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铮懒洋洋地瞥他一眼:“做什么?”
叶少卿微笑道:“你送我的礼物,不如我们来讨论一下,该怎么使用才不浪费。”
夜铮挑了挑眉,不知这个小坏蛋在打什么鬼主意。
掏出精心挑选的钢笔,用冰凉的笔身蹭了蹭夜铮抿紧的唇角,叶少卿凑到他耳边,难得露出一抹蔫坏的笑容:“既然是师父大人送的,就好好地用在您老人家身上吧,觉得如何?”
夜铮莞尔一笑,眼尾弯成新月的弧度,慢条斯理地张嘴将笔头含进去,舌尖舔得湿淋淋的,似笑非笑地道:“你想怎么用在为师身上?”
叶少卿眼神一沉,暗骂一声狐狸精,勾人的段数是越来越高了,根本玩不过这货。他抽出钢笔,照着红艳艳的双唇狠狠咬了一口,道:“晚上让你知道厉害。”
夜铮噗嗤一声笑出声,搂着爱徒的脖子轻笑道:“好好好,我的宝贝徒弟最厉害,你想怎样都依你。”
两人正值情热,独处一会就忍不住亲亲我我起来。
门外,昀鸿面无表情地抱着一整箱钢笔,默默在门口站了一会,才转身离开。
这天夜里,夜铮被一支破笔折腾了一晚上,后半夜叫得嗓子都哑了,一大早窝在弟子的怀里懒散散地一动也不想动弹,想到身体里面还含着某支奇怪的东西,突然庆幸送的是钢笔,而不是法杖之类的物件,不然……
叶少卿可不知道自己的师父大人脑袋里尽想着些羞耻的东西,心满意足地将他抱得满满当当,一下一下撸着尾巴毛。
敏感的尾巴被肆意玩弄,夜铮呼吸渐重,翻了个身,软软地趴在徒弟身上,微微磨蹭,浓浓的鼻音仿佛撒娇般哼唧着道:“别胡闹了,要起床了。”
叶少卿握住那截粉嫩的尾巴尖,轻轻搔刮着他袒露的腰窝,低沉沉地笑道:“明明是你压在我身上不让我起来。”
“那你倒是别抓着为师的尾巴不撒手啊。”
“就不——”
就在两人如胶似漆地赖在床上缠绵的时候,一阵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周问耿直的声音:“教宗陛下,属下有重大事情要向您汇报。”
周问默默在寝殿外等候许久,直到那扇紧闭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教宗陛下倚着门框,带着一脸不悦的表情冷淡而莫测地盯住他,一身高潮后的慵懒气息扑面而来,被打扰的低气压气场显而易见。
夜铮冷冷地道:“最好真的是重大事情,裁决庭的厕所清洁员似乎还缺一个呢。”
周问冷汗刷得挂下来,苦哈哈地想,怎么这么倒霉呢。
“进来说吧,别站在门口。”叶少卿穿戴整齐地出现在他视线里,随手整理着衣袖的纽扣。
周问心里咯噔一下,饶是再迟钝也该意识到,似乎自从圣子殿下自进入光明神殿以来,就一直都住在教宗陛下的寝宫里,之前他居然还天真地以为只是陛下太宠自己的徒弟,师徒感情好,现在想想还真是——好过头了吧!
他战战兢兢地跟着陛下来到书桌前,眼看教宗陛下的耐心一分一秒地消磨,周问立刻将不该探知的某些秘密丢出大脑,将手里一分纸质报告郑重地放在桌上,轻咳两声,道:“陛下,关于最近帝都频繁发生灵兽丢失事件,上至权贵宗室,下至普通民众,都有类似的案件,因为在短期内次数太多,而且没有任何可疑的线索,因而引起了教廷注意,我们的人就在不久前发现了一些走失灵兽的尸体,就在远郊的一片废弃填埋场里。”
“哦?竟有此事?”夜铮翻阅着卷宗,眉尖一点点蹙起来,问道,“这件事是谁处理的?”
周问垂眼道:“是圣堂大主教清和阁下。”
“怎么了?”叶少卿走到他身后,凑过去瞄了几眼。报告上写着,从发现的灵兽尸体来看,几乎每具尸体上都有许多深浅不一的撕咬痕迹以及抓痕,仿佛它们是纷纷相互攻击而被咬死。
他皱起眉,做了这么久的宠物饲养员,他非常清楚这些被驯化的灵兽,即便外表凶恶,实则好勇斗狠的野性早已淡化了,服从命令的意识早已深入骨髓,不会在没有主人命令的情况下跟别的灵兽生死相搏。
这种状况,确实有些蹊跷,会不会跟那件事有关系?
夜铮抬起眼皮子瞥他一眼,喜怒不显,平静地道:“为何之前没有告知我?”
周问擦了擦汗,道:“清和阁下说您最近忙着册立圣子的事情,这种小事不必来麻烦陛下。”
叶少卿见夜铮面色不虞,道:“既然现在已经找到了部分灵兽的尸体,说明已经有了线索,我要亲自去现场看看。”
夜铮没有反对,点点头道:“那你小心些,早点回来。”
他将卷宗放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随口问道:“谁最先发现的?”
“哦,是叶荣臻将军的儿子叶柯,去郊外狩猎时发现的,也是他要求务必告知陛下以及圣子殿下。”
“……”夜铮手里的茶杯顿了一顿,才缓缓搁回桌上,突然神情严肃地道,“这件事干系重大,我要跟你一道去。”
叶少卿想说至于吗,接触到他的眼神后又默默把话憋了回去。
由于夜铮的外貌太过出众,两人乔装打扮一番,只带上温家兄弟和周问,轻车简行出了门。
麻雀和小叽好不容易被叶少卿带出门放风,一路上兴奋地嗷嗷叫,两个小家伙进阶后造型太显眼,被主人勒令必须保持幼体形态才许出门,叶少卿才不会说只是因为方便抱在怀里摸毛才找的借口呢。
晴好的天空如同被擦拭过,一尘不染,暖阳温和地笼罩在大地上,一点点驱散了清晨的冻霜。
小叽十分讨厌冰水和寒冷,刚出兽车便挤在主人的围脖里取暖,勉强冒出一只叽头,麻雀不屑地瞥它一眼,姿态优雅地盘旋在众人头顶,时不时飞到树梢上捉几只小虫咔吧咔吧当零嘴。
“啾——”麻雀忽然引颈鸣叫一声,振了振翅,向着一个方向飞掠而去。
叶少卿扬了扬眉,道:“看来到地方了。”
一行人穿过树林,视野陡然开阔起来,腥恶的臭味裹挟着木头烧焦的糊味漂浮在空气中,房屋已经完全烧毁,只剩下几根黑漆漆的柱子孤零零歪斜着,下面掩埋着不少灵兽尸体,三三两两纠缠在一起,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几乎分辨不出原来的模样。
教廷早已派人在驻守在此处,防止可能存在的兽瘟外泄,部分灵兽尸体已经清理出来,经过初步处理冻在临时搭建的驻地里,等待进一步检验和认领。
叶少卿神色凝重,不知为何,他仿佛能感受到它们生前的痛苦和哀嚎,越是靠近,这种感知越清晰,好似冥冥中,能听见它们灵魂的倾诉一样。
这样的感觉还是头一遭,叶少卿揉了揉额角,自从上次从圣祭坛出来,自己的精神力就变得日益敏锐,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除了灵兽,里面还有一些人的尸体。”周问严肃地道,“经过调查,他们是附近依靠拾荒生存的孤儿,可能是误入其中被这些灵兽咬死了。不过比起失踪的灵兽数量,这些很可能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叶少卿道:“有活口吗?”
周问犹豫了一下,望着温常言两兄弟,神情古怪地道:“有一个,只是烧伤,没有死……”
叶少卿挑了挑眉:“干什么吞吞吐吐的?”
周问立刻叫人把唯一的幸存者抬上来,拉开蒙在他身上的白布,道:“就是这孩子,只是他的长相,跟温队长有点像……”
正在查看灵兽尸体的温常言和温青泽听到这话乍然一惊,不约而同地抢上前去,担架上全身包裹着绷带的青年,果然有着一张跟二人肖似的脸。
“……阿平?!”
夜峥站在不远处,正差人打发了要求求见的叶柯,听到这边的动静,平静的眼神扫过来,皱了皱眉。
作者有话要说: #论各种道具用途的多样化#
叶:其实我还是一个纯洁的宝宝,都怪师父教的不好
第89章
“他叫阿平?你们认识这孩子?”叶少卿意外地多看了他几眼,“难道说,他是……”
温青泽神情激动地用力点头,温常言声音低沉带着些许颤动:“不会认错的,年纪、样貌都跟阿平吻合,当年逃难的时候我和年幼的三弟失散,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帝都附近,我这些年一直都沿着当时逃难的路线找,一直杳无音信,原来方向错了。”
温青泽感慨地道:“他叫温平,其实是乳名,他出生不久我们的家乡就爆发了兽瘟,父母希望他能平安地长大,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取正式的名字,就遭逢大难。早知道你们都在帝都,我就早点过来了,幸好他还活着,万一死在这里,那我——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没有尽到照顾你们的责任……”
温常言轻声道:“如今我们一家能团员,实乃神明庇佑,你不要再自责了。殿下,我弟弟的伤势……”
“让我看看。”叶少卿笑了笑,拍拍温青泽的肩膀,示意他退到一边去。
说起来,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承蒙温青泽照料,便觉得他就像邻家大哥那么温柔和气又体贴,会照顾人又善于持家,叶少卿自己双亲早亡、没有亲人更没有兄弟,看见温家三兄弟找寻彼此十几年不曾放弃,最后戏剧性地再会,颇有几分唏嘘和羡慕。
叶少卿摇头一笑,不对,他何须羡慕?自己身边有夜铮,同时得到能指引、教导自己的师父,和爱护、尊重他的爱人,好像一点都不亏呢,逢年过节还能省下一份礼物,外兼暖床和摸毛的功能,给他全世界都不换。
叶少卿掌心轻轻按在温平的额头上,绵长浑厚的精神力源源不断地渗入皮肤温和地探知着对方的意识海,沿着浑身的经脉血管涌向四肢百骸。
“殿下请小心些。”周问在一旁补充道:“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有祭司给他检查过了,除了烧伤,他体内还有一种古怪毒素,我们的祭司本想替他驱散,谁知非但没有成功,反而差点被毒素侵入自身。”
“我知道。”叶少卿双目微阖,感受到意识海传来的阻力和那股顽固的反抗意志,和当初麦可可被黑狼咬伤后的情形极为相似,很可能是被狂化的灵兽咬伤所致,不同的是,温平体内的毒更加强大,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完全净化的。
片刻,他收回精神力感知,皮肤上的烧伤痕迹开始缓慢地愈合,苍白的脸色也红润了不少,只是仍然意识混沌,昏迷不醒。
温青泽焦灼地望着他:“怎么样?”
“放心,他会好的。”叶少卿安抚地笑了笑,像每一个安慰病人家属的医生那样,“不过他体内的瘟毒埋藏得相当深且积得很多,而且长期营养不良,身体虚弱,瘦得跟皮包骨似的,圣光的力量过于强大,我担心他承受不住,还是带回光明神殿慢慢治疗吧。”
温青泽和温常言对视一眼,总算松了口气。
叶少卿注视着温平,面上露出思索和疑惑之色,照当初麦可可的情况,温平中毒更深,应当死得不能再死了才对,而且……他体内积累的毒素不像是短期内能到这种程度的。
不得不说,真够命大的的。
小叽在主人围脖里不安分地钻来钻去,差点从后颈翻出去,叶少卿无奈地将它拎出来,掐了一把肥嫩的嘟臀:“你干嘛?我现在没工夫陪你玩儿。”
小叽嗷嗷叫了两声,颇为忌惮地盯着担架上昏迷的年轻男孩,就要往叶少卿怀里钻,似乎对方身上有什么让他特别不喜欢的味道。就连爱看它笑话的麻雀也远远避开,高高蹲在枝头。
叶少卿摸了摸它的脑袋,笑道:“怕什么,还担心他能跳起来咬你一口不成?”
光明神殿。
温平从挣扎中惊醒,梦境里凶焰滔天的火海和互相残杀的异兽们突兀地消散在眼前,好似他真的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梦里最后,他仿佛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从死亡的悬崖前将自己拽了回去,浑身暖洋洋的,如同泡在温泉里。
噩梦消失了,痛楚消失了,那个像阳光一样温暖的男人也消失了。
入眼是绣着暗色花纹的精致帐幔,挂在四角的鎏金床柱上,垂着红色的流苏,身下垫着的丝被柔软得不可思议,像是陷入了棉花糖里。
温平呆呆地望着眼前梦幻般的华美陈设,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死在了火海中,蒙神明垂帘,让自己来到了安宁的天国。
直到吱嘎一声闷响,叶少卿等人推门而入,温平才从天马行空地幻象中清醒过来,戒备又恐惧地望向他们。
“你醒了?”温青泽眼神里闪烁着喜悦和期待,他看出了对方的惊惧警惕,没有马上上前,而是跟他隔着一段安全距离,用温和的嗓音轻声问,“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我……我叫温平……”青年结结巴巴地道,面对陌生人既害羞又害怕,低垂眼睑,小声张合着嘴唇,“这是哪里?你们又是谁?”
虽然心中早已肯定对方就是自己幼弟,如今得到确定,温青泽悬着的一颗心彻底放下,注视着对方的眼光溢满了柔和的温情和内疚,以及失而复得的喜悦,“阿平,这里是光明神殿,我是你的大哥,温青泽,还有你二哥常言,我们一直都在找你。以后我们兄弟三个,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温平惊愕地瞪大双眼,在看见温青泽样貌的时候就有所怀疑,他们长得太像了,对方那张脸就像十年后的自己似的,难怪那位殿下会让自己出现在他们面前。
温平受惊似的垂下眼,深深藏起眼底的隐秘,往床里瑟缩了一下,避开他们关切的眼神,尽职尽责地扮演好一个纯白小兔子的角色。
“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温青泽放柔了声音,耐性地解释道,“这位是圣子殿下,是他治好了你的伤势,你体内的其他余毒,殿下也会帮你治疗的。”
温平稍稍抬眼好奇地往叶少卿身上瞄了一眼,这就是传说中的圣子殿下……
好像梦里那个男人……
接触到叶少卿淡然中带着审视的眼神,温平紧张地吞了口口水,整个人抖动一下,突然飞快地爬下床,卯足了劲扑进了叶少卿怀里!
叶少卿一愣,一只手横在身前挡住了对方,温平反而顺势一把抱住他的手臂。
众人被他出乎意料的举动惊呆,温青泽脸色一变,想将他拽下来:“阿平,你干什么?不可以对殿下无礼。”
斩秋面色冷凝,右手搭上剑柄,大有一言不合就开砍的架势,被叶少卿连忙阻止了。
温平倔强地咬着嘴唇,抱住叶少卿的手臂不放,带着警惕和不信任地眼神,躲开了温青泽伸来的手。
见他不肯开口说话,也不相信自己,温青泽顿时大为头疼,又有些难过。
叶少卿皱了皱眉,看在好友的面子上终究没有立刻甩开他,而是安抚地拍了拍男孩的头顶:“他没有骗你,这里很安全,你大可安心休养。”
温平仰头看看他,又看看温青泽,仍是拽着他,口中喃喃自语道:“有好多凶兽,朝我扑过来……我好害怕……”
“你怎么会在那个地方?当时周围是否还有旁人?你有没有看见有人操纵它们?”
温平浑身发抖,一味摇头。
叶少卿没有再问,道:“可能只是惊吓过度。”
他抚在男孩头顶的手掌发出淡淡的金色光晕,困倦的感觉排山倒海般袭来,温平被柔和的暖意包围着,全身放松下来,闭上眼倒在叶少卿身上,被他重新抱回被窝里。
他身量不高,骨瘦嶙峋,体重轻得吓人,嘴唇上都是龟裂的血纹,衬得脸色更加苍白,即使陷入沉睡也紧握着叶少卿的一角衣袂。
叶少卿坐在床头,接过温青泽手里的水杯,拖着男孩的后颈喂了几口温水。
“去准备清淡的食物,再给他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
周问领命,正要退出房间,一转身就看见教宗陛下站在门边,悄无声息,幽幽的眸子高深莫测地看过来,也不知站了多久,周问心里咯噔一下,瞬间一幅生无可恋的表情:“陛……陛下。”
在师父大人沉默的视线下,叶少卿默默把男孩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换温青泽来照顾他。
一路回到寝殿,夜铮散漫地斜倚在贵妃榻上,单手支着脸颊,直勾勾地望着徒弟,一言不发。
叶少卿忍不住道:“别这么看着我,怪瘆人的……”
夜铮眼神瞥了眼茶几上的茶壶,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垂落肩膀的长发,半委屈半抱怨道:“自己的徒弟都没有侍奉茶水孝敬过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