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奇货供销社完本[推理甜文]—— by:六石禾

作者:六石禾  录入:12-19

食尸虫得了珍馐顾不得他们,涂山也是随它去。
蔺言靠近一具棺材看了看,是个普通的年轻人,唯有一点不同的,应是这人是个九指,他右手的小指被人齐齐整整的切了去。再查看其它棺材中的人,无一例外。
他拿眼神询问着冉雍,难不成这还有什么讲究?
冉雍皱眉看了会,“我见过这法子,只是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
冉雍话音将落,就听洞内传来吱呀一声,像是开门。浓烈的黑气弥漫在洞内,黑气中倒是显出一个女人的身形。洞里咿咿呀呀的响起了唱戏的声音,看这架势,应是林月无疑了。
如今的林月稀薄的像是透明人一般,蔺言那一次令她魂飞魄散,如今这剩的一点,不过是她的影子加了浓的散不开的怨气。
冉雍他们见到林月时,她正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下下梳着头发,末了理着鬓角。洞内寂静的如一场默片,只有她不时的动作发出沙沙声。
冉雍看了一眼镜里,林月脸上浓墨重彩,依然是当时上台的样子。据说人死后会保持着生前印象最深时的场景,林月这样,大概也是因为宗祠那时候给了她太大的冲击,她迫切的想要忘记。
林月最后给自己眉上又添了一笔,这才转过身来看他们,“你们消我魂魄,断我活路,还敢到这来?”
蔺言不动声色的拂去想要绕到冉雍身边的一丝黑气,“把云婆的居处告诉我们,或许还能放你一条活路,不然连影子都失了,你就当真再存不得了。”
林月见他动作轻巧,头略低了低道:“你这般还不是让我存不得?云婆手段高深,外面那些断指你也瞧见了。”她说到一半,深怕蔺言不信,只得去看冉雍。
冉雍觉得自己要被她活盯出一个洞,许是她眼神太过迫切,冉雍有些不忍,只能解释起来,“这办法太过邪气,我也只是听过。是要在人活着时,取其小指,用血浇筑,让人血尽而死。因是横死,所以这人的怨气也就会格外大,小指聚秽,又是这样受过血气供奉,自然是引来污秽的邪品。”
他顿了顿继续,“不过这些手指的用处只有一个,是用来当做可用的桩子,把需要引邪的东西围起来。”
林月待他说完,这才喃喃吐出一句,“这个村子就是这样被围了起来,村中供奉的牌位不是其他,是因为这村子,早就成了个死村。”
作者有话要说: 食用愉快,比心-3-
☆、五十九章
涂山满面惊异,“怎么可能,这村中虽煞气盛了些,可是哪能谈得上死村?”
冉雍虽未吭声,但也是默认的。
林月苦笑,“别说你们,就是我这深陷其中的,也是用了多年才窥得一点端倪。”她声又低了低,“你们看村中人和活人无差别,可曾见过他们睡觉、吃饭?”
蔺言想他们初来乍到,哪有时间去看这些?林月料他们也是如此,当下也不卖关子,“村中如今除却当年欺辱我的那些人……剩下的,就是被阴气侵了身的活死人。”
要说她发现这事也实属偶然,七月十五,阴气极盛,家家户户都会烧纸钱。林月本想借这空子进陈伯家,只是无奈陈伯防范至极,她倒也习惯了,只是在街上晃荡着。
一晃却看到了极为怪诞的一幕,那些烧着的纸钱,竟然会绕着活人打璇儿。这景象在他人眼里约末是风大迷了眼,在林月眼里看得一清二楚,是那些人的身体里,有一只只酱紫色小手在不住的争抢。
林月觉得实在是不对劲,此后便格外留心些。让她真正坐实了他们活死人的身份,是阴差阳错的她入了陈伯隔壁。那些人晚上毫无呼吸,睁眼直勾勾的看着房梁。屋内吃饭的家伙事,则已经积了厚厚的灰尘。
直到那时她才懂了他们食人的真正原因,林月只觉不寒而栗,这阵中到底谁是阵引谁是活祭,要细论起来,还真不好说。
“云婆这般神鬼手段,一步三谋。若你们要非去找晦气。“她拧眉垂眼道,“反正我已是将所晓得全部告知。”
蔺言知她说的绝非‘全部’,不过她本就忌惮云婆,话能说到这份上已是难得。林月水袖一扬送他们出了山洞,就连来时狸力挖的那个平整的土坑都被抹去了痕迹。
几人按着林月所说,在三坟村附近确实找到了无数人指。不过这些人指却没有围起来,他们扩大范围,在另一座山脚下才又找了一些人指。奔波两日后,才总算拼出了这手指围绕的大概范围。
其中圈出了八个村庄,不小的一块地界。这八个村庄互相呈拱卫之势,蔺言想了想,觉得云婆最有可能在的,应是这八个村庄的中间位置。毕竟她需要煞气滋养驻阵,离哪儿太近太远都不方便掌控。
而这居于中间的位置,是一处山坳。两座大山连绵而起,中间低洼的部分,不偏不倚,正好是这八个村子的正中。若说只是恰巧,那可真是见了鬼了。
山坳间有些雾气,微弱的光斑透过两座山间的缝隙折了下来,偶尔能听见几声归鸟的啼叫。树叶哗哗落了一地,踩上去一声赛一声。那些微润的空气被吸入肺里,再吐出时已是薄薄的白气儿。
这条进山的小路蔺言已经看过,确实被人布下过些手法。只是到底是不是云婆,还未可知。他们周围全是上了年份的老树,据蔺言说,这条小路的两边每隔百米就放了一只海碗,里面盛满米饭,横放着一双筷子。
“是把那些新死的小鬼往这条路上引的。”
新死的小鬼能用来做点什么?冉雍是其中的大拿,光着粗略一想就有不下两只手的阴毒法子,因此他一时也不好判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周围确实多了些不该存于世的‘东西’。
影影绰绰的,数量极多。不过是碍于蔺言身上的威压,各个都不敢上前。如果是普通的村民入了这,只怕是尸骨无存,瞬间就会被撕为碎片。
冉雍本就烦闷,这些影子在他面前更是碍眼,他随身带了几张黄纸,只是看了一眼蔺言和涂山,只能报复般的掐了掐眉心,好在这路并没有走太久。
峰回路转的,前面隐约可见一处红瓦白墙的民居。一个妇人正里里外外的洒水除尘,院内一颗焦黑的梧桐树,底下摆着一个小小的茶几,上摆着茶点,茶像是刚泡上的,正往外飘着热气。
那妇人一抬头倒是让人瞧不出年纪,开口也是相当客气,“前脚说着后脚就到,不如先进来吃杯茶吧。”
涂山和云婆曾见过一面,他暗中对蔺言、冉雍点点头,示意这就是云婆了。然而让人想不到的是,云婆身上一点煞气也无,未语先笑,一身温和超然的气度,当真是像家中的长辈。
云婆入座后,先后替他们添了水,双手合拢端坐椅上。涂山暗指了指那壶上描绘的人物,果然和那笑面佛如出一辙,通体被虚虚勾绘,唯有眼睛被画的极为传神。
在这里,他们入眼的画物大抵都是如此。冉雍暗中留心,一一比对过后,和蔺言打了个手势。
蔺言面前的茶水腾起一缈水雾,隔着这层水雾,竟似看人都不清楚一般。这茶不是常见的凡品,他静下心来品了一味才和云婆话起家常,“此次前来是有事想要麻烦云婆。”
“想不到恶名在外的,也能做小伏低。”云婆说着视线在蔺言和冉雍间打了个转,“想问的,无非是虚图之海的事,你们且问,我能记得的定会告知你们。”
蔺言对此并不在意,坦然的被云婆上下扫了个遍,“虚图之海到底在哪儿?”
云婆眯了眯眼睛,“虚图之海那地方,相当邪性。其实如何去那倒不是重点,重点是怎么找到。”
涂山有点疑惑,“按理说找到不就能去了吗?”
云婆摆摆手,“那是因为世人不知虚图之海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虚图之海是个地儿,却也不是个地儿。”
涂山:“这话从何说起?”
“因为虚图之海,是在人的身上的。”云婆押了口茶润润嗓子,“那时我去寻一物件,阴差阳错的看了这个人的命格。这人命格也是奇怪,只有长长的一条线,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我那时也是年历不足,觉得好奇就替他瞧了瞧命,一不小心把自己搭进了虚图之海里。”
冉雍听她说那人命线是长长的一条时,就感觉不对劲,“你可还记得那人样貌?”
“那多年的事情了,又怎能记得。何况这人身负大能,变个模样对他来说,应该是易如反掌。我一生不敢自负什么,唯有一点是瞧人生死,断人命数,却看不透这人的命线,也看不透这人的生死。”
云婆能在这人身上栽跟头,言下之意自然是给蔺言他们一个警醒。
“那云婆还记得,你是在何处遇到这人的?”
“他踪迹飘忽,实在难定。”
冉雍摸了摸指节道:“那虚图之海里面,到底是些什么?”
“后生倒是比他们都心细的多,孺子可教。那里面其实并无什么,一片荒芜之处,廖无人烟,连野草都没几根。找不到边缘,也寻不到交界。我在那里面呆了有三五日,觉得实在是无趣,想要出来倒是犯了难,我发现自己找不到出口。”
“哪儿都是一样的地界,毫无缝隙。后来我出来后,曾听人说,偶尔也会有人进入虚图之海,只是我在那却从未见过其他人。更让我焦躁的是,那里没有声音,万籁俱寂,像是死了。”
“那你又是怎得出来的?”
云婆见涂山一脸好奇,笑着解释,只是在涂山眼里,这笑怎么看,怎么让人汗毛倒立。
“因为我同它们,做了个交易。”云婆指了指茶壶身上的小人儿,那小人儿居然促狭的冲他们眨了眨眼睛,赤红的瞳孔闪着幽幽的光色,让人不自觉的打了个激灵。
“这些东西看上去,不像是活物,半点人气儿都没有。要说是死物,却又没有阴气,云婆,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云婆被他问的犯了难为,“要说它们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些物件,会传染。”
大概是怕蔺言他们不明白,云婆举了个眼前的例子。便是三坟村。
“你以为让你们守规矩的进去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给那些活死人点颜色瞧瞧,让他们轻易不得上你们的身。我带他们回来后,开始也算相安无事,且我自认有些手段,不怕他们。只是日子久了,我竟发现这方圆的村子开始出了怪事。”
云婆有些自责,“那些桩子,说到底不是为了引邪,而是为了以毒攻毒,镇住他们。那三坟,则是为了把外村人吓走,也是为了防止他们跑出来。只是这一年一年的,终究还是在逐渐扩散。他们最先会开始出现阳气不足的现象,像是撞客一般,逐渐的他们阳气越少,就容易被污秽上了身。只是到后来,他们会逐渐的连阴气也没了。”
冉雍听的直皱眉头,听她这样说,怎觉得这东西就像个无底洞一般?
☆、六十章
更兼之云婆说的这不见起伏的命线,他似乎在哪儿听说过,亦或者,应该是何时曾见过。脑袋里嗡嗡像是有一团找不到头的乱线,云婆送他们出门时,冉雍无意一回头,只见云婆的眼中似也有星星红斑,她身形渐渐模糊,唯有那一双眼睛让人印象深刻。她身边像是围了数不清的人,鬼影重重。
直视冉雍再抬头看去时,又平常的很,哪有什么红斑。他回身直视,蔺言捏了捏他的手指示意他宽心,倒是暗中瞪了云婆一眼。井水不犯河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让你肖想的。
云婆露齿一笑,拜了拜,那民居隐没在雾气里,就此不见。树上一只小雀啾啾叫了两声,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
冉雍走了大半路才想了起来,那命线无起无伏,可不就是死了的人才会这样。他脑海里映出一双不见底的眼瞳,直勾勾的盯着他:若我千百年后消弭,尸骨为尘,你亦不可违背。否则你定要在这不知山下,被镇压千年万载。
那龙脉上的血气,这些种种,难道是他——是他?
冉雍定住步子,只觉得如置冰窖,“那人许是在不知山上。”
他从未想过会是那个人。也从来没想过,这人是从多久之前就开始谋划,甚至于腾龙的出卖,危的设计,那些少了的人魂,还有这些被放出的、无底洞似得怪物。
昊天到底想做什么,是自己碍了他的眼不成?无数条线穿插拧合,冉雍只觉得血涌上头。
蔺言扶了他一把,听他不住的喘气。冉雍使劲扯了一把,低声道,“把涂山送到安全的地方,这事不是他能搀和的了的。”他这话说的又快又低,显然是不想涂山有所防备。
蔺言轻轻嗯了一声倒不吃醋,伸手冲涂山一晃,涂山只觉得体内有股怪力拉扯,抬头对上蔺言一双神色潋滟的眼睛,顿时脑袋空空。
“去寻个安全地方。”蔺言兵不血刃,想了想还是没有加上‘忘了这些事,不许再来找冉雍’这句,说到底冉老板是个独立的人,又不是个轻巧的物品。虽然第一次见涂山时他心里何止是打翻了醋坛子,可是相处这一程也知道涂山对冉雍的感情,更像是知己般。要真论起来,还比不得陆然。
涂山挣扎着看他,脚上始终不挪步子。他牙齿上下咯咯打颤,“蔺言,你不能这样让我当个逃命的。”
蔺言听了这句,倒想把他直接抓了魂儿扔到地下去,也算是个保命的好地方。冉雍却拦了,“如果我们回不来,还指望你帮我们。要是三个人都折在里面,就真的无望了。”
涂山仍是一脸执拗的看他,他挣扎的愈狠,额上青筋暴起,颈上大大小小的透骨伤痕也露了出来。冉雍伸手一遮他的眼睛,对蔺言点了点头,下一秒眼前便已经空了。
“你倒是心疼他。”边走边打趣冉雍,蔺言拍了拍他的背,让他能把气儿稳下来。
“你这醋坛子翻得可真是莫名其妙,这一去凶险,你——”
蔺言掐着他颈间的一块肉,只差下一秒就咬上去,“再多说一句?”
冉雍被蔺言掐的无奈,他其实没真的用上劲,反而将手慢慢握紧了他的。冉雍试着身边这人手掌的温度,又试着他喷在耳边的暖融呼吸,只觉得心里蓦然一软,脸上就露出点笑意。只要身边站着的是这人,似乎任何事都无甚可怕。
面前虚空一扭,再看时已是回到不知山上。不知何时,这山上骤起烈风,迎着瓢泼大雨。冉雍站在山下,见那些雨水夹着泥土滚滚而下。山边是他安身交易的处所,这时看上去,倒有点遥不可及。
蔺言觉他身体有点冷,威压一展,那些水珠尽数避了去。他记起刚来不知山时,他用跪俑试探,却不巧发现当年崖藤山中,横加着第三方势力。再后来他温水煮青蛙般的,学着冉老板初时的样子,博取他的同情和认可。其实这人最是心软不过,不过是白长了个清冷的壳。
可是如今不知山上,似乎多了个黑影。蔺言眉间一冷,那人离得他不算近,可是直觉他是在笑。贺知庭被他破麻袋般的拆了出去,龙首被压制的不甘心的低伏着,那颗老茶树有半边儿枝叶枯了去,就连耳边那风都夹杂着三分呜咽。
这就是冉雍口中的那人?以前倒是不曾见过,未免也藏得太好。蔺言身上威压愈重,空气中多了一丝血味儿,片刻后那黑影却不见了。
冉雍如今目力不及蔺言,只能略觉不适,待他看去,那人早已不见。
蔺言同他拾级而上,冉雍笑自己多心,“你看像不像当初你来不知山上。装作那拘谨的样子,就是为了套我的话?”
蔺言摸摸鼻子,“此一时彼一时,哪有翻旧账的。”
冉雍笑了笑,确实不再多言,只是紧握着他的手。劈头盖脸的大雨拍在叶上,天地一时清明至极,像是被水全力冲刷着,洗了个干干净净。
“要不要再回去看看?”蔺言指了指山边儿的居所。
冉雍看了看,像是要把那烙在心里,“就不去了,免得给他们惹麻烦,只是这之前,我们还需一物件。”他两指间并一符篆,那符篆无火自燃,灰烬落地余烟腾起,不受水汽所束,直往不知山上奔去。
那烟像是有着意识一般,绕过龙首透过落地窗无声无息的渗了进去。
“你让它去,是要去找什么物件?”
冉雍手上的符篆燃烧完毕,“是博山炉,这东西我把它放起来后,就消了自己的记忆,就连我进去也找不到它到底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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