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尹之年声音里包含着痛苦和无奈,他感觉自己就要失去这个儿子了,尽管这个儿子的存在感并不强,可是那也是叫了他二十年爸爸的人啊。
尹老太太到没有太吃惊,今天的贺长宁已经给了她太多的‘惊喜’已经多少有了些免疫了,“长宁,你想好了吗?”
“妈!!”尹之年吃惊老太太问话的语气,感觉上只要儿子点头,老太太就会答应一样,所以他想阻止。
“长宁是大人了,他有自己的判断。”目光再次转向贺长宁,“长宁,你真的想好了吗?”
“如您听到的,那就是我的想法。”顿了顿,“我会找律师起草正式的法律文件,到时候麻烦爸签个字就行了。”说完站起来,“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房了。”
该挣得该吵得都已经有了结果,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回头扶着已经动不了的秦姨,慢慢的上楼回了自己的一方小天地。
客厅里出现了短暂的安静,尹之年随后爆发,大声的质问出来,“妈,你怎么能答应长宁和我断绝关系,那是我儿子。”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老太太满脸的阴郁,一向乖顺的儿子对她大声吼叫,她能受得了才有鬼,老大不愿意的吼回去,“是你自己的儿子不要你了,关我什么事?别忘了,他不要的还有我这个奶奶。”
尹之年颓然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头,使劲的揪着本就不多的头发,胸口像是塞了一大团棉花一样,堵得他有窒息的感觉。
丛敏就看不惯尹之年这幅怂包的样子,“是他贺长宁要跟我们断绝关系,又不是我们赶他出家门,你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呐?”
“你怎么说话呢?他是你丈夫,你那是什么态度?”尹老太太不乐意了,儿子她想怎么教训都行,但是还轮不到她丛敏在她面前对自己儿子指手画脚。
原本对老太太答应给贺长宁那百分之十的嫁妆钱就不满意,这会儿又数落她,骄纵惯了的丛敏不回嘴都不是她的性格,“妈,我怎么说话了,难道我说错了吗?还有,妈为什么答应给他那些钱充嫁妆?你不知道公司现在资金已经捉襟见肘了吗?再不解决资金短缺的问题,我们通通都得喝西北风,难道这是妈想看到的吗?”
被儿媳妇当着儿子孙子的面数落,尹老太太骨子里的尖酸刻薄被瞬间勾起,“哦,合着公司出了问题都是我的错了?你们没那个本事经营好就趁早放手,别一出事就赖在我的头上。还有我为什么会答应给贺长宁钱,还不都是因为你养的好儿子,如果不是尹俊赌输了钱被贺长宁抓住做了把柄,你以为我愿意把大把的钱给一个外人吗?”
自己的儿子被做奶奶的嫌弃,丛敏气的抓心挠肝,尖锐的嗓音放到最大音量,“妈,你凭什么嫌弃我儿子,别忘了他也是你孙子。”
老太太气的胸口起伏不定,“我孙子,就是被你这样的妈,教坏的,你还有脸在这儿跟我大呼小叫。之年,你聋了吗?你媳妇儿对你妈大喊大叫你听不见啊?”
尹之年忽的一下站起来,用尽平生最大的音量吼出来,“够了,你们还有完没完了,是不是把我逼死了,你们才能消停会儿啊,啊?”
☆、妈妈留下的信
客厅里的争吵,贺长宁无暇理会,他一边安抚着秦姨,一边想着妈妈自杀前留给他的那封信。
信是贺长宁十二岁那年秦姨交给他的,说是妈妈交代秦姨保管并在适当的时机交给自己的。信的内容有很长一部分是诉说自己不是个称职的母亲,但是又实在没有活下去的意念,所以只能对不起儿子,并祈求儿子的原谅,希望儿子能好好的活下去,带着她那份来不及享受的亲情活下去。信里妈妈并没有过多的埋怨父亲的背叛,隐晦的提及是自己太天真,把什么事都想得太简单,以为有了爱就能维系一切,不够了解为妻之道,没处理好婆媳之间的关系,希望儿子别像她一样,对待自己的另一半一定要真诚包容,多疼爱,多为对方考虑。
想起妈妈信里的话,贺长宁心里并不好受,他没法体会妈妈当时都经历了怎么样的痛苦和煎熬,才会不厌其烦的告诉儿子,如果有一天对一个人有了承诺,那就要坚持如一,千万别辜负了别人的心意,也许当年妈妈最想得到的就是父亲的理解和始终如一的爱,可是她注定要失望了。妈妈过世不到半年,丛敏带着她的三个孩子就被接进了尹家,堂而皇之的做了尹家的当家主母。父亲满面欣喜,眼里只有对那母子四人的宠爱和疼惜,早就把尸骨未寒的发妻抛到脑后去了。
最让贺长宁费解的是,妈妈信里的最后一段话。信里说,一定要贺长宁一直待在尹家,直到他结婚成家才能离开,而且还说如果他娶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就没必要通知贺家的人了。他实在想不通,妈妈究竟想告诉他什么。当年妈妈已经和贺家决裂甚至断绝了关系,听秦姨说妈妈活着的时候很少提起贺家的事,为数不多的提及,也是说自己没资格再提及家人了。
贺长宁之所以姓贺而不是姓尹,大概也是妈妈对贺家的一种思念和补偿吧。可是贺长宁真心没想过和贺家再有什么联系,无论将来他是娶了妻子,还是现在嫁给一男人。
回到房里,秦姨坐在贺长宁对面,小声的呜咽着,“长宁啊,怎么办呐?真的要嫁给一个男人做妻子吗?如果你妈知道了,该多伤心啊。孩子,怎么办呐?秦姨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的孩子,他们怎么就那么狠心,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就把你往火坑里推呀。我可怜的孩子,怎么办呐?铭兰呐,你在天有灵可得帮帮长宁啊,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毁了长宁啊,呜呜,孩子,呜呜,怎么办?怎么办?秦姨真是没用,什么都帮不上你,眼看着他们那么糟践你,秦姨连说句公道话的权利都没有,长宁啊,长宁啊。”秦姨越说越伤心,哭的不能自已。
贺长宁手忙脚乱的抽出纸巾,一面帮秦姨擦眼泪,一面安慰她,“秦姨,您别哭了,哭伤了身体,我心里就更难过了。”
贺长宁眼眶也红红的,秦姨是真的疼爱自己,秦姨一辈子没生过孩子,把自己当成亲儿子一样对待,母亲去世的这十几年里一直是秦姨在照顾他,他们之间的感情和亲生母子没两样,甚至一般家庭的母子感情还不如他们的感情浓厚,所以贺长宁受到这样对待,秦姨是最伤心的那一个。
稳了稳自己得情绪,贺长宁握着秦姨的手,“秦姨,您别伤心了。事情也许你没您想的那么糟糕。您忘了我妈妈留给我的信里是怎么说的了?您也知道这些年要不是遵从我妈妈的遗愿,我早就离开了,现在能脱离尹家,管他什么方式呢。”
秦姨吸着鼻子,“那也不能这样离开呀,这叫什么事啊。再说你以后怎么办呢?”一提到以后,刚刚收歇的伤心又涌上心头,“呜呜,你才二十岁,人生的路才迈开一小步,就这么被他们给毁了,呜呜,秦姨死了都没法儿见你妈妈了,呜呜,长宁啊,我苦命的孩子。”
秦姨是真的伤心了,贺长宁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她知道这孩子有多优秀,不担人长得玉树临风,更是才华横溢,不说满腹经纶也差不多,尤其在语言上,有着一般人没有的天分,对她也像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这样的孩子她怎么能不心疼,不喜爱。
秦姨的泪水滴在两个人交握的手上,烫的贺长宁心里酸酸的,“秦姨。”修长的手指拭去秦姨脸上的眼泪,“您得活的长长久久才行,不然我以后吃不上饭,要活活饿死怎么办呀。”
秦姨怪嗔的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说着,慢慢收起了眼泪。
贺长宁嘻嘻的笑了,“秦姨美女,可别再掉眼泪了,会老的很快的。”
秦姨没好气的用手指点了下贺长宁的额头,“多大了,还没个正型。”
贺长宁三言两语哄得秦姨不在把注意力放在伤心上,才慢慢的跟秦姨分析现在的局面,“秦姨,您先别急着伤心,听我说,”顿了顿,“商家是世家,据我所知他们家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尤其商界,更是稳居霸主地位,这样的家庭却让他们家的大少爷娶个男妻,您不觉得奇怪吗?”
秦姨若有所思,“难不成他们家的大少爷是个变态?”一想到这,秦姨手抖得冰凉,“如果真是这样,那该怎么办呢?要不,长宁,你跑吧,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说着就要起身收拾衣服。
贺长宁赶忙拉住秦姨的手,“秦姨,秦姨,别紧张,坐下听我说,”拉着秦姨坐下来,“商家大少是不是变态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们这种世家豪门里的明争暗斗,勾心斗角一定少不了。而让一个男人娶男妻,如果不是商大少本身就喜欢男人,那么就是家族斗争的结果,而至于娶谁都无足轻重,是个男人就行。”
一听这话秦姨就更担心了,“那,要是你嫁进去了,岂不是就更危险了。这种大家族的争斗,哪是我们这种人能应对的了的。如果他们一家子都看你不顺眼,那你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呀。”
“秦姨,您还不明白吗?我嫁过去就是个摆设,也许就起个添堵的作用。商家娶男妻这事,知道的人不在少数,要是他们故意为难我,被外人知晓,对商家的名声有损。所以即使是为了自家的声誉,他们也不会太为难我的。时限一到我就可以离开了,到时候我带秦姨离开这座城市,去别的地方一样可以活的好好地,你说呢?”但愿一切都如自己想的那样。
☆、是个有趣的人
全景落地窗前,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站在那里。修长挺拔的身体裹在裁剪合体的西装里,健康紧绷的肌理并没有因为衣服的束缚被埋没,反而透着股禁欲式的俊美。
男人深邃的眼眸,凝望着远方的建筑,眼里没有焦点,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超长宽大的办公桌上,显眼的地方放着一沓厚厚的资料,最上面的一张纸上,一张清隽淡雅的男人的照片放在上面。
男人踱步走回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上面的照片,低沉性感的男中音响起,“长得蛮好看的。”
随后翻着那一沓资料,一页页的看的很仔细,差不多看完了,按了内线,“小五,进来。”
片刻,一个高大威猛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态度恭敬严肃,“少爷,您找我。”
看完最后一页资料,又抓起那张照片看着,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就这些?”
小五明白少爷问的是什么,恭敬地回答,“是的,少爷。大周亲自调查的结果,应该没有遗漏。”小五小心的措辞。
“恩。”大周亲自出手,应该不会错。当想到资料里提的那句话,“通知大周,查一下木遗族的事,尽快。”
小五躬身,“是。”等了几分钟后,确定少爷没别的吩咐,才悄然退了出来,去找大周了。少爷从来没对什么人这么上 心过,据说这个老夫人亲自定下的孙媳人选,表面上是个不受宠的富家少爷,但是当大周把调查结果拿给少爷的时候,少爷居然勾起了嘴角,并且说了句‘是个有趣的人’的时候,大周惊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因为调查的人的双重身份,也因为他看到少爷眼里有一点点的笑容。他们几个从小就跟在少爷身边,从来没见过少爷笑过,更别说那么明显的笑意了。
超级大的办公室里,男人仍然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那张照片,脑子里回想着刚刚从资料上获取的有关即将成为他妻子的那个男孩子的一些信息。
贺长宁,二十岁,身高1.80米,体重68公斤,尹家三少爷,其母是其父尹之年的发妻。其母在贺长宁两岁多的时候跳楼自杀了,随后小三儿上位。三岁不到的贺长宁一直由佣人秦姨照顾长大,在尹家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上学的时候由于长相俊美,貌比潘安,曾一度招惹了大批的男男女女竞相追逐,不过他本人上学的速度比较快,跳级的速度令人咋舌,以至于人家还没想好怎么对他表白再展开攻势,他已经大学毕业闲赋在家了。
在尹家人面前,贺长宁从来都是个乖顺的人,存在感不强,甚至有时候被忽略掉。但是他本人并不在意这些,或者说造成他在尹家不被重视的这种局面,是他一手策划的。偶尔刷一下存在感,恐怕也是为了给某些人添堵吧。
这些只是表面上的贺长宁,他还有一个身份,是别人想破脑袋也想象不到的。
最近几年网络上有个相当出名的网名叫‘清水逐年’的写手,一部名为‘那年的那年’的小说一夜之间迅速在网上爆红,点击率过百万。随后的几部作品也好评如潮,脑残粉丝一抓一大把。
最近一年他写的侦探类小说‘我的世界’第一部已经出版了,原文书第一次印刷了十万册,不到两个月竟然销售一空,第二次印刷的两万册,据说也被订购一空了。可想而知,‘清水逐年’拿到的分成是多麽可观的一笔数字。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没几个人见过他的真容,他的为人跟他的作风一样,相当的低调。
可是他的低调分对谁说,对于即将成为他丈夫的商御尚来说,就不是他想低调就能低调的了的。
资料上说,贺长宁对于文字和语言的学习能力和理解能力超乎常人,所以他的作品才会这么受欢迎。想跟他签约的网站多如牛毛,想出版他的作品的出版社也非常多。很多规模较大的文化传媒公司都想邀请他加入,他都统统拒绝了,理由竟然是,他本人太懒,没办法成为朝九晚五的职场精英,所以就不给别人添麻烦了。
一想到这个烂借口,商御尚就想笑,“真是小孩子性格。”发觉自己竟然在笑,商御尚楞了一下,忽然又勾起唇角,也许,往后的生活会很有意思。
被人惦记上的贺长宁还浑然不知,正怡然自得的躺在阳台上的躺椅上,脸上盖着一本书,昏昏欲睡的享受着他的美好时光,对于嫁人这件事,他已经不再纠结了,他本人一向奉行的是,船到桥头自然直。
秦姨进来给他送牛奶的时候,看着悠闲地贺长宁,无奈的摇摇头,嘴里嘀咕着,“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呢?”
贺长宁取下脸上的书,懒懒的回答,“有什么好着急的。难不成我一着急,那个什么商大少就能临时起义,干掉老八,除掉老九,打倒他奶奶,然后对我未嫁先休吗?”
秦姨赶忙捂住贺长宁的嘴,“你个死孩子,什么话你都敢往外说。”
贺长宁呵呵的笑着说,“我就是说着玩的。”
秦姨把牛奶递给他,“刚刚老太太吩咐我转告你,两天后会和商家的家长见个面,那个商大少爷也会去,叫你做好准备,别到时丢了她的脸。”秦姨非常不满的说,“我们长宁要模样有模样,要长相有长相,谁给谁丢脸还不一定呢。”
贺长宁喝着牛奶,听着秦姨的唠叨,心里却在想,要见面了吗?他会是传说中的那个样子吗?他对自己会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呢?讨厌,恶心,不屑?一个被卖到他们家的男妻,还指望着人家对你有什么好态度吗?自己真是太天真了。不过,不管怎么样只要坚持一年,一年后,自己就自由了。到时候带上秦姨离开这里,凭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和秦姨绰绰有余。
自从知道自己被卖到商家,贺长宁就托人打听了一下,有关商御尚的事。
据说,他人十分难相处,脸上终年没什么表情,寡言,有轻度洁癖,性格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二十二岁接管商世集团,八年的时间里把商世企业从一个中等企业发展壮大到如今的跨国集团。集团涉及酒店,餐饮,娱乐,建筑等众多产业,旗下的大型购物商场在各个大,中等城市都有连锁经营。
这样一个在商场上手腕强硬,作风狠辣的人,能是被它人左右的人吗?如果不是,那又是为了什么他会答应娶个男人做妻子?难不成他喜欢男人?可是就算他喜欢男人,他要娶的也会是自己喜欢的人才对呀?没道理会接受家里人的安排,娶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男人回家。
而且,他是商家大少爷,商世集团的掌门人,金光闪闪的钻石王老五,这样的人有多少名门闺秀,甚至是世家大少趋之若鹜,说什么也轮不到被指婚的地步。
从朋友发来的照片上看,这人长得不是一般的好看。近1米9的身高,宽肩窄腰大长腿,身材堪比名模。五官刀削一样立体,眼眸深邃,直挺的鼻梁,薄唇轻抿,小麦色的肌肤泛着健康的颜色,栗色的短发稍有些卷曲,这样的男人是任何女人看了都会尖叫,男人看了会嫉妒的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