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在这美人泫然欲泣的当口,若是再冷眼旁观下去,便真当不得他“爱美”的这个特殊嗜好了。
心下无奈地轻叹一口气,封择看到手边除掉宽大的浴桶外,还有木架上叠放的干布巾。
[颜狗的世界大抵就是如此……没有立场。]
暗暗在心底吐槽着,封择摸过干燥的布巾,他伸手递给站在他三步开外的沈念远,皱眉道,“喏,先把擦擦脸,别整这一副样子跟爷怎么着你了似的,难看。”
沈念远怔了一下,紧紧攥着自己手中布巾的手慌乱地松开,然后恍惚伸手就要接过柔软的干燥布巾。
接过布巾的瞬间,沈念远感到自己的指尖不期然地触碰到了一点温热的肌肤,柔软滑腻的触感让他一愣,心下不由划过一道苦涩的臊意,手指竟一下子舍不得离开那处触碰的地方。
“你……”
封择看沈念远迟迟不将伸出的手收回,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屋门口却突然发出一声“吱呀”的开门声。
又是谁?
封择心里想着,眉头不禁皱的更紧了些,心道这府里的下人真是该好好管教一番了,怎么一个两个都失了规矩。
而一旁,沈念远听着开门声,身子却跟着一抖。他想到自己这幅难看模样,不由下意识拉紧手中的布巾,而布巾的另一头,封择毫无意识地握着……
“啊……”
脚下一滑,封择惊呼一声,整个身子朝木桶的正前方摔去。
而眼睁睁看着青年失了力道地向自己扑来,沈念远目光慌乱了一瞬,却是张开了臂膀,将那具劲瘦的身体拥抱入怀。
封择比沈念远高了不止半个头,长长的墨发铺散下来遮住了两人的面颊,暧昧的模样像是一对鸳鸯交颈情人,耳鬓厮磨着,纠纠缠缠。
沈念远脸红了一瞬,心中剧烈的羞意催促着自己必须立刻推开身上的人,可青年散乱的鬓发却扰乱了他的思绪,原本推拒的双手却突然收回,并偷偷改成了环抱背部的姿势。
“唔!”
封择的身体半压在沈念远身上,难过地轻哼一声,原本酸软的腰肢此时算是雪上加霜,彻底扭到了!
这罪糟的!
暗骂一声,封择憋着气,只能双臂微微用力,试图撑回到木桶边缘上。
“公子,别。”
沈念远察觉到封择腰间的不适,再顾不上自己的小心思,忙将人慢慢搀扶起来。
可还不等让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站稳,沈念远一侧脸便像是见了鬼一样,脸色倏然苍白下来。
封择感受到主角搀着自己的手臂一僵,不由疑惑着微微抬头,“小双儿?”
第97章
古越带上屋门,抬眼向前就看到了被拉到一侧的屏风,还有浴桶前,似是相拥而立的两人。
沈念远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见是古越,面色瞬间变得苍白下来,神情里闪过一丝仿佛被抓包后的惊慌与隐隐泛着敌意的忌惮。
“大胆!谁让你随意进来的?”他先一步于古越之前开口问,语气里满是生硬不满,却独独忘了自己进屋时也是这般悄声无息,未经过主人同意。
抱臂而立,古越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本就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更显淡漠。
心知又有人进了屋,再见沈念远不自然的表情,封择忍不住挣扎着站直了身子就要朝门口的方向看看,这位敢闯进他屋里的又是何方神圣,竟然会被主角受忌惮。
“阿越?”扶着浴桶的边沿,封择未曾注意到沈念远眼中闪过的失落,只是微微瞪大眼。
古越正看着封择,见青年眼里有些惊讶,声音平静道,“怎么,是我打扰到你们好事了?”
“什么?”
封择一愣,下意识看了沈念远一眼。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因为方才的意外,沈念远肩头的薄衫已经被自己身上的水汽殷湿了一大片,隐隐露出薄衫下的白色里衣来,颇为引人遐思。
“……”沉默了一瞬,封择目光迅速窜回到古越的脸上,恨不能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我们之前什么都没发生啊喂!
看我真挚眼!
可惜,眼神光波放射无效,门口处,古越眯着眼睛,神情还是淡淡的看不出些什么。
沈念远看着两人相互交汇的神情,不甘心地咬了咬牙,想要出口说些什么,可他却在最后只能缓缓垂下头,遮过自己有些难看的表情。
屋内气氛凝滞,封择看看这个冷淡,又看看那个低头,只低叹一声,随后对沈念远说,“这里不用你,你先回去吧。”
沈念远抬起头,眼眶红了,突然就指着古越问,“那他呢?”
这里用不到自己伺候,还能用得到这个看着就五大三粗的男人?
沈念远看着古越的眼里满是愤恨,越来越后悔自己那天鬼迷了心窍将这人带回屋里!
当初,他就应该看着他死在封府外面!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相信古越已经可以死上好几十次了。
而对于沈念远眼中再也藏不住的妒忌,古越也只是平静的会看着他,眼底一片幽凉。
反而是封择,此时心下却一阵不舒服起来。
就算是主角受,也不能欺负他的人!
或许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所有人的天性里都会多少带有一种护犊子的情绪。而眼下沈念远对古越表现出来的一系列负面情绪,都让封择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护夫的心一下子就拔到三尺高。
“古越留下自然有爷的其他吩咐,小双儿,你该回去了。”声音冷了一瞬,即使现在形容看起来并不如平日里有气势,但却足够威慑,“别不听爷的话。”
“公子……”
沈念远怔怔地看着封择毫无怜意的眸子,退后一步,脚下踉跄。
——他终于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个青年的无情。
眼里已经掉不出泪了,明亮的双眸里不知何时积满了黯淡的灰,沈念远恭敬地朝封择拜下一礼,将自己的身份重新摆会还是封府小厮的时候,低声道,“小的……告退。”
封择不懂沈念远百转千回的复杂心思,只是微微皱眉,看着他将头埋在胸前,一直出了屋。
“怎么,舍不得?”一直没出声的古越不知何时走到了浴桶前,一手钳住封择的。
封择被他惊了一下,挣开被男人捉住的手腕,皱眉道,“你胡说什么?!”
古越的眸子看着他,眸子里的黑像墨,浓的化不开,“没有吗?”
“没有!”封择瞪大了眼,果断道。
“呵……”一声低笑响起,是古越的一向喑哑的嗓音,“我信你。”
低沉的声音犹若捶在心上的鼓点,封择抬首只看男人淡漠的眉目里晕了一抹浅淡的温柔。
“你……”一时无言,封择望着古越,心思忽如明镜,豁然开朗,“刚刚是故意那么的?”
古越闻言,抿抿唇,不说话了。
“好啊!”封择双目又瞪大了几分,“这么耍着爷玩很爽是吧?”
第98章
故意耍他很好玩吗?
封择看着男人用沉默代替回答,一时有些懵逼又有些不可置信,他竟不知,原来面瘫也是会耍小心机的!
沉默的看他在主角受与自己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又故意激将他说出自己跟主角受之间毫无暧昧关系!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这种画风完全不像是身为大将军古越向来光明磊落的做法好吗!
在心底倒吸一口气,封择敏锐地察觉到,男人这份小心机的背后还似乎暗含了某种酸溜溜的味道!
这种状况,不分明就是古华国人所说的,恋人之间的某一方打翻了醋坛子的比喻吗!
封择被自己脑里下意识闪出的第六感吓了一跳,原本满是气愤地盯着古越的凤眸里眸光一闪,细长的眼睛依旧瞪得大大的,但目光深处却多出一丝的探究与好奇来。
所以说,这个男人是在为自己吃醋?
可能吗?
眼底含着一份隐隐的期待,青年漆黑的瞳仁里不馋分毫杂质,纯澈之色宛若稚子,波光流转间映出几分对面男人脊背挺直的高大身影。
古越望进这双眸子,目光下沉,心中的堵闷瞬间悄然散去,生硬的五官仿若被微风拂过,柔和了眉眼唇颚。
封择看着古越柔和的眉目,竟一时有些看呆了,深思微恍,他突然觉得男人的面貌有些温和的不真切起来。
两人身体挨得极近,古越站在木桶的边缘外,用一只手掌握着那只皓白纤弱的手腕,垂首间,一呼一吸间的热气轻轻喷洒在俊秀青年的鼻尖。
温温痒痒的的触感夹杂着男人特有的霸道气息,让封择微微红了脸。
“放开我!”瞪视着古越,封择拽拽被钳住的手腕。
可惜水润过后的目光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古越握着封择的手腕,目光向下沉去,突然伸出另一只手在水中探了探。
“你,你要干什么!”脸色骤然从微红变成浓浓的酡红色,封择下意识缩缩尚在水身子,像是生怕碰上某种突然入侵的可怕外来物。
眸光微沉,古越的唇角却在封择看不见的角度里扬起一抹隐晦的弧度。
他收回拂过水面的手指,只是低声道,“水凉了。”
啊,原来只是水凉了……
原来,刚刚男人只是在单纯地试水温,并不是要趁机摸摸自己呀。
他还以为……
心头忽然闪过一抹淡淡的遗憾,封择慌乱地躲开男人似是落在自己身上那略带戏谑的目光,扣着木桶边沿的指尖微微用力掐起。
等等!快停下!
他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什么啊摔!!!
果然男人开了荤,脑子里就三秒离不开某样东西了吗!
封择在古越的提醒下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冷下来的水温,但与冰凉的水温截然相反,他的身子就像是一只煮熟的虾子,浑身泛红,大概条件允许的话……即将还能冒出些热气来。
总之,看起来美味极了。
古越眸光沉沉地想到。
站在凉掉的水中,身上还胡乱披着湿透的亵衣,饶是封择也有些受够了这种紧贴在身上的冰凉与束缚,他抿抿嘴,试着扭到的腰处略微好受了些,就要踏着桶里的木凳站出来。
古越还牵着他的手,“小心。”
封择撇开眼,一手扶着木桶边沿,“爷自己可以,你松开。”
古越动作微顿,不想真的将手松了开。
封择惊讶的看了沉默的男人一眼,也不说话,只是扯过一旁宽大的布巾将自己的肩膀披住,哼哧哼哧地踏着木凳,就要顺着捅外的小台阶迈下来。
可惜,数据择身为一串数据,完全高估了一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的身体承痛度。
就在他一脚踏到小台阶上的时,一道刺目的白光晃然从眼前划过,封择只感到一阵尖锐无比的疼痛,自后腰处传至整个身躯,像是有电流在身体里流窜而过,整个人都跟着哆嗦了一下,随即便无力地向前倒去……
脸朝地!
这是要完的节奏!
被吓得紧紧闭上眼,但疼痛尚未到来,封择便感到自己被一个宽厚的怀抱紧紧包围起来。
“别怕,没事了。”后背被温热的手掌一下下轻轻地抚顺着,古越紧搂着怀里的青年,低声道,“没事了……”
封择听着古越的声音,感受着古越胸腔内渐渐加快的心跳,他埋在男人怀中的身子微颤,悄然睁开眼睛。
四目而对,只见古越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的……屁股?
封择菊花一紧:“……”等一下,这节奏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古越死死盯着青年因为姿势的原因,不小心从浴巾中露出来的混着暗红牙印与青紫吻痕的腰肢还有浑圆挺翘的臀部,下身暗自硬到生疼。
仿佛上一秒还在冷战怄气,下一秒就变成了天雷勾地火,封择脑袋里像是被灌了一坨浆糊,迷迷糊糊就跟古越贴在了一处。
耳鬓厮磨,唇齿相依,两人相拥着抱在一起,恨不得将彼此融入骨血。
他们是互相喜欢的吧?
封择嘴唇开阖着,高高扬起脖颈,让男人一低头就能攫取唇齿中的那一抹香甜。
古越低头,准确无误的衔住那两瓣朱唇,毫不犹豫地便是一场攻城略地的战斗……
这一吻来的激烈而缠绵,结束的时候,封择早已分不清东西南北,只觉得身体像是离了地,没有脚踏实地的落实感,像是漂浮在云端,居无定所……
而事实上,封择也的确是离了地的。
一吻罢,古越敏锐的察觉到怀中人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
见着封择迷离中带着些许难受的目光,他试探地将手附在青年那抹荡着红色的额头,当滚烫的热度袭上手背的那一刻,一向沉稳的男人不觉慌了神色。
打横将正在发热的青年抱回到主卧,古越匆忙喊来主院的小厮去叫府上的大夫。
内室里,有丫鬟上喏喏的上前,想要替封择更衣。
古越闻言,一时冷下脸来,“你出去。”我来。
那丫鬟本就是想趁亦柳不在,好在主子面前刷个脸熟,却不想被古越的阴沉的气势吓了一跳,只得悻悻地出了屋。
屋内,古越握了握封择潮湿的手心,随即将他身上胡乱围着的浴巾扯下。
努力忽视过那具洁白如玉的身体上遍布的痕迹,古越耐心地将人从头发细致地擦到脚趾,然后光裸地塞进了锦被中,不留一丝缝隙。
第99章
亦柳揣着管事方才与自己说过的话,心神不宁地从前厅走回主院。
正走到主院门口,亦柳便看到本该在主院侍候着的小厮正匆匆领着府内的陈老大夫向院内走去。
小厮先见她是主子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忙不迭的擦擦额头上的汗珠,点点头道,“亦柳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心下一惊,亦柳快走几步赶上前,朝山羊胡子的老大夫福了福身,才急忙问道,“院里出什么事了,竟要劳动陈伯走一趟?”
小厮老实回道,“是古公子的吩咐,好像是说主子身体有些不适,至于其他小的便不知了。”
公子身体不适?
脑海里突然蹦出某种公子身体不适的可能性,亦柳脚下突然一个趔趄,觉得自己大概是想太多。
主院里十分安静,三三两两的丫鬟侍候在侧厅,有些战战兢兢的不敢出声,偶尔会有稍稍胆大的小丫鬟悄悄往内室里投去一两眼,但转瞬又会心有余悸的将视线收回,生怕被屋内浑身散发着可怕气势的男人发现。
亦柳跟大夫刚一进到内室里,便觉得浑身一凉,一道宛若刀锋般冷厉的目光落在身上,不由让人腿部一软。
“古越公子。”亦柳忍着心下泛起的阵阵凉意,焦急的向床榻边看去,“公子怎么样了?”
古越挡在床榻前,见提着药匣的山羊胡老大夫,微微移开身子,露出床榻上被锦被紧紧包裹起来的人。
只见床榻上的男子泼墨般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榻间,双目紧闭,纤长的睫毛微微震颤着,双唇无意识地微微开阖,气息有些紊乱。
他的双颊很红,唇瓣也有些干燥。
“公子!”亦柳心里一时焦急,就要向榻前扑去。
古越眼疾手快的拦住亦柳,脸色冷硬,“你要做什么!”
“是我该问你对公子做了什么!”心中的担忧大过了对男人的惧怕,亦柳看着面色冷漠的古越,恨恨的瞪着他,眉宇间尽是愤然,“我家公子身体自幼康健,无病无灾,怎的忽然就卧病了?且今日公子沐浴之前还是好好的,不可能无缘无故便卧病倒下,是你……你究竟对公子做了什么?!”
亦柳冷冷的瞪视着古越,想着这人背景身份的来历不明,鬼神莫测的高深武功,还有那对她家公子近乎霸道的占有欲,心中早已埋下忌惮便蹭蹭蹭的达到了顶峰口。
古越见她眼中满满的怀疑与警惕,不禁沉下目光,气势冷硬,“我便是害谁,也不会害了他!”
“那你倒是说,好端端的公子怎么会病倒!”亦柳气势丝毫不弱。
古越看着亦柳,眉头渐渐皱起。
“我说,你们吵归吵,可否先让老头子我看看公子的病状,你们再继续?”一旁,原本老神在在的山羊胡的老大夫终于耐不住出声道,手中提着的药匣子也“砰”的一声,重重放在桌子上。
床榻间,封择只感到身体忽冷忽热的难受,忍不住轻哼出声。
内室的几人自然听到了这个声音,亦柳心下一紧,赶忙让老大夫上前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