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令智昏,难道你不知道?”
“什么都有你说的,罢了,随你,不过你不该去想想宋濂的事情吗?再过一日,他就该攻打京城了。”
“他敢来?来了也叫他有来无回。”
宋垣穿上衣服,打开门示意宫女内侍太监们进来伺候收拾,示意季无月跟自己到外面的书房去。
季无月跟上去,扶额想——真是荒唐,还是避开这些宫女太监为好,否则日后怎么面对他们?又怎么以一个朝廷官员的身份进宫。
“宋濂一事我已经有了打算,你莫要担心了。”
“你指的是?”
“这就是你那个好姐姐,好姐夫的功劳了。”宋垣拉着季无月走到位置上坐着,两人一旦脱离了某种状态,看上去便变了气场。
季无月坐下拿起那份密信,刚看了第一行便惊住,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宋垣,“这样说,你便是放过将军府了?”
“你是我枕边人,心上人,我如何能对将军府做什么?是要逼着你和我分开,和我生分吗?更何况我相信自己的能力更相信你,你能容忍将军府对我下手?不会,无月,你不会让任何人对我下手,包括你自己。”
季无月放下手里看完的密信,“你真了解我。”
“不是了解你,是在赌我在你心里的分量,不过既然无心已经这样安排了,那我还有什么理由不这么做,给自己台阶下,也给了将军府一道免死金牌,何乐而不为。”坐在御案后面的宋垣神色自若的说着,“无月,我不想你为难,我想,无心也不想你为难。”
不管什么时候,季无月和季无心的相处总是叫宋垣有几分羡慕的,尤其是……季无月从前对季无心的宠溺。
让他嫉妒。
“那便这么办吧,去的人选找到了吗?”
“李鹤。”
李鹤?怎么会让李鹤去?
季无月有些惊讶的看着宋垣,“怎么会让李鹤去,李鹤……”
因为林止修的事情,季无月到现在心中还有一些愧疚,不想让李鹤去冒险,宁可自己去也不想李鹤去面对这件事情。
“林止修在禹州。”
“你一直在调查林止修的去向,你是担心止修会做出什么吗?”
“有一半是因为这个,另外一半是因为你,我知道你放不下他,更知道他和李鹤之间的关系,所以盯着他总归不会错。”
李鹤在朝为官,忠心耿耿,但是要让李鹤为自己所用,必要时不会背叛自己,只有拿捏住对于他来说重要的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是为帝王之道。
帝王之道就是让自己无时无刻都保存着一些自己的杀手锏。
季无月无奈摇头道:“那就让李鹤去,否则他也不会心安,现在——等明日就下召让他去禹州,禹州那里,地势对于李鹤来说,怕是熟悉一些,他曾经在那里待过一年,也难怪止修会在那里。”
“所以这一次,听我的吧。”
“恩。”
宋垣走到季无月面前,蹲下来,抬头看着季无月,“等着把这件事情弄完,我想……把我十六弟带在身边,培养他。”
“十六弟?”
“当初我登基是他不过还是襁褓之年,现在过去了六年,也到了该随着太傅念书的年纪,说到底还是不愿意宋家的江山旁落他人,所以——”
“你想好了?”
“我在这个位置上还要待十年,你呢?你能等得了吗?”
季无月笑着抬手抚上宋垣的脸,“我认识你那年你也不过才五岁,有什么等不了?这一辈子都是你的了。”
这样的话,季无月是从来不说的,但是宋垣却心里明白,季无月一直都陪在自己身边。
“那就这样,解决了宋慷的事情就在朝中找一个太傅专门陪着十六弟。”
“恩。”
季无月忽然问,“为什么不直接让我陪着十六皇子?”
宋垣抓紧季无月的手,“你有我了,你要陪着我,何况我们宋家的人,我太了解,你呀……还是老实的待在我身边好了。”
闻言季无月哭笑不得,终究是不忍心让宋垣伤心难过。
倾身向前抱住了宋垣,“不会的,我一颗心都给你了。”
让宋垣安心便能让季无月心安下来,拍着他的背,“这三年,委屈你了,我在陇州时想,收复陇州怎么就花了三年的时间,怎么就过去了三年,但是在回来见到你的瞬间,我却仿佛昨日才见过你一样。”
仿佛昨日两人还在一起喝酒围炉而谈,那三年像是不存在。
宋垣笑着道:“那是因为在你我生命里,三年太短了,短到可以忽略。”
季无月但笑不语,只是低头吻住宋垣的嘴角。
第二日李鹤收到圣旨的时候,心中松了一口气,跪下领旨时朗声答应,一定活捉宋慷,讲禹州收复。
大军离开京城前往禹州,两地相隔不远,只是两日的路程。
季无月送走李鹤时悄声告诉李鹤,只要他这一战胜了,那便留在禹州不必再回来复命,他做得足够多了。
在朝多年,到了这个时候如果还不能顺应心意的话,未免白活了这么多年。
“皇上!李大人来信,毓王已经在押解回京路上!”
陈义进到勤政殿内,跪下将刚收到的军情禀告,宋垣和季无月对视一眼,示意陈义下去召九王爷进宫。
九王爷入宫时看到了季无月和宋垣都在,便觉得没好事。
“你们俩小子又打算做什么?”
“王叔,你说宋慷该如何处理?”
“已经擒住了吗?”
“恩,在回京路上。”
九王爷看着宋垣道:“你把他关在他的王府内,永世不得出府,身边除了你安排的丫鬟外,不得再有其余的人靠近。”
软禁宋慷一辈子,或许不如直接杀了他。
这样的屈辱,宋慷不会愿意的。
事实上也果真如此,三人才刚商议完,陈义又进来,脸色难看,“回禀皇上,毓王自尽了,尸首正在运回来。”
宋垣真是了解宋慷,毕竟身上是一样的血。
季无月伸手握住宋垣,十指紧扣,知道宋垣心里未必不难受,年幼时宋垣和宋慷的感情不错,宋垣总是喜欢跟着比自己大一些的宋慷到处玩闹。
只是现在的宋垣从来不愿提起那件事情。
罢了,一切都是注定的。
又是一年初雪时,一辆马车缓缓驶进禹州,在府尹的门口停下。门口的家丁见状,不免打量起来这有些奢华的马车,猜测马车上的人是谁。
驾车的陈义走上前,把一样东西给家丁看,家丁脸色一变,立刻打开门迎上前道:“草民叩见——”
“微风出巡,不必声张,你家大人呢?”
“大人正在府衙内审案,请……主子在里面休息,奴才这就派人前去告诉大人,想必不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不用叨扰,我们坐着等就是。”
家丁一愣——这车上不止一位大人物吗?
待车上的人下来时,一身白色的披风,内里是蓝色的常服,面若冠玉,神色自若,眉宇间带着的疏离和淡漠叫人心中一冷,不免想到了这雪日里飘散而下的雪花。
这人便是京城里那位丞相吗?
三年前丞相告老还乡,原本的太傅辅佐大臣便接替了丞相之位,竟然是位丰神俊朗的人,而那些传言在这位丞相面前,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你看你非得这个时候来,再晚一日不是正好吗?”
宋垣皱着眉把季无月扶下车,经过陇州那一年的战役,季无月彻底算是不能再动武,身子也变得有些差劲,比常人还要弱一些,不过幸好这身子争气,也无什么病痛,距离那年都过去了五年还从未生过大病。
谁知道刚决定来禹州探望林止修和李鹤,出发前夜便病了,高烧不退,让宋垣担心得打算改了行程。
可季无月不答应,知道错过这一次,下一次便不知道多久才有空闲的时间,硬是逞强来了。
“好了好了,你都念叨了一路,你累吗?说是我年长一些该唠叨,你怎么比我要话多?”季无月难得有这样的小脾气,惹得宋垣不禁想笑。
一道笑声引起两人注意——他们可都没笑。
回头一看,竟是林止修拎着一包东西从外面回来,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俩,“贵客,进去坐坐吧。”
“止修——”
“他过一会儿就回来,我们先进屋,外面雪大。”
季无月和宋垣对视一眼,点点头跟了上去。
雪下得依旧大,很快覆盖了车轮和脚印,巷子里的街道又恢复了白雪覆盖的模样,只是今日的府尹府内难得热闹起来,阵阵酒香从待客小室内飘出来,偶尔还有几声爽朗的笑。
门口的家丁缩了缩脖子,瞅着巷子口。
今儿,真是来了贵客,难怪雪下得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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