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文去了爱德华的房间,这个事件爱德华还并没有睡下,正在强迫一个可怜的男仆给他讲故事,那个男仆几乎已经是技穷了,满脸苦涩的翻着手中的故事书,而当他看见埃文进来的那一刹那,他眼中的情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喜极而泣。
“埃文!”小爱德华迅速的抛弃了那个可怜的男仆,冲着埃文跑了过来。
他的身上还穿着略微有些单薄的睡衣,埃文看着心头一跳,急忙走上前将他抱在了怀里。
“您不该这样,天气这样寒冷,您会感冒的。”埃文温柔的说道。
爱德华兴奋的抱着埃文的脖子,漆黑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他似乎对于在重视的人面前示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我想要听你讲故事,这个男仆实在是太笨了。”他嘟着嘴抱怨道。
那个男仆听了爱德华这样的评价不由得瑟缩了一下,眼中隐隐生出几分惶恐,没能很好的服侍好小主子,如果这句评价传到了公爵或者克里斯管家耳朵里,那么他的人生将会很昏暗,想到这儿他几乎是略带祈求的看着埃文,仿佛是想要从他这儿得到一些勇气。
埃文看了那个男仆一眼,低声笑了笑:“好啦,爱德华,不要任性啦,你要听故事的话,我就讲给你听。”说着他冲着那个男仆挥了挥手,男仆感激涕零的看了埃文一眼,知道他这是放过自己了,急忙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看着男仆略微有些狼狈的背影,爱德华有些鄙夷的皱了皱鼻子,冷声道:“真是个没用的蠢货。”
在这个过程中,埃文一直都看着爱德华,眼中带着一丝审视,他和威尔逊公爵的性格真的是一模一样,这样小就这样冷漠,而且在别人面前,还会用天真的面具来伪装自己,这真的是一个几岁的孩子吗?埃文心中叹了口气。
爱德华脸上的表情转瞬即逝,等他转过头来看向埃文的时候,脸上早就换上了单纯的笑容,奶声奶气的笑着道:“埃文,你快给我讲故事,要不然父亲又要把你抢走了。”他有些腻歪的抱着埃文的脖子,整个人都帖在埃文身上。
埃文轻轻的拍了拍爱德华的后背,眼中的情绪十分复杂,口中的语气却温柔至极:“好好好,你不要着急。”
他从自己宽大的牧师口袋里掏出了圣经,一遍翻着圣经,心中却一遍想,原本这样圣神的一本经书,到现在读着它的人,却没有一个好人,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埃文和爱德华这边温馨异常,但是威尔逊公爵那边却没有这样温情了,他冷着脸坐在书房中,看着眼前冷汗涔涔的艾德森,丝毫不留情面的问道:“我现在十分的怀疑,我这样信任你,是否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误。”
这句话说出来艾德森腿一软差一点就跪倒在地上,他能在威尔逊公爵最信任他的时候与他插科打诨,但是他却也十分清楚,若是他失去了威尔逊公爵的信任,那么他的命只怕就在他的转瞬之间了。
“公爵大人!”他单膝跪倒在地上,这是十分重大的礼数,艾德森一直以为除了国王他不会向任何人屈膝,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
“我对您的忠诚可以用我的生命来保证!”他咬着牙才忍住了颤抖的双手,但是后背却早就出了一身冷汗。
威尔逊公爵冷着脸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艾德森,沉吟了良久,直到艾德森的神经几乎已经撑到了极限,这才不急不缓的冷声道:“那你就是用梅尔的这件事来回报我对你的信任的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汇报!为什么不想办法!让别人在我的客厅羞辱我你觉得很愉快吗?”
艾德森死死的低着头,心中却早就悔不当初,当时他骤然失去了威尔逊公爵最大限度的信任,他一直都处在惶恐之中,同时也对那个针对自己的人深恶痛绝,他一直都没有查出来是谁针对自己,但是他能想到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而梅尔上校恰好就是那几个人之中的一个,同时也是嫌疑最大的一个,因为除了自己,威尔逊公爵最信任的就是梅尔了。
他知道梅尔绝对算的上老公爵的心腹,他们之间的关系密切的让别人眼馋,梅尔也凭借着这些得到了很多财富,但是如今是这位年轻公爵的天下,梅尔虽然仗着以前的情分在威尔逊公爵面前十分有脸面,但是在艾德森心中,一朝天子一朝臣,老公爵已经死了,威尔逊公爵也应当培养自己的心腹了,因此他一直都在争当年梅尔在老公爵跟前的位置,梅尔与他的关系自然也变得十分差,如今他失去了信任,而之前被他压得死死的梅尔却冒了上来,这对艾德森是一个重大打击,所以这一次的事情,艾德森庆祝还来不及,又如何会真心实意的去营救梅尔。
“公……公爵大人,梅尔上校的事情出现之后,我往伦敦送了信了,但是您……您并没有回应,所以……所以我也不敢有所动作……”这是真话,但是却不是心里话。
艾德森的确往伦敦送了信,但是他是算着伦敦乱象的时候送过去的,他知道公爵绝对不会收到这封信,或者是当这封信到的时候,也许梅尔这儿已经尘埃落定了,但是他没有想到,威尔逊公爵会突然决定提前回来,所以他不仅和自己安排送信的人岔开了,梅尔还活的好好的,艾德森现在心中慌得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威尔逊公爵的手段,他比谁都清楚。
威尔逊公爵听着这样的话却只是冷笑了一声,艾德森心中的想法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平时他们之间互相争斗也就算了,底下人互相争斗,他才好管理,但是这一次艾德森却是踩在了威尔逊公爵的痛脚上,他竟然敢视图隐瞒自己,这简直就是上位者的大忌,被底下人当成傻子一样隐瞒,这会让他感受到危机。
“凯文!”威尔逊公爵突然高声道。
艾德森跪在地上忍不住抖了抖,他抬起头看,却发现一个看起来还十分稚气的青年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冲着威尔逊公爵弯了弯腰,低声道:“公爵大人。”
威尔逊公爵神色满意的点了点头:“从今天开始,艾德森的工作就由你来接替,艾德森不再负责任何事情。”威尔逊公爵语气冰冷,丝毫不带任何感情。
艾德森听到这个处置,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他十分清楚这个安排所代表的意思,他虽然没有经历过这之后的事情,但是他却处置过无数次这样的人,这种被解除了一切职务的人,在最后的结局都只有一个——死亡。
凯文看起来有些惊讶,但是也立刻恢复了冷静,立刻点了点头:“多谢您的信任,我明白了。”他走到门口对门外的人吩咐了几句,立刻有人进来将艾德森拖了下去。
凯文则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一个角落,神情谦恭的微微弯着腰,随时等待着威尔逊公爵的吩咐。
威尔逊公爵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鼻梁,心中感到有些无力,梅尔的事情现在已经被扔到了明面上,乔治在伦敦虎视眈眈,他这一次必须要谨慎的处理这件事情,否则一旦出现什么差错,他相信,就算乔治不出手,奥兰姆也绝对不会手软的。
“将梅尔的这些破事给我调查清楚!”威尔逊公爵几乎有些严厉的吼道。
凯文被吓了一跳,但是立即又站直了身体,低声道:“您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威尔逊公爵点了点头,埃文是他在明面上的牌,凯文是暗地里的影子,只要凯文调查出什么东西,再由埃文告诉钱德勒警长,这件事情就好办了。
☆、第103章 初探案件
这天晚上埃文十分理所应当的留在了康沃尔庄园过夜,小爱德华激动的满脸通红,威尔逊公爵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温和。
埃文还是住在他原本的房间,原本应当十分寻常的事情,但是在经过了伦敦的事情之后,这件事情反而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埃文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心里忍不住有些茫然,他捏了捏自己的袖口,想着今天的这些事情,他和威尔逊公爵之间的关系到底应当如何定位,埃文现在还不是很清晰,或许是情人吧,但是想着刚刚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威尔逊公爵的神情,埃文心中还是忍不住一跳,那种含蓄而又隐忍的感情,让他直到现在还有些耳根发烫,他上一辈子身边有许多男男女女,他自己也算不上是什么善男信女,但是他却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受,让他感到既奇妙又有些不知所措。
这一晚上埃文都没有睡得很好,威尔逊公爵的面孔和小爱德华的模样交替出现在他的梦境之中,同时他在来这个地方之前的经历也时不时闪现,他一直以为那是他早就忘记的记忆,但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他从来都不曾忘记。
第二天早上埃文起来的时候,眼底一片青黑,神情也略微有些萎靡,威尔逊公爵看着他这副样子,也忍不住吓了一跳。
“您这是怎么了?昨晚没有睡好吗?”他十分担忧的看着埃文。
埃文有些勉强的笑了笑:“我没事,只是有些疲惫。”
威尔逊公爵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正想要说些什么,克里斯管家却突然走上前来:“布鲁斯牧师,桑德斯夫人派人来给您带了口信,他希望您能早点回到教堂,今天教堂将会十分忙碌。”
埃文微微皱了皱眉:“我知道了。”教堂能有什么事?埃文心中略微有些疑惑。
既然有了桑德斯夫人这句话,埃文也不敢再再康沃尔庄园多做停留,只匆匆的用完了早餐就急忙乘着公爵为他准备的马车回到了德兰里尔教堂。
他刚一下车,便看见钱德勒警长正在门口等候,看见他过来了,急忙笑着迎了上去:“哦,牧师先生,我差一点就错过您了,刚刚桑德斯夫人告诉我您不在,幸好我多等了您一会儿。”
埃文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他十分清楚钱德勒警长的来意:“那真是太好了。”他有些干巴巴的说道。
埃文和钱德勒警长一起走进了教堂,刚一进去的时候,就看见桑德斯夫人正坐在圣坛前的长椅上祷告,听到有人进来,她立刻机敏的转过头来,发现是埃文,神情这才略微缓和几分。
“原来是您。”她匆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埃文身边,飞快的对着钱德勒警长打了个招呼,这才道:“牧师先生,再有一个月就是圣诞节了,您需要准备一下,镇子里会有圣诞晚会,教会也会有安排,您这几日只怕必须要谨慎一些了。”
埃文这才恍然大悟,他差一点就忘了这一点,在这个时代来说,对于圣诞节的重视比他那个时代要重视一百倍,他之前作为助理牧师的时候,就帮助罗斯牧师准备过好几次圣诞节,现在轮到他了,可要他自己来做主了,而教会的安排……埃文想着之前罗斯牧师每次回来之后红光满面的样子,他就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多谢您的提醒,我知道了,这几日我会尽量待在教堂的。”看起来年底的时候他要忙起来了,只是不知道威尔逊公爵那边知道了这个消息又会如何。
与桑德斯夫人打过了招呼,埃文就和钱德勒警长一起走进了教堂后面的起居室里,埃文换下了身上厚厚的袍子,钱德勒警长也将自己的厚大衣脱了下来,屋里烧的通红的炉子,让整个屋子热烘烘的。
“您这次离开的事件可真够久的,我昨天看见威尔逊公爵才知道您也回来了,怎么样?伦敦好玩吗?您哥哥的婚礼盛大吗?”钱德勒警长笑着道。
埃文有些僵硬的咧了咧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问话,伦敦好玩吗?当然好玩了,国王都被玩死了。我哥哥的婚礼盛大吗?当然盛大了,只不过新娘差一点就上了我的床。
埃文想着自己这次的伦敦之旅,一时之间有些不确定到底是自己更倒霉,还是那些经历了这些事的人更加倒霉。
“还好。”埃文敷衍的说道:“您这次是有什么事吗?”他赶紧转移了话题,伦敦之行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埃文的这句话十分有效,钱德勒警长的注意力迅速的就转开了。
“唉……”他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德兰里尔到底是怎么了,这样一个和平的小镇竟然在这一念之间经历了如此可怕的事情,我相信,关于梅尔上校的事情您也该知道了。”
钱德勒警长一脸的郁闷,说实话他当了这么多年的警长,这半年他见过的尸体比他之前加起来的还见得多。
埃文微微笑了笑,神情温和:“这件事情我略有耳闻。”说到这儿他微微顿了顿:“我听说死去的那位是一位修女?这简直太可怕了。”
杀死一个宗教人士,在这个时代可不是小事,如今天主教在英国的势力虽然不如新教,但是他们也不会坐视自己的以为信徒被人杀害,肯定是有话要说的。
“谁说不是呢。”钱德勒警长叹了口气:“不过还好。”他的表情立刻变得兴奋起来:“我们抓住了36 梅尔上校,虽然现在还没有证据表明他杀害了伊莱莎修女,但是他与伊莱莎修女之间不同寻常的亲密的关系,实在让我有些怀疑,我听说您与梅尔上校的关系不错,不知道您知不知道这件事?”
在钱德勒警长问出这句话之后,埃文不懂声色的抿了抿唇,这件事现在已经众人皆知,他并没有隐瞒的必要,而且说不定还能凭借这个,让钱德勒警长对于梅尔上校的感官好一些。
“虽然很遗憾,但是我的确是知道的。”埃文神情沉痛的说道。
钱德勒警长原本不过是随便一问,竟然也得到了回答,整个人忍不住一惊,有些诧异的看着埃文:“您知道?”他猛地站了起来:“这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您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钱德勒警长神色灼灼的看着埃文,仿佛下一刻就能从埃文这儿得到给梅尔上校定罪的铁证。
埃文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这一次他却要让钱德勒警长失望了。
“这都是梅尔上校告诉我的,虽然他假托了朋友的身份,但是我确信他所说的就是他自己,没想到这次的事情就验证了我的想法。”埃文苦笑着道。
钱德勒警长听到这个话,忍不住有些失望,他猛地坐回了自己的沙发上,神情看起来有些萎顿。
“这也太奇怪了。”钱德勒警长喃喃道:“他竟然将这种可怕的事情告诉您?这实在是有违常理。”
钱德勒警长心中深信梅尔上校就是凶手,所以也不等埃文给梅尔上校开脱,直接道:“不过这也很有可能是他掩人耳目的手段,我还是要好好调查一番,牧师先生,多谢您对我坦诚相告。”
钱德勒警长十分真诚的看着埃文,对于埃文的感官又更加好了一层。
埃文笑着摆了摆手:“您不必感谢我,我只是实话实说,这件事情引起了很大的恶略反响,您还是要尽快破案,不要让这些肮脏的问题,充斥着德兰里尔。”
钱德勒警长点了点头,心中却想着如何回去好好折腾梅尔一番,好让他尽快能够认罪。
埃文却在这个时候突然道:“梅尔上校也算是我的朋友,不知道您能不能允许我去见一见他?”
钱德勒警长微微蹙眉,继而又缓和了几分,梅尔现在的处境还是没有糟糕到不允许探望的境地,埃文的这个请求倒也算合理。
“您真是以为高尚的绅士,其他人这个时候只怕早就想要与梅尔上校断绝关系了吧,您放心吧,这点事情我还是能做主的。”
对于现在的英国绅士来说,名声显然十分重要,只要稍微洁身自好的绅士,都不愿意与一个阶下囚产生任何关系,埃文这样的请求的确有些不同寻常。
埃文对于钱德勒警长的夸赞,忍不住一阵苦笑,最后却只能摆了摆手:“您的夸赞让我脸红,多谢您了。”
钱德勒警长是一个行动派,立刻就载着埃文朝着警局走去,埃文其实心中也十分急切,这种事情还是要趁早,时间越晚只怕越难。
关押梅尔上校的地方是一个单间,他至少还是一位绅士,在定罪之前,没人敢将他与恶霸关在一起。
而埃文见到梅尔上校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只不过是一个晚上的事件,梅尔上校却仿佛相识换了一个人,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丢了魂似的,没有一点精气神,看起来至少老了十岁。
“警长先生,您怎么能这样对梅尔上校,他还并未定罪,您……”埃文几句是有些愤怒的看着站在旁边的钱德勒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