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谢无渊难的正经,“我的剑鞘,断了。”
“不就是一个男人,”三皇子皱眉,“你到底还要为他沉迷多久?!”
“啊?”谢无渊想起前些天的传言,笑道,“你知道何贺前几天被扒光了,丢在怡红院门口的事儿吗?”
三皇子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心道,我不仅知道,在那儿里面围观的不少人,还都是我临时找的呢。
“我干的。”谢无渊说的风轻云淡,好像他那天扔在那里的,不是这些年爱过的唯一一个男人,不是那年少的心头血,也不是那窗前的白月光,而是一个不相干的小流氓。
“所以呢?”三皇子也听的风轻云淡。
“所以?”谢无渊轻笑,“我和他已经结束了。”——也不可能为了他而自甘堕落。
谢无渊神使鬼差的说了前半句,但后半句还是咽了回去,他和三皇子没有熟到分享秘密的地步。
“那就重新开始!”三皇子语气铿锵,斩钉截铁。
谢无渊被他逗笑了:“干嘛,三皇子不辞劳苦来大牢,就是为了给何贺当说客?”
“谢无渊,”三皇子俯瞰他,面带不悦,“你不是剑鞘,也不是剑;你不需要剑,你也不需要剑鞘!”
“你需要的,只是一个拔剑的理由!”
“所以呢?”谢无渊没拒绝也没否认,他反问三皇子,“所以呢?”
“所以,”三皇子好看的丹凤眼紧紧盯住谢无渊,里面神采飞扬,盛满了光,只要看一眼,就再也舍不得挪开视线,
“谢无渊,让我成为你拔剑的理由。”
谢无渊嗤笑一声:“像这样?”
电光石火之间,谢无渊已经把三皇子掀翻在地,一直随身携带的匕首划过三皇子的衣袍,手腕翻转,匕首已经紧紧贴在三皇子的心口,只要稍微动动手,三皇子就能顷刻毙命。
三皇子胸前明显能感觉得到的匕首的凉意,他并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惧意:“如果这能让你重新振作,可以。”
谢无渊的匕首随着手慢慢下移,刀尖却一直紧紧顶在三皇子的皮肤上,只要手腕一用力,三皇子随时能被开膛破肚。
三皇子仍是毫不在意,反倒是冰凉的刀尖,带着挑逗的意味,触碰到某些敏感地带,让他产生一种面对未知挑战的兴奋,甚至隐隐有些跃跃欲试。
谢无渊渐渐露出满意的神色,刀锋一转,终于逼近脐下三寸:“这把匕首跟了我十几年,还从来没碰过这种地方。”
“十几年?”三皇子眼中精光一现,“这些不是何贺教你的?”
谢无渊调笑般的动了动匕首,似乎随时有割下去的可能,“三皇子,这种时刻,说别的男人的名字,是不是太煞风景了?”
三皇子盯着谢无渊幽深的双眸,薄唇轻启:“确实。”
冷与热的交替,梦境与现实的交错,干净的躯体与肮脏的地面,白皙的身体与暗沉的牢房,身处险境却又能彻底的放下心防——
三皇子的身体彻底的软下去。
谢无渊随手割下一块内袍,擦干净匕首,“我接受。”
三皇子的注意力还不能完全集中,丹凤眼没有焦距的转向声音来源,不由自主的重复:“接受什么?”
谢无渊站起身来,扔掉脏了的布条:“你的提议。”
三皇子反应了半晌,意识才渐渐回笼,此时慵懒的躺在地上,毫不在意时不时爬过的蟑螂,声音喑哑:“哦。”
“你看来一点都不惊讶。”谢无渊笑道。
三皇子清了清嗓子,“迟早的事儿。”
谢无渊眼中的满意更甚,他甚至上前一步,主动对三皇子伸出手。
三皇子的手软绵软绵的,完全不像是男人的手,谢无渊随手把人拉起来,“整理好衣服,你该出去了。”
三皇子这才有功夫看一眼自己的衣服,虽然他刚刚对谢无渊用匕首的灵活程度做了深刻的体会,但原本以为至少会碎一半的衣服、都做好准备穿着一条一条的内衫出去了,结果等真的瞧见了,他还是被吓了一跳。
“你的匕首用的不错!”三皇子真心实意的夸赞,就算是他麾下得力的刺客,只怕也不能在一眨眼的功夫,毫无损伤的划过衣服,贴近皮肤。
“主要是你对我没有丝毫防备。”谢无渊打量三皇子一眼,就知道眼前的人在想什么。
“说起来,你似乎对我很熟悉,调查过?”三皇子的表现实在是太让谢无渊满意,以至于谢无渊把早几年做出的“不趟这趟浑水”的决定彻底的抛之脑后。
如果三皇子今天有那么一点不顺谢无渊的心意,谢无渊都不可能同意三皇子的这个提议。
帮三皇子赢,不是办不到,只是没有必要。
谢无渊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啊,”三皇子一脸无辜,“这说明我们天生一对嘛。”
怎么可能没调查过,调查了整整六年好么?!
然而,这些都不能让对面的人知道,谢无渊在这方面的要求简直不能更多,一不顺心就炸毛,特别讨厌被人管天管地。
谢无渊似笑非笑的瞧着三皇子一本正经的撒谎,在三皇子裹好外袍,即将系上腰带的时候,把手顺着三皇子一侧的衣服滑进去,指腹若即若离的在三皇子的肌肤上轻触,一路摩挲到腰侧。
三皇子倔强的咬着牙不肯出声,眼神飘来飘去,就是不肯看谢无渊,谢无渊被他这种行为取悦,另一只手抬起三皇子的下巴,轻轻的吻了上去。
三皇子“唔”了一声,瞬间睁大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吻我了!
谢无渊他吻我了!
谢无渊他这个洁癖竟然吻我了!
#这么快就把人追到手了真的科学吗?#
#我是不是在做梦?#
#事情发展太快,好多布置都没用上怎么办?#
#我现在该摆什么表情?羞涩一点还是主动一点?#
谢无渊放开三皇子,嗤笑道:“还说没调查我,接个吻把你高兴成这样。”
三皇子撒谎被戳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谢无渊放在他腰侧的手轻轻捏了一下,而后退出来,帮他系好腰带,整理好外袍,语气淡漠:“谈子墨,你记着,你调查我可以,但不能对我说谎,一次都不行。”
咦?这跟说好的不太一样?
#为什么我跟何贺的待遇不一样?#
“对我来说,你和他,从根本上就不一样。所以,不要对我说谎。”三皇子临走前,谢无渊补了一句。
的确不一样,何贺是从小长大的交情,而自己,不过是倒贴过来的货色。
哪里能一样。
不被允许说谎,和不被允许管三管四,是个人就知道这差别待遇不一样。
三皇子在心里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一言不发的回了皇宫。
三天后。
朝堂。
皇上终于开始处置三皇子封爵仪式上的事情。
“诸位爱卿,有何看法?”皇上扔了一本折子,又是为谢无渊求情的。
现在朝中三派人,三皇子一派在三皇子的授意下,肯定是要上折子给谢无渊求情;四皇子一派,也就是何家,知道谢无渊难缠,一次弄不死,以后就是麻烦,没有搀和任何意见;皇长孙一派,因为没来得及通气,不少大臣是真的以为这次事故是太子妃的意思,而谢无渊出面,又恰好挡下了皇上追查的可能,所以皇长孙,也就是原来的太子一派,大部分大臣也都上了折子,为谢无渊求情。
皇上现在收到的所有折子,全都是给谢无渊求情的!
皇上此刻真的是恨不得把折子都甩在谢无渊的脸上!
皇上提了话头,尹玉山自然出列,把原本准备好的替罪羔羊拿出来,顺便按照之前说好的,把黑锅轻轻的往皇长孙身上一推,就这么把谢无渊换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好想写“牢房play”
然并茂
你们以为三皇子的计划真的是“齐、威、王”这个位置或者皇长孙这个敌人么?
并不
不不,你们都太天真了,哈哈哈哈
☆、进宫前
皇上对这种处理还算满意,他虽然想把折子摔在谢无渊脸上,但也舍不得弄死谢无渊,不然之前也没有必要让谢无渊远远避开朝堂动荡了。
就在皇上下旨放人的前一刻,孔博远忽然出列。
群臣哀嚎。
孔博远这几年,就等于丧门星。
最后还是谢御史亲自出马,和孔博远从大梁第一款律法论证到最新一款律法,引经据典,口若悬河,双方辩论了一个时辰,最终谢御史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然并茂。
皇上眼珠一转:“孔爱卿说的对,谢无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齐威王,你怎么看?”
三皇子出列,说的话让三皇子一派的人惊掉了下巴。
三皇子说:“虽然换掉王服的人不是谢无渊,但他身为验封清吏司的副司长,却因识人不明险些酿成大祸,儿臣觉得,他这个副司长可以撤掉了。”
皇上肉眼可见的呆愣一秒钟,而后恢复正常,摆手道:“就按照齐威王的意思办吧。”
咳咳,谢无渊,朕只是想让你挨几顿板子罢了,没想着撤你的官。
朕还特意挑了个这几天去探望过你的人,咳咳,没想到,你被押入天牢之后,唯一一个看你的,不是朋友,竟然是敌人。
三皇子说的铿锵有力,不少大臣很快就反应过来。
诸位大臣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谢无渊这个人,你给他一点儿机会,他就能迅速成长起来,没必要天天放在皇上眼皮底下,让大家盯着看,这么安排似乎挺划算。
众人无异议。
谢无渊当天被放出天牢,同时成为一撸到底的举人。
他很快就弄清楚当天在朝堂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骂了一句粗话。
谈子墨说的对,他谢无渊的确不知道谈子墨的计划。
什么齐、威、王,都是扯淡!
他谢无渊才是谈子墨的真正计划!
谈子墨这个王八蛋打了一个赌,赌上天时地利人和,赌输了三皇子将一无所有,赌赢了,谢无渊跟他走。
这是一场豪赌。
不过,他谢无渊喜欢。
并且,这场豪赌,谈子墨赢了。
不过,哪怕这场豪赌,谈子墨输了,谢无渊就冲这份豪气,也会帮三皇子回寰回来,只是,未必还会跟三皇子走。
皇上无缘无故把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封爵大典凑到一起,还都只是给了封号,没给封地。
包括皇长孙,皇长孙前些年加冠,也是只给了封号,没给封地。
不过当时众位大臣都以为,皇上的意思是皇长孙继承原本太子的封地。
现在,和三皇子、四皇子的封爵大典连在一起看,谢无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皇上这是控制不住朝堂的势力,要用另一种方式立储。
管理封地。
用事实说话。
治理国家如同治理封地,不过大小不同。
若是能管理好一片封地,自然也能管理好一个国家。
思及此,谢无渊轻笑,谈子墨只怕早就猜到了。
同一时刻。
三皇子的宫殿。
绯贺枫拍手称快:“哈哈,真是太痛快了!我早就看谢无渊不爽了,竟然敢给你下绊子,活该一撸到底!”
范景辉无奈的把人拍到一边,绯贺枫的性子越来越跳脱,脑子也越来越不够用,相比之下,范景辉倒是一直在进步,把三皇子左膀右臂的右臂诠释的很好。
然而,这一次,范景辉也是吓了一跳。
范景辉忧心忡忡:“殿下,您这么做,真的合适吗?如果谢无渊知道——”
三皇子继续画着他的人物画像,丝毫没把范景辉的问题放在心上,随口应道,“谢无渊他不会在意的。”
范景辉叹了口气:“殿下,臣这些年的脑子越发不够用了,您再找个谋士,也是应该的。”
三皇子手中的笔顿了顿,没说话。
谢无渊的场子不需要他谈子墨帮忙找回来,如果谢无渊连范景辉都搞不定,那也就不是谢无渊了。
倒是绯贺枫当场跳了起来:“范景辉那么聪明,谢无渊隔着景辉可是差远了!”
范景辉在三皇子发怒前,把绯贺枫拖走。
三皇子收了画笔,这些年来,画了这么多幅画像,只有最开始的那副,眉目不清的,抛着木匣子,朝他坏笑的,看起来最像谢无渊。
又过了三天。
早朝。
皇上忽然提出立储的事情。
诸位大臣一时哗然。
没人敢第一个站出来说话,因为目前看来,三位储君候选人都不怎么光彩。
皇长孙前不久刚扣上扰乱封爵大典的名头,这个往大里说,就是目无法纪。
四皇子因着何家的事儿,也多少有点污点。
三皇子更了,从小就不被大家看好,一直不受宠,光是小时候支使鬼的事情,就能被大家念叨上半天。
这当口,谁第一个站出来,谁就会马上被扎成筛子。
皇上要的就是众人的鸦雀无声。
他说:“既然你们都没什么想法,不如就按照朕的想法来,让他们三个分别管理三块封地,一年后,朕亲自考核,储君之位,能者居之。”
孔博远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陛下,这与礼制不和。”
皇上斥他:“礼部尚书何在?”
沈瑞出列。
皇上问道:“此举可是与礼不合?”
沈瑞迅速的把现在的局势?5 谀院@锕艘槐椋ο卤炔挥σ茫靡淮未笄逑春螅右慌傻娜吮蝗サ袅瞬簧伲舸⒕搜≈挥兴幕首右蝗耍右慌缮杏幸徽Γ扇绻幕首雍腿首拥娜肆郑撬腔食に镎庖宦隹删统沟淄嫱炅恕?br /> 沈瑞略作思考,迅速作揖,答道:“启禀陛下,此举虽然不是常见的立储标准,但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反正不亏,太子早些年留下了不少治理国家的人才,都给皇长孙带去,不愁治理不好一块封地。
孔博远张口欲言,最后被皇上一张折子拍在脸上,给生生拍了回去。
旁的人瞧见皇上打定主意,要用这个法子定下储君,自然也都闭了嘴,不再虎口拔牙,非和皇上对着干。
谢父下朝的时候,果真给谢无渊带回了消息。
皇上给三皇子、四皇子和皇长孙划了封地,但是没有具体分开。不过三块封地里没有一块好的,水灾、旱灾,还有地龙翻身,明天皇上让三个皇子皇孙去御书房抽签。
谢无渊一早料到皇上会有这么一招,一直在等着具体的消息,这会儿从谢父那里知道了,随便撂下一句话,就出门了。
当天中午,三皇子上门,站在谢府大门前,打量这个谢无渊生活了十二年的地方。
谢父听了消息,带着谢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哗啦啦跪了一地,高呼:“齐威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三皇子赶忙将人扶起:“谢大人快快请起,本王只是来找谢无渊闲聊,”三皇子四下打量,“他人呢?”
谢父长叹一口气,顺着三皇子的力道站起身,恨铁不成钢:“那个逆子现在在赌坊呐,老臣这就派人去把他给抓回来!
三皇子一听谢无渊去了赌坊,心里火大,暗道谢无渊未免太过分!本宫都自愿做他的男人了,他还这么自甘堕落!心里虽然恼火,但还是没让谢父派人去抓谢无渊,只是跟谢父说道,“那本王改日再来。”
结果,前脚刚出了谢府的门。
三皇子后脚就派人去打听谢无渊常去的赌坊,就这样,一路打听着,一路找去了顺风赌坊。
这头,谢无渊跟顺风赌坊的掌柜的说完事情呐,这当空一出门,正好和三皇子面对面碰了个正着。
谢无渊面带微笑:“找我?”
三皇子听不出喜怒的“嗯”了一声。
谢无渊自然而然的牵起三皇子的手,帮他打着帘子,往外面领,随口问了句“什么事儿?”
三皇子原本的火气嗖的一下就不见了,语气软绵,“明天定下封地后,想让你和我一起去封地。”
“封地?”谢无渊带着人七转八拐的进了一条暗巷,这才指了指天上,问他:“你什么时候猜到的。”
谢无渊说的隐晦,三皇子却听懂了:“三年前就在怀疑了,无缘无故的,皇上也不是那种喜欢给自己招惹非议的人。何况这几年朝堂局势动荡,根本不是皇上能掌控的。”
“皇上如果还想在立储上表明自己的立场,就只能另辟蹊径,不然,大梁国的下一任储君,只会是受朝臣控制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