,因为神界的几个王子带着人一直追了过来。栾拓看似无处可去,最后居然把神界的一片土地分裂了出去……”
“你说什么?!”
“他把那片土地抬到了两界交界的上空,很高很高的地方,还起了个名字叫神诺界……殿下说他这是搞的什么事啊……”
洛林一直皱紧眉头,他想缕清当前的情况,却不知道栾拓那边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变故,又为什么要把事情做的如此决绝。
“殿下?”寅礼见他不说话又道,“不管怎么样,血祭剑确实是出现了,现在所有人都在庆祝您继位,但用不了多久血祭剑的事恐怕就会传遍魔界了。”
“先想办法封锁消息!”
“殿下岸边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实在不好封锁啊……”
“不好封锁也要封锁!”洛林怒道,“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也不许打血祭剑的主意!现在,我需要时间想想……”
“殿下不是又心软了想去帮他吧……”
洛林的呼吸因为极度的不安都急促了起来,“事情不应该是这么发展的……我明明已经跟他分手了。”
寅礼想了想道,“会不会是因为分手的太迟了,之前许多事情或许已经发生了,轨迹已经铺好了,怎么可能忽然结局就改变了。”
“那我们的分手还有什么意义!”
“至少一切问题都止步于此了吧……”
洛林的声音很轻,“一个人,一把剑,远离一切……该多寂寞……”
寅礼咳了声,忍不住提醒道,“殿下难道又想变成鹰去陪他?那之前的努力不是都白做了吗?”
“栾拓现在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吗?”
“事情或许还会有回转的余地也说不定,他毕竟是神界的王子,又能力强大,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或许神界只是看成他年轻叛逆,离家出走,要不了多久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洛林的心绪很乱,想了半天终于开口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是我意志太不坚定了。”
“那殿下?”
“对于栾拓,我什么都不会做……有关于命运的一切,就让时间来扭转吧。”
神诺界。
栾拓正卷着自己的袖子,举起血祭剑……然后向一棵树砍了下去……
血祭剑红光一闪,大树立即应声而倒。
“小诺……”栾拓抱怨倒,“说好了你现在就是一把普通的斧子的,你这样我都没有劳动的乐趣了。”
血祭剑颤了颤,似乎终于不太情愿的收起了光芒,开始扮演起普通斧子的角色。
栾拓抬起头看一圈。
“这个地方真是太荒芜了,”他皱眉道,“既然我们现在有的是时间,就争取在木木来之前,把这里变得像样一些吧!”
整片土地上栾拓只找到了七颗树,虽然资源不足,但总归要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吧,他没有使用神力,而是很自得其乐的拿着血祭剑,面对自然,做最原始的劳动,一人一剑玩的真是特别乐呵。
精打细算的只砍倒了三棵树,好在这三棵树都有些年龄了比较粗壮,栾拓打算把这三棵树好好加工一下,建一个小型的房子出来。这里没有砖石,能利用的也就只有树木了。
一些小的树枝栾拓没有用,而是把他们折了下来,插入了松软些的泥土中,希望生命轮回,让他们能够再次长成参天大树。
由于缺少的工具太多,几天后终于完成的木房子相当的简陋,如果风大一些的话,它还会来回摇晃。
栾拓揉了揉肚子,嘟囔道,“好久没吃东西了,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吃到赛罗的烧烤……”
想起这个,栾拓划破自己的手腕,滴了些血液在剑身上,“小诺,我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不用再愧疚或者不舍,如今我感觉自己好像有无穷无尽的力量,更何况是给你的区区一点血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