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如惊讶,他记得那味果实,也是天帝最希望他吃下的。
阿如看着古佽红了红脸,那时的古佽就是理智的,没有因为爱而不得而走火入魔,所以阿如才会放心把昂廉的一魄放在古佽身上,这也才是昂廉中断修行的缘故。
无法历劫,便无法前行修炼。
阿如离开人界时,怡逸灼已经成了呼风唤雨的王,但他也失去了挚友与爱的人。怡逸灼的愿望里有阿如,他希望阿如会回来看看他。阿如看到怡逸灼的命数渐渐与自己没了关联,淡淡笑着,点头,抽取了怡逸灼有关于自己的记忆嫁接到前者的命定之人之上。或许是怡逸灼对阿如的爱太重,才会让他还记得,自己曾经爱过的人:阿如。
怡逸灼不适合修仙,七情六欲太浓的人,总有一天会死于天道雷劫下。
阿如离开人界时,还夺走了昂廉一直拿在手上的竹扇,那不过是阿如当年借花献佛献给了昂廉,被后者宝贝似的揣着。既然玄宥喜欢,那就让竹扇自己认主。阿如承诺:终有一日会得到自己所想,但一定要心诚。
于是阿如带着竹扇回到仙界。
时间一久,那把竹扇被他直接送给了银窟,而银窟第一次成仙后炼化了武器——也是后来江湖传闻的神器之一:兆仙扇。
在银窟炼化第二个武器后,兆仙扇被阿如送到玄宥身边,只是从那之后,竹扇再也打不开。
…………
肖孺睁开眼,看着船岸的海滩,回神。自他来到邪权大陆,总是梦到零散的、不属于自己的梦。
玄宥看着肖孺发呆,揉了揉对方的头,浅笑,这一笑,笑红了肖孺的脸。他说:“箬竹,在想什么?怎么一天总是发呆。”
肖孺摇头,他也不知道为何,每次走神的时候还总能多出一些其他的记忆,但都不是属于他的。
肖孺被取走道印,也失去了些记忆,他不记得自己是谁,醒来后就看到护在他身边的玄宥和陵祁,但肖孺看不懂玄宥眼里的爱恋和陵祁眼里的沉重,压得他越发沉默。
玄宥握着竹扇,说:“我们在这里呆久了,得去见陵祁。他回来了。”
肖孺点头,藏在袖子底下的手微颤,别人或许不懂,但玄宥明白,不懂表达感情的肖孺此刻是开心的。
玄宥给肖孺重新戴上头顶的帽子,遮住大半个脸。整理衣服的时候摸了摸挂在他脖子上的红玉,那块玉的颜色暗沉了许多,还有两条裂缝。他说:“走吧。”
肖孺觉得这个大陆的气息很舒服,让他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令他的丹田滋润在空气弥漫的灵气内。
一进曜九酒庄,两人很不意外地看到坐着等他们的陵祁,正摸着自己的红笛思索。
肖孺很自然地坐在两人中央。
陵祁揉了揉肖孺的头发,拿出一小包油纸包的东西,这都是每回陵祁出远门去糕点店买来的,肖孺一直很爱吃甜食。
陵祁看了眼大帽子下被遮住面容的肖孺,才对玄宥说:“今日遇到了吕奇宫的人。”
如今肖孺失忆,他们也不忌讳在肖孺面前谈论以往的事。
玄宥问:“箬竹可知道吕奇宫?”
肖孺摇头:“听陵祁说过是江湖里的万事通?”
玄宥刮了刮肖孺的鼻梁,说:“没错。”
陵祁继续说:“如今吕奇宫归入皇宫势力羽翼下,为朝廷做事,和俜镜宗、焦魇魔教直接分割。”他的表情有些凝重,说:“我回来只是准备远离多日。去处理宗门之事。”
肖孺吃糕点的动作一顿,漫无表情看着陵祁。
陵祁说:“这几日听到什么都别当真,这次处理不好还无法五日后回来。”
陵祁当初答应封谜上仙的事就是跟随在肖孺身边护他一世,若不是这次的变故让楼一也记起以往的事,他也不会想起兆仙扇而跟随肖孺等着解开兆仙扇的秘密。
肖孺过了很久才点点头,头埋得很低。
翌日,肖孺还没睡醒,就被颠簸闹醒,睁眼已在玄宥怀里,而玄宥飞在空中。
肖孺问:“为何不在酒庄等陵祁回来?”
玄宥说:“陵祁吩咐我趁着这几日带你出去散散心,说不定还能记起些什么。”
肖孺:“陵祁是不是会出事?”
玄宥没想肖孺问的很到位,顿了下:“嗯?”
肖孺看着玄宥,说:“陵祁有事瞒着我。玄宥,我猜得到。”他腾出一只手放在心口,面无表情,都是平静的眼眸里仿佛被掷了一颗石子的湖面,有波澜。
玄宥看着那双眼,深深印着自己的脸,他的心漏了一拍,他说:“箬竹,陵祁不想让你多想。”
肖孺:“可我想知道。”
玄宥说:“陵祁要纳妻了。”
不哭不闹的肖孺最让人心疼,明明很难受。
肖孺来邪权大陆快两年,和陵祁最亲近。就好像小时候和谁一起长大,那人照顾了自己十几年……肖孺记不起来了,他便一直以为那个从小到大照顾他的人都是陵祁。他有陵祁就够了,如果再多一个,玄宥也可以。其他的事他都不想要。
玄宥抱着肖孺,停在地上,“竹儿,想去看看吗?如果难受就哭出来,说不定陵祁会回来。”
肖孺摇头,抿唇说:“不难受,这是陵祁的决定。不要去麻烦他。”肖孺难得地在嘴角两旁拉扯了些,让自己看起来笑得很自然。
看在玄宥心里却不然。他把肖孺放下来,捧着肖孺的脸。
肖孺睁着清亮的眼,眨也不眨,手还留在嘴角边,翘起弯弯的弧度。
玄宥搂着肖孺,说:“若是竹儿表情再多点该多好。”就不会总把情绪藏起来,谁也不清楚。
还好,肖孺还不会崩溃,因为他心里装着人。
于是玄宥真的带着肖孺返回去找陵祁。
但却在去俜镜宗的路上,摊上了事儿。
那群杀手从暗处窜出来,十几二十个人纷纷拔剑相向,包围住两人。
顶头的人说:“玄宥,这次没有陵祁跟随,看你如何护着他!”
玄宥将肖孺护在身后,说:“你们是执府的人?”
“知道了你也不可能报的了仇。”杀手们翻手灵光,剑雨翁鸣。
却见玄宥往后退了退,手中的竹扇顿时被一阵白光包裹,就在肖孺震惊之时,那群杀手中的几个认准肖孺的软弱,剑尖对着他,晃身直刺而去。
杀手个个不弱,就冲着肖孺而去。
玄宥被十几个人围在中央,只能眼铮铮看着肖孺流血。肖孺被刺中肩膀,顿时痛得脸色唰白,眼前晃过玄宥担忧的面容。玄宥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捂住自己也受伤的胸膛。
那杀手说:“我们主子诚心邀请箬竹公子去做客,你埋了他的面子,就别怪我们下狠手。”
肖孺说:“玄宥……”他仿佛看见玄宥倒在血泊里。
那杀手直接挥剑重重砍下来,诈时暴起阵阵光辉。
肖孺痛的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有意见可以提呐,本捻忙疯了,一直在挤时间更文。希望亲爱的们可以提一些意见。第二卷开始,受受要开始追夫了,嘻嘻。
☆、肖孺被抓
少年啪啪两巴掌直接把昏睡的肖孺打醒在地上,一盆冰水泼下来,让肖孺脸上的痛肿得老高五条指印。
就在肖孺转头去看少年的脸时,少年送出一掌,直击肖孺腹部,强劲的力量让肖孺后背在墙上砸出一个坑,疼得肖孺直接咬破了舌头,鲜血直流。
“箬竹?我倒未料到,像你这样的废物,竟能让这么多人争着要你,我这回偏要看看,动了你会怎样!”少年一掸褶皱的衣袖,忿恨地盯着从地上爬起来的肖孺。
在少年身后站着一脸静默的幽愠,他说:“我们的人是在魔教手里夺了人,律倾不会放过你。尹琪可要想好了。”
执尹琪鼻音哼声,甩开幽愠的袖子,说:“兴许十年以前,我没资格和执岸生交手,别忘了执双桦手里有魔教需要的东西,你畏惧什么?!如今,我抬抬手,什么得不到。”
如今的尹琪成了执尹琪,执姓是青国皇室姓,执双桦执意留着他在身边,便是执尹琪身上的天命之气,这气息能让人在修道之上跃升。这是这能力只能让他生出不过须弥的光亮,最终只会害了自己。
幽愠看着眼前这个被爱抛弃的少年,就像他手里曾经的那把琴,断了就是断了,无法复回,弹奏出的也是冰凉的杀气。让执尹琪变得扭曲。
执尹琪慢慢逼近肖孺,一掌接一掌,将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的肖孺又打回地上去,灵气大的将地板都砸碎,肖孺嘴里的血大口大口地流。
执尹琪越看,恨意越浓,明明什么都不是,偏生谁都要护着,凭什么?!
执尹琪说:“箬竹?原来这一回,你叫箬竹,你可知他们为了骗你,连你的名字都是假的!”说一字,打一下。
此话一出,执尹琪看见肖孺的手颤了颤。他了然,突然笑起来,他记得当初也是他说出了真相,让肖孺崩溃,也让执岸生跟他断绝了关系。
肖孺什么都不知道,他从小就叫箬竹,陵祁不会骗他,不会骗他的。
执尹琪:“陵祁陪你来到邪权大陆,却用记忆换取了你的过去,而你还在他身后跟着,真不要脸!肖孺,你不要脸可以,却为何还要缠着执岸生不放?!”
肖孺是谁?他不是肖孺,他是箬竹。肖孺很痛,但再痛的感受都无法展现在脸上,他痛得说不出话,咳得全是血,染深了他的青衣。
执尹琪也穿的是青衣,却活活穿出一股凉,伤得肖孺头疼。
陵祁说过,想跟他去邪权大陆玩便儿;愿意为他远离纷杂;愿意为了他远走。那是箬竹的记忆,不是虚假的编造。肖孺一直相信陵祁,所以即便是听玄宥说陵祁要娶妻了,他也愿意相信,陵祁会和他解释。
没有记忆的肖孺,这一回心里只有陵祁。
执尹琪抽打着毫无反抗的肖孺,他想看肖孺在他脚下求饶,看不到自己想看的,执尹琪就拿鞭子去抽肖孺的脸。那张脸明明没有他好看,凭什么会让执岸生留心?!
幽愠看着执尹琪扭曲、嫉妒的表情,不可置信地抿了抿唇,默默退出牢房。他不敢看现在的执尹琪,何其残忍。
执尹琪掐着肖孺的脖子,手指抓破皮肉,沿着五指流出浓稠的鲜血,执尹琪能感受到身体吸收血液后带来的丹田的灵气运转与舒适,这便是道印影响后的人,如炉鼎般让人着迷!
执尹琪笑得妖冶,手的力度越来越重,血也染红他的衣裳。
肖孺动弹不得,就在他快窒息的时候,仿佛看见一个男人,穿着紫衣的姿态风华绝言,旋手将他救下。他想着,若自己还活着,定会好好还了救命之恩。因为他还有命看看陵祁。
律倾赶来之际,牢房全是令人躁动的血液的味道,再入目,便是鲜血淋淋的肖孺。
“哈哈哈哈……原来是教主啊。”执尹琪看到律倾身后的幽愠,厉声道:“怎么教主大人来临,你也不好好将人引去正阁?”继续看着自己的杰作——血泊里的肖孺。
律倾:“本座再不来要人,执公子这还会给我留全尸否?”
执尹琪:“说笑了,教主若是想要,拿走便是。就怕教主养不起啊。”笑得慑骨。
律倾来得急,幽愠找上他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奔来救人。肖孺可是个宝贝,万万伤不得。他没回答执尹琪的话。
倒是执尹琪很乐意说:“他不是你敢养的人,若我是你,或许也会忍不住,毕竟,他这体质,在邪权大陆就是香饽饽。”舔了舔手上的血液。
律倾捞着血里的肖孺离开。
执尹琪忿然甩袖,看着幽愠说:“我不美吗?为何总是得不到应得的?”
幽愠不明白,这样善变的执尹琪何来走火入魔。
执尹琪不等幽愠回答,一巴掌反手打在幽愠脸上,将幽愠直接打在地上,他骂道:“谁让你找来律倾的?!滚啊!!”
幽愠摸到地上的血液,还是热的,都是肖孺流失的血,烧得他心惊。
那年执岸生说的没错,执尹琪体内确实有毒,是执双桦下的毒,能让执尹琪绽放的毒——三荨麒麟参、九溟果,而这两味果子都在魔教。可惜的是,律倾不给;执双桦手里又有魔教想要的东西,不过他不急,吊着两边的胃口。
可惜就算幽愠拿到了治病的三荨麒麟参和九溟果,也炼化不出只有执岸生能炼化的解药。
实在是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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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孺被律倾救走后,脖子上的红玉就多出了一条细细的缺罅,非对着光仔细瞧还瞧不见那一条折射出来的裂痕。
红玉稍微亮了一会儿,就钻进肖孺的眉心,再次暗淡下来。
肖孺昏睡着,感觉身体渐进轻起来,一直将他引到一处被人们围堵得水泄不通的广场上,一群士兵结成人墙,在人与广场中心的刑场隔开。
刑场中央的架台上,绑着一个少年,满身是血,衣袍早被刺鞭抽烂,和皮肉粘黏在一块儿,原本的紫衣被血染得黑里透红。少年清瘦,脸上也瘦得皮包骨头似的,披头散发,挡住他大半张脸,眼里裹挟着浓浓的恨,呼之欲出。
肖孺叫不出声,他站在人群的最前头看着少年被人群唾骂、指责、扔掷碎石。
人们都在大喊着:“快烧死他!”
“还要将他的尸骨封印在咒魂谷!”
“否则他还会去投胎!”
“烧死他!用灵火烧死他!”
他们为了杀死这个少年,恶打不够,还要火刑,还要碎掉他的魂魄!
人群里有人向少年扔石头、扔飞刀,就像活靶子似的,要将他活活折磨死!
少年躲不开,那把小刀直接扎中他的眼睛,只是再疼他也不会叫。他的仇人看着他的狼狈而发笑。
肖孺发现少年的腹部隆起,就如同孕妇般,孕育着新生命,事实上,他猜得不假。
即便是修道大陆,男子身孕也是骇人听闻,所以这个少年,成了怪物。
紫衣少年看着远方,仿佛眼前正是害他如此的罪魁祸首,他大喊:“律倾,枉我信了你的鬼话!你虽生于大家族,但自小便受尽□□,你一生忍气吞声,你遇到我,我替你斩杀一路不平!是我改变了你的命运,可如今你却弃我而去!是我甘之如饴,不怪你,可你为何,要让我的秘密成为你残害我孩子的借口?!”
物是人非。
因为前所未有,所以少年怀孕成了罪孽。
凭什么?!
肖孺看着似曾相识的紫衣,看着站在高处俯瞰一切的男人,男人的容貌倾城,风姿绝美。
肖孺的头如针扎般的疼,身体不受控制,走向刑台上的少年。
所有人都看着肖孺,宛如世界突然静止。
紫衣少年看着肖孺,干裂的唇呢喃着,似乎在说:“救我……”
肖孺尝到咸咸的水,才发现自己在哭,面无表情的落泪,还是为无想干的人而落。就在他的手要碰到少年带血的衣裳时,狂雪飞溅,将肖孺从梦境中撕裂出来。
肖孺惊醒,抬手看着并没有血迹的手指,却还是伸出舌头舔到了泪水,咸咸的。可那不是他的梦,不是他的记忆,他也从没见过梦里的人。
“哈哈哈哈……教主,这里还有一杯呢,可得一杯饮。”
“我这儿还有一杯呢,教主,不许耍赖,我的也得喝。”
“这血,也是滋润讷!哈哈哈……”
歌舞升平、饮酒作乐。
肖孺走出院子就能听到亭里男女的欢笑声,那男人的声线,便是肖孺在梦里听过的。
肖孺停下脚步,闻到一股腥味。颤抖的手推开隔着两个院子的竹制雕花屏障,抬腿跨进院子。一阵风刮来,也刮乱肖孺的长发。
如今的春天也吹出寒冷的风来。
肖孺看着地上的血,神经绷紧,藏在袖子里的指节微颤。
地上躺着一个活死人,有姑娘拿着刀给他放血,把流出的血液接在杯里喝。
紫衣男人坐在三四个美人的中间,手上拿的恰恰是血杯,喝得唇红艳。
紫衣……紫衣……肖孺看到了紫衣,梦里的男人、梦里的紫衣少年,肖孺一动不动。
律倾放下杯子,屏退周围的姑娘,乐声也停止。他招了招手,示意肖孺靠近。
肖孺已然被吓得动弹不得,但看在律倾眼里,还是泰然自若、事不关已的淡定——这就是肖孺耐人寻味之处,他不会流露情感,周身都是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