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儿,是我对不起你,害你受苦。”李捕头哽咽道,“你若不嫌弃我是个鳏夫,等这事结了,我就来王家提亲可好?你本早就该嫁我的,早就该嫁我!”
王珍呜呜的哭着,猛的点头:“好,好!我等着,李青哥哥,珍儿这次一定等你!”
“还有胖丫。”李捕头道,“我知道你要带着胖丫的,她是个好孩子,叫我声爹,我定拿她当亲生的一般看待。”
胖丫在门外听着屋里动静,不禁叹了口气。李捕头真真11 是个好人,连她这个拖油瓶都愿意视如己出,若是娘年轻时嫁了她,必定不会是这般凄惨的光景。只是如今不算太晚,两人若真能喜结良缘,那她就放心了。
过了许久,王珍擦干泪,捡起地上的水盆,道:“你们休息吧,我也去睡了。”
“去吧,屋里黑,小心撞着东西了。”李捕头点点头,依依不舍的目送她离开。
王珍出来时将门关好了,见胖丫还守着,知道她定是听见了。
“闺女,回去,娘跟你讲娘年轻时的事!”王珍眼角止不住的笑意,笑容灿烂如春光,活了两辈子她都以为他死了,谁想到苍天见怜,他还活着,真好。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去tm的什么从一而终,她就是要嫁他,谁tm敢拦着她就弄死丫的!
李捕头听见外头两人脚步声远去,直到听不见,忽的一蹦三尺高从床上跳了下来,一脚踹在王老二屁股上,虽压低了声音,可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二哥,二哥,你听见珍儿刚说的话了么!”李捕头兴奋的手舞足蹈。
王老二睡的沉,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哼哼唧唧的转了个身。
李捕头满面春风的出了房间,哼着小曲翻墙而去,md今天老子高兴,就是要上墙!
回了屋,王珍兴奋的开始跟胖丫讲她小时候的事,胖丫饶有兴致的搂着娘,两人钻了被窝靠在一块躺着。故事很平淡很普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面的事三舅舅跟胖丫说过,她大致都知道。
“闺女,娘要二嫁,你可不能拦着娘!”王珍捏着胖丫的脸道,“娘这辈子最在意的人就是你了,你可别跟娘提什么从一而终之类的话。”
胖丫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道:“娘,我都能赞成你和那人和离,你看我是那迂腐的人么?从一而终是什么屁话!要我看啊,娘就该今天和离,明天嫁人,谁敢拦着,我就揍他!”
王珍搂着胖丫的胳膊,在她脸上啵了一口,道:“果然是娘的贴心小棉袄!”
胖丫看着娘高兴的样子,这是她头一次见她这么开心,要是以后都能这样开心就好了。
娘俩头挨着头,王珍兴奋了一会,便开始焦虑,道:“闺女,娘是不是看起来很老?刚才黑漆漆的,你李叔没瞧真切我的样,要是白天他看见我成了黄脸婆,会不会嫌弃我?”
女人果然一进入恋爱状态,就跟二八少女似得,胖丫摸了摸娘的脸,道:“娘,李叔不是那样肤浅的人。再说了,谁不会变老变丑啊,他要是敢因这个嫌弃娘,说明他压根就不是良配!”
王珍点头,道:“对,他不是这样的人。”复又坐起来,从床头摸了雪花膏来,道:“今个起我要好好擦雪花膏。”
胖丫猛点头,娘要美容她举双手双脚赞成!说到美容,现代倒是有不少利用天然食材和材料美容的办法,倒是可以给娘试试。
母女两越说越兴奋,直到快天亮了才睡着。刚眯了一会,小花就来敲门。
在舅舅家借住不好赖床,胖丫哈欠连天的爬起来,同娘梳洗完毕去了前厅。王珍特意仔细涂了雪花膏,皮肤柔嫩了许多。
舅舅们宿醉醒了,都有些脑袋疼,一家人围着一块吃饭。
大舅舅简单把衙门的事交代了一下,说是找了高讼师,已经写了状子递上去。高讼师那可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张家本想将事情当家务事处理,可高讼师引经据典,硬是将民事案件变成了刑事案件。张家也想找讼师,可是一来时间紧迫找不到,二来别的讼师一听说对手是高讼师,都知道赢不了,没人肯接这个案子。
张家如今就是案板上的肉,就看高讼师怎么操作怎么个切法了。
胖丫尤其关心她娘能不能和离,以及自己能否顺利脱离张家宗族的事。三个舅舅拍着胸脯保证,这事一定能成,叫胖丫母女不用操心这些,只等好消息便是。
吃了早饭,胖丫正收拾碗筷,几个舅舅坐着喝茶。王珍将昨个汤氏姐妹来的事原原本本跟兄弟们说了一遍。
大舅舅吹了口茶,道:“那样的妇人,本就该休了,就算那晚她没被人带走,回来我也得做主让老四休了她!”
三舅舅点头,道:“娶妻娶贤,哪有娶个那样的!休了拉倒。”
几个舅舅正说着,就瞧见四舅舅进了院子门。
“老四,你上哪去了?昨晚哥哥们都喝大了,你咋自个跑了?”大舅站起来道,“你快进来,有事跟你说。”
四舅舅低着头,走进院子,而后从身后冒出个人来。那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低着头跟在王老四身后。
大舅舅一见那人,气的把茶杯都摔了,骂道:“老四,你怎么还把那贱、妇带回来了?你是不是要她害死我们才高兴?”
汤秋楚楚可怜抓着王老四衣襟,小声呜咽着,真真是我见犹怜。
“把她撵走!”三舅舅怒拍桌子,“以后别让她进王家的门,她不是王家的媳妇,我不认她这个弟媳!”
王老四红着眼圈,反手握住汤秋的手,小声对她说:“秋儿别怕,一切有我。”
汤秋抬头看他,垂泪道:“四哥护我。”
王家舅舅们并王珍胖丫,看见王老四竟然还拉着那贱、妇的手,就知他肯定被灌了*汤。
王老四走进屋,拉着汤秋噗通跪下,哭道:“姐,哥哥们,秋儿她知道错了,也得了教训,她已经够可怜了,你们就别再为难她了!休不休妻我自有主张,秋儿从小就跟我,我休了她就是逼她去死啊!”
“她做了什么,你不是不知道!”大舅舅狠狠一巴掌扇在四舅舅脸上,骂道:“她差点把我们所有人都害了,差点害了你姐姐被沉塘,害你外甥女被卖到深山!一句知错了就算了?她有那样的下场,是她活该!”
四舅舅捂着脸,又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汤秋也跟着磕头。
“秋儿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兄弟们给她个机会!”四舅舅匍匐爬过去,抓着姐姐的衣角,哭道:“姐,你也是女人,你知道那晚之事并非秋儿自愿。她也知自己不配再当我王家媳妇,来找我说要上吊保全王家名声,秋儿是真心后悔,真的悔过了啊!姐姐,难道你就真的要看着她死么?”
胖丫冷笑着看着四舅舅,心道你那宝贝媳妇才不会真的去寻死,信不信你前脚写了休书,后脚她就能找到她的野男人们接盘,跟这装什么贞洁烈妇。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汤秋是个好女子,胖丫倒还挺佩服四舅舅的胸襟,在封建时代,能接受被歹人玷、污过的妻子,可不是一般男人能干出的事。可惜四舅舅的一片真心所托非人,遇见了个婊。
王珍看着最小的弟弟,叹了口气,知道他心软了,舍不得休了汤秋。
“姐,蕊儿不能没有娘!”四舅舅放声大哭起来,“我知道你们都心里瞧不起我,我脑袋一头的绿,我没出息!可我真的离不开秋儿!那晚的事我可以咬咬牙当没发生过!蕊儿还那么小,还没出嫁,不能没了娘啊!”
四舅舅哭的声嘶力竭,其余三个舅舅都黑着脸不说话。
汤秋忽的提着裙摆站了起来,趁人不备,猛地一头撞向门柱,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而后倒在地上。
四舅舅吓的魂不附体,连滚带爬过去抱起汤秋,见她双目紧闭,额头撞破了一块,流着血。
“秋儿,秋儿,四哥不嫌弃你,你别做傻事!”四舅舅哭的肝肠寸断。
汤秋那一下子撞柱本就没打算自杀,不过做给人看的,拿捏着力道。
“还真挺狠的下心,对自己一点不手软。”胖丫与娘对视一眼,走过去蹲在汤秋身边,用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都撞破了,让四舅舅可心疼了。”
“胖丫,不许对你舅妈无礼!”四舅舅瞪着胖丫,“你四舅妈平日多疼爱你,你都忘了!”
胖丫十分同情的看着这糊涂舅舅,有些男人为啥一遇见女人,脑子里就开始飘拖鞋呢?
汤秋装晕,胖丫看着她咂舌,道:“铁了心要吃定我舅舅?这苦肉计用的没错,可惜……并没有什么卵用。”
说罢,胖丫拍了拍四舅舅的肩膀,道:“四舅舅,我娘有话要跟你单独说,是关于四舅妈的,你跟我娘去隔壁隔间。四舅妈交给我,你放心,我不会对她咋样。毕竟你是我舅舅,我不想伤你的心。”
四舅舅想了想,抹了把眼泪,道:“好,你照看着她。”
胖丫从四舅舅怀里接过四舅妈,让她躺在自己怀里。四舅舅缓缓起身,视线交缠在汤秋身上,依依不舍。
“四舅舅快去吧。”王珍已经走到隔壁间了,胖丫看了眼怀中双目紧闭的汤秋,道:“四舅妈,你装晕可要装的敬业些,别一会听见了什么,装了一半给醒了。”
汤秋额头青筋跳了一下,想起来把老四叫回来又不能,只能躺在胖丫怀中竖起耳朵,仔细听隔间的对话。
隔间不过是隔了个屏风,那边的话这里听的挺清楚。
只听见王珍缓缓说道:“老四,你可还记得当年咱家那条街的街口,有阵子来了个南方贩卖杂货的跑货郎……”
☆、第43章 老四休妻
跑货郎三个字,立刻在汤秋脑子里炸开了。
“不可能,她怎么会知道这事!?她知道多少?”汤秋只觉得头皮一阵阵的发麻,寒意自后背升起。若说被歹人玷、污之事可以勉强算是他人之过失,这主动偷汉子可不一样啊,王老四就算是圣人转世也定原谅不了。
汤秋这会也管不了自己是不是在装晕了,只想赶紧冲过去把王珍的嘴堵上。
然而汤秋刚睁眼,还没来得及开口,还没来得及起身,胖丫眼疾手快,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将她死死箍在自己怀中。
“怎么着?”胖丫压低声音看着她,眼底带着嘲讽,“我娘才说了一句话,你就沉不住气了?我当你胆子多肥呢。”
汤秋呜咽着说不出话来,恨恨瞪着胖丫。这边三个舅舅都不是傻子,一看汤秋这反应,就知其中必有内情。
王珍的声音从隔间传来,在场众位都听的分明。
从跑货郎开始算,汤秋嫁给王老四十几年,一共偷了五个汉子,甚至现在还有个姓杨的相好。
四舅舅一开始反应剧烈,坚决认为不可能。可是王珍所说的几个奸夫,每一个都是真实存在的人,四舅舅都认识,大多是邻居、生意伙伴,或者是汤秋常去店铺的老板等。后来四舅舅的脸色越发凝重,因为这几个中有几个他曾经怀疑过,可汤氏坚决不认,还倒打一耙说他多疑,倒是让王老四愧疚自己疑心病,错怪了媳妇。
“四弟,姐不是见不得人好的人,没必要编排这些污蔑汤氏。她是王家的媳妇,她名声不好,王家脸上也无光。”王珍道,“只是姐姐不想见你再这样被人蒙蔽欺骗下去。”
王珍没法说,再这样下去迟早连小命都搭上。
四舅舅一屁股坐在地上,痛苦的用手揪着头发,嘴里喃喃念道:“不可能,秋儿她不会对不起我,不可能的……”
“可能不可能,你回去自己查查便知。”王珍叹了口气,“你常在外跑生意,汤氏偷人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回两回,总有被人撞见的时候。你回去跟你周围的邻居打听打听,保不准人家见过呢。”
四舅舅愣了愣神,猛地从地上爬起来,道:“我这就去问!”
说罢,一阵风似得冲出隔间。事情该说的都说了,胖丫松了手,汤秋见王老四出来,爬过去抓着他的衣摆哭道:“四哥,我冤枉,我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啊!”
又对跟着走出来的王珍哭道:“大姑,我知道你恨我拦着你和离,可我只是为了王家名声考虑,没想过要害你啊!我偷偷跟张老四说,只叫他拦着你,回家好好过日子!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大姑,你恨我便恨吧,我认了,你打我骂我都行,为何要这样毁我名誉?我是王家妇啊!”
胖丫冷笑一声:“好一朵无辜的白莲花啊,你若是真无辜,四舅舅回去一查便知,正好还你清白不是?若是不查,倒是显得心里有鬼呢!”
汤氏一噎,哽咽着只知道拉着王老四哭。
王老四双目血红,顶着汤秋,道:“秋儿,你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是吧!”
汤秋哭着道:“我冤枉啊,我十几岁就跟了你,一心都在你身上,怎会对不起你。你听人离间我们夫妻,就这般怀疑我!与其让你怀疑,不如我死了算了啊!”
说罢,汤秋猛地推开王老四,又要装柱子。
胖丫在一旁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太特么熟悉的套路了,下一步肯定是要寻死觅活。果不其然,汤氏要撞墙,胖丫早有准备,汤氏刚冲出去两步,就被胖丫单手拎着后颈的衣裳提了回来。
“连死都不怕,还怕查?”胖丫看着汤秋笑了笑,“莫不是心虚?我娘话都说了,总不能原样吞回去当没说,这事总要有个交代不是?”
三舅舅点头,道:“是不是真的,查了就知道。老四,我跟你同去,咱们骑马进程,傍晚前便能回来。”
三舅舅不由分说,拉着还在发愣的王老四出了门,直接去马厩牵马。
汤秋一脸灰败,脚下一歪,一屁股坐在地上。起初几年她偷情还小心的很,后来见无人发现,便胆子越发的大,甚至会趁着王老四出远门做生意,将奸夫带回家里偷情。若是被邻里撞见,就推说是自己远房表亲来家做客。
如此这样曾经好几次被邻里撞见,坊间也有些关于她的风言风语,可她会灌*汤,愣是让王老四信了她。可如今王珍说的那样明白,王老四回去仔细一查问,事情必定败露。
不管王老四信不信,王家其余三个兄弟反正是信了。王珍素来不是那污蔑人的人,更何况是这样严重的事,更不可能乱说。
大舅舅问起,胖丫便说做生意时遇见个食客,曾经是四舅舅邻居,聊天时所知。舅舅们关心的是此事真伪,并不关心是从哪听说的,便搪塞了过去。
吃了午饭,衙门来人说要问话,两个舅舅便去了衙门。小花同胖丫母女将汤氏带到后院的房间,吃着点心喝茶聊天。
汤氏黑着脸一言不发,胖丫留心仔细瞧着她,省的她要是跑了或者自残撞墙什么的,倒是麻烦。
傍晚时分,大舅二舅先从衙门回来了,然后三舅四舅也回来了。
四舅马上还带了个微胖的少女,正是王老四家独女王蕊。
王蕊比胖丫小五个月,刚满十五,五官轮廓长得像汤秋,却不像她娘一样姿色初中,王蕊的相貌算是普通。
三舅四舅带着王蕊进门,一问汤秋在后院王珍的房间。四舅让三舅领着王蕊去了厅堂,自己黑着脸急匆匆冲进房间。
胖丫三人正在嗑瓜子,见四舅来了,一看那表情就知道问出来了。
王珍既然能让四舅去问邻居调查,自然是因为她早就知道,汤秋的丑事已经是他们那块地界不公开的秘密。几乎所有的邻居都知道王老四头上飘着一片草原,唯独王老四蒙在鼓里。
所以四舅舅一进屋,胖丫母女小花三人就麻溜的让了地,火速离开前线。
关了门,屋里让四舅舅去处置吧。
爱的越深,越相信对方,当发现欺骗和背叛时,就越愤怒。
四舅舅便是如此,胖丫同娘去厅堂,走在路上就听见后院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哭喊声。
一进厅堂,就看见王蕊要往外冲,正好跟胖丫撞了个满怀。
“你走路不长眼睛啊!”王蕊脾气同汤秋如出一辙,此时她身着一身桃红锦缎裙子,头上戴个珍珠发簪,比的一身粗布衣裳的胖丫就跟烧火丫头似得。
“她是你表姐,怎么这么跟表姐说话!”三舅呵斥道。
“快让开,我要去找我娘。”王蕊瞪了胖丫一眼,她好像听见娘的哭喊声,急着要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胖丫小花一人一边,给王蕊拦得死死的。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胖丫道,“你就在这等着,你爹娘说完话自然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