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作为这件事的主要肇事者,恐怕会是被重点弹劾的对象。
思及此,凌萧有些退怯:“皇上,您说发生了这事,我是不是避避风头为好?”
“你想避吗?”皇帝漫不经心的望了凌萧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延伸出的含义在凌萧心中打了一个转儿,便觉得皇帝似乎暗含鄙夷。
不服气一般,凌萧心中就像憋了一口气,那违反心意的话便脱口而出:“凌萧与皇上自是共同进退的,此番怎可独自一人逃避。”
“很好。”皇帝满意的在凌萧额前落下一吻,起身率先走出了屋。
“……”凌萧嘴角抽了抽。
上朝还是第一次,皇帝给自己准备了官服,凌萧穿着站在大臣队里,似乎也像模像样。
只不过,他的到来,对这朝堂的某些人来说,当真是刺激太大。
吏部尚书首当其冲的朝着凌萧发难。
“皇上,臣要弹劾皇君凌萧!”
说完,他一脸愤恨的盯着凌萧,那表情就像要将凌萧吃拆入腹一般。
“身为朝中工部尚书,不以身作则,数日不曾早朝,目无法纪,身为皇君,不起头表率,反而为难冉妃,毁其容貌,致其身亡,可怜冉妃臣女枉死!皇上还请为老臣作主啊!”
吏部尚书冉生酋说着,老泪纵横,一脸的悲痛,但眼中却时不时露出丝丝算计。
他的女儿虽死,他却可以再给皇帝进献一个,但皇帝独宠凌萧,照这样下去,他毫无机会,必须不能让凌萧再独宠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借自己女儿之死,嫁祸到凌萧的身上,让他在皇帝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这般一来,即使不能拉下凌萧,但起码也能让他失宠。
这般想着,吏部尚书冉生酋哭得更为真切。
凌萧心头一震,微微抬头看皇帝,便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吏部尚书,他不曾反驳也不曾认同,紧抿的唇微微斜着,勾起了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弧度。
面上的漠然的神情,在那双通透的眸子下,显得无所不知一般,望得下方臣子各个心慌,不敢多言半句。
瞬间朝堂之中,出列的就只有吏部尚书一人。
吏部尚书微微皱眉,弯下的腰遮挡住皇帝的视线,眼神偷偷瞄过几个官员,那几人,身子一僵,在半响之后,便都出列,站在了吏部尚书的一边。
看来,这是有计谋的弹劾。
凌萧敛眸,在这种不知情况的前提下,多说多错,凌萧安静的立在原处,想多看看情况。
“你们都觉得这是皇君的错?”皇帝终于开了口,轻轻淡淡的一句话,夹着龙威,从四面八方传进在场臣子的耳中,令所有人神情一凛,冷意便从脚底直升上发旋。
无一人敢出口说话。
皇帝冷笑了一声,正要开口,一人出列行礼道:“皇上,臣有话要说。”
“皇君乃是性情中人,定是冉妃不顾规矩在先,还望皇上明鉴。”
这是为自己说话?
凌萧一愣,微微抬头瞧了瞧前面之人,豁然是一身宰相官服的皇叔牧修甯。
凌萧诧异,这人不过与自己一面之缘,竟愿意相信自己……
“亲王此言偏袒之意未免太明显了,你说臣女不顾规矩在先,可有证据?光凭一句性情中人,就能让臣女枉死吗!”
“事实如何,皇上自有定夺,冉大人,丧女悲切,本王深感同情,但这不是污蔑他人的理由。”
“呵……臣想为臣女主持公道,就是在污蔑他人?臣女之死,说他凌萧没有错,当臣等都是瞎的吗!”
冉生酋情绪激昂的指着凌萧说道。
“……”凌萧敛眸,事到如今,他也不能再当缩头乌龟了。
思及此,凌萧出列道:“冉大人,冉妃之死,凌萧也万般遗憾,但确实她上门挑衅在先。”
“上门挑衅?臣女自幼知书达理,在你未进宫之前,可曾与其他妃子有半分摩擦,怎么一到你进宫,她就成了上门挑衅,忘了规矩的那一个了!”冉生酋咄咄逼人。
凌萧皱眉,目含不悦的道:“怎么?冉大人是认定凌萧之错了?”
说着,凌萧不给冉生酋开口的机会,继续道:“那冉大人可知,皇上体谅凌萧,那几日,正是皇上让后宫妃子勿扰凌萧清修之日?冉妃能见到本君,难道不已经是‘忘了规矩’么。”
“你……”冉生酋指着凌萧咬牙切齿。
凌萧坦然面对,强调道:“这个‘忘了规矩’还是忘了皇上定的规矩,这可比凌萧动手重得多了。”
“凌萧!”冉生酋望着凌萧,似是要将凌萧五马分尸一般,怨恨得目光令凌萧心底发寒。
“你在皇上的眼皮底下动用私刑,竟还如此理直气壮,你将皇帝放在哪里!”
“自是放在心里。”凌萧坦然说着,望向皇帝朗声道:“正是因为放在了心里,才会气愤冉妃不顾皇上的命令,竟上门挑衅,凌萧想替皇上分忧,便替皇上教训了她几分。”
“教训了几分?你明明是活活将她逼死了!”冉生酋信口雌黄。
“冉大人,刚刚你所说的话,凌萧原封不动的还给你,说话可是要讲究证据的。”
凌萧说着,沉声道:“你若再这样污蔑凌萧,那凌萧不介意说说冉妃所做秘事。”
“臣女自幼知书知礼,在宫里安分守己,一直以来,是皇上的好妃子,臣女如何,皇上亲眼目睹,你休要在这里满口胡言!”
“我看满口胡言的是冉大人!”凌萧正色,冷声道:“凌萧从未要过冉妃的性命,你却将冉妃之死推在了凌萧的身上,那冉妃在宫中目无纪法,三番两次无视皇上下的命令,甚至算计起皇上,给皇上下药,心计如此深沉,你却说她安分守己!”
凌萧嗤笑:“冉大人不是信口开河是什么?眼瞎么?”
“凌萧!你个混账!”冉生酋气极,瞪圆了双眼,竟不顾场合的上前来拉扯凌萧,举着拳头要揍凌萧。
凌萧没有料到冉生酋如此大胆,竟敢在皇帝面前动手,不由一愣,就错过了躲开的最好时期,眼看着拳头就要到砸在自己的脸上,凌萧一阵慌乱,突而,旁边出现了一只手,有力的握住了冉生酋的拳头,及时挽救了凌萧。
凌萧重重的松了口气,转头一看,才发现,是兰蔚,一位老熟人。
凌萧朝他笑了笑,兰蔚微微抿了抿唇,拉着冉生酋远离了凌萧,冷声道:“冉大人,这可是在朝堂。”
冉生酋猛然醒悟,惊出一身冷汗,回头去看皇帝。
却见皇帝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冉生酋顿时觉得浑身冰凉。
“冉爱卿,当真是栋梁之才啊。”
讽刺的话,刺的冉生酋面色由红到白,他扑通一声,跪伏在地,哀凄道:“臣只是护女心切,还望皇上恕罪。”
说着,冉生酋不忘拉凌萧下水道“是凌萧污蔑臣女,才使得臣失控,他不仅目无纪律,还胆敢替皇上动刑,实属大不敬,也是狼子野心,还望皇上明鉴。”
凌萧闻言,恨恨得瞪了冉生酋一眼,这人真会找切入点,就看准了自己越过皇帝对冉妃动了刑,便说自己大不敬,便说自己浪子野心,皇帝本就多疑,要是对自己的喜爱和信任不够,说不定还真会怀疑到自己。
凌萧也跟着扑通一声,跪在了皇帝的跟前:“凌萧如何,皇上您都知道,凌萧从未有过不该有的心思,还请皇上明鉴,还凌萧清白。”
皇帝冷着面,琢磨不透的坐在龙椅上,周围静得可怕,硕大的朝堂只余“嘭、嘭、嘭”的心跳声。
一声声,带着节奏的宣告着时间的流逝。
许久,皇帝终于开了口,望向的是冉生酋。
“朕心知冉爱卿丧女悲痛,但凌萧所言,并非胡说,冉妃在宫,目无纪法,向朕下药之事,皆为属实。”
说着,皇帝朝身后的太监打了个眼色,太监将手中之物交给了冉生酋。
“这便是冉妃死后,找出的证据,你自己看看罢。”皇帝一声冷哼。
冉生酋抬头,结果太监送来之物,一看,面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手里的是一种药——迷迭香。
这药他自然知道,甚至是当初他让冉妃给皇帝下的,不会伤及皇帝的性命,只会提高皇帝的性趣,但对皇帝的身体有一定的伤害。
只要对龙体有伤害,那便是谋杀之罪,株连九族啊!
冉生酋面色变的惨白,伏在地上后悔不已:“皇上饶命啊!”
皇帝沉默,龙威袭向冉生酋,让他抖动不止,他面上的汗水已经滴落在地,在地上形成了一方小洼。
“皇上,冉大人对朝廷奉献颇多,劳苦功高,还望皇上饶恕。”突而一人开口求饶,紧接着大半数的官员通通跪在了地上替冉生酋求情。
凌萧沉默,早就听闻朝中势力倾向了冉生酋,今日一看,果然不假。
皇帝现在恐怕还动不得冉生酋。
“众位大人所言并不无道理,冉爱卿确实劳苦功高,但朕曾说,皇君在你等面前,将等于了朕,可今日冉爱卿在朝堂对朕的皇君如此不敬,对朝堂如此不敬,这让朕如何饶恕?”
说着,皇帝阴沉着面色,威压一*袭向众位大臣,让求情的大臣只能诚服的颤抖,而说不出一句求饶的话来。
凌萧跪在这群大臣当中,直到现在,才知道皇帝带他来朝堂的本意。
他就是想让自己激怒冉生酋,让冉生酋对自己发怒,好找借口惩罚他……
皇帝这样一说,加上冉生酋刚刚的表现,即使大半官员求情,皇帝又能依旧惩罚冉生酋。
凌萧敛眸。
“来人,将吏部尚书押去大牢,听候审理。”
说着,皇帝转向凌萧,微微缓和了面色:“凌萧,你虽一切都是为了朕,却也如同众位大臣所说,对冉妃动了私刑,你也得接受惩罚,可有异议?”
皇帝不是罚过了吗?难道那是罚给后宫妃子看的,现在他在朝堂有官职,所以还要罚一遍?
凌萧这般郁闷的想着,却不敢给皇帝摆脸色,他伏低了头,恭敬的应道:“凌萧无异议。”
“很好。”皇帝眯眼满意:“那朕便罚你,一个月不许早朝,由原工部尚书代职。”
“……”这罚跟不罚根本没区别。
他本就很少上朝,尤其是每晚跟皇帝过后,早上因为身后那难以启齿的部位根本就起不来。
凌萧行礼:“凌萧谢皇上隆恩。”
“起来吧。”皇帝说着,朝后使了个眼色,小太监机灵的上前,宣道:“退朝。”
众人高呼“皇上万岁”。
皇帝并没有拉凌萧一起走,但这件事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了,凌萧在皇帝心中的位置。
一时间,没人敢惹凌萧。
兰蔚见众人离去,没好气的上前,瞪了凌萧一眼。
“还真是出尽了风头啊,皇君。”他讽刺般的说道,语气中却暗含了很多关心之意。
“听没听说过树大招风四个字?”兰蔚瞥着他问。
凌萧嘴抽了抽,看了兰蔚一眼:“你想提醒我小心点就坦诚说,不要这样阴阳怪气的。”
说着,凌萧往外走去,兰蔚连忙跟上:“哎,我说你别好心没好报,刚才要不是我阻止了冉生酋,我看你的脸也得跟那死去的冉妃一个样。”
“你诅咒我啊?”
凌萧停住了脚步,在这里,他和兰蔚要分开了,他去的是后宫,兰蔚是要出宫。
兰蔚也停了下来,一时间竟出奇的沉默:“你明知道我是关心你。”
凌萧嗤笑:“你每次的关心都那么别扭。”
“……”兰蔚撇头:“没有想到,今日会见到你。”
“想我?”凌萧调侃道。
兰蔚不自在的面上染上了一丝红润,出声抱怨道:“谁想你个蠢货。”
凌萧嘴抽了抽:“我是蠢货?呵……”
凌萧突然抬脚踹了兰蔚一脚:“你再说一遍试试?”
“……你……”兰蔚吃痛,捂着自己的脚气极,瞪着凌萧,凌萧一脸嘚瑟的看着兰蔚,宛如一只偷腥的猫,表情欠扁又让人心动不已。
兰蔚抿唇,心不由加快了律动,他默默的转开了脸,心中酸胀难忍。
“怎么了?”凌萧撇头去看他:“怎么突然这么?5 聊俊?br /> 兰蔚躲避着凌萧的视线道:“好了,你快回去罢,皇上该急了。”
“那我走了?”凌萧观察这兰蔚的神色说着,发觉他说这话的时候,兰蔚身子明显一僵,像是不想自己离开一般,朝自己的位置挪了一步,但一步过后,他又沉默的低下了头,并没有挽留的意思。
凌萧皱眉,总觉得兰蔚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哪里奇怪,他轻叹了口气,拉着兰蔚在台阶上坐下道:“好了,有什么话你就说,不要这么磨叽的,我看出了,你不想我走,哪必定就是有话要说,说吧。”
“……”兰蔚苦笑:“我没什么话说。”
“真的?”凌萧询问。
兰蔚点头,凌萧撇了撇嘴:“那好,那我走了。”
说着,凌萧站起身,转身果真不再留恋一般离去。
兰蔚望着,不由自主的拉住了凌萧的衣袖。
“?”凌萧回头,疑惑的望着兰蔚。
兰蔚连忙松手,掩饰般的道:“冉妃死的蹊跷,你自己小心。”
“你也觉得冉妃死得蹊跷?”凌萧讶然的望着兰蔚。
兰蔚皱眉道:“她不像是会自杀的人,但皇上没有追杀真相,那你便当她是自杀的罢。”
“什么意思?”凌萧皱眉。
兰蔚琢磨着开口道::“吏部尚书的势力一直在扩大,这是皇上不允许的,而冉妃死去必定对吏部尚书来说,是一大重创,那么你觉得谁最会希望冉妃死去?”
“皇……”凌萧瞪眼。
兰蔚忙捂住了凌萧的嘴:“话不要乱说,皇上既然没有追杀真相,你便当皇上说的是真相便够了。”
“……”凌萧点头。
兰蔚微带着不舍的放下了手,紧握着还沾着那柔软红唇温度的手,黯然道:“皇上此刻处置吏部尚书不是明智之选,但他已然处置,怕是因为他冲撞了你罢,皇上待你是极好的了,如此……”
我便也安心了。
兰蔚在心里默默的说道,凌萧奇怪的看着兰蔚问道:“如此什么?”
“没什么。”兰蔚甩头,转身道:“你不回去,我回去了。”
说完,他疾步快走,就像是有人在背后追赶他一般,一下便走了没影。
“……”凌萧默然,这兰蔚总是毛毛躁躁的。
只不过,冉妃是皇帝赐死的吗……
凌萧敛眸,皇帝确实有这样的动机。
朝堂的事,远比他自己原本想的要复杂的多。
回去的途中,凌萧却在半路遇到了一个人。
也是他所熟悉的人,皇帝的后宫妃子之一——丽妃。
她带着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的从他的宫殿方向跑出来,凌萧直觉有猫腻,不由跟在了她的身后。
“主子,你跑什么呀?”一凑近她,便听得她身后的婢女如此说道。
丽妃喘息着,捂着胸口,颤抖道:“皇……皇……皇上在……”
“皇上在皇君的宫中,不是更好嘛?主子您去拜访皇君,还能见着皇上,这不是一举两得正是机会吗?您跑什么?”樱儿一脸恨铁不成钢。
“我……”丽妃紧促着眉头,不语的摇头:“樱儿,我们回去罢。”
“主子,您不见皇君了?”樱儿一脸诧异:“如今,皇君正得宠,若是他以您不去拜访为由,说您没有礼数,在皇上那告您一状,奴婢看您怎么办?”
“可是,樱儿,皇上先前下令不许前去打扰皇君。”
“那是先前。”婢女皱眉道:“谁不知现在和先前已经不一样了,主子,那皇君先是给了贤妃一个下马威,让贤妃把红叶给送走了,而后,又是冉妃自缢,这是个厉害的角色!您不能不去拜会。”
“可……”
“没什么可的,主子,走吧,刚好皇上也在,兴许他见着您还能温存几许。”
“樱儿。”丽妃一声呵斥,一脸为难的道:“你是知道的,我向来不擅长和皇上独处,我也并不和姐妹们争宠,平日里,贤妃也好,当初的冉妃也好,见我不争,不都没我什么事嘛,我相信如今这皇君也……”
“这不是您不争就没有问题了的。”樱儿打断了丽妃:“这皇君和之前的不一样,您不争他早晚也会找上您的,您争上了皇上的宠爱还能自保一二,要是没有皇上的宠爱,您的处境可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