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拓又抬起头,看了看地平线的方向,如果木木飞上来,应该会最先出现在那个地方,可是那条线依然寂静笔直,一天又一天,却没有一丝的动静……
☆、星灵到来
不记得过了多少个白昼与黑夜,栾拓把这片荒芜的土地渐渐的改造着,用自己原始的体力与心血,建设着自己独一无二的世界。
这里没有流言蜚语,没有胆战心惊,没有任何规则和束缚,只有前所未有的自由,前所未有的放纵……
他仰躺在毛茸茸的草地上,清风拂过脸颊,阳光温驯谦和,血祭剑躺在他的旁边,安静平和,其实这种生活真的很惬意,除了……有点想念,有点寂寞……
一只兔子跳了过来,似乎很喜欢栾拓的气息,毫不畏惧的蹦到了他的身边处停下,屁股刚好坐到了血祭剑的剑身上。
栾拓正想伸手摸摸它毛茸茸的耳朵,只见身边红光一闪,接着那光便钻进了兔子的身体中。
“小诺!”
兔子在地上摇晃了两步,很快适应了自己的四肢,跳着扑到了栾拓的身上,一个劲的往他的怀里钻,那叫一个亲热。
“小诺,不许欺负兔子……”
然而兔子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在栾拓身上跳上跳下,拱来拱去,欢实的不得了。
“算了管不了你……明天一定要出来听到没?不然我都没有工具用了……哈哈哈……你拱到……哈哈……我的痒痒肉了……”
魔界,冥河。
洛林和流忆坐在河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身后是一队魔界最忠心的护卫队,专职保护魔王的安危,所以一直跟着洛林。
流忆捡起一块石头,扔到河面上击出一连串的水花。
“神界没有了栾拓,这些年便一直冷冰冰的没有什么故事……”
“我现在觉得没有故事,才是最好的故事。”
风景还是一样的风景,只是从前那么美的星空如今看来除了寂寞点点,再无其他,到处都没有什么生命力,洛林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对岸的白色芦苇上,美丽柔软,也像大多数美好的事物一样脆弱不堪。
“你到底为什么忽然和他闹翻,而且不许任何神族进入魔界了?”
洛林看向流忆,“你也快成年了,脑袋里都没装上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怪我平时太纵着你了。”
“你又开始了……我不问了好吧,每次都拿这个堵我的嘴!”流忆嘟囔道,“再说我脑袋里装了不少有用的东西呢,以后我要成为魔界第一美食家……”
洛林长长的叹了口气。
流忆指着对岸,“哥快看,对面有两个星灵在对我飞吻!”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他们好像是一男一女!”
“……”
洛林从岸边站起身来,不再理会正积极跟对面那两只胆大的星灵回应的流忆,自己往赛罗城走去,护卫队也连忙跟了上来。
忽然洛林停住了脚步,回头跟那个护卫队长道,“你是?”
“属下沐风,您有何吩咐?”
“传令下去,以后魔界的黑焰鹰飞行高度不许超过一千米,另外鼓励他们进入神界捕食。”
沐风愣了愣,忍不住道,“殿下,这个命令……再说黑焰鹰可能读不懂我们贴出去的布告……”
“那就找个会鹰叫的,喊给他们听。”洛林沉声道,“以后办事脑袋要灵活一些。”
“是殿下,属下一定加油!”
洛林笑了笑,心情似乎好了起来。
几十年的时光匆匆而过,栾拓已经把神诺界变成了天堂般的所存在,树木整齐的排列,河流虽小,但是清澈见底,到处是鸟语花香,一个小而丰富的自然系统已经完善的运作起来。
当了那么多年的神族,只有这几十年栾拓才真正感觉到自己是一个神,没有用一丝一毫的神力,仅仅用一双手,一点耐心,一些时间就可以拥有改造世界与完善世界的权利。
血祭剑也和以往大不相同了,现在的它剑鞘早已不知被栾拓丢到了何处,整天随地乱放,剑身上沾的不是泥土就是草屑,作为当前世界中唯一的重金属,血祭剑非常以自己充满各式各样的使命为荣,每天忙和在修草坪修花枝,砍树枝挖坑埋土等各项工作中真是好不快活……
除了让人自由惬意的生活外,等待仍然是一件让人焦躁的事情,这种焦躁的情绪每经过一个日夜,都会多累计一分。
栾拓给木木准备了两个很舒服的窝,一个在他的房间里,另外一个在一颗新种出的果树上,当初匆匆砍倒的时候没有注意,直到后插入土地的枝丫长大结果,栾拓才认出这居然是一颗桑吉果树。
他自得其乐的想象着木木卧在树上的窝里,然后一抬头就可以方便的吃到最喜欢的水果,可以一直吃到舌头都变成蓝色的……
然而如复一日,他所期盼的情景终究没有发生。
第一个星灵出现在地平线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百年的时光。
见到那个小星灵的时候,栾拓激动的浑身都僵硬了,动也不敢动的就这样等了许久,又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然而只是星灵,并没有黑焰鹰……
星灵们并不害怕栾拓和血祭剑,发现这个位于高空的安全又完美的世界时,几乎毫不犹豫的就立即定居了下来,相见恨晚的扇着透明的小翅膀,活跃的飞在小河边和花草间。
栾拓看着忽然变得拥挤了的世界,却感觉并没有从前那么喜欢星灵了,不知道是因为黑焰鹰,还是因为自己不再相信愿望……
越来越多的星灵来到了神诺界,有大有小,有男有女,尤其在黑夜里,他们的身体发着暖黄色的光芒,漂浮在每一个角落,像极了璀璨的星海。
星灵们很敏锐聪明,他们对栾拓非常友好与尊敬,似乎知道他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也知道他虽然有毁灭天地的力量,却也有着承载万物的心。
夜里,栾拓躺在自己为了赏夜色而刚刚搬到屋顶的床上,感慨着曾经想仔细瞧一瞧星灵都没有实现,而如今他的世界里,却闪耀着成百上千的这种美丽的生命,照亮着他的夜空。
一个成年女星灵大胆的飞了过来,落在了他的身边。
“神,我们让您困扰吗?”
“当然没有,”栾拓坐起身,温柔的笑了笑,“只是别再这样叫我了,我的名字叫栾拓。”
“谢谢您肯让我们留下,我叫娜娜。”
娜娜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栾拓,她的身高大概只有栾拓的五分之三,身型小巧,但是脸型很美,在夜色中侧脸竟有些像洛林,栾拓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碰碰她的脸颊。
“他们都说我是星灵里最漂亮的……”
栾拓忽然清醒了,“对不起,我只是想起了……”
“我懂!”
“你懂?”
“您的眼神里充满了思念……很美很美的思念。”
“思念怎么会美……”
娜娜想了想,“至少比遗忘美。”
遗忘……
栾拓轻咳了咳,小心的问道,“你们从下边来,听说过魔界……有什么新鲜事吗?”
“魔界事可多呢!三天两头的新政策、新变革,人家才懒得挨个听呢。”
“不是说这个,关于洛林的呢?”
“就是魔界之王的那个洛林?恩……好像没有,”娜娜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好像他挺喜欢热闹的,总去舞会!”
“还有别的吗?”
“对不起,”娜娜摇摇头,“早知道以前多关注些魔界就好了。”
“没事我也只是随便问问。”
娜娜露出了一个嘿嘿嘿的笑容,却仔细的记在了心里。
成年星灵的数量还是很少的,他们需要经过漫长的成长阶段才能最终成年,以前因为黑焰鹰的捕食,大部分小星灵还在圆球体的阶段就已经被吃掉的,当然成年后的星灵是不怕黑焰鹰的,他们的魔法也是很强大的。
第二天一早,栾拓发现血祭剑丢了。
该不会又是哪只倒霉的动物坐到它身上了吧……栾拓头疼的想着,上次足足花了七天的时间小诺才最终放过了那只可怜的兔子,还是因为自己需要他继续回来当斧子用。
“小诺?”
栾拓出了门,四下找着。
没走多远,便听到了嬉戏打闹的声音传来,绕过几颗果树,原来是两个小星灵,个头很小看起来刚刚长出四肢。
这两个家伙这会正飞在树下,两人都握着血祭剑的剑柄,来回的抢夺着,也不知道是谁调皮捣蛋半夜里从栾拓身边偷出来的。
“你玩半天了,该给我玩了!”
“不给不给就是不给……”
“……”
栾拓没有走近去打扰他们,笑着看着眼前的情景,谁能相信两个幼小的星灵抢夺的玩具,就是鼎鼎大名的血祭剑呢,而且它貌似还配合的不得了,景乾如果看到了这个场景,恐怕要气的吐血吧。
神诺界一天比一天美好,宛如三界上空的天堂,星灵这个稀有的种族在这里终于成功的生存繁衍了下来,享受着安全无忧的成长阶段,再也不用在还没长出四肢的时候就被天敌一口吞下。
成年的星灵会轮流飞下去到神界和魔界,找到刚刚幻化出的星灵将他们带回来,顺便再依照栾拓的喜好打探一些各界的消息。
娜娜这次又带回来一个还处于圆球状的小星灵,像极了当初在无界牢被木木吃掉的那个……
“栾拓,我有礼物送给你呢!”
“哦?”栾拓笑道,“是什么?”
娜娜拉起栾拓的手,将一枚金币放入了他的掌心中。
栾拓把金币举到眼前,那金币上面,刻得是洛林的头像,只是线条简单的一个侧脸,刻不出他骄狂的表情,也刻不出他温柔的目光,栾拓仍然一遍遍的抚摸着那枚金币,在渐渐模糊的世界中回忆一幕幕相处时的情长,直到再也挡不住那刻意忽略的思念,化为咸咸的液体涌出眼眶,耗尽了可数的坚强,用光了血液的方刚。
洛林,究竟何时我们才能再次相见……
☆、再入魔界
娜娜十分后悔把金币送给栾拓,他自从拿到金币后,就一个人飞去了神诺界的边境处,不分昼夜的坐在土地的边缘上,向下看着白茫茫的云层。
血祭剑握在他的手里,无论散发的气息多么轻松舒缓,似乎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小诺……”栾拓的声音很轻,“木木应该不会来了……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
手中的剑忽然异动了起来,栾拓连忙握紧,却觉得血祭剑带着他的手臂向前,似乎想让他从这高空跳下去。
“小诺不要,”栾拓双手用力把他牢牢拉住,“你以为我不想去找他吗……洛林用入侵神界来威胁我不许去魔界……虽然我现在可以和父王一战,但是我并不想因此将他或者魔族的其他生灵置入危险的境地,而且不到迫不得已,我又怎么能再次跟父王动手……”
听到这话,血祭剑立即安静了下来,在栾拓的手心里乖巧的就差把‘你为了我跟你父王动手,我以后啥都听你的’刻在剑身上表忠心了。
栾拓低头看了看血祭剑,忽然嘴角挑起一抹坏笑。
“小诺……你说我怎么这么笨呢……”
血祭剑在他手里一颤,不知道栾拓打的什么主意。只见他把金币仔细的揣入怀中,然后原地蹭了蹭趟了下来,血祭剑握着放在自己的胸口。
栾拓心情有些激动,轻咳了咳道,“小诺,来控制我的心智吧,就向当初在往生崖谷底的那样……那个时候看到的他最真实……”
世界静止了片刻,然后应栾拓所求,血祭剑爆发出了一缕红光,映亮了夜空,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洛林正微笑着站在他的眼前……
神界,圣普伦城。
将近两百年的努力,云止终于迎来了他生命中的第二把剑,剑身剔透完美无瑕,可借天地灵气,可破魔法结界,可刺穿龙鳞铠甲,可斩杀魔兽亡灵。
此剑一出立即引得了整个神界的注意,据传言排位至少可以和定空剑并驾齐驱,神王亲自帮它取了个名字,叫做凌光剑。
景乾的情绪一直不是很好,神王把他传到了殿中。
“父王,您身体好些了吗?”
“我的身体并没有问题,”神王面无表情道,“只是有些东西离我越来越远了……”
“父王是指什么?”
神王摇了摇头没回答,继续道,“以后云止的能力恐怕会跟你不相上下,也或许会超越你。”
景乾虽然不愿承认,但还是点了点头。
“不过有些问题并不是能力决定的,”神王语速很慢,声音也不大,“在我的眼中,下一任的神界之王只能是你。”
“您……您真的这么觉得?”
“神界是将走向没落,还是会重新振兴,取决于两个人,”神王顿了顿,“一个是你,另外一个,是栾拓……”
景乾一惊道,“七弟?父王是说要把七弟找回来才能重新振兴神界?”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重新振兴神界的希望,而栾拓则是神界走向没落的原因。”
“可栾拓已经常驻在神诺界,不问三界之事了啊!”
“无论他问不问,他的影响力都存在,不然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虽然神界有大小三百多座城池,有无数的神族子民,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离真正的神还有多么遥远的距离。”
景乾想起了云止的话,轻声问道,“栾拓是不是某种意义上的……真正的神?”
神王伸出手掌,仿佛很吃力般,可掌心只闪了几下白光便再无其他迹象,他叹道,“我已经用不出神迹之礼了,天地间的力量在这些年渐渐的都流去了栾拓那里,这个世界容不下两个主宰,我的时日已经无多了,但是这件事情不要张扬出去。”
“我知道了父王……”景乾想了想还是开口道,“父王,既然栾拓有着这么强大的身份,又有和您一样的能力,为什么您没有考虑过让他来当神界之王?”
“我创造他的时候太过贪心了……这也是为什么我长久以来对他格外苛刻与防备的原因。”神王叹了口气,“我是神界的神,也永远只能是神界的神,而栾拓却不一样……他永远没有办法胜任神王的身份,更何况他与魔界的纠缠太深……”
景乾没有听的太明白,但见神王神色困倦也再没有多问,既然父王已经给他吃了定心丸,有些问题还是不要刨根究底的好。
“父王您该休息一下了。”
神王很欣慰,笑的甚至有些老人般的慈祥,“恩,扶我进去吧……”
栾拓自从迷上了用血祭剑进入虚幻的世界后,便觉得时间过的飞快,从最开始的一次几个小时,渐渐的变成了一次几天甚至十几天,搞得小诺常常精疲力尽。
但是每次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又会觉得格外的痛楚与孤独,哪怕身边围着再多的星灵,也无法缓解这种抓不住摸不到的焦躁。
看来万事万物都是等价的,享受到了多少虚无的快乐,就要承受多少真实的痛苦……直到几十年后,栾拓才终于戒掉了这个让他再也承受不住的坏习惯。
等待的太久很容易让人生出愤怒的情绪,他终于开始忍耐不住的怨恨洛林,无论他分手的理由是什么,有多么正确……都无法再去理解他不知是何的苦衷,无法去原谅他或真或假的伤害……
“栾拓,你在想什么……”
栾拓从地平线处转过身,是娜娜和一个刚刚抱上来的小星灵。
“我在想洛林,”栾拓笑了笑,再也没有什么回避的必要,“正如你们都知道的,我想念洛林。”
“可是你的目光怎么没有以前那么温柔了?”
“过了这么久,你觉得他还配么?”
娜娜有些不可思议,“我以前一直以为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你生气的呢?”
“我并没有生气。”栾拓有些自言自语般道,“以前我把所有的权利都给了他,爱他宠他纵他让他,像一只听话的小鸟任由他主宰我们感情的方向,甚至只要他给我一个时间,连说分手我都肯等他。”
栾拓苦笑了半天才道,“结果他给我的时间是——永远,我现在恨死这个海誓山盟的词了。”
娜娜想了想,“那你是决定忘记他吗?”
“我不会做这么软弱又无用的决定,”栾拓像下了决心般道,“帮我把所有的成年星灵都叫来吧,我要了解一下魔界现在的军事状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