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公子只见过他女儿一面吧,就马上答应娶她为妻这是在玩花招吗
但他看不出黑无涯在开玩笑。
半晌他才道:“事关重大,无涯公子可经过令尊令堂应允”
黑无涯奇道:“我的事情,为什么要他们同意”
众人:“”
华老爷真不知道该怎么跟黑无涯说话了。
姬临风只得跳出来:“无涯,娶妻是大事,你还是先回去,跟你父母说说”
“不用。”黑无涯说得斩钉截铁,“他们同不同意,我要她的事情都不会改变,所以这事就这么定了。”
而后他继续盯着华老爷:“你把你的条件列出来。”
华老爷抬袖擦汗:“那、那你们先、先喝茶,我跟孩子他娘商量一下。”
然后他就带着点落荒而逃的心情,去后堂跟娘子商量去了。
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他们都知道现在无法拒绝黑无涯的“提亲”,所以,夫妻俩激烈的商量了半天后,列出一长串聘礼和要求,希望能将黑家吓退。
哪料黑无涯拿到他们开出来的单子后,只扫了?0 谎劬徒桓娲樱骸澳懵砩习凑丈厦娴囊笞急福霾坏骄透宜怠!?br /> 华老爷被吓到了:他、他是说真的啊这太利落了吧
黑无涯盯着他:“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华老爷摇头,那张单子上的要求已经够厉害了,他哪里还敢向黑家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那么,”黑无涯有点心不在焉,“我想见你的女儿。她在哪里”
华老爷道:“她昨天出去还没有回来。”
黑无涯又想问,姬临风赶紧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华小姐还在梨香院呢,你不是派人暗中跟踪她嘛”
黑无涯想了想:“是这么回事。”
而后他站起来,对华老爷道:“既然华小姐不在家里,我便去准备你要的东西。告辞”
于是他就这样大步离开,干脆利落得像骤雨。
华老爷目瞪口呆,自己是不是得了一个很奇怪很厉害的女婿
姬临风等三位大少爷很客气地跟华老爷作别后,才离开华府。
没过多久,黑家最年轻、最有前途的机关大师黑无涯准备娶妻的消息就疯传开来。
黑家因为黑无涯突然的决定而起了什么波澜,外人不得而知,总之,接下来几天,黑无涯一直在准备聘礼和正式提亲的事情,没有冲去梨香院找“华小姐”。
凤惊华在梨香院包了一间雅房,白天睡觉,晚上就跟酒儿喝酒,看演出,寻欢作乐,跟其他的客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而连横一到晚上,就会无声无息的消失,去找秦楚合去了。
在这几天里,花飞飞在梨香院里布置了大量耳目,想找出是谁在找秦楚合,但是,毫无所获。
跟她找来的那些所谓高手相比,连横几乎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再厉害、人数再多的凡人也无法跟神较量。
梨香院里有一个腿脚不便、头发花白的中年嬷嬷,她每一天的工作,就是在清晨的时候抱一只罐子,采集花瓣上的露水或雨水,用以制作佳酿和各种美容圣品。
清晨时分,世人刚刚醒来,准备开始新的一天,但对梨香院来说,却是睡得最沉的时候,此时放眼过去,除了不时巡逻的护院,没有别人。
三月的花特别鲜嫩,花瓣上的雨水和露水也最清香甜润,制作出来的酒和养颜用品特别受欢迎,这个时节,她总会比平时起得更早,采集得更多。
这天早上,她又抱着一个大大的瓶子,站在花丛前,伸出洗得干干净净的手指,拈住花枝,手指微微一转,花枝就侧过来,花瓣上的水珠一滴滴落入瓶子里。
她很喜欢这份工作,不用与任何人打交道,除了需要早起,也并不怎么辛苦,而且每天醒来都能看到这么多美丽的花花草草,享受这样的宁静,她真的别无所求了。
“秦楚合”突然,一个名字传进她的耳朵里。
她拈住一枝桃花的手指突然一抖,花枝受到震动,所积的雨水纷纷落下,溅湿了她的发丝。
但她的身体还是站得很直,很稳,除了手指上的细微动作,她没有任何破绽。
她拈住另一簇桃花,继续抖落一串串的雨水。
她什么都没有感觉到,突然间就有一个人站在她的身后。
她还是镇定的采摘花上的雨水。
“我是连横。”身后的人没有拖泥带水,开门见山,“我是来杀你的。”
她一副被吓了一大跳的样子,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男人,结结巴巴地道:“客、客官您您您说什么奴婢做了什么冒犯您么请、请您饶恕奴婢”
连横盯着她。
眼前的女人约莫四十出头,面容清秀,身材瘦小,微微偻腰,眼角有明显的皱纹,发间有银丝闪烁,怎么看都不像那个风华绝代、年纪无论如何也不会超过三十岁的秦楚合。
难道是他弄错了
但是,他将梨香院所有的人全都细细观察过了,就数这个女人最符合秦楚合的条件:两年前入院,老实本份,沉默寡言,无亲无故,独来独往,深居简出,虽然她就住在梨香院里,但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就算遇到她,也不会多看上一眼。
虽然她的面容、身材与秦楚合不一样,但是,秦楚合也可以易容的吧
想到这里,他伸出手来,去捏女人的脸。
女人显然被吓到了,白着脸低呼,手中的瓶子掉到地上:“客、客官您您要做、做什么快放开奴婢”
她一脸想跑的样子,双腿却簌簌发抖,动弹不得。
连横将她的脸和脖子都捏了一遍,没发现易容的痕迹,于是又去揪她的头发。
她没戴假发。
连横皱眉,难道他真的弄错了
如果真是这样,这里再没有比较符合条件的女人了,他只能离开这里,去别处找了。
但是,他还是觉得秦楚合就隐藏在这里,放过这里,他这辈子只怕就别想再找到她了。
现在怎么办
在他思绪高速运转的时候,女人已经吓得眼泪直落,战战兢兢的道:“客、客官可以放、放过奴婢么,奴婢若是有错,还请客官明、明示”
连横盯着她的脸,下了狠心:“你没有什么错,但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留不得”
为了试探她,他一出现就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而他的名字,可是天字号第一通缉犯。
所以,这个女人留不得
他的眼里闪过杀机,大手滑到她的脖子上,五指一捏。
她的脖子很脆弱,他再用力一点,她的颈骨就会折断,他会让她死得很痛快,没有痛苦。
就在这时,女人忽然睁大眼睛,眼里没有了眼泪,脸上也没有了惊恐之色。
“我就秦楚合,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你若是杀了我,一定会后悔。”她说得很快,也很清晰,似乎很怕他一瞬间就捏死她,让她来不及求生。
她不想承认身份,但是,她再晚一秒承认,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男人就会真的杀掉她,不给她任何谈判、求饶和逃走的机会。
她并不怕死,但她还不能死,至少现在绝对不能死
☆、151 太子复活
连横的五指停止了掐动,面无表情的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秦楚合。 ”
因为要被杀了,所以就承认了,想逃过一劫?他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我出卖他,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你知道内情后一定会放过我。”秦楚合先说了这一句,而后低低的道,“太子府一共有九间秘室和四条秘道。九间秘室分别位于寝室,书房,宝库,练功房,茶厅,酒窖,太子妃寝室,宠妾寝室,其中太子寝室有两间。四条秘道分别在……”
她咽喉一阵疼痛,无法再说下去。
连横双目赤红,怒发冲冠,面容狰狞如修罗:“看来你真是秦楚合了!既然如此,我可不会让你这么轻松的死掉,你就后悔你所做过的一切吧!”
原本只有他和太子殿下知道所有的秘室和秘道,但这个女人成功地虏获了太子殿下的真心,将这些秘室和秘道的所在告诉了秋夜弦,秋夜弦杀进太子府的时候派人守住了所有的秘室和秘道入口,导致太子无法逃走。
过后他仔细琢磨了太子被杀当晚的种种疑点,确定太子身边一定有内奸,反复调查之后最终锁定了太子秦楚合。
果然,果然是秦楚合出卖了太子!
他一定要以最痛苦的手段弄死这个女人,拿她的人头祭奠太子的冤魂!
他放开手。
秦楚合无力地瘫在地上,痛苦的咳嗽。
她不会试图呼救或逃走,连横杀死她的速度远远超出救兵赶到的速度和她逃走的速度,而且以连横的身手,就算梨香院所有护院一起上,也未必能杀掉他。
她现在就是砧板上的猪肉,任由连横宰割。
“我会先把你的舌头割掉一半。”连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然后一块一块地剜掉你身上一半的肉,但你一定不会很快死掉,你会继续活着,痛苦上五天五夜后才会断气……”
“你不能杀我。”秦楚合稍微喘了口气后,“我身上掩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如果你不知道这个秘密,你将会后悔一辈子。”
“杀你一百次我都不会后悔。”连横狞笑,“除非你能让太子殿下复活。”
“是,我可以让他复活!”秦楚合咬了咬牙,狠声,“我现在就带你去一个地方,让你见一个人,到时你再决定要不要杀我。”
“不可能!”连横不为所动,“太子殿下已经死了!千真万确!我绝对不会弄错!”
他是太子殿下的第一心腹,太子殿下没有替身,太子殿下就是在他眼前死的,也是他亲眼看着太子殿下下葬的,他看错全世界,也不会看错太子殿下的尸体。
“带我离开梨香院,我会向你证明。”秦楚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除非你没有胆量跟我走。”
连横盯着她片刻后,冷笑:“你不过就是想多活片刻罢了,果然是贪生怕死之辈!不过,你越是留恋生前,死时就越会不舍和痛苦,我就成全你的垂死挣扎!”
说罢他单手一提,抓住秦楚合,就像拎着一只死鸡般丢到肩上,而后几个纵身跃到围墙下,再跃出去。
一个多时辰后,秦楚合带着连横停在一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民宅前:“太子……就在这里。”
连横左右打量。
这里是一片除了猫和狗,连强盗和流浪汉都不会感兴趣的贫民区,简陋破旧的屋子密密匝匝,随处可见对人世丧失了兴趣、只是在平静等死的老弱病残之人,没见半个有活力的年轻人或孩子。
他这样的人出现在这里,那些坐在墙根下晒太阳的老人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秦楚合平静地问:“要进去吗?”
正常情况下,连横一定会怀疑里面是不是有埋伏。
连横冷笑一声,抬脚踹门。
然而这门看着陈旧腐朽,却异常坚固厚重,他这样的大力一脚,居然踹不开。
他不服气,又踹了几脚,还是踹不开,看来这门里有点门道。
“我来开门吧。”秦楚合说着,弯腰从鞋底里掏出钥匙,打开铁锁,推开门。
门里是一个颇为宽敞的院子,打扫得十分整洁,种了不少花草,花草上有蜂蝶飞舞,生意盎然,与外头的死气沉沉截然相反。
连横只扫了一眼,便能确定宅子里没有埋伏高手,没有杀气。
他一踏进门槛,秦楚合立刻将门关上,插上三道厚厚的、结实的插销。
而后,秦楚合脸上现出紧张而兴奋的红晕来,快步往屋里走去。
连横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暗暗道:难道她在这里藏着姘头?
但他绝对不相信什么“太子复活”之类的荒诞事。
“娘”突然,屋里传出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以及轻轻的、有点杂乱的小孩脚步声,“是娘来了么?”
而后,一个小小的身影,扶着门框,摇摇晃晃地跑出来:“娘,娘,月月好想娘亲……”
他因为跑得太急,一个踉跄跌在地上,但他没有哭,只用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看着秦楚合,伸出瘦弱的双手:“娘抱抱,月月想要娘抱抱”
“月月,我的宝贝月月!”秦楚合眼里落下泪来,冲上去,跪坐在地上,将孩子抱在怀里,“娘好想你!娘好爱你!娘亲好爱小月月……”
小男孩心满意足地窝在她的怀里:“小月月也好想娘……”
当小男孩出现的那一刻,连横彻底僵住了,就像停止了呼吸,停止了心跳,停止了思绪。
怎么可能?他的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简直就是、就是太子复活一般……
这个孩子,简直跟太子长得一模一样!
五官,眉目,下巴,就像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
难道这个孩子是、是……他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个孩子。
秦楚合在孩子脸上反复亲了几十口后,才抱着孩子站起来:“娘不在家里,月月有没有很乖?”
“嗯,月月很乖的。”小男孩点头,“为了能快点见到娘,月月都乖乖的。”
两个老人从屋里走出来:“夫人,是不是要请这位客人屋里坐?”
秦楚合这才记得这里还站着一个人,赶紧道:“连大人,请屋……”
连横却惘若未闻,一个箭步走到她面前,猛然抓住小男孩的双肩,将小男孩的身体扳过来,紧紧地盯着小男孩的脸。
小男孩突然见到这般高大的陌生人,也不害怕,只是微微拧眉,有点兴奋,又有点好奇地道:“你是谁,你把月儿抓得好疼哦。”
连横赶紧放开小男孩的肩膀,转而握住小男孩的手腕,握得很紧,但又很轻柔很小心,似乎怕把他给抓坏了。
“你、你是是太子殿下的孩、孩、孩……”他颤抖着声音,居然没有勇气问下去。
“是的。”秦楚合低低的说着,已经泪流满面,“他是太子殿下的儿子,亲生儿子……”
连横的眼睛,红了,也有泪光泛滥。
他将孩子抱过来,颤着声音道:“殿、殿下!”
他的声音哽咽起来,忽然就把孩子放在地上,而后跪下来,冲孩子磕头:“臣见过殿下”
他不必多问,就能确定这个孩子是太子殿下的亲生骨肉。
不仅仅是长得太像,连气质和味道都像了几分,如果不是亲生父子,不可能相似至此。
小男孩眨巴着眼睛,不太明白他是怎么了,抬头看娘亲:“娘,这个叔叔怎么了?”
秦楚合抹着眼泪,低声道:“这个叔叔太喜欢你了,所以高兴得哭了。”
“喔。”小男孩伸手抚了抚连横的脸,“月月也喜欢叔叔,所以叔叔就不要哭了。”
“臣谢殿下。”连横抬头,看着这张与太子殿下一模一样的脸,怎么都看不够。
“连大人,请你起来,有话到屋里说吧。”秦楚合有些局促不安地道。
连横这才抱着小男孩站起来,大步走进屋里。
半个时辰以后,小男孩一脸满意和幸福的窝在娘亲的怀里睡着了。
直到这时,连横才恢复了冷酷沉着的表情,盯着秦楚合:“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楚合说得对,如果他之前急着杀了她,他一定会后悔。
但这并不代表他见到太子殿下的遗腹子后,就一定会放过她。
秦楚合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又是泪流满面,声音悲怆:“不管你信或不信,我是真心爱着太子,也做好了去死的准备,然而、然而那个时候,我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她低低地哭了起来,哭了好久才又道:“我想生下这个孩子,但是,如果让皇上知道我怀了太子的骨肉,一定会将这个孩子弄掉……”
她所说的“皇上”,就是现在的尚神帝秋夜弦。
连横紧紧地捏着拳头,捏得关节泛白,青筋暴凸:“你就不能告诉太子殿下?你就这么不信太子殿下?”
“你不懂。”秦楚合摇头,“我父母的命就捏在皇上的手里,而且我也身中剧毒,只有皇上才有解药,太子的身边还有皇上的耳目,我不敢……真的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只要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不管知道的是谁,消息都有可能传到皇上的耳里,皇上要杀我易如反掌,太子也护不住的。我死了无所谓,但是这孩子、这孩子是太子唯一的骨肉,不能死……”
连横听得目眦尽裂,很有掐死这个女人的冲动,却又知道她并非危言耸听。