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丫道:“都是一家人客气啥啊,以后小刚考个功名,我这个当姐姐的脸上也有光啊!别人问了,我就说那个金科状元王刚,是我亲弟弟,多威风!”
三舅妈叫胖丫逗乐了,道:“还状元呢,他考个举人我就满足了。”
四舅妈黄氏的那书生儿子,如今服了软,连姓都改了,现名王杰,听见胖丫说上京城找先生的事,颇为心动。黄氏瞧出他的心思,小声道:“别巴巴往上凑,人家俩姐弟是从小处的情分,你刚下完王家的脸面,就想问人要好处?出息点,靠自己。”
黄氏对王杰先前的所作所为伤透了心,对这儿子失望极了,和王老四商量了一下,给王杰了一笔钱,将原先那酥饼铺子也给了王杰,让他自己谋生。这么大的人了,是该自己感受一下谋生的艰辛,不当吸血的米虫了。
多少贫家男孩父母一文钱都给不起,就进城讨生活,黄氏还算厚道了,给了一大笔钱加一个铺面,已经算非常厚道的了。
王杰嘴唇动了动,终究低下了头,没脸开口跟胖丫攀话。毕竟当时他在街口骂的厉害,把王家都给骂遍了,胖丫就住在对面,肯定都听着了。
胖丫瞧见四舅妈和王杰这边窃窃私语,大抵也知道什么事。不过她真是懒得管那王杰,读了一肚子书,没见考个状元,反而迂腐的很。最后回来服软,也是混成了个乞丐,吃不起饭才想起23 亲娘的。看样子黄氏被王杰伤透了心,不太愿意再往这个儿子身上使劲,人家亲妈都不想多事,胖丫当然不会自己揽事上身。
舅舅们一人给了胖丫一笔盘缠,胖丫虽不缺钱,曾遥也将路上要用的备好了,可毕竟是一份心意,胖丫收了,装在贴身的包袱里,上了马车。
王珍拉着李捕头的胳膊,看着女儿,忍不住哭了起来。李捕头一边哄媳妇,一边嘱咐胖丫,虽絮絮叨叨,可都是亲人的温暖,胖丫笑着听完,钻进马车,冲大家伙挥挥手,大喊:“大伙保重,我走啦!”
马车缓缓驶动,李坤哭着喊着跟在后头追,大喊:“姐姐,你别走!姐姐!”
胖丫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掀开后窗的帘子使劲冲李坤挥手:“坤儿,回去吧,好好听爹娘的话,姐姐还会回来的!”
李坤哇哇哭着,满脸通红,追着车一直跑到跑不动,这才停下,胖丫看着弟弟小小的身影越变越小,逐渐消失在视线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旅途颠簸,胖丫没想到自己竟然晕马车!
一路上颠的五脏六腑都移位了,吐的连苦水都出来了,胖丫死鱼一样平躺在车厢里,身下垫着厚厚的垫子,却依然觉得颠簸的骨头疼,无比怀念自己那一身减震的肥肉。
“姑娘,喝点水吧。”随车的小丫鬟菊清担心的看着她,胖丫就着菊清的水囊喝了一口,哇的一声又吐了。
迷迷糊糊,一阵醒一阵睡,在离京城三四天的路程时,胖丫发起了高烧。菊清急的直哭,车夫马大叔不敢再拉着人走了,将胖丫安顿在下一个遇见的小镇客栈上,叫菊清守着,自己去找大夫。
喝了药,烧退了,菊清和马大叔稍微放心了些,这可是自家小少爷的贵客,出了一点岔子,他们就完蛋了。
马大叔毕竟年长有经验,叫人传信给曾遥,说王姑娘因为旅途不适生病,暂时安顿养病,要延迟进京。
马大叔回到客栈,菊清哭哭啼啼跑出来,说王姑娘又开始烧了。赶紧寻了大夫,又是扎针又是吃药,可胖丫就是不退烧。
不过人倒是清醒了些,胖丫知道自己平时身体素质好,很少生病,可就是这样的人,一旦病了就是大病。
首先得把烧退了再说其他,再这么烧下去,万一把脑子烧坏了就完蛋了。
退烧汤药吃了无效,只能物理降温,胖丫让菊清弄了坛子酒进来,用布子沾酒给自己擦脖子擦手脚,利用酒精挥发来给自己降温。
菊清乖乖的照做,给她酒。胖丫清醒了一会又睡着了,菊清不敢停,一直从傍晚擦到深夜,摸了摸胖丫的额头,总算没那么烫的吓人了。
胖丫谁的极为不安稳,一闭眼就是梦魇,有在张家遇险的画面,也有她前世的事。半夜醒来,胖丫觉得胃里烧的慌,她吐了好几天,好久没进食,喊饿。菊清赶忙去厨房煮了碗面给胖丫,胖丫饿极了,狼吞虎咽吃完,哇的又吐了出来。
菊清急的浑身冒汗,胖丫吐完又开始昏迷,高烧发了起来,再用酒怎么擦都不降温。
菊清眼见王姑娘不好了,急急火火的奔到胳膊,将马大叔摇醒,哭着道:“不好了不好了,王姑娘又烧的厉害了,眼看着人就不好了!”
马大叔也慌了,连夜将镇上最好的大夫请来。此时胖丫已经病的连药都灌不进去了,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清醒时能跟菊清说几句话,念叨着家乡的亲人,而后一昏迷就是一天一夜。
菊清不敢离开,整夜守着她,照着胖丫说的法子用酒一直给她擦身。反正姑娘都要不好了,索性死马当活马医。
胖丫根本就没想到自己病的那么急那么重,前几日还好好的跟亲人道别,憧憬未来美好的生活,怎么就突然要病死了呢。
半夜,胖丫终于醒了,菊清一连几天没合眼,累的靠着床睡着,胖丫喊了她几声,没人应。喉咙干的要冒火,胖丫感觉力气一点点从身体里消失。
颓然的躺在床上,她还没享受几天好日子呢,怎么就要死了?还没收一群小鲜肉徒子徒孙调戏呢,怎么能死?
胖丫想着想着,忽地觉得悲从中来,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她还不想死啊,还没见到娘生弟弟妹妹,还没给小刚找先生,还没成为天下第一名厨,怎么能在这偏僻不知名的小镇子这么憋屈的死了呢!
曾遥,你个大混蛋,明明是个名医,老子却病死在去找你的路上,要不要这么憋屈啊!
胖丫越想越委屈,剩下的力气全用在眼泪上。
忽地,黑暗中一个人撞门闯进来,胖丫心道:要不要这么倒霉啊!都快死了还不安生遇到打劫的!
那“打劫的”匆匆冲进房间,摸到床边,一把扑倒胖丫身上抱着她,嘴里念叨着:“怎么会突然病了?身子怎么这么烫?”
胖丫脸是肿的,眼睛被挤成一条缝,根本看不出来是睁眼还是闭眼,那人紧张的在胖丫脸上一同乱摸,手指掐着她的人中,不住念着:“胖丫,醒醒,醒过来。”
胖丫勉强睁开眼,看见眼前一个头发散乱满脸脏灰的人焦急的看着自己。
“姓曾的,你再不来,我就要死在这了。”胖丫眼泪流的更厉害了。
☆、第76章 曾府徐氏
曾遥脸色煞白看着她,慌忙摇醒菊清,菊清一看自家少爷来了,立马吓清醒了。曾遥叫菊清点了灯,自个从身上抹出针灸包来。
“菊清,你上外头守着。”曾遥吩咐。
菊清听话的出了门,曾遥强自镇定的把针灸包摊开,伸手去解胖丫的衣服带。胖丫有气无力看着他,道:“你、你个登徒子,趁我生病轻薄我。”
曾遥苦笑,都病成这样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手脚麻利将胖丫的外衣解开,只剩里头肚兜,曾遥满头的汗,天色太暗,即便是借助灯光,也不好找穴位,只有把衣服解开。胖丫病的太重,他不敢等到天亮。
胖丫迷迷糊糊,只觉得身上凉飕飕,见曾遥还要解她的肚兜,胖丫吃力的扯了个笑,道:“就算是在我们那个时代,女子的身子也不能轻易这样漏在男子面前。”
曾遥摸着她越发滚烫的额头,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该死的,他是个大夫,居然让她病成这样!
曾遥头一次解女子的肚兜,心里紧张,扯了好几下才扯开绑的结。
这一层去掉,就再无遮盖。曾遥深吸一口气,忽地感觉胖丫抓住了他的手。
“别闹,我是为了救你的命!”曾遥急的喉咙冒火,她到底知道不知道她已经一脚踏进阎王殿了!
胖丫当然知道,她这会脑子还算清醒。然而要在男神面前果体了啊!胖丫觉得她这辈子的脸已经在曾遥面前丢完了,连个肚兜都留不住。
“我、我只是想说……我……是、平胸……对、对不起。”胖丫吃力的睁着肿胀的眼睛,减肥把胸减没了的痛你们懂吗!
曾遥真想扒开她脑子,看里头都装的是什么!
心一沉,最后那一道屏障消失在曾遥的视线里,胖丫绝望的闭上眼:本来就平,平躺下来更是一马平川,老天爷你不能让我死的有尊严点吗?
曾遥彻底稳住心神,进入医者状态,又快又准的给胖丫针灸。
正面扎完,翻了个扎背面,胖丫觉得自己好像一只铁板鸡,扎来扎去更入味。
折腾到黎明,曾遥满头大汗,收了针灸包,小心翼翼替胖丫穿上衣服。胖丫早就折腾的昏睡过去,烧也退了。
曾遥累的虚脱一般靠在床边,看着胖丫不那么肿胀的脸,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此时无比庆幸自己是个大夫,要不然真的只能眼睁睁看她命归西天。
曾遥开了方子,叫菊清去抓药,自己靠着床守着胖丫,小睡片刻。
菊清煎药回来,忙要去喂胖丫吃药,曾遥拿过碗,道:“我来吧,你去煮些容易消化的粥来。”
曾遥端着碗,将胖丫摇醒,后者一脸懵懂的从睡梦中醒来,任由曾遥喂完了一碗药,这才清醒过来。
“你你你你!”胖丫想起晚上的事,低头看着自己衣裳,见衣服完好,挠挠头,难不成是自己烧糊涂烧出幻觉了?
“我怎么了?”曾遥一脸淡定的看着她,十分无辜。
“没、没什么……”胖丫咕哝了两句,觉得精神好了许多,神医就是神医,一出手就药到病除!
“晚上、我是为了救你。所以……”曾遥的脸不自然的红了,“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啊?”胖丫吃了一惊,难不成不是幻觉,是真的?
“等我回京,就禀告家里,去你家提亲。”曾遥很认真的看着胖丫,后者两眼一翻,咕咚栽倒在床上。
曾遥吓的脸上血色全无,赶紧把脉,发现胖丫只是饿太久晕了。
菊清端了粥过来,曾遥往里头放了好些糖。本想自己喂的,但是怕胖丫看见他吓得又晕过去,只得让菊清代劳,自己开了间房洗澡去。
连赶了两天路,曾遥从来不曾让自己这么脏兮兮这么狼狈过。
胖丫被菊清摇醒,吃了粥,感觉活过来半条命。菊清道:“少爷嘱咐过了,说姑娘要多休息,姑娘睡会吧。”
胖丫点点头,喝了糖粥血糖上升,让她犯困,便睡了过去。
一连三天,除了吃药吃饭时被叫醒,胖丫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沉睡状态,待到三天后身子恢复了些,不再每日沉睡。
“曾公子呢?”胖丫问道。
“公子看姑娘身子好了,便先回京了,说姑娘再养两天便可上路。”菊清面上一喜,自己家公子当然是回京准备提亲了呀!
可怜我们胖丫病的沉重,脑子一直稀里糊涂,压根就不记得曾遥那晚针灸和白天说要提亲的事,只当曾遥回京准备开张的事。
又养了两天,胖丫已然恢复不少,可以上路。
收拾了东西出门,胖丫发现曾家给她换了个马车,里头更宽敞,铺了厚厚的垫子,还有个摆茶水的小茶几。
新马车不那么颠簸,可马大叔怕胖丫受不了,走的很慢,三天的路程硬是走成了七天,才挨到京城的地界儿。
京城极为繁华,胖丫坐在马车上进城,见什么都新鲜的很,屁股坐不住,闹着要下车。菊清吓的不轻,未来小少奶奶怎么能满大街乱窜,要让太太知道了,不得骂死她。
幸亏胖丫体力没恢复,也就嚷嚷几声,没真下车。马车将胖丫直接拉到曾家,胖丫吃惊的问菊清:“怎么不是住客栈?”
她就是个来入伙的厨子,直接住人家家不好吧?
菊清笑了笑,道:“姑娘说笑了。”
菊清领着胖丫安顿住下,胖丫一路看着曾府的富丽,暗暗咂舌。胖丫住的院子很清雅,里头已经按照她的尺寸备好了新衣。来了两个小丫鬟伺候她梳洗,换了新衣裳用了饭,菊清进来说话:“我领姑娘去给太太请安。”
去主人家做客,给当家主母请安也是应该的嘛。
胖丫打扮好,在镜子面前照了照,这一病又瘦了,更是窈窕,不错不错。这才跟着菊清出门。
菊清路上给胖丫介绍曾家情况,省得她两眼一抹黑出错。
镇国公曾家乃是勋贵之家,人口简单。曾府如今当家的是镇国公的妻子徐氏。镇国公共有三子一女,皆为嫡出。女儿已经出嫁,老大在边疆历练,老二是个读书人,老三便是曾遥,从小送到山里学医。
曾家全部人口便是这些,没有旁系和庶出。曾家家风严谨,禁止子孙沉迷女色,所以从曾老爷起,就没人纳妾。
胖丫仔细听着记着,菊清笑道:“姑娘别紧张,咱们太太最是和善开明。”
到了徐氏院子,刚进门,就见屋里乌压压坐了七八个贵妇打扮的中年妇人。胖丫心里一惊,不是说人口简单么?哪冒出这么多人啊?
中间主位坐的,应该就是曾遥之母徐氏。
徐氏长的很美,曾遥的容貌大部分是遗传自她。
胖丫进了门,规规矩矩给徐氏请安。徐氏上下打量她,笑眯眯的。
场面顿时很尴尬,胖丫干站着,终于等到徐氏开口,道:“我小厨房的厨子都吃腻了,王姑娘你是语嫣楼的大厨,可否让我们见识见识语嫣楼的菜色?”
胖丫深吸一口气,还好还好,让她做饭,她擅长。
“蒙太太不嫌弃。”胖丫笑道:“请太太说些自己喜欢的口味,还有忌口的东西。”
这些是语嫣楼的流程,胖丫都熟的很。徐氏带头说了自己的口味禁忌,在场其他来曾家做客的贵妇也纷纷说了自己的口味。
胖丫这下心里就有数了。
徐氏笑道:“厨房里食材齐全,若是缺什么跟人说。”
胖丫应了,转身由菊清带着去了厨房。
胖丫刚一转身,原本绷着端庄微笑的徐氏一下子兴奋了起来:“瞧见没有,那是语嫣楼的大厨!哎呦我听我大侄子说了一会语嫣楼的菜,直想吃!”
“还是你小儿子孝顺!以后往家搁那么个媳妇,天天有口福!”
胖丫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那屋八卦的焦点,她来到徐氏院子的小厨房。里头设施齐全,食材齐备,她要的东西都有。
七八个闺女,胖丫估摸了下菜量。这些贵妇都是京城人,口味其实差不多。胖丫认认真真做菜,厨房里有熟练工专门切菜,她做起来很快。
没一会,热菜凉菜就好了,待最后一个菜端了上去,胖丫身子发虚,有点腿软,坐在灶台边的小板凳上。
大病初愈,体力还不不行啊!
主屋,一桌子贵妇毫无形象的抢菜!真的是抢!徐氏年轻时可是上过战场的,抢菜的战斗力爆表。
旁边几个人立马就不干,联合挤兑她:“你跟我们抢什么抢,以后人都是你家的,想吃什么吃什么!至于抢我的虾饺吗!”
“就是,那鱼肉丸子就剩一个,你还吃!我才吃了一个,你都吃仨了!”
徐氏嘿嘿笑着,手下不让。
胖丫坐了一会,忽地想去瞧瞧徐氏吃的满意不满意,毕竟是入伙人他娘。
刚走到主屋,胖丫就惊呆了。屋里那群贵妇尼玛差点为了块排骨打起来!胖丫看得目瞪口的,这、这说好的京城贵妇优雅端庄,怎么比乡下农妇抢菜还厉害!
“胖、胖丫儿……”徐氏嘴里叼着块糯米鸡十分尴尬的看着胖丫,哈哈一笑嘴里的鸡块掉了下去,旁边的贵妇嚷嚷道:“你怎么掉了!我的鸡!我的鸡!”
胖丫站在原地,感觉自己被雷劈了一半,整个三观都碎裂了。
☆、第77章 男神成亲
胖丫看着屋里目瞪口呆,屋里人看着胖丫也目瞪口呆。
“坏了……”徐氏心里咯噔一声,说好的当个端庄温柔大方的婆婆呢!头一天就让未来儿媳妇看见自己这副模样,吓着人姑娘咋办?回头小儿子回来可怎么交代!
“那个、不够我、我再去做点……”胖丫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好可怕啊看见豪门丑闻会不会被灭口?
徐氏刚想说不用了去歇着吧,旁边徐氏的好闺蜜立马一块排骨塞进徐氏嘴里,笑眯眯对胖丫道:“那就劳烦王姑娘了,这个排骨,还有那个饺子都不错,还有那个酸酸甜甜的也在来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