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小姐的思想还很保守,每次两人情不自禁地亲吻后白常有都会被对方推开,夜小姐说有些事还是保留到婚后再做比较好。
白常有听说要成婚,顿时激动地头脑发昏,但又很惭愧,婚姻大事居然还要人家女孩子主动提出,自己实在失职,同时反思自己这样时不时动手动脚动嘴的实在是太不矜持,若不是魔域民风开放两人又相知甚笃,说不定还要被夜小姐当成不入流的猥琐浪荡子。
二师兄他猜测对方出自北境名门,父兄说不定还会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魔将或魔修,但他自认年少有为,也自负能护爱人一世欢颜。于是在两人于西洲竹林亲手所盖的小竹屋里,白常有补偿性地向夜小姐求婚了。
夜小姐又好笑又无奈,最后只好笑着答应,把人拉起来抱到怀里——白常有一向把这类占有欲保护欲极强的动作行为理解成魔域的女儿就是不一般,我的爱人更是独一无二的清纯不做作。
既然说好要成婚,两人就着手赶回夜天城。
夜小姐要给他安排住所,被白常有拒绝了,白常有觉得婚前还要靠爱人吃住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夜小姐也由他。
白常有就住回了先前的那家客栈。他提出要和夜小姐回家拜见她家中的长辈,夜小姐却说自己既没有兄弟姐妹,双亲也早已过世,如今家中一切都有她自己掌管。
白常有恍然,更加理解为何夜小姐和他曾经见过的许多仙子都不一样,心中对她也更加怜惜敬佩。
夜小姐说等她筹备完善就择吉日和他完婚。
夜小姐行动很快,没用多久就选好了日子,也开始做大婚的筹备。白常有出门游玩,没想到就要解决终身大事,也没备下什么东西,心下羞赧,等日子差不多的时候便取下自己脖子上从小带到大的玉佩给夜小姐挂上,说是等日后两人回到云谷仙门再给她补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夜小姐戴上玉佩,笑吟吟说好。
白日里夜小姐常常不在,白常有自己在夜天都闲逛,发现处处都装点一新,张灯结彩,他心下好奇,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北炎魔君要准备大婚,是以这夜天城才装点得喜气洋洋。
白常有再一问具体日子,那婚期居然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他问客栈小厮:“这个日子是有什么讲究吗?”
小厮说按照魔域历法这是个百年一遇的好日子,宜嫁娶,非常吉利。
白常有心说那就难怪了。
很快就到了婚礼那日,前一天晚上夜小姐安排他住进了一座别院内。北境魔域以玄为尊,第二日白常有一大早醒来,收拾干净,换上黑底绣金纹的礼袍,便喜滋滋地搭乘上仙轿去成亲了。
礼堂宽阔宏大,白常有这一辈子都没见过如此纯正浓郁且厚重的魔压——高朋满座,个个都是看不透修为的魔修,更有几位浑身的杀伐嗜血之气扑面而来,掩都掩不住。
但他们如今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喜笑颜开地吃着喜宴,白常有一路扫去,连一个脸上不笑都找不到。
他的夜小姐头戴黑金面具,身穿和他同款式的黑色礼袍站在最上方,嘴角微弯,静静凝视着他,等着他过来。
白常有微微有些失望,他原本以为至少今日爱人会换回女装,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释然,阿夜她既然要操持整个家,而且看样子家中势力不小,那么作男子打扮甚至今日戴上面具恐怕都是不得已的对自己的保护,以此来增强威慑力什么的。
他暗暗捏拳,心中发誓以后一定要照顾保护好爱人,不让他再活得这般累。
走过不长不短的一段路,两人的手终于握在了一起。
白常有唤了一声“阿夜”,夜小姐却低低一笑,道:“我不告诉你名字,你也不问自己夫君叫什么就嫁了吗?傻不傻?”
他温柔一笑,继续道:“叫我名字,夜天。”
白常有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觉得这名字熟悉,反问道:“夜天?”
夜小姐应道:“恩,乖。我就是北夜天。”
北夜天,整个修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北境魔域都城夜天都便是以他的名字命名。
掌管着整个北境魔域的男人,北炎魔君,北夜天。
确确实实是个男子而不是什么女扮男装独立担起整个家族的大家小姐。
白常有那一刻才明白,原来傻得不是梁山伯,而是自己。梁山伯要是不傻,说不定娶回家个马文才。
他直到被送入洞房都是懵逼的。
没人敢在单身了上千年的北炎魔君的婚宴上闹事。
没人能想到“新娘”会逃跑。
北夜天本人更不会想到,自己那满心满眼都是对自己的倾慕,傻傻呆呆乖乖顺顺叫自己“夜哥”,听说结婚激动到结巴,还把据说自己从小带到大的贴身玉佩郑重送给自己的新婚爱人会在洞房花烛夜逃跑。
没有想到,就没有防备。
一代少侠白常有从没有防备的魔君府上跑掉还是做得到的。
所以北炎魔君满怀激动地回房后看见房中空无一人,只有桌上压了一张字条,写着“有缘再见,勿念。白常有”。
那一刻,他的心中确实是崩溃的。
——————————
槽点实在太多,徐青修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想了想,找了一个切入点道:“师兄啊,你之前都没发现你家小姐的胸是平的嘛?”
二师兄痛惜地看着徐青修:“青修啊,你怎么变成了这样的人!真爱是不看胸大胸小的!”
“真爱你还逃婚。”徐青修道。
白常有又不说话了。
徐青修在心里默默想着,自己才不是师兄所想的那种人。幕令沉也没胸,自己不还是和他过了五年?
第10章 赏琴会
听闻了白常有的一番遭遇,徐青修慨叹不已,又想起自身境况,便想也坦承地告诉师兄自己同幕令沉的一番纠葛。他反复纠结了几次,终于提起勇气提起话头,刚喊了一声“师兄”,却见白常有已经趴在院中石桌上睡着了,睡相安然,还打着小呼噜,十分无忧无虑的样子。
徐青修满腹心事只能生生噎住,不仅感慨师兄他也是心大。
当年赤黄真人评价他们师兄弟,说大师兄是看着聪明也真的聪明,二师兄是看着精明实则傻缺,然后指着徐青修语重心长地说:“青修啊,你是看着傻也真的傻啊,世事险恶,师父真怕你被有心人骗了去。”
徐青修总觉得是师父冤枉自己。
到第三天傍晚,赏琴会如期举行,师兄们都还保持着矜持,师弟们都兴高采烈地收拾一新,看上去个个仪表堂堂。
徐青修暗忖自己都已经是当爹的人了,便随意穿了一件平常的青衣,只当走个过场给云庄主一个面子。走到院中却看见二师兄一身簇新的浅黄色衣衫,正站在四师弟身边等着自己。
徐青修微感讶异:“师兄你也要去?”
白常有“刷”地亮开折扇:“师兄我有什么去不得?”
徐青修摇摇头,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
七宝仙子那边却在暗自欢喜。
原本两天前庄中小厮去各处递请柬,冰玄宗幕宗主说的是要照顾女儿不来,只让自己门下弟子应邀前来。
七宝仙子暗自着急,却没有什么办法。这场赏琴会虽然请了各门各派不少的仙子和少侠,但实则是灵宝山庄云庄主试图通过这次介绍幕令沉和自己女儿认识,其他人都是陪衬都可以不来,但幕令沉要是不来,那这赏琴会办也是白办。
原来云庄主早存了结亲的心思,之前和幕令沉聊天,几次三番地试图将话题引到自家女儿身上,但幕令沉从来不接茬儿,也没表现出丝毫的兴趣。他自己没有什么法子,便向自己这“师姐”七宝仙子诉苦,希望她能想出些办法。
七宝仙子便带着些许恭维道:“幕宗主若是真的见到侄女容貌才情,说不定想法就会变了。”
云庄主却觉得自己女儿千好万好,七宝仙子说的极有道理,便订下了这场赏琴会。
如今幕令沉要是不来,他们就有些难办。
七宝仙子自己心里清楚得很,若是其他人恐怕碍于灵宝山庄的势力、自己七宝阁的势力、或者是传说中自己背后的北炎魔君的势力,只要给足了诚意邀请,多少都会给些面子前来。但是冰玄宗幕宗主却不是一般人,那些常人顾忌考虑的东西他一概不会考虑,若是他不想来,谁请也是一样,说不定还会反而遭人厌烦。
七宝仙子一直在为此事发愁,担心无法向云庄主交待。
谁能想到今日小厮突然来报,说是不知道为什么,幕宗主突然改变主意,决定来参会了。
为什么不重要,人来了就行。七宝仙子闻得消息,不禁喜上眉梢。
————————
这次赏琴会虽然参加的大多是修真界年轻一辈,但是也分三六九等,从座次上便能看出。
云庄主携夫人独女坐在主座,幕令沉、白琴公子等有名才俊及其同门弟子坐在最前列,徐青修他们云谷仙门弟子只能坐在第三排。
二师兄故态复萌,坐下后止不住地对徐青修和四师弟点评道:“第四排左数第三个,穿鹅黄裙子的那位仙子不错。基本面不错,素质可以,技术面也不错,挺会打扮……恩,看样子是潇湘剑派的。”
徐青修忍不住咳了一声提醒道:“师兄,色字头上一把刀,你忘了前车之鉴了?”
二师兄马上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对徐青修道:“我这是纯欣赏,而且最主要的目的是教小师弟学会识人,不要被这花花世界各色各样的莺莺燕燕迷了眼,要学会慧眼识人,从千千万万人群中一眼挑出自己的此生伴侣。咱们寿命那么长,这一点很重要!”
徐青修怀疑地看着白常有:“叫四师弟识人?师兄你?”
白常有想起自己的失败案例,又怏怏地不说话了。他就说,这种黑历史不能讲,自从把这件事讲给小三,自己都被他怼了几次了?!偏偏每次都还没法反驳。
徐青修见二师兄开始沉默,便自觉地骄傲地揽过师兄责任,对四师弟讲道:“师弟啊,看人呢,不要光看表面,一定要透过表象看到他的内心。有的姑娘可能外表冷冰冰不爱说话,但是没准会是负责任的好人……”
旁边一位听雨轩女弟子听见他们说话,觉得有趣,便凑过来道:“徐师兄,按你这么说,你觉得幕宗主怎么样啊?”
徐青修咳了一声,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那边白常有终于得了发言机会,连忙掩着嘴压低声音道:“唉,看人不能看表面,还有一点,就是幕宗主这样看上去处处完美的人,说不定晚上睡觉鼾声震天还磨牙呢。”
白常有一向讨喜,表现力十足,虽然是埋汰的话在他嘴里说出来也不觉得过分,那姑娘也掩着嘴小声笑了起来。
徐青修心想胡说,他和幕令沉在一起睡了五年,对此最清楚不过。幕令沉他既不鼾声震天也不磨牙,睡姿也很老实。
只有一次,幕令沉与南山岩魔鏖战三天三夜最终将其杀死——那岩魔的本体就是南山,因而打败它不难,彻底将其击杀却不易。他回来时显得筋疲力竭,草草梳洗了一下就躺在了床上闭眼歇息。
徐青修在外室哄女儿顺带做饭,烤好兔子之后进内室叫幕令沉,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安静着抱着石枕睡着,身子微微蜷缩起,还轻轻打着小呼噜。
可能是因为雪雪长得像他爹,徐青修竟然一刹那觉得幕令沉非常可爱。
然而他还是狠心地伸出手试图将幕令沉推醒吃饭,却反而被对方一把抓住手。
幕令沉迷迷糊糊地抓着他的手喊了一声“青修”,然后将手放在唇边轻轻啄了一下,继续迷迷糊糊道:“别闹,我睡一会儿。”
那一次徐青修脸红到了峰值,收回自己手后便飘着出了内室,故作镇定地严肃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女儿道:“乖,咱俩先吃。你爹爹他太累了,让他先好好休息。”
第11章 满满的都是回忆
徐青修想到当年的幕令沉,就想到了他们当年的洞府。
话说当年芝兰大会之后,徐青修便跟随同门回到了云谷仙门,回千山峰拜见师父。
他在大会上表现平平,只能说是不功不过,赤黄真人又勉励了他几句“你要像师父一样,咱们笨鸟先飞”“青修你要好好修炼千山剑法不可懈怠”,便放他回去自己修炼了。
此时大师兄和二师兄又都在外历练,四师弟和五师弟则全然一副少不更事的样子,懵懵懂懂地也各修炼各的。徐青修听闻幕令沉一番话后内心惊疑不定,十分不安,但既不敢禀告师尊,身边也没有亲近可靠之人能够帮他出谋划策,他只能自己憋着发愁。
徐青修也能明白幕令沉的意思,但他所说的实在匪夷所思。他回到山上之后每天都要特意去后山小溪边照照,自觉自己身形也没什么变化,不像是怀有身孕的样子。
他又特意跑到师门里的藏书阁翻看关于各种奇花异果的记载,却苦恼地发现那阴阳仙果的功效的确如幕令沉所说的一样,慕少宗主的确不曾诓自己。
徐青修这样独自愁了一个半月,一会儿想“这果子真的那么神奇一定会有效吗”,又想“假如真的有效我要怎么瞒过师父师弟,被他们发现可怎么办”,一会儿又乐观地想“即便那果子有效,那日我和慕少宗主都吃了这果子,说不定珠胎暗结的是少宗主而不是我呢,我二人都是男子,理应没有区别”。
而千峰山外,修真界却是风云变幻——五百年开启一次,每次开启五年的乾坤秘境又到了开启之时。
云谷仙门七个峰头一共有九个进入名额,千山峰分到一个名额。
大师兄二师兄在外不归,两个师弟修为还不足。
赤黄真人把徐青修叫到跟前,道:“青修啊,咱们峰这个名额就给你了,你进去之后可得抱好大腿,千万别死了,师父我培养徒弟不容易啊。”
秘境中藏着无尽的机缘,但亦是险象环生,还有不少上古凶兽,不成文的规定便是死生在天,每次都有优秀弟子折陨于其中。但即使是这样,各门各派及门派内部也还是为有限的进入名额而明争暗斗,各不相让。
徐青修那时正深深困扰于自己是否有孕,闻得消息差点哭了出来。
赤黄真人道:“徒儿不必太感动,把握此次机会,修为定能大有长进。”
而这次前往秘境,领队的还是疏清峰的张允张师兄。
云谷仙门共有七座山峰,现今以掌门所在的主峰云谷峰和青玄长老管辖的疏清峰势力最为强盛,这次的名额其余每峰均是一个,只有云谷峰和疏清峰各有两个,进入秘境的九个弟子就隐隐分成了掌门弟子派和张师兄派——掌门弟子名头正,张师兄入门却更早且修为更高,因而最终定下的领队就是张允。
千山峰人烟单薄,并不太被旁系看在眼里,彼时徐青修修为也赶不上他大师兄二师兄,他既不站掌门弟子队也不站张师兄队,最终的结果就是被两队弟子都排挤。
无需刻意寻找,在众人等待进入秘境的时候,徐青修也一眼看到了彷如鹤立鸡群一般站在众人之间的幕令沉,他的身边是为数不少的冰玄宗弟子,粗略数数也有十二三人。
幕令沉回过头,视线似不经意般转过来,好像看见了徐青修,又好像没看见,随后就又移开了视线。完全的无视态度,和他们初识时的情况也没改变太多。
徐青修下意识低下了头,看着地面。
转瞬想到也有一定几率是慕少宗主怀着两人的孩子,便又隐隐担忧起来,有些后悔自己没有练好千山剑法——师父说秘境之中险境迭出,比千幻之林还要危险百倍,如果是幕少宗主怀了孩子身手不便,自己是一定有责任照顾他的安危的,但是凭借自己浅薄修为,保护他们父子平安好像还有些力不从心。
徐青修暗叹,自己还真是一无是处毫无作用,难怪慕少宗主从来都看不上自己,一直一副无视的态度。
进入秘境后起初徐青修一直是跟着自己同门师兄弟一起行动,那些隐隐的排挤——比如吃饭时没人和他搭话,守夜时没人和他一班,独自住在一个帐篷中这些事,一心为阴阳仙果所困扰的徐青修甚至根本注意不到。他们是单数成员,似乎总该有一个人要落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